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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风流人物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瑞根
“那乔师之意?”冯紫英平静地道:“那弟子这篇文章,是否可以递送?”
乔应甲沉吟了一下,摇摇头:“这是一柄双刃剑,弄不好会伤及自身,而且后患颇大,待我再斟酌一二。”
“乔师,以弟子之见,倒也无需太过担心。”冯紫英也就这个问题思考良久了,馆选庶吉士他必须要过,但是沈一贯和方从哲对自己恶感颇深,那么如果不能获得叶向高的支持,自己馆选庶吉士就铁定要失手。
实际上叶向高和沈一贯、方从哲一样,对自己的印象不佳,或许是自己文理粗浅,又或者是自己的一些观点过于犀利,总而言之不太受这帮人的欣赏,但他还不至于到对自己深恶痛绝的地步,否则也就不会有许獬的来传递信息了。
当然这其中有更大层面是因为有齐永泰和乔应甲的因素在里边。
沈一贯在硬抗了永隆帝之后致仕已成定局,未来首辅之争很快就要从暗中角力浮出水面。
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博弈,方从哲从各方面来说都更胜一筹,而叶向高要想扳回不利局面,自然就要从各方面来发挥作用了。
“哦,紫英何出此言?”乔应甲点点头,并没有因为冯紫英拂逆自己的意图而生气,”你可知为何朝中如此多的闽浙文臣尽皆不敢提此议?便是闽浙地方官员如此一说,也要遭遇朝廷申斥,你这样一做,将来就算是入了馆选,那也会举步维艰,散馆时也会倍遭刁难。”
“乔师,这个情形弟子知晓。”冯紫英笑了笑,“但您觉得就算是弟子不写这篇文章就馆选侥幸过关了,这两年读书就不受刁难了么?这会试殿试的策论文章,弟子估计翰林院里怕是早就传遍了,哗众取宠,危言耸听,卖直取忠,这些名头估计早就栽在弟子头上了吧?”
乔应甲微微一怔,半晌之后才微微颔首,显然是认可冯紫英的这个观点。。
冯紫英的年龄,出身,乃至于他这两三年间的诸多表现,以及包括皇帝对其的嘉誉,都会或多或少的对其带来负面影响,尤其是会试殿试的表现和引发的诸般风波,更是如此,短时间内很难扭转。
“弟子这武勋子弟出身本身就不太受许多士人的待见,又有会试殿试这番风波,所以弟子也从未指望能获得多少优待,再说了,弟子也没有打算就在这两年观政期里偃旗息鼓乞求谁放弟子一马,弟子一样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写文章做事情,这等情况下,乔师您觉得他们会放过弟子么?”
乔应甲哑然,良久才朗声大笑:“说得好,倒是为师有些畏首畏尾了,却失了你这般锐气,好,那本师会把你这篇文章送入通政司!”
冯紫英松了一口气。
如果说要想让齐永泰去向叶向高低头,那是绝无可能的,那意味着齐永泰未来可能都将受到叶向高的压制,哪怕是受到一些影响,冯紫英都不愿意。
齐永泰若是因此而受到影响,甚至影响到其未来的入阁之路,那就太可惜了,与其那样,冯紫英宁肯自己孤注一掷。





数风流人物 丙字卷 诗酒趁年华 第四节 得与失
“不过紫英,你可要有思想准备,你这一篇文章未必能获得那些得利者的认可,却会激怒许多原来还算是认可你的人,破坏你在他们心目中的印象,便是乘风和为师替你圆转,也难以挽回太多。”
乔应甲提醒着自己这位得意弟子,未来的路还很长,仕途上的种种波谲云诡,他都应该要有所准备。
“乔师,弟子明白,但弟子也以为,如果不能有一份自身明确的目标和责任,没有一份持之以恒的坚持,就就很难赢得真正的认可和支持,这不也是齐师和乔师教导弟子的么?”
冯紫英十分凝重但是却又坚决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乔应甲一怔,似乎是感受到了冯紫英话语中的某些真实含义,细细揣摩半晌,这才喟然叹道:“紫英,你这番话说得好,记住你自己说的,但你首先要明确你自己做的是正确的,起码方向是对的,逆天行事,那便是愚者之为。”
“乔师,弟子是这么想的,万事万物都是在发展变化的,有些事情或许在三十年前是不可为的,但是放在三十年后却是可行的,甚至必须要去做的,需要因时而变,因势而变,至于说对不对,有时候我们也是看不清看不准的,总需要去尝试一下才知道对错,朝廷应该要有容错的胸襟心态,只要我们的想法是好的,小规模小范围的试一试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冯紫英很耐心的和乔应甲沟通着,他需要说服乔应甲。
在他看来,乔应甲没有齐永泰那么坚毅纯粹,但是却更富有变通性,更能灵活处置许多事情,如果能获得他的认可,也许很多事情就能事半功倍。
乔应甲嘴角浮起一抹无奈的笑意,“看来你是那定主意了,不得不说你把为师都有些打动了,嗯,但为师也记得你说过,首先要对这些情况做一个基本的调查,你有一句话为师也记得很清楚,为师极为赞同,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极为精妙,但你应该知道如果要搞这样一个调查,那不是一年半载能做得下来的,哪怕是一州一府,也起码也需要几个月时间。”
“乔师,调查核计肯定要搞,否则要推动做事,何以说服别人?弟子从未指望所有人,但起码调查核计所得可以说服那些半信半疑的,说服那些无可无不可的人吧?只要有这一部分人能赞同甚至默许,很多事情我们就可以一试了。”
冯紫英的态度要让乔应甲认识到自己这个弟子一旦在某些方面认定了,便会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这种坚持和执拗既让他欣赏,同时也有些担心。
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这种决心是好事,但是一旦过头就会带来大问题,希望自己这个弟子能把握好。
“紫英,为师明白你的心意了,但你要记住,即便是你馆选过关,你的身份也还是一个庶吉士,许多事情过犹不及,急于求成反为不美。”乔应甲长吁了一口气,“其实我和乘风兄也有一个想法,如果叶向高那边不通,我打算去和龙江谈一谈,……”
沈一贯字肩吾,号龙江。
冯紫英大为吃惊,沈一贯那里还能有圆转余地么?
在殿试上他为了自己那一卷甚至与永隆帝都公开对抗,怎么可能……?
“不一样。”乔应甲看到冯紫英的震惊表情,却没多做解释,“现在龙江先生丢开一些羁绊约束,就可以考虑更多了,当然为师这边肯定也会有一些难题,……”
冯紫英大略明白了乔应甲的一些想法,而且这可能也是得到了齐永泰一定程度的默许和支持,但这同样有弊。
这足以让冯紫英为之感动了。
自己才十五岁,未来还有太多的时间和机会,但这两位师长都是为自己殚精竭虑的操心了,这里边固然有师生情谊,但更多的还是自己的许多表现获得了他们的认可和支持,正在走在近乎于志同道合的路径上。
”乔师,您和齐师对弟子的恩情,弟子铭记在心,……”
冯紫英的话头被乔应甲打断,“为师难道是为了听你这样一句感谢话么?坚持你自己的想法,但是要注意分寸、节奏和尺度,为师总感觉你有一种迫不及待的感觉,你才十五岁,为什么就不能多几分耐心和沉着呢?……”
冯紫英无言以对,自己能说时不我待,再拖下去,很多事情会越来越糟,甚至不可逆转了么?
……
端起茶盏细细的又品了半晌,乔应甲才放下。
青衫老者坐在下首,也端着茶杯,若有所思。
“怀生,我这位弟子如何?”乔应甲微微一笑,放下手中茶盏,悠然自得地道。
“果真不凡,之前只闻东翁介绍,却未曾亲自接触,今日终见其面,得闻其声,端的是少年英雄。”
青衫老者作为乔应甲最受器重的幕僚,自然是清楚自己东翁对已经离开青年的看重,而且先前东翁和青年在厅堂里交谈半晌,他一直在一旁倾听,并未插言。
“哦?怀生可知我最欣赏此子哪一点?”乔应甲颇为得意的扬了扬头,“出了此子极有胆魄外,我最欣赏的便是其既有底线,该坚持的绝不退让,却又懂得变通,不类有些人一味古板枯守,也不像有些人恣意逾线,至于说他的这份见解,在我看来,倒也在预料之中。”
“哦?”张淮颇为吃惊。
他也算是跟了乔应甲十多年了,从冯紫英第一次与乔应甲见面开始,他便知晓,后续几次见面虽然他也没有出面,但是乔应甲都没有瞒他情况。
今日听闻了冯紫英对海贸和倭患以及北地边务的见解,也让他叹为观止,固然其中有些见解还有些过于主观和不切实际,但是一个尚未入仕的少年郎,只凭着少年时代跟随父亲在边地生活了几年,便能得出如此的看法见解,委实让人不敢置信。
“东翁,这份见解纵然不敢说惊世骇俗,但是以他此等年龄说出来,只要是出自他自己思考,也称得上旷世奇才了。”张淮不以为然,他觉得乔应甲还是有些太自谦了,好就是好,没必要刻意的谦虚。
“唔,旷世奇才倒也当得起,但是我觉得此子未来还会有更大的造化,当然,他还需要十年的打磨砥砺。”乔应甲眉宇间流露出一抹掩饰不住的自豪,“此子我觉得以他的心境,本不该这般急躁,但是在有些事情却又过于急于事功,这一点或许就是他当下的缺点,……”
“年轻人有些锐气倒也正常,渴望建功立业,一鸣惊人,东翁当年不也是从这样过来的么?”张淮笑了起来,他能感受到乔应甲内心对冯紫英的欣赏和喜爱。
乔应甲初入御史时也是血气方刚,见不得人家不平事,只是经历了多年的摔打,才慢慢成熟起来,那个时候张淮虽然还没有跟随乔应甲,但是对乔应甲以前的种种,还是有所了解的。
东主择幕僚,幕僚亦择主,也正是认可了乔应甲的为人和做事想法,张淮才愿意追随对方。
“但愿如此吧,不过,怀生,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到很多时候我这个弟子始终给人一种超越他年龄的厚重感呢?”乔应甲悠悠的问了一句,“嗯,这种感觉我还从没有在其他年轻人身上感受到。”
张淮一怔,细细琢磨,似乎除了乔应甲所言的那份急躁锐气,其他方面真的更像是三十五岁的朝臣。
冯紫英自然不知道自己这种复杂的表现给乔应甲与其幕僚都带去了很多困惑,锐意、犀利、激进却和深沉、老练乃至于隐忍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混在在了一起,给人的感觉就有些太过于复杂,甚至不好定位了。
解脱了这桩心事,冯紫英也放松了许多,他准备趁着还有点儿时间去贾府一行。
据说这段时间贾宝玉还是很安分的,老老实实在族学里读书,但是和那钟哥儿仍然是藕断丝连,只不过再不敢那般大明其道了。
想到秦钟,冯紫英就想到了秦可卿那鬼女人,他已经很给父亲的信中很含蓄的提及了此事,就看父亲的回复如何了。
他感觉秦可卿的秘密应该在一定层面上是有不少人大略知晓的,比如贾敬是知道的,但是贾珍和贾蓉恐怕就只知道此女来头极大,但贾敬却没有告知他二人具体因由。
荣国府这边未必知道,但是没准儿王子腾就应该知晓一些,就看自己父亲是否知道了。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招惹上了这女人,问题是自己没招惹啊。
就多看了几眼,难道自己的目光就如此奇异独特,那么招人瞩目?还是秦可卿这鬼女人早就在打自己的主意了?
想到这里,冯紫英心中微微一荡,还别说,那女人仔细打量还真有点儿不一般,嗯,那份假痴不癫的魔性收起来,还真有点儿分外妖娆的味道。
正琢磨间,难免就有些分心,却未曾想到从那边角门上大大咧咧的横闯出来一人。
他是步行到乔应甲府上的,如非有特别紧急的情形,他到齐永泰和乔应甲府上都是步行。
两人顿时撞在一起,冯紫英还能稳住跟脚,却见那厮一个踉跄之后,嘴里却是“哎哟”一声,便猛扑了上来:“你这厮瞎了眼不成,敢在大爷门前作死?”
冯紫英尚未看清楚形貌,便被这厮给劈胸揪住,这一拳就朝着自己面门招呼过来了。
气怒交加,冯紫英哪里吃过这等亏,左手一个格挡拨开对方那一拳,趁势按住对方抓在自己胸前的手掌,胸部向前一顶一压就是一个标准的折腕。
“哎哟!”
这一次哎哟应该是真实的了,只见这厮身子顿时一弯,疼得就要跪下来,冯紫英也没客气,左膝一提,就是一个膝撞,没敢用太大力气,甚至都没敢奔着对方脸上去,怕这厮受不住。
毕竟这京师城里能这么横的,估计也多半是有些跟脚的。




数风流人物 丙字卷 第五节 薛妹妹
只见那厮胸部被冯紫英这么凌厉的一顶,立即又是一声“哎哟”,立马就倒滚出去,四仰八叉的仰倒在地。
“疼死我了!”那厮扑腾着还要起来较劲儿,冯紫英却不客气,箭步上前,作势便要狠踹,吓得那厮就地又是一个翻滚。
却见一人早就跑了上来一把抱住冯紫英大腿:“冯大爷,脚下留情,我家薛大爷不晓事,冲撞了您,……”
冯紫英本身也没打算再踹对方,不过是吓唬那厮,却未曾想到居然还有认识自己的人来抱腿,忍不住垂下目光。
却见那丫头鸭蛋脸,秀眉杏目,哀求的目光让人不由自主的起了几分怜惜之情,这也罢了,但那双眉之间一颗猩红的红痣却是让冯紫英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你是香菱?!”
这丫头他见过一面,便是那初见薛姨妈和薛宝钗的时候,她站在了薛宝钗的背后,不过这红痣委实太醒目,所以他也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是。”香菱也没想到这位现在名噪一时的冯大爷居然还能记住自己这样一个小丫头,心中也颇感诧异,但是却没多想其他,只是抱住对方腿哀求道:“我家大爷是个浑人,还请冯大爷莫要和他一般见识,……”
“哎哟,香菱你这小蹄子,大爷还说你跟着我妹妹成日里装正经,对爷也是不理不问,今日总算是被我逮住了,奸夫淫l妇啊,谋害亲夫,……”躺倒在地的那厮哼哼唧唧的叫了起来,“小子,你有本事就把爷弄死,否则也就要让你生死两难!”
“弄死你也不是不可以,要让我生死两难,恐怕你薛文龙还不够格!”冯紫英忍不住拍了拍抱住自己腿深怕他再暴起怒踹薛蟠的香菱,原本只想拍拍她的胳膊,但是见那粉嫩光滑的脸庞,手便忍不住一滑,拍在了那脸蛋上,惊得那香菱赶紧一松手。
“咦,你认识你薛大爷?”薛蟠一下子兴奋起来,一骨碌爬起来。
其实看着香菱抱住对方大腿哀哀戚戚的求饶时,他心里便酸得不行,尤其是香菱居然认识对方,所以也才有那般话,只是他脑子没转过弯来,没想到这京师城里居然他薛大爷不认识的狠人,香菱这一个丫头居然认识?
他其实被一记膝撞没伤着什么,冯紫英也是收敛着,若是真的发力,只怕这厮早就倒在地上起不来了,哪里还有力气叫唤?
“薛文龙,我倒是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不过我再狠狠给你几下,估计你就能认得我记住我了。”冯紫英挽袖作势,吓得那薛蟠赶紧叫饶:“慢!你这厮究竟是何人,敢在我家门口放肆,小心我一张帖子便要让你在顺天府大牢里一辈子别想出来,……”
“哟呵,这顺天府尹我倒也是认识的,前日里还在我师府上遇到,怎么……”冯紫英忍不住想要逗弄一下这厮,嗯,不谈此前他争香菱打死人一事儿,这厮还真的是有点儿意思。
没想到被冯紫英这一句话给怼转来,薛蟠气势顿时就弱了,倒是香菱已经站在了一边儿,小声道:“大爷,这是冯大爷,常在府里边来走动的。”
常在府里来走动的?这府里肯定不是指薛家,而是指薛家人寄居的荣国府才对,薛蟠再是脑子不清醒,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这便是那威名赫赫的冯紫英!
想到某些事情,只怕母亲和妹妹都要埋怨死自己,薛蟠一急之下,便是一个大礼:“冯家兄弟,此事文龙做得差了,向你道个歉,你莫要计较,日后文龙定当厚报!今日文龙有事,先走一步,改日文龙做东,向你赔罪!”
这态度急转,弄得冯紫英都是一愣,没等冯紫英反应过来,薛蟠又压低声音道:“冯家兄弟,拜托了,莫要让我娘和妹妹知晓,文龙一定承你这个情,……”
又是一个拱手鞠躬大礼,薛文龙便一骨碌爬起来跑了,弄得冯紫英和香菱都是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这个时候冯紫英才发现自己居然绕到了荣国府东北侧的梨香院来了,这里开了一道小门,便可以自由出入而无需过荣国府正门。
注意到香菱扭着汗巾子不知所措的羞涩娇俏模样,冯紫英心中也是一跳,“香菱,你家薛大爷平日里也就是这般行事的?你们家奶奶和薛家妹妹也不管一管?今日遇上我也就罢了,若是换了京师城里其他王公子弟,只怕他就未必能这般轻松了。”
“回冯大爷,我家奶奶和小姐平日里也多有规劝薛大爷,这是薛大爷性子一旦上来了,便不管不顾,奶奶和小姐也是无可奈何。”香菱也不好多说,福了一福:“今日香菱谢过冯大爷了,香菱要回府了。”
见少女那般羞涩乖巧的模样,冯紫英心中也是痒痒的,忍不住就想要逗弄一下,“出了这么大事儿,难道你这丫头都没说请我去院里坐一坐歇一歇?”
这就有些耍无赖了,香菱显然也没有想到这话居然会出自在贾府阖府上下仰视羡慕的冯大爷口中,而且还是和自己这么说。
心中一阵扑通狂跳,哪个少女不怀春,便是香菱这等老实温顺性子,一样也曾和莺儿一道憧憬过自家小姐的未来,而她们二人的未来便也和小姐的未来系于一身。
“啊?”香菱吓得芳心寸乱,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微微张开的樱唇配合着杏眼圆睁的可爱造型,倒真的是把冯紫英逗得有点儿意动神摇。
这丫头应该十五六岁了吧?瞧这模样倒也差不离,正琢磨间却听得门内有人喊:“香菱,我哥哥可是走了?”
却见门洞里一个女孩子鹅黄色的绫棉长裙,淡蓝色的披肩系在肩上,葱绿汗巾捏在左手,右手手上握着一柄宫装团扇,朱唇绛点,一张粉靥珠圆玉润却又不显丰腻,又是那双水杏明眸,顾盼生姿,沉静大气中缺不乏灵动,委实是一个难得的美人。
一眼看见了冯紫英站在门外,宝钗显然没有预料到,下意识的以扇遮面,“啊”了一声,但是迅即又放了下来,盈盈一福:“宝钗见过冯大哥。”
“见过薛妹妹。”冯紫英也未曾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宝钗,原本只是准备逗弄一下香菱便走人,但遇到薛宝钗,他却不好立马走人了,“许久没见薛妹妹了,妹妹身体可好?”
薛宝钗心中一阵狂跳,脸也没来由的一阵发烫。
的确有半年多时间没见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冯紫英秋闱之后入贾府,在宝玉房中见过一面,只不过在梦中却不知道见过多少回了。
“谢谢冯大哥挂念,妹妹身子好多了。”薛宝钗抿着嘴低垂着头小声道:“不知冯大哥这是去哪里,……”
“呃,我刚从乔师府中出来,原本是准备去政世叔那里的,但看看这时间怕是有些不凑巧了,嘿嘿,正巧遇上了文龙,却也有了一番交道。”冯紫英似笑非笑地道。
“啊?冯大哥认识我哥哥?”薛宝钗虽然听自己兄长提起过冯紫英,但是言语间感觉二人并不认识才对。
“认识啊,原来只是不太熟悉,不过现在倒是熟识了,嗯,文龙有急事先走了,还说改日要请我喝酒,我可是等着呢。”
薛宝钗抬起目光,明眸善睐,娴雅大度,看在冯紫英眼中也是忍不住点一个赞。
不愧是《红楼梦》书中的翘楚人物,难怪能和林丫头匹敌,这份淡雅雍容,林丫头现在还是太青涩了一些,起码还得要三四年后才能和宝钗媲美。
香菱听冯紫英这一说,心里才放下来,她可不希望因为薛蟠而让小姐与冯大爷之间的观感起了龃龉,倒是冯大爷这般大气,不愧是考中进士的人物。
宝钗何等聪慧的人物,便是冯紫英话语里些许流露出来的意思,她便知道只怕自己兄长和冯紫英的这一面见得没那么愉快,心中又是一阵气苦,只是冯紫英全无计较,她也不好深问。
“冯大哥切莫与我哥哥一般见识,他是个不长心的浑人,……”
“薛妹妹放心好了,我倒是挺喜欢文龙这般豪爽性子,便是有些争执,那也直来直去,说过就算,胜过那般存在心里暗自憋气的。”
冯紫英这话也不算宽解薛宝钗,他对薛蟠也没多少敌意,相反薛蟠也不过就是一个被惯坏的豪门子弟,和贾宝玉在本质是上并无太大差别,甚至在经历了抢香菱的风波之后,也收敛了许多,对自己母亲和妹妹也算照顾,是个性情中人。
薛宝钗也没想到冯紫英对自己哥哥这般评价,心中微动之余,也怀疑是否讨好自己之语,脸颊更是发烧,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下意识地道:“冯大哥既然到了门前,不如便进屋一坐?”
宝钗话一出口,才觉得不妥,这冯紫英可不比宝玉,这是毫无亲缘关系的外人,纵然和贾家关系密切,但是和自己薛家却没有多少瓜葛。




数风流人物 丙字卷 诗酒趁年华 第六节 封爵
冯紫英也是吃了一惊。
没想到这位薛妹妹居然邀请入内一坐,这可有点儿不符合这个时代大家闺秀的准则了。
但看到薛宝钗羞红的面颊和慌乱的眼神,冯紫英便知道多半是这位薛妹妹一时间慌乱下情急之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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