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风流人物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瑞根
“这样也好,多这样一个人在身边,便是睡觉都能安稳许多,他出门在外,正需要这样的人保护着。”
对尤三姐这样的,元春自然是谈不上什么吃醋,冯氏一门三房,妻妾成群,她又不是不知道。
她更关心的是自己日后如果能出去,会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来和如宝钗、黛玉甚至迎春这样的姐妹们相处。
是天各一方老死不相往来,还是以某种大家心照不宣的方式来重新成为“姐妹”?
元春当然倾向于后者,但是这里边所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关节复杂,可如果不能和姐妹们在一起,那又和在宫中有多大区别?
“冯府里边像尤氏这样的也就她一个,所以冯大爷出远门时候都得要把她带着。”抱琴悠然道:“有这般本事还真的挺好,大好河山,那里都去得,也不怕被强人盗匪劫道,……”
“哟,抱琴,你莫非是春心动了,想要出门去活泛活泛?”元春打趣道:“别以为女人家有点儿武技就能什么都不怕了,出门在外遇到的各种事儿可不是光靠你会耍剑就能行的,遇到官府中人看你年轻貌美,起了歹心,你怎么办?莫非你还能一剑斩杀,然后逃之夭夭,那岂不是变成了通缉犯?”
抱琴一听,好像还真的是这么回事儿,这天下不是那么好去的。
数风流人物 癸字卷 第一百一十六节 元春念郎,紫英顾情
主仆俩正打趣调笑,却听得外间小太监承恩进来道:“娘娘,咸福宫来人了。”
“咸福宫?”元春吃了一惊。
咸福宫是西六宫之首,是珑妃梅月溪居所,她和梅月溪素无交往,而且她也知道梅月溪是个工于心计的厉害角色,所以下意识地就不愿意和对方打交道,都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来的是谁?”定了定神,元春这才问道。
“是一位内侍,培德。”承恩小声道:“奴才和他还算熟悉,也问过了,是珑妃娘娘邀请娘娘去西苑太液池赏荷。”
“邀请我太液池赏荷?”元春脸色变幻不定。
这是示好,还是鸿门宴?她有些吃不准,自打和冯紫英欢好之后,她心里也就算是有了一块心病。
毕竟宫中起居注都很清楚,自己和皇上从未有过侍寝,如果谁要害自己,把自己拿住让宫中人查验自己身子,就能置自己于死地。
纵然自己能以各种理由来辩解,但是信不信就得由别人来说了算了。
尤其是像梅月溪这种现在已经在与许君如的对战中占据上风,禄王声势正盛,她的地位也水涨船高,俨然宫中第一人的时候,要对付自己,恐怕自己真的还没有挣扎的余地。
迟疑了一下,元春侧首问抱琴,“抱琴,你说珑妃是什么意思?”
抱琴想了一想,又问承恩:“承恩,珑妃近期可有邀请别人赏荷或者去她咸福宫做客之事?”
承恩略一思索,“有过,前日里咸福宫还邀请贤喜妃郑贵妃去咸福宫做客。”
元春她们那一批四人一起封妃,贤德妃贾元春,贤喜妃郑止影,贤仁妃周碧梧,贤伦妃吴孤侠,都是永隆皇帝用意深远之举,这四个妃子或多或少都因为母族有些影响力。
比如元春背后贾家是武勋望族,而且和王子腾所在王家是姻亲,又比如郑止影所在郑家同样是北地老牌武勋,只不过爵位不高罢了,但郑止影的兄长是北城兵马司指挥,其父也是五军都督府中挂着闲职的都督佥事。
还有那贤仁妃周碧梧所在的周家是浙江的武勋望族,其伯父现在仍然是海宁卫指挥使,其父则在温州盘石卫担任指挥同知;同样那吴孤侠所在的吴家则是湖广武勋望族,其父吴天德为施州卫指挥使,叔父吴天才永州宁远卫担任指挥使。
这四妃其实都是永隆帝笼络地方武勋豪门的一种方式,只不过人家这几家都还残留着一定的实力,但是贾家却迅速衰败坍塌下来,只能仰仗者姻亲冯家苟延残喘了。
抱琴点了点头:“娘娘莫要担心,当下梅妃娘娘炙手可热,但是也引来了很多人的嫉恨,只怕她也意识到了,所以要刻意缓和宫中的关系,像郑贵妃和您都是些不沾边儿的人,论理也不该成为她的敌人,请你们见面也应该是一种缓和甚至是拉拢的手段,去一去也无妨。”
元春心中稍稳。
抱琴说得也是,现在和梅月溪争斗最厉害的还是许君如,其次就是苏菱瑶和郭沁筠,但是后边二人现在还应该是与梅月溪既有争斗,还有合作的情形,要先把寿王拉下马来,才轮得上说是福王礼王或者恭王来监国。
至于自己和郑、周、吴几位没有子嗣的妃子,都没资格参与这些事儿,就在一边儿看热闹就好。
梅月溪现在来拉拢自己和郑贵妃,或许还有一些别的心思,自己和冯家的“关系”,虽然没人会往自己和冯紫英之间的关系想,但是宝钗和黛玉是自己表妹,都嫁给了冯紫英为妻,还有迎春也给紫英做了妾,冯贾两家关系京城人都清楚,所以要借重和拉拢也很正常。
那郑家多半也是这个因素,郑妃的兄长在兵马司也是指挥使,算是有些身份地位,拉拢一下为她所用也在情理之中。
“那就去吧,抱琴,你去回复一下,就说我应下了,问一问时间地点,还有没有其他人,……”元春想了一想,“承恩,你待会儿去和裘总管说一声。”
抱琴犹豫了一下,“要去和裘总管说么?”
“说一声好一些。”元春苦笑,“现在路妃那边也十分敏感,我这去赴珑妃的约,怎么可能瞒得过人?若是她知晓了,我却没有提前和她说一声,不知道她心里边又会如何琢磨我,这等时候他都说了,尽可能地不去掺和,避不开的,也尽可能避免误解,一切待到他回来之后再说。”
元春话语里不断冒出“他”这个词儿,抱琴和承恩都知道是指谁,也都心知肚明。
元春身边现在最可信的也就是这二人,抱琴不用说,这承恩却是一步一步赢得了元春的信任,同时也是作为和宫中那些总管内侍们打交道的主要渠道。
承恩点点头:“奴才知道了,这就去和裘总管说,不过以奴才愚见,裘总管现在心思似乎也有些飘忽,未必就真的守定了路妃这一棵树,……”
承恩的话让元春和抱琴都惊了一跳,元春急忙问道:“承恩,你怎么这么说?裘世安和路妃这么多年,宫里宫外谁人不知,哪里还有跳船的机会?”
承恩摇头,“话是这么说,但如果在确信路妃是没有希望的破船时,裘总管那么聪明的人未必不会另择良木,当然,未必就一定要守在宫里边这几位身上。”
承恩有些玄奥的话语让元春迷惑不解,“承恩,你这是在和我打哑谜么?裘世安是内侍总管,他不靠宫里,还能靠谁?”
抱琴却听出了承恩话语里一些别样味道,目光紧紧盯在承恩的脸上,只是不做声。
承恩突兀地起身跪下来磕了一个头,弄得元春一头雾水,不明所以,而抱琴却冷笑起来:“承恩,没想到你还能另攀高枝儿啊,倒是我小看了你,……”
承恩摇了摇头,“抱琴姐姐,奴才深受娘娘大恩,如何会做出背叛娘娘之事来,……”
抱琴讶然,难道自己预料有误?
“冯大人走之前,曾经在崇玄观专门招奴才去一见,……”
抱琴恍然大悟,心里顿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他!
自己还以为承恩真的被宫外其他人给收买了,那娘娘就真的要大祸临头了。
“哦?他招你去?”元春惊讶莫名,“他招你去作甚?”
“奴才先前也不知道,但奴才也知道冯大人对娘娘有情意,自然不会害娘娘,所以也就去了,冯大人和奴才提了裘总管之事,约莫是裘总管应该是攀上了冯大人这条线,愿意为冯大人效劳,那宫里边,隐秘之事固然不必让裘总管知晓,但若是其他事务就不必瞒他,而且也可以让他帮着策划,只求不危及娘娘安危便是,……”
承恩的话让元春又惊又喜,也有些骇然。
没想到冯紫英竟然还拉拢了裘世安,让裘世安心甘情愿为他做事了。
之前她也听得冯紫英含蓄地提及过裘世安也不过是为了自家利益而在宫中挣扎,自己当初还不太明白什么意思,现在就知道了,那个时候估计冯紫英就已经搞定了裘世安。
难怪他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会出什么状况,有裘世安作为内应,就算是有些什么意外,裘世安也能想得出办法来圆转。
定了定神,元春朱唇轻启:“这等事情也没什么,他既然招你,自然也是有他的考量,他也没有要你不告诉我,这大概也是不愿意让我担心罢了,此事你便自行斟酌考虑就是,裘总管既然和他也有联系,想必之前就有对策了,我心里也就踏实了。”
承恩点点头:“娘娘放心,奴才看得出来,冯大人心里是有娘娘的,否则无需这般大动干戈,裘总管在宫中多年,寻常心思如何能打动他,冯大人必定是有所手段,才会降服得住裘总管,让裘总管为其所用,所以娘娘不必太担心其他。”
承恩的话让元春霞飞双颊,虽然知道承恩知晓这内里私情,但是这么当面挑开,还是让元春有些羞臊,好在承恩面色沉静,并无其他表情,还是让元春内心安稳了不少。
待到承恩离去,元春才忍不住抚了抚自己滚烫的脸颊,回到屋里看了看铜镜里那张嫩若春水娇艳欲滴的姣靥,再回想起那几日里恩爱缠绵的种种,自己曲意逢迎,婉转承欢,鱼水和谐,美不胜收,……
一时间竟然想得痴了,元春双手紧紧握住绢巾,良久方才从那魂牵梦萦中的情形里回过味来,长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这个冤家这一去就是经年,到了那边还会不会想起自己,听说跟随他西去的有宝琴、妙玉和岫烟,还有平儿几个,若是自己能有自由身,也陪着他去陕西,那该多好。
只可惜这只是一种梦想,但想到他信誓旦旦表示回来就会想办法让自己悄然出宫双宿双飞,元春心里又是一阵灼热,但愿那个时候不要太久。
数风流人物 癸字卷 第一百一十七节 悄然南下,隔河敌情
冯紫英是趁着傍晚夜色尚未黑尽离开大同城的。
连续三日闭门谢客,对外声称是因病休养,然后又在午间抱恙见了一回客,然后就带着四名护卫和尤三姐悄然出城。
冯紫英只和宝琴、妙玉、岫烟以及平儿、晴雯以及玉钏儿六人说了自己要提前离开的事儿,叮嘱几人暂不外泄,等到明后日大家都觉察到了再来公布。
同时他也给杨元、崔呈秀以及舅舅们各留了一封信,表达了自己这种不辞而别的原因和歉意。
事出有因,迫于无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大家也能理解。
从大同南下,冯紫英一行人便直奔怀仁,然后在怀仁转道应州,从应州走山阴。
这不是正常南下的途径,但是为了避开被有心人的侦测,这样略微绕道,能起到一定效果。
从应州走大石口过内城墙,然后到繁峙,从繁峙再到代州。
代州就是振武卫所在,也是孙传庭的老家,郑崇俭、孙传庭以及陈奇瑜三人就在代州等候冯紫英一行。
孙家原籍是河南,后祖辈在前明时便入军,后来戌代州,逐渐变成代州望族。
其祖父、父亲、叔父皆为举人出身并仕官,不过其父仕官时间不长便回乡在家了。
在代州见面又畅谈了一次,冯紫英没有郑崇俭三人一道南下,而是先一步走太原,在太原转道向西,走清源、交城、汶水、汾州、永宁州,准备西渡进入陕西境内。
不得不说这一突兀的南下变道,让整个路途都变得清静起来了,也不知道究竟是甩开了那些人,让他们找不到了自己的踪迹,还是本身人家也没打算要再继续动手,总而言之,这一路基本上都没有出什么问题,就这么一路直奔到了永宁州。
“大人,再往西就是碛口渡了。”李桂保沉声道:“永宁州虽然看起来隔着更近,但是那边却是临县地界。”
吴耀青没有跟着冯紫英西行,因为谁都知道他是冯紫英的安保总管,一旦他消失,大家就都知道冯紫英肯定不在了,那么让吴耀青留在大同府招摇两天,也能迷惑外人。
那随身护卫的就是李桂保为首四人,这让李桂保也是倍感压力。
若是有什么闪失,那少林一脉日后只怕就会难过了。
为此李桂保也早早就通知了在山西的几名好手,早早就赶到了碛口渡对岸的吴堡县城逗留,进了陕西就不可能再像在山西这样一旦有事不可控,还可以求助于官府,河对岸的情形,谁都说不清楚,甚至连吴堡县城还是不是官府控制都说不清楚了。
“桂保,你安排的人已经到了吴堡了吧?”到了这里冯紫英也不敢大意了。
过河就是陕西,而且就是乱军活动的区域,现在各方面得到的消息都因为时间原因和自己离开大同南下而失去了联系,所以无法确定,只能依靠就近掌握的情况来了解。
“应该到了,我当时和他们打了招呼,让他们先到吴堡那边逗留两日,打个前站,熟悉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再过来,就在这永宁州城里汇合,如果没有意外,他们这两日就会派人过来。”李桂保也很谨慎,“他们留两人在吴堡那边盯着,防止局势变化,来人算是给咱们引路。”
“嗯,你考虑很周全,我们就在这永宁城里休整二日。”冯紫英也有些劳累了:“其余事情就交给你了。”
从大同南下,几乎是马不停蹄的一路南下。
这可比乘坐马车快多了,不说是日夜兼程,但是中间几乎没有停顿,才五天时间就赶到了这里,可谓马不停蹄。
现在全身都是酸疼,这还亏得有点儿武技底子再,寻常人根本吃不消这种奔波,早就躺下了。
“大人放心,属下自当保证大人绝对安全。”李桂保一拱手,“那大人和尤姨娘休息,属下下去安排了。”
待到李桂保他们退下布置,尤三姐已经把热水端了进来,先替冯紫英宽衣洗了一番,自己才换了一盆水进来,擦拭身子。
出门在外,就不可能有太多讲究,冯紫英和尤三姐这几日都没怎么洗漱,只顾着赶路,现在才能有闲暇来清洁一番。
看着尤三姐当着自己面毫无顾忌地宽衣解带,甚至把裹胸都脱了下来,赤条条地站在自己面前开始擦拭身子,冯紫英一时间也有些心火上涌,口干舌燥。
从大同出来,冯紫英和尤三姐虽然同宿同眠,但是都是倒头就呼呼大睡,根本没有精力来想其他。
一路颠簸,什么心思都抛在九霄云外,便是美人在怀,冯紫英都化身柳下惠。
尤三姐对男女性事方面不那么热衷,远不及其姐尤二姐,实际上尤二姐也更多的是想怀上一男半女,对性事也是寻常,倒是像迎春和妙玉在这方面兴趣甚浓。
尤三姐的身体太符合现代人的审美观了,带有西域胡女的血统,让她饱满圆润的臀瓣和坚挺丰硕的胸部构建起了最诱人的两处美好,加上匀称的小腹腰肢和修长健美的大腿,浑圆柔媚的肩头,无一不展示出其女性魅力。
和尤二姐想必,尤三姐没有其姐那么高,但是长期锻炼具备那种充满这活力的韵味,更让人怦然心动。
尤三姐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背对丈夫的随意擦拭身体都能勾起冯紫英莫大的火气,自认为和冯紫英都算是老夫老妻了,什么事儿都做过了也就不太在意这些了,但没想到在特定地点和时间段上,也能让冯紫英性致高昂。
欢好缠绵的呢喃呻吟声弥漫在屋中,这等客栈里自然是难以完全隔音的,冯紫英也顾不得许多了,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似乎要欲火焚身了,也幸亏有尤三姐随行,否则这真的兴之所至,难道还真的要去招一個青楼粉头来发泄一番不成?
李桂保在外间自然是听得到这些声音,他当然清楚尤三姐既是侍妾也是随身保镖,他只能说年轻真好,这奔波几日,才得舒缓,居然就还有这么大的兴致来欢好,不得不说这位冯大人风流倜傥之名名副其实。
几度缠绵,冯紫英才慢慢从兴奋中平静下来,搂着尤三姐躺在炕上。
尤三姐要起身收拾,却被冯紫英拉着不舍,只能由着对方性子,也难得如此温存,也是一番享受。
“爷今儿个是怎么了?”尤三姐也很好奇,“莫不是在大同几日里一直禁欲?”
“咱们离开大同可有好几日了,就不兴爷宠你一回?”冯紫英笑道,手却依然在尤三姐光滑的身躯上游移。
“妾身当然求之不得,不过宝琴、妙玉她们还在大同,爷到了陕西她们只怕还要一两个月才能来呢,到时候爷可就难熬了。”尤三姐瞟了一眼冯紫英,“妾身任务在身,可没法像在家中那样侍候爷。”
“唔,咱们这一趟陕西之行不会太平,即便是到了西安,只怕也会风波不断。”
冯紫英早有这种心理准备,到了陕西就是要斗,和陕西官员们斗,和乱军斗,和士绅斗,真正一场大乱斗,在他看来,恐怕乱军还是最容易解决的,但要把陕西问题解决好,恐怕最难对付的还是官员和士绅。
当然,前期主要问题还是乱军,得首先把乱军的势头压下去,才能谈得上其他,这就要靠榆林军这边的支持。
冯紫英打算从碛口渡河,然后到绥德、米脂一行,了解情况,在米脂和贺世贤见面,商谈榆林军南下的问题。
不通过一仗把乱军的气势打下去,陕北之乱就控制不住。
至于说延安府南部的叛乱,榆林军恐怕就力有未逮了,还得要看情况。
就在冯紫英搂着尤三姐入睡时,李桂保的人也从吴堡渡河而来,进了永宁州。
“情况如何?”李桂保见着二人,便径直问道。
“吴堡已经被乱军围住了,但尚未攻陷,主要是乱军内部心不齐,我们就是通过收买了其中一股才逃出城来。”来人满脸疲惫,“三股乱军围了吴堡县城,但县里民壮在知县指挥下还能守着,不过照这样的情形下去,只要他们三股乱军意识到不合力就攻不下县城,他们就会达成妥协,……”
“三股乱军?”李桂保沉吟着道:“大概有多少人?”
来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摇头:“不太清楚,南边儿钻地虎这一股大概有七八百人,我们就是收买了他们的二头领爬山蝎,找了中间人,用五十两银子买了一条路出来,他们还算守规矩,没说昧了钱杀人,我们才能过来。”
“五十两?”李桂保都忍不住咂了咂嘴,看样子这乱军也是见钱眼开的,而且还有中间人,“中间人是城里的?”
“嗯,应该是他们布设在城中眼线,一些城中富户也都在联系,但是他们恐怕就不是几十两银子就能买一条命的了。”来人苦笑,“正因为如此,几方才一直没有能商量好,主要就是进城之后怎么分配钱财物和人达不成一致。”
数风流人物 癸字卷 第一百一十八节 西来首难,迎难而上
李桂保虽然只是冯紫英的护卫首领,但是也毕竟在江湖上闯荡过多年了,对这些事情多少也有了解。
乱军其实就是乱民集结起来,混入了逃卒、溃兵这一类有一定军事技能的人员,进而通过时间和战斗锻炼逐渐形成的这类半军事的组织。
如果这些乱军说要和边军这些精锐比,他们不值一提,但是对付地方上的卫所军队,已经差不了多少,甚至更强一些了,毕竟大周的卫所军队素质实在羞于提起。
这些乱军能够纠合起来,原来是为了生存,但是当势力膨胀起来,再加上一些野心家混入进来之后,就渐渐蜕变成了为了利益和野心而战的群体了,主导这个群体行动的人已经不再是那些为了果腹湖口的寻常乱民了。
“也就是说,一旦几方就瓜分城内的人财物达成一致,他们就会合力进攻,而吴堡县城很难守住?”李桂保沉吟着问道。
“嗯,应该守不住。”来人很肯定地道:“吴堡县城守军不过五六百人,民壮大概有二三百,其余的都是逃入城中的士绅地主们的家丁家奴这一类的人员,或许小规模地接战还能勉强凑合,一旦像大规模全面攻城,他们多半是没有章法,抵挡不住的。”
李桂保知道自己这个算是师侄的精悍男子的情况,弘农卫军户出身,在陕州曾经干过民壮教头,后来门里安排他进了洛阳镖局中一干就是十年,算是门派里在北地十分得力的人手。
此番自己紧急情况下将他抽调来,也是考虑到他在河南山西陕西三省都曾经多次走镖,三省情况都比较熟悉,黑白两道都能说上话。
“定峰,你预计他们会什么时候开始对吴堡县城发起进攻,如果拿下吴堡县城之后,又会如何?”李桂保摩挲着粗粝的下颌,思考着问道。
“师叔,这可不好说,现在陕西那边乱成一锅粥,随便哪个野地里钻出来的角色都能称王称霸,拉起三五百乱民,就敢说自己是一路诸侯,很有点儿隋末十八反王的架势,不过现在陕西那边这等反王可太多了,我估摸能有三五十家,……”
刘定峰一边说,一边苦笑,“乱世草头王,什么人都冒出来了,大字儿认不到几个,一个个都觉得自己要成开国将相的感觉,让人无法想象。”
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一些,李桂保也笑了起来,随口问道:“定峰,你接触过几个?”
“两三位吧,咱们在陕西那边还是有些人脉关系的,少不了要和那些江湖绿林的人打交道,这些人中也有不少搅合在里边了,也有不少当了其中头目,所以能拉扯上关系的引荐一下,见过面,呵呵,……”刘定峰八字胡都笑得动起来,“若是这帮人都能成气候,那真的是天要亡我大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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