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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风流人物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瑞根
贺世贤不能逗留太久,所以在会晤结束,就迅速离开米脂返程北上了。
冯紫英则还要在米脂逗留一夜。
对许俊阳,冯紫英还在考虑。
这个人是湖广蕲州人,和官应震算是老乡,所以有这层关系,倒也可以一用,就要看对方的态度了。
就在冯紫英琢磨着许俊阳这个人的时候,许俊阳也在思考。
他回到家中,妻妾早已经把饭做好,简单吃了,便回到书房,很快幕僚便过来了。
“你说这位巡抚大人是何意图?”把与冯紫英的谈话和盘托出,一一详细自家幕僚道了个明白,许俊阳这才问道。
幕僚是许俊阳从老家招募来的一名老秀才,不过此人在老家便干过多年吏员,所以刑名钱粮都不陌生,也是许俊阳的得力臂助。
沉吟良久,老幕僚才悠悠地道:“大人,其实您有一个很好的契机啊,商部尚书官大人可是您的老乡啊。”
许俊阳苦恼地道:“官尚书是黄冈人,我还在读书时就已经出仕了,之前也没有多少机会见到官大人,而且你应该知道我一直和左布政使卢大人保持着联系,……”
“大人,请恕我直言,现在怕是需要做一个决断的时候了。”老幕僚摇头,“您都说到了,这位巡抚大人在西北军中人脉极厚,榆林总兵亲自来米脂见他,寻常巡抚是做不到的,有榆林军的支持,咱们延安府这北部几个州县就安全无虞了,只需要全力对付西边和南边了。”
“那又如何?”许俊阳皱着眉头道:“卢大人在陕西多年,他的手段你是清楚的,……”
“若是这陕西只有卢大人而没有孙大人,那么咱们还得慎重一些,强龙不压地头蛇,巡抚大人初来,而且未必能在陕西呆多久,所以不好说,但是卢孙二人争执不下,巡抚大人只需要拉一个打一个,这局面就破了,……”
“你就那么肯定巡抚大人会拉孙打卢?”许俊阳讶然。
“大人,孙大人可是提刑按察使,而巡抚大人可还挂着都察院佥都御史的身份,孙大人实际上对巡抚大人是没有任何胜算的,可卢大人不一样,如果我是巡抚大人,肯定也要对卢大人下手,才能树立威信,驾驭全局啊。”老幕僚说了一个极其简单的道理。
许俊阳若有所悟,“这么说来,卢大人怕是……”
“这是必然的。”老幕僚很肯定地道:“卢大人谋求巡抚一职久矣,但看看陕西当下的情形也知道朝廷不可能对其满意,他若是聪明便该积极配合巡抚大人把陕西局面控制下来,然后寻求一个体面的机会走人,可是他又是一个极其桀骜跋扈的性子,右布政使都被他给挤走了,孙大人那边也被他打压得不行,所以要让他向巡抚大人这样一个年轻小字辈低头服输,我觉得怕是很难,……”
“那这样一来,卢大人怕就有些危险了。”许俊阳沉吟着道:“他如果不选这条路,那就无路可走。”
“也不是无路可走,若是他袖手旁观,甚至在暗中拨弄一番,而这位巡抚大人有控制不住局面的话,那朝廷也许就不得不考虑再度易人,捏着鼻子让卢大人来接手,不过……”
“哼,从巡抚大人在吴堡的手段,还有在榆林军的人脉,我觉得可能性微乎其微。”许俊阳连连摇头。
“所以大人须得要果断下船,重新上船。”老幕僚也点头认可许俊阳的观点。
“可这下船上船,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啊。”许俊阳苦笑,“以这位巡抚大人的手段,我与卢大人之间的关系他怕是知晓一二的,若是记上一笔,我这船下了不说,未必就能上得了船啊。”
“大人此言差矣,下船是必须的,否则必定要遭池鱼之灾,而上船也不无机会,我听大人介绍今日巡抚大人与大人对话,便觉得这里边有玄机,兴许就是巡抚大人的一种暗示。”
“哦,怎么说?”许俊阳目光微动。
“大人想一想,巡抚大人本是齐阁老和官尚书的门生,京中传言,尤擅经济,来陕西岂会毫无准备?但他依然询问大人对当下局面治标治本之策,这显然不是没有对策,而是在考虑如何执行的问题,而大人素以治事之能着称,巡抚大人来陕西要做事,就必定需要人,而大人虽然和卢大人有些关联,但实事求是地说,大人并未真正纳入卢大人的视线中,……”
老幕僚的话一语中的,许俊阳点头不已。
“当下陕西官场,若非卢,便是孙,其余皆碌碌,而巡抚大人既来,要用人,若是卢孙亲近人物,自然会有些忌讳,但若是如大人一般的边缘角色,便是用既无隔阂,卢孙二人也不会太在意,……”
许俊阳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等被边缘化的角色,反而会成为冯紫英来之后合手的角色,这还真有点儿因祸得福了。
但是细细品一下,还真是这么回事。
真要是卢孙二人的核心圈子里的人,冯紫英不会用,如果真的花大力气挖出来,也会迅速激化双方矛盾,起码现在冯紫英好像还没有这方面的意图,但是肯定在日后站稳脚跟之后就少不了了。
“而且,巡抚大人今日便可离开米脂,却仍然要留宿一夜,我以为,这也是一个暗示。”老幕僚语速放缓,“这是给大人一个机会,看看您愿不愿意主动向其靠拢,……”
许俊阳犹豫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把准备好的女人趁夜送去?可万一他觉得我……”
“开口不骂送礼人,收不收是一回事,送不送又是一回事,送礼不在于礼物轻重,而在于态度。”
老幕僚的话让许俊阳深以为然。





数风流人物 癸字卷 第一百七十七节 拉拢,震慑
“送来一个女人?米脂婆姨就这么吃香?”还未休息正在看书的冯紫英接到汪文言的通报啼笑皆非,忍不住揶揄道:“文言,你说究竟是我的名声这么差,无女不欢,还是我高看了这位许知县了啊?”
汪文言也有些尴尬,挠了挠头才讪讪地道:“可能这位许大人觉得他和大人您不太熟悉,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拉近关系吧?论心不论迹,这是好事。”
冯紫英哑然失笑,“好一个论心不论迹,也罢,我就姑且认可他的心吧,请他进来吧,至于女人,暂且收着,你不是也缺一个暖脚的么?正好,……”
汪文言连忙摆手,“大人说笑了,我哪里消受得起?”
“怎么就消受不起了?我才真的是消受不起呢。”冯紫英摆摆手,“行了,此事不说了,说正事,你说这一位许知县做事能力不差,但在米脂,他口碑却不好,……”
“大人,口碑好不好不能说明什么,您所说的口碑也是我们调查所得,而其实也就是那些士绅们的说法,在我看来,这未必是坏事。”汪文言坦然道:“若真是口碑极佳,而米脂情形又如此糟糕,这岂不成了笑话?”
“有理。”冯紫英点点头,“今晚他若是不来,我倒要小瞧他了。”
当许俊阳踏入小院时,心情却比之前那一次见面谈话要忐忑许多了。
如果说上次谈话不过是接受考题,那么这一次就是要做出抉择了。
之前的种种纠结矛盾,各种后果风险,都让他辗转反侧,但最终他还是来了。
看着冯紫英温润坦荡的目光,许俊阳心中也是一松,看样子对方是早就在等候着自己,如果自己不来,也许就会是另外一个结果了。
有了这份心思打底,许俊阳心中一稳,再回味了一番之前自己和幕僚商议的种种话题,他的脚步也更稳健了。
“许大人,我可是等你许久了。”冯紫英伸出手来,在正要一揖的许俊阳肩膀上拍了拍,“不用客气,坐吧。”
这边后宅的晴雯等到瞌睡都快要来了,她只知道爷那边来了客人,估摸着来客谈话顶多就是半个时辰,没想到今日这客人却是这般能谈,都快一个半时辰了,还没有谈完。
来米脂也是晴雯缠着冯紫英一定要来的,论理不该带她来,但是晴雯换了一身男装,俨然一个俊俏无比的小书童,冯紫英觉得自己恐怕在很多人心目中顿时就要变成好男风了。
晴雯跟着来米脂的目的很简单,米脂婆姨的名声太大了,这来米脂,若是地方上的官员士绅也是那般厚颜无耻地要送上女人替爷暖被窝,一旦入门,那就不好退货了,日后也不好向府里人交代。
也幸亏还有尤三姐作伴,晴雯不至于那么孤单。
冯紫英回到后宅时,心情不错,兴致高昂。
谈得很不错,许俊阳很明确地表明了态度,愿意为自己做事。
如此坦率,让冯紫英也有点儿惊讶,但是随着冯紫英和许俊阳的一问一答,冯紫英也就明白了个中原委。
之前对方和卢川的种种过往,冯紫英并不在意。
在他心目中卢川不过是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陕西局面他难辞其咎,现在不动他也是因为考虑局面未稳,自己尚不能驾驭住整个陕西局面罢了。
许俊阳在卢川心目中也就是一个想要亲附自己的知县罢了,可陕西多少知县想要亲附自己?许俊阳远算不上最热衷的,卢川自然没太重视。
反倒是许俊阳的“口碑”不太好,让卢川有些不太满意,米脂又是这等穷县,若非陕北乱起,卢川都有些关注不过来。
许俊阳也提了几条应对当下局面的意见,虽然未必全部符合冯紫英心意,但人家态度却是积极的,这一点就足够了。
冯紫英进来时,看到一身男装的尤三姐和晴雯,一个肤白大眼,身形矫健饱满,丰神俊朗,异域感十足;一个娇俏妩媚,眼波流转,带着几分狡黠灵动,换了别人不知情的,还真觉得这一对青年男子一个刚健,一个纤巧,刚柔并济,但是看在冯紫英眼中却是满心火热。
还是晴雯了解冯紫英,一眼就看出了冯紫英内心的欲望,头立即摇得拨浪鼓一般,“爷,今夜姨娘陪你,奴婢就在隔壁睡,……”
“哦,你不侍寝,那跟着我来米脂跑一趟做什么?”冯紫英笑着反问:“难道是监督我,怕我又在外边拈花惹草么?还别说,许知县送来的米脂婆姨就在外院呢,我还没见着呢,你要真不愿意侍寝,那我可就把那个米脂美女叫进来了,……”
晴雯一愣之后,心头火起,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啊,还真有这等事情?奴婢还真的来对了,爷怎么也成了这样?”
冯紫英大乐,“什么叫爷成了这样?人家下边一片好意,我能拒之门外么?我初来乍到陕西,正需要和下边官员打成一片,若是贸然拒绝人家的示好,岂非将他们推向别人?晴雯,你不会认为,我这带着巡抚身份一来,所有地方官员都会望风景从,心甘情愿为我做事吧?要知道布政使和按察使论职衔可都比我还高呢,人家在这陕西经营多年,我一来如何比得了?”
被冯紫英这话一反问,晴雯也有些吃不准了,犹犹豫豫地道:“那这些人就都只会送女人,爷就非得要收这些女人?”
“话不是那么说,米脂出美女,米脂婆姨全陕西闻名,和大同婆姨春花秋月,难分轩轾,同样齐名,人家米脂知县,不送米脂婆姨,还能送什么?送金银这些多俗气?”冯紫英笑着逗弄晴雯。
被冯紫英振振有词顶得哑口无言,晴雯一时间也拿不准冯紫英话语的真假,气哼哼地道:“那爷就快去召那个米脂女人来侍寝吧!奴婢如何比得上那些专门为也精挑细选的女人,只是三姨娘还在这里,爷这般说话,就不怕伤了三姨娘的心?”
尤三姐早就瞧出了冯紫英是在逗乐晴雯,抿着嘴在一边笑。
原本以晴雯的聪明怎么会堪不透,不过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尤其是本来来米脂就是要守着冯紫英的,没想到还真的越担心的事情越是要来,这如何不让她心烦意乱?
“晴雯,爷喜欢哪个女人可轮不到我来管,倒是晴雯你受了奶奶们的重托,可不能让爷在外边花天酒地为所欲为,……”尤三姐也是跟着起哄。
晴雯终于醒悟过来,意识到冯紫英和尤三姐都是在逗乐她,气得一跺脚,“爷和姨娘都是这般,只顾着取乐,……”
“好了,好了,谁让你跟着来米脂,监督爷,却还不准爷亲热?”冯紫英大摇大摆地道:“这就是大逆不道,……”
被冯紫英的话给气乐了,晴雯叉腰都着嘴:“爷太可恶了,这般戏弄人家,还大逆不道,奴婢犯了哪一条天条,就大逆不道了?”
“哼哼,那你罪过可大了,若是你今夜不侍寝,爷没有睡好,影响到爷明日精神,所以导致爷在公务上安排失当,最终导致这米脂乱军声势大盛,甚至进而影响到整个陕北战局,爷若是最后功亏一篑,不能把陕西局面治理下来,到头来朝廷免职,爷只能灰熘熘回京师窝在家里打发时间,一辈子仕途就这样被毁了,你说你是不是罪莫大蔫?”
冯紫英这一番胡搅蛮缠的强词夺理,听得尤三姐和晴雯都是啼笑皆非,还能有这样的瓜葛关联,从一夜不侍寝,进而影响到整个陕西乱局的失控,天下竟然有这般无耻的人么?
尤三姐笑得花枝乱颤,推搡了一把晴雯:“好了好了,爷话都说到这份儿上,晴雯,你若是真的还不懂事,那就是‘罪大恶极’了,今夜就好好把爷侍候好了,明儿个爷也能精神抖擞地做事,一切罪过就与你无关了。”
一番调笑让整个后宅的气氛都变得旖旎而轻松起来,晴雯其实也只是不好意思,不过人家当姨娘的尤三姐都没有那么在意,再加上尤三姐主动避到了隔壁房间,她也就放开来,任由冯紫英恣意欢好。
只是她一人哪里经得起冯紫英折腾,半个时辰不到便败下阵来,换了隔壁的尤三姐来应急,又是一番颠鸾倒凤,一切不必多说。
就在冯紫英抵达米脂与贺世贤会谈,而吴堡的战事带来的余波也在向整个陕北鸟鸟扩散,无论是延安府北部边寨,还是庆阳府和平凉府的乱军,亦或是延安府南部和西安府东部的州县乱军,都感受到了这一份深深的寒意和杀机。
“嫂子,怎么办?”站在下端的女子一脸焦急地看着一只脚踏在石鼓上,眺望着远方的少妇:“伯颜寨和拜堂寨都被打败了,听说损失惨重,那大兔鹘寨和波罗寺寨竟然被招安了,与伯颜寨和拜堂寨反目成仇了,我们怎么办?”




数风流人物 癸字卷 第一百七十八节 草野龙蛇,胸怀大志
“谁都没想到,形势竟然骤然转变成这样!”一身赤红绫衫裙的少妇目光仍然看着远方,语气里却充满了失望和遗憾,“我们就晚了一步而已,这井治中和邝正操怎么就会变节了?”
“如果不是大兔鹘寨和波罗寺寨的背后插刀,也许伯颜寨和拜堂寨不会失败!”女子双手紧紧攥城拳头,满脸愤怒,“只可恨邝天庚那个大骗子还在我面前信誓旦旦说他们绝不会投降官府,要我们一定要联合起来把整个陕北都打下来,……”
少妇笑了起来,看了一眼自己这个还有些天真烂漫的小姑子,澹澹地道:“这等话也就听听而已,大兔鹘寨不是邝公子能做主的,他爹虽然年龄大了,但是可没有交权给他,他便是有此心也未必做得到。”
“可是他爹之前也一样口口声声说只有大家联合起来,才能避免被官府各个击破,不仅仅是我们边寨,也包括其他地方那些义军。”女子银牙咬碎,狠狠地挥了一下粉拳,“言犹在耳,就反水投敌,这种行径太可鄙了。”
小姑子的义愤填膺没有能影响到少妇的心境,从得知这一消息开始,她就在考虑该如何应对了。
从绥德到米脂这一路的十多家边寨中,除了伯颜寨、拜堂寨、大兔鹘寨和波罗寺寨这四大寨外,生下的十来家边寨都是中小边寨,鱼儿河寨和自己所在的龙泉寨就是代表了。
大寨和中小边寨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
大寨人口多,需要考虑的问题也更多,甚至自己也能理解,一个大寨中老弱妇孺动辄两三千,这都是活生生的人,要吃要穿,冬春季节是最难的,熬不过去就只能出寨去死,这也迫使这些大寨在面临生存危机时,更容易妥协。
中小边寨情况较为复杂,各种情况都有。
如鱼儿河寨,于长河本来就是榆林军中军官,因病而出来,和榆林军有着千丝万缕联系,要让他们去攻打官府,本来就不现实,招安才是他们最大的愿望。
再比如旁边的悉利砦(寨),这是难逃土默特人为主的一处边寨,最初是一帮土默特马匪,不过四五十人,但十年前开始,从边墙北面跑过来的土默特牧民越来越多,再加上一些汉人马贼也加入,迅速就突破五百千人,到现在已经接近千人了。
还有西面的三族砦(寨),是绥德州越狱的逃亡驿卒所建,后来那名驿卒虽然死了,但是吸纳周围的无地农民、逃亡士卒却越来越多,迅速成为仅次于四大寨的中小边寨之首,人口也超过了一千五百人。
当然边寨的主要人员来源都是流民灾民,这一点哪个边寨都一样,只是居于主导地位的首领们的来历经历不同,心思各异。
如鱼儿河寨的于长河本来就是希望有机会重入边军,被招安的;如伯颜寨和拜堂寨的莫德伦和邱子雄,就是野心勃勃,存着割据心思的;还有悉利砦的罕赛,他手底下的精锐是土默特马匪和汉人马贼,并没有多少其他心思,只想着四处劫掠;三族砦的马进宝,号称混十万,更是想要利用宁夏镇和甘肃镇都日益暗弱的情形下,称霸延安府北部,甚至敢于袭击榆林军。
不过这都是之前这些边寨的想法了,随着连年大旱,所有边寨们首领的想法都日渐归于一个,活下去。
自己活下去,寨中的人能活下去,这是最基本的想法。
可寨中存粮日渐空荡,任谁看在心里都得要发慌,所以才有了伯颜寨、拜堂寨等多个边寨南下先攻下义合驿城,然后直扑吴堡城,不就是存着吴堡城城墙低矮又是与河东渡口紧邻,是粮食物资集散地的心思么?
打绥德,打米脂,打葭州,打安定,只要能夺得粮食,谁都不吝于一战,但是关键在于打这些城池值得与否?
绥德、米脂和葭州都不好打,城墙远比吴堡高峻,而且卫军民壮数量也不少,还挨着榆林镇太近,谁也不确定榆林军会不会突然出关来背后一刀。
所有边寨乃至各地的义军现在都是围绕这一个问题,那就是夺取粮食,夺取更多的粮食,否则到了今冬明春,无粮可食,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至于说各家的心思主意,野心欲望,那都暂时只能搁在一边儿了。
还有一个问题也一直缠绕着这些边寨和其他乱军.
就算是打下了这几座县城,夺取的粮食够吃么?
如果不够吃,那下一步怎么办?
继续一路打下去,往西,还是往东往南?
打西安,还是过河东?
如果够吃又怎么办?继续过一日算一日?
官府不可能就此罢休了,现在官军因为西北军的东进去平定江南去了,但是打完了江南,肯定又会移师西来,那又该怎么办?
如果寄希望于朝廷打不下江南,那当然好,天下大乱,那就各显神通了,可这种希望在诸边寨看来,似乎有些渺茫,除了自己外。
从京中传来的消息,还是希望陕西这边局面能继续拖住朝廷,最好能够和山西那边合兵一处,把整个山陕局面都带动起来,这样可以极大的拖住西北四镇和山西、大同二镇无法脱身。
现在北直和山东那边的局面还没有成熟,按照教中高层的意思,还要再拖一拖,等到西北军和孙承宗的北线大军都南下江南之后,北直和山东才是最合适的起事时机,而那时候丰州白莲也能够借助蒙古人的寇边趁势攻入关内,那样里应外合,一定能够将朝廷彻底推翻。
洪英贞深吸了一口气,自己还是有些失策了。
其实当初从京中传来消息的时候,就专门提醒过自己,说这个姓冯的巡抚在永平府和顺天府就频频对教内信众出手,在永平府甚至逼得教主都不得不离开避风头,而且还动用官府力量全力清除在流民和以工代赈中的教众,后来甚至还波及到蓟镇军中。
到了顺天府当府丞之后,有和龙禁尉、朝廷刑部勾结起来,四处查探教中秘密,意图一网打尽本教在京中的根基,也幸亏大少主他们足够警惕,才没有被其抓住把柄,没想到这个家伙却又要巡抚陕西,又把魔爪伸向了陕西来了。
洪英贞也听说教中其实在这个家伙来陕西路途当中就行刺过,而且还是那个和自己齐名的家伙,但是没想到还是失手了。
不过即便如此,洪英贞也没有太在意,能用官府手段对付教众,不代表在陕西这边之后还能折腾出多大风浪来,尤其是听闻对方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翰林院的修撰出身,她就更没放在心上了。
若是他的老爹冯唐来,洪英贞肯定要认真对待,但是虎父犬子多了去,一个书生出身的家伙,能济得了什么事儿?
谁曾想这厮居然在大同虚晃一枪,径直从碛口渡渡河,还在吴堡折腾出如此大的风波来,硬生生把好不容易才在延安府北部掀起的一个高潮给打散了。
到这个时候洪英贞才真的后悔,早知道自己就该径直率兵跟着莫德伦和邱子雄他们去了,也不能让这个姓冯的居然收买了邝正操和井治中他们来反插一刀。
洪英贞之所以没有率军南下,而是留在了边境上,就是想要趁着莫德伦和邱子雄他们一举打下吴堡的气势,趁势把这周围的寨子一起鼓动起来,趁势里应外合拿下绥德。
这一切计划都已经布置好了,就等吴堡那边一旦攻城得手凯旋,自己这边就掀起攻势,拿下绥德,那整个陕北局面就打开了。
谁曾想这吴堡攻城事败,周边的寨子们就都有些憷了,而绥德城中的内应也有些态度暧昧起来了,这一仗就没法再打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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