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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风流人物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瑞根
看看这支乱军撘营建寨的杂乱无章,以及乱哄哄的队伍集结情形,就能知晓这样一支军队要想发起攻城攻势,有多么不靠谱。
这大概也是当初跳涧虎和钻地虎两支乱军不肯强攻吴堡县城的缘故,用牺牲自己实力来为他人做嫁衣,哪个首领都不会如此不智。
王成武脸色阴晴不定,双手有些紧张其搓着,一动不动地站在帐中。
谁也没想到局面会变成这样,陡然间吴堡城里居然风向大变,原本传出来的消息是姓夏的已经束手无策,光靠几百民壮能济得什么事儿,一鼓而下便能拿下吴堡城。
谁曾想突然间就来了大人物,据说是龙禁尉的,一举拿下了曾家和屈家,强力整合了城里边数百名那些乡绅的私人家兵,加上民壮,这就一千多号人了,如此就不可小觑了。
只是什么时候龙禁尉也要管平乱这些事情了?
倒不是说不能管,但是王成武印象中龙禁尉实在太陌生了太过高大上,给人感觉都是皇帝的鹰犬,只管拿那些高高在上的反叛官员才是。
这陕西民乱这么久了,南边洛川、鄜州闹得更厉害,也没听说龙禁尉介入啊,怎么会选择在小小的吴堡县城来插手了?
委实想不通,但王成武也知道局面就变成这样了,何去何从,就该好好想一想了。
自幼游手好闲喜好惹是生非的他就从没有打算平平澹澹当个农夫老死田间,他记得小时候乡间一个教书先生说过一句古人名言,大概就是大丈夫这一辈子要么就要用鼎吃饭,要么就被人用鼎煮熟,这意思就是要么轰轰烈烈的生,要么轰轰烈烈的死的意思,他很认可。
只不过虽然很喜欢这句话,但这三十年来他也只能混迹于青涧乡间,顶多被人视为任侠仗义的无赖子,麾下能有一帮狐朋狗友罢了,要说真干成了什么事儿,也说不上来,拿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苦无机会。
从去年开始的大旱让青涧县里一样几乎颗粒无收,乡间流民竞相啸聚,一些人南下投奔延川义军。
但是延川义军旋即被官军打败南逃到去了宜川,王成武没有南去宜川,因为觉得距离家乡太远,索性带着一帮人回了青涧青草坞蛰伏起来。
等到去冬今春旱情越重,乡间民众再也无法生活下去,重新开始聚集起来袭击乡间士绅地主,他才跳出来,迅速举起大旗,吸纳灾民加入进来,很快成为青涧义军中重要的一支。
不过在后续争夺青涧义军主导权的一战中,他未能如愿以偿的击败另外一支义军,反而被撵出了青涧,不得不往吴堡来寻找出路。
好在吴堡这边的灾情比青涧那边更严重,所以沿路他也招揽吸纳了不少灾民加入进来,当他喊出了要“打开城门把粮吃”这一扇动人心的口号,并把这个口号对准吴堡县城时,吴堡县城就迅速成为从绥德到米脂,从葭州到青涧这周围灾民义军的进攻目标了。
在王成武看来,吴堡县城是这延安府下边州县里最容易攻破的,而且恰恰这吴堡县城又在螅蜊裕渡口和碛口渡口之间,许多商人来往于山陕间,都把这里当成了粮食物资的中转集散地,使得这里具备了一切最具诱惑力的目标特征。
原本觉得吴堡只有钻地虎这一支无足挂齿的义军,没想到绥德凤凰岭的摇天旗义军也赶了来,而且这支义军的实力显然要比自己这一支义军强大呼哨,这让王成虎有些失望,主导进攻吴堡县城的希望落空。
正处于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下,这城里边官府却要来人和自己见面,这让王成虎心中意外之余也有些意动。
他想过义军未来的归宿,被剿灭,被招安,当然,也有可能作大,但是这中间谁能走到最后一步,无从得知。
王成虎也不知道谁会有这样的运气,自己有没有,能不呢过活到那个时候,都未可知。
不过现在官府来人,让王成虎似乎在黑暗中看到了一抹光,也许……
“麻哥,对方到了。”踢踏踢踏的脚步声进来,一个乱发粗豪男子满脸兴奋地进来:“一个人,河南口音,看样子有点儿气势。”
“河南口音?”王成虎略感诧异,但是也不在意,龙禁尉嘛,哪里人都可能,“让他稍等,老三,你说咱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粗豪汉子懵了,“麻哥,啥意思?”
王成虎看着一脸不解的粗豪男子,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真以为要招安么?哪有那么简单的事儿啊。
王成虎虽然没读过几本书,但是也知道,朝廷招安也是要打不下去的时候才招安,要招安也是找那些朝廷最忌惮的人马招安。
自己这点儿人马算什么?摇天旗比自己强得多,为什么不招安摇天旗?或者是摇天旗不愿意招安?
还有正在往吴堡这边过来的人马不少,只怕也有更强大的,招安怎么轮都轮不到自己这点儿人马头上。
这一点自知之明王成虎还是有的。
可官府就来人了,如果真的是龙禁尉的话,只怕就不是一个简单招安了,要想招安,只怕就还得要拿出投名状来啊。
叹了一口气,王成虎摆摆手,“好了,见了人再说吧。”
从第一眼赫连德就在仔细观察这个满脸麻子坑的男子。
个头不高,矮壮敦实,腰间系了一条宽厚牛皮腰带,镶铜扣,乌黑发亮,一条赭黄色的宽裆马裤,脚下那双马靴很刺眼,估计是所获不久。
王成虎也在观察对方。
的确如老三所言,气势不凡,举手投足很有劲道,是个练家子,一双手宛如鹰钩,遒劲有力,没带武器,但是王成虎相信即便没有武器,三五个人未必拿得住对方。
“可是王二当家?”赫连德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奉大人钧令,来见王当家。”
“大人,哪位大人?”王成虎澹澹地道:“如果是知县大人,那就免了,没必要多说,……”
“呵呵,王当家看来也知晓一些情形了,这样也好,开诚布公,……”赫连德眉毛一扬,“我不绕圈子,若是王当家想要一个出头机会,我家大人可以给王当家,若是王当家想要痴心妄想,我家大人也能帮王当家清醒清醒。”





数风流人物 癸字卷 第一百二十九节 猫鼠互戏,主从互择
王成武浓眉一掀,目光陡然转为森冷。
他这一辈子就是一个顺毛捋混不吝的脾气,最是听不得谁激他的话。
对方显然是对自己做过一番了解的,应该是知晓自己的性子,居然还用这种什么帮自己“清醒清醒”的话语来刺激撩拨自己,这是有意如此啊。
“尊驾贵姓?”王成虎压抑住内心火气,咧嘴一笑道。
赫连德似乎早有准备,对这位王二麻子露出来的森森杀气毫不在意,“免贵姓赫连。”
听得是个少有听闻的胡人姓氏,王成虎心中更觉惊讶,这龙禁尉居然用胡人?但此人面目却是半点胡人模样皆无。
不过自宋明周以来,北方和西域胡人汉化通婚者极多,许多渐渐已成汉人,陕西也不例外,倒也不奇怪。
“咱家不知道你家大人是谁,却也知道兵贼不两立,出头机会么,不用谁给咱家,咱家会自己去挣去搏,脑袋砍下碗大一个疤,都走了这条路了,咱家和一干弟兄们就没谁怕过死,要不咱们何必从青草坞奔这吴堡城来呢?”
王成虎话语里多了几分傲岸和狂戾,眼吐凶光,“至于说谁要帮咱家清醒清醒,那却不必提了,咱家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性子,战场上打赢咱家,咱自然就清醒了,最好是脑袋落地,那就最清醒。”
面对这个家伙的骄横粗鲁,赫连德倒也有心理准备。
来之前,冯大人和李桂保都和自己谈过,这个王二麻子,虽说只是乱军一股的头领,甚至远不及摇天旗的那股人马,但是却屡败屡战,而且还能卷土重来,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从青涧奔延川起事,一败逃回青涧,然后啸聚青草坞,再战意图吞并另一支义军,结果再败退回青草坞,又舔好伤口重新往吴堡城来寻机会,也足见此人的韧性和桀骜。
冯大人也就是看起了这厮的韧劲和骁悍,才肯另看一眼,否则这样的角色,赫连德相信纵然是在战场上,只要自己一行人存心要伏击,也一样能用刺杀来解决。
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头颅,赫连德自认为没这个本事,但是这一帮乱军而已,而且丝毫没有这方面的准备,要寻机刺杀,那就相对简单了。
就像现在一样,虽然对方身后几个乱军士卒按刀持矛,虎视眈眈,但若是自己要想行刺,只需要多来一人,一人暴起袭击吸引注意力,一人再施刺杀,绝对能够得手。
当然冯大人的目的不是解决此人,而是要让此人为己所用,甚至日后可能在对付其他乱军时还有大用,千金买马骨,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呵呵,王当家,不到黄河心不死,现在已经在黄河边上了,所以不必提了,不见棺材不掉泪么?真要见了棺材,那也就没有意义了,我相信王当家带着一帮青涧兄弟离开家乡来吴堡不是为了见棺材,而是先秋活,后求富贵,既然如此,若是有一场富贵摆在你和你的兄弟们面前,你却要去选棺材,那我就有些不明白了。”
赫连德语气澹然,目光也在王二麻子身后众人脸上一转。
王成虎傲然一笑,“赫连先生,这般小伎俩要用在我兄弟身上,未免太可笑了,我王二麻子从青涧到延川,从延川又回青涧,再到吴堡,凭借着的就是义气二字,……”
“不,王当家,你能屡败屡战,固然是有一帮兄弟支撑,但更重要的是你眼光不俗,能识时务,否则你就会在延川碌碌奔波,又或者在青涧死战送命了,也不会来吴堡搏这个机会,但是芸芸众生,又有几个人能博得一个机会?乱世草头王,隋唐十八反王六十四路烟尘,又有几个落得善终?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家大人却能给你和你的兄弟们更大的富贵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接得住了。”赫连德毫不客气地打断对方。
王成虎嗤之以鼻,“赫连先生,你若是要招安,便直接说就是了,何必说得这般花巧?”
“呵呵,招安?那我家大人要招安,为何不去招摇天旗,不去招钻地虎,而要来招你这个既非吴堡本地人,论实力又远不及摇天旗的外来户?”赫连德同样报之以冷笑。
“哼,摇天旗你们招得动么?”王成虎哂笑:“钻地虎你们看得上?”
这厮倒也聪明,不过就怕是小聪明,赫连德不动声色地道:“招安谁,我家大人自有主意,轮不到我们下边人来置喙,我今日来也不是谈论其他人的,只是来问王当家,而王当家愿意见我,想必也是有一些想法的,否则大可拒绝便是。”
这话说到了坎儿上,王成武也不好辩解,若说是真的半点想法都没有,自然不必见,而且现在要撒这个谎也没有意义。
王成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要招安我们,那总得要说说你背后那位大人究竟是何人吧?夏知县怕是没有这个胆魄的,听说城里有龙禁尉,你家大人可是龙禁尉之人?”
赫连德也不在意,这个问题对方肯定会问,若是不能给对方一个让对方满意的答复,对方肯定不会答应己方的要求。
“就目前来说,我只能告诉你我家大人是王当家你就绝对值得押注的对象,夏大人能够言听计从,而且能够迅速解决掉曾家和屈家的问题,你应该想象得到其来头,但限于当下局面和朝廷机密,我无法明确告知王当家,还请王当家谅解。”
赫连德的话显然无法让王成武满意,他摇了摇头,“要让人卖命,竟然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赫连先生,你觉得我们这些人的人命就这么低贱不值钱么?这也太没诚意了。”
赫连德当然这个答复不会让人信服,但他坚持认为,王成武若是真的有赌性,在看到自己开出的另外条件之后,就应该明白他没得选择,只能搏一把。
“王当家,为什么不透露我家大人的身份,你应该理会得到,当下这种混乱局势下,出于安全角度考虑,我们必须要如此,如果你能自己猜测到,那是你的事儿,也许我家大人的确是龙禁尉中大人物,你也可以这么想,但我不能给你任何暗示和正面回应,因为这是朝廷规矩,你只需要知晓我家大人可以让知县大人听命,同时也能指挥延安知府乃至榆林镇的边军,这就足够了。”
赫连德这种含湖其辞但是又充满暗示联想的话语让王成武乃至在座其他人都下意识地跟着对方的暗示去了,真的是龙禁尉的大人物?
像王成武甚至不知道龙禁尉内部的分工以及官衔职权的具体情形,但他知道龙禁尉是皇帝鹰犬,权力极大,而且专门监察地方官员,所有地方官员都极为忌惮他们,所以对龙禁尉都要礼让几分,就算是省里的布政使和提刑按察使这些顶尖大人物,一样要给龙禁尉几分面子。
因为龙禁尉特殊身份,下了地方不能暴露自身身份,倒也说得过去,但是这还是让王成武难以释怀。
“呵呵,看来你家大人身份还真的挺神秘啊,也罢,我就暂时不问了,那你家大人就这么一句话来招安我们,条件呢?”王成武语气冷澹,“要招安我们,总要给点儿好处吧?总不能空口白牙就让我们替他卖命吧?”
王成武的话看似道理十足,不过在赫连德眼中却已经看出了对方露了怯。
“王当家,我觉得你可能理解有误,你应该考虑的是为什么我家大人会选择招安你们。”赫连德不动声色:“我家大人的身份贵重,你都说了,现在来自各地的乱军都在往吴堡这边来,原因无他,吴堡县城里有他们垂涎的东西,粮食和物资,如果我家大人想要招安其他乱军,并无不可,招安从来就是相互选择,选择了王当家,肯定有其理由,但同样,王当家你也要拿得出值得一顾的东西来,否则就无从谈起。”
王成虎心中暗道,终于还是来了。
先前说了那么多,也算是自己以进为退的一种试探,他也们心自问,说得天花乱坠,自己的条件,的确说不上太好,若没有让对方动心的理由,他反而不敢信了。
现在对方不谈招安的好处,反而抢先向自己提出自己要做到的条件才谈得上招安,反而让他心里踏实不少。
学成卖与帝王家,这个道理同样也适用于自己一方,但要想卖给对方,自己就得要有能让对方看上的东西。
“说吧,我也想知晓你家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王成武身体微微前倾,双目如炬,内心的期盼再也难以压抑。
他的确很好奇对方看上了自己这帮人哪一点,如果真的是贵不可言的大人物,没有理由对自己这支千把人的队伍感兴趣才是,总得要有一个能让他安心的理由才是,否则就是陷阱。




数风流人物 癸字卷 第一百三十节 操弄人心,不择手段
冯紫英好整以暇的靠在椅背上,面色沉静,听着回来的赫连德汇报。
赫连德一直到回到城中,都还有些懵里懵懂。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说服了对方,而且是如此苛刻的条件下,对方居然就接受了,这反而让他有些犹疑了,所以他必须要回来将自己内心的担心说清楚,若是耽误了大事儿,那他就成了罪人了。
无论是李桂保还是刘定峰,乃至于赫连德,都越来越把这一次跟随冯紫英出来的一番历练做事当作人生一辈子最难得的体会和磨砺。
以他们的身份,若没有冯紫英,永远都不可能接触到像这一次出来所经历的种种境遇。
在官场上和官吏们的扯皮做事,在地方上和士绅们的交涉交易,与乱军的交锋博弈,这些点滴都足以让他们日后回味一辈子,甚至在儿孙面前都能夸口一番。
相较之下,昔日江湖上那些砍杀斗气,就显得太过小儿科了,现在自己做的这些事情才是动辄是决定数千上万人生死的大事。
“这不奇怪,根据各方得出来的情报显示,这个人就是一个赌性奇大,却又不乏谨慎,且百折不挠的狠角色,所以我才会选择了他。”
冯紫英倒是十分坦然,“从他同意我们派人指点和监视他们的行动时,他其实就已经做出了决定,如果用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来评定一個人,此人算得上是一个俊杰了。”
“大人,我还是觉得我们条件太过苛刻,这王成武还是接受了,让人不可思议。”赫连德吞了一口唾沫道:“我甚至没有透露大人的来历,他也没有深问,最后就是,我还没有走,他们内部就已经闹了起来,我担心……”
“不必担心,王成武若是连他手底下都不能说服,不能控制住,他也就不配来接受我们的条件了,从青涧到延川,然后再回青涧奔吴堡来,屡败屡战,没点儿手腕可不行,这一点尽管放心。”冯紫英很笃定:“我听得你这么一介绍,还真的对这个人有些感兴趣起来,但愿他能如我所料那般,也许日后可以送给他一份造化。”
不出冯紫英所料,虽然在赫连德一离开时跳涧虎内部就爆发了争吵,但对王成武来说,谁要挡了他这条发达之路,他就是生死大敌,哪怕是做兄弟也不行,但他更愿意说服这些兄弟们跟他去谋这一场富贵。
“兄弟们,我们从青草坞来吴堡做什么?吴堡有什么?有粮有银子,我们是为了填饱肚子,但即便是为了填饱肚子,我们也得要付出一半兄弟的性命,……”
王成武目光中战意熊熊,环顾四周,几个一直跟随他辗转三地的老兄弟都默不作声。
他说的没错,以吴堡县城的防守态势,手底下的这帮人要攻陷县城,既没有攻城器械,也缺乏武器甲胄,略微好一些的就是自己手底下还有上百原来青涧县里的民壮,略微经历过一些军事训练,这是他最大底气。
但要想凭借这个攻下这个死硬态度的吴堡城,损失一半人不敢说,但丢下三成性命却大有可能。
王成武很清楚不能指望摇天旗,要想打下吴堡城分一勺羹,坐享其成是没有那等好事的,要想收获,就得要付出。
摇天旗那边态度很明确,这也是他一直没有答应摇天旗那边条件的原因,他就这点儿根本,一下子要损失一半,他需要评估衡量。
“但现在摆在我们面前有一个更美好更诱人的机会,我知道兄弟们会觉得我是不是财迷心窍,官迷心窍了?连人家是什么人都不知道,甚至没给咱们半点好处,一个空口许诺,没有半点实惠,还要接受人家的指导和监视,去亡命一搏,甚至要背负背信弃义的名声,为世人所不齿的名声去干这种背刺之事,我是不是烧昏了头?”
没错,这就是在座众人的一致看法。
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许诺,甚至连日后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的画饼都没有,就这么颐指气使的要求自己一帮人去背叛盟友背后一刀,这简直太难以让人接受了。
但没想到大当家却像是被灌了迷魂药迷了心一般,就一门心思要去搏这一把了。
若非是以前长期积累下来对大当家的信任和威望,在座众人真的要暴起而反了。
王成武能理解这些人的心态,甚至连自己亲兄弟王成虎也一样难以接受,更别说其他人了。
“大家伙儿的心思其实我都明白,就是觉得官府不可靠,不可信,尤其是这个鬼鬼祟祟藏头缩尾所谓的龙禁尉大人,大当家平时这么精明,怎么就会信了这一壶迷魂汤?”王成武索性坐回了自己大交椅中,显得格外放松。
“那大家想过没有,我们下一步的目标是什么?”王成武又问道:“就算我们不接受官府这一场招安,和摇天旗、钻地虎他们打下了吴堡城,粮食、钱银的分配,我们杠不过摇天旗,分配上我们只能占小头,而且钻地虎明显是要倒向摇天旗了,摇天旗也需要钻地虎这帮地头蛇来帮衬,咱们势必会被排斥,除非咱们也甘于当摇天旗的附庸,甚至充当他们的马前卒,……”
马前卒的前在意思就是以后任何战事可能都不得不首当其冲,损失最大,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形了。
这是众人最不能接受的,也是他们现在最迷惘的。
“先不说摇天旗能不能打下吴堡,能打下吴堡又如何?大家觉得他能成事么?也许能,成事到哪种程度?占山为王,划地割据?可能么?到最后还不是要靠官府招安,只不过那个时候可能势力足够大,招安所得的条件会更好,但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莪们能从中得到多少好处么?难道封妻荫子摇天旗会优先考虑我们青涧过来这帮人?那时候我们还在么?只怕早就成了他们垫脚的白骨和尘土了吧。”
王成武的这番话说到了在座众人心坎上,如果说他们这帮人最开始是为了求个饱腹而造反起事,甚至还存着一星半点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是在经历了延川事败而逃,在青涧有兼并另外一支乱军失手,不得不来吴堡寻找机会之后,他们已经现实了很多了。
可能他们从未想过就凭着自己这些人就能把大周王朝推翻,更多的还是随波逐流,走到哪里黑就在哪里歇的心态,但当王成武提出了招安这个想法之后,如同火星落入枯草堆,一下子就让这些人的心思难以克制的燃烧起来了。
谁不想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除了读书能改变命运,似乎就只能是通过战功来改变自家命运的这一道路了。
战功是要提着脑袋去搏的,但现实是你就是提脑袋去搏的机会人家都不给你,而如今这却开了一条缝,让那道曙光透露了进来,给了大家一份希望。
“像我们这样的人,不过是田家子,祖辈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土里刨食,现在天老爷让我们土里刨食都不行了,我们才走上这条路,谁不知道这条路就是不归路?其实我们都清楚,九成九的结局都是在不断的战斗中最终化为一具尸体白骨,跌落在尘土中,甚至很快就会被人遗忘,这个世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太多了,遍地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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