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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藏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玄色
而且单看这些貌不惊人的箱笼,方少泽无法想象其中装着的都是什么。看看外面这些宫殿都破成什么样子了,还能留有什么好东西?
等到傅同礼粗略地介绍完箱笼之后,出了库房,外面的天都已经全黑了。
方少泽出了仓库,便对傅同礼说道:“拟定的是火车专列货运出北平,客车一般是十五到二十节车厢,货车可以挂到六十节车厢也没问题。但这样就太惹眼了,我建议是伪装成客车。更何况车厢太多太长,会拖慢速度不说,也不利于路上守卫保护,容易被人从中截断。
“若是按照二十节车厢的容量,我大概估算了一下这些箱子的体积和数量,还要留出一些地方装载我们一路上必备的补给、煤炭、武器,我们可能要分五次以上运输。
“我建议你们按照这些箱笼的重要程度,先挑出来五分之一。至于第一批文物你们是挑选更贵重一些的,还是不那么重要的,建议你们想清楚。
“首次出北平的古董珍宝会引起各方的窥探,日本人、土匪都是不安定因素。但若是不把最贵重的第一批运走,留在北平的文物也因为时局的岌岌可危而有沦





守藏 第 17 章
陷的可能。当然,这是一个博弈的选择,由你们决定,我并不参与,只是提供参考意见。
“还有这些文物的装箱是否都经得起碰撞,建议娇贵的东西抛弃或者重新装箱。我所说的碰撞并不是普通的碰撞,而是翻车、爆炸、掉落山洞等等可能。书是否都能防火防cháo,细碎的东西是否都能包好等等细节都需要再次核定。我不能保证这一路上都太平,也不想兄弟们拼了命保护下来的东西,一开箱都是碎的。”
正在给库房大门贴封条落锁的工作人员都支起耳朵,听得目瞪口呆。
傅同礼也是愣了一下,他虽然早就知道一次性就把所有古董文物都运出北平怎么想也不现实,但也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仔细认真地解释缘由,不免对这个年轻的军官有了些许改观。
不管对方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至少是很诚心地想要做好这件事。
傅同礼在故宫工作了好多年,见过了无数人面对珍宝呼吸顿止痴迷不已的脸孔,就算是伪装再好的老狐狸,也可以从对方的眼角眉梢看得出来些许端倪。
但这位姓方的年轻军官,不用掩饰,那浓浓的嫌弃之感就扑面而来。
这算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是不用担心对方贪图故宫的珍宝,坏事就是一旦遇到什么意外,恐怕对方不会下太大力气来保护古董。
不过凡事都是有利有弊,又习惯从事件的两面性来思考的傅同礼在心底里自嘲了一下,好歹不是来了一个明目张胆索要古董的,这已经算是求神拜佛了。
理了理思绪,傅同礼说了几句感谢的场面话,最终皱眉叹道:“其实之前都已经拟定起运了,可是还欠缺北平政务院院长在通行证上的一个盖章。”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了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张通行证。
方少泽接过看了一眼,发现几个审批意见下面都盖了章,就差最后一个了,这样的事情,出发前父亲也有提醒过,方少泽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把通行证交给了身旁的方守收着。
“通行证的事情就交给我了,等我的消息,最晚下个月初起运。”方少泽简短地说道。
傅同礼知道这说不定就是年轻人不知道这里面水有多深,话说得太满。他心中告诫自己不能抱太大希望,但也难免有些激动。
双方虽然不能说相谈甚欢,但气氛也算融洽,对彼此的第一印象称不上很好,但也觉得可以合作。
送方少泽回武英殿的时候,傅同礼注意到这位年轻的军官回过头来,朝一个方向看了足足有五秒钟,才移开视线。
他好奇地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是一群听闻消息来看热闹的下属,其中自家闺女正咬着下chún忧心忡忡地站在其中,像一朵小白花似的亭亭玉立,在一群灰扑扑的大老爷们里面无比地醒目耀眼。
傅同礼的心咯噔一下,立刻脑补了各种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护女心切地连忙借口说是请方少泽吃晚饭,把他请出了这片院落。
其实不光傅同礼想歪了,方守在出了院落之后,看到个机会,偷偷上前几步跟自家少爷提议道:“少爷,需不需要我去打听一下那位姑娘的身份?”他连称呼都变回了少爷,说明他现在说话的身份并不是一个士兵,而是作为一个家仆。至于自家少爷早就有了未婚妻什么的,这并不是问题,更何况只是口头约定,并没有真正订婚嘛!
“姑娘?”方少泽微微挑眉,停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摇头道,“不是那位姑娘,是她身后那位穿蓝衣的男人。你去打探一下,我要他的情报。”
男人?他哪里记得站在那妹子旁边的男人长什么样啊?方守的表情差点崩裂掉。
方少泽瞥了他一眼,就知道这家伙铁定没有注意到,“算了,下次遇到的时候,再让你留意。”
“是,长官。”方守惭愧地低头,也没敢问那人有何不妥。
方少泽却暗自把那人的脸容记在了心里。
在一群故宫的学者之间,那人就像是混在一群绵羊里的一头雄狮,尽管已经尽力地隐藏了身上的气质,可经过专业军事培训的方少泽还是敏感地发现了对方目光中的一丝异样。
看来这故宫之中,也同样卧虎藏龙啊。
方少泽感慨之余,也觉得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样优秀的间谍人才,居然用在觊觎这些破烂糟粕上,当真浪费!
……
岳霆站在宫殿檐角下灯光照不到的yīn暗处,目送方少泽离开。
他虽然早已从情报得知,南京方面的押运官会在近日抵达北平,却没想到居然对方到就直奔故宫。在收到消息时,他紧赶慢赶地回到故宫,远远地看了对方一眼。
不接触的话,还是无法判定此人是否可以信任。
就如同那个沈君顾一般,都是不确定因素。
岳霆刚毅的面容藏yīn影里,眼神晦暗不明。
第七章:木叶无双
其实在来北平之前,方少泽除了忙着陪父亲打点南京方面的关系,也对北平的局势做了相当足够的工作。
他是凡事不做则已,一做就务必要准备充分的人傅同礼那张要盖章的通行证在方少泽眼中根本不是个事,他第二天就带着tiáo令和委任书去北平政务委员会,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政务院院长也不能当场驳他面子,却也暗示着即将年关,等节后再议。
这种托词,在南京经历过许多场面的方少泽立刻就懂了,便客气地说过节时一定去府上拜访。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政务院院长心情舒畅,觉得这位押运官真是聪明人,比起那个倔qiáng如老牛的傅同礼,简直天差地别。
其实如果年前一定要离开北平的话,也未尝做不到。但方少泽却并不想单单只做一个普通的押运官,他还想要利用他眼中的这些破烂玩意达到他想要的目的。
所以他合理地争取到了一些时间,现在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打入故宫内部,有人帮助他才可以。
毕竟那些莫名其妙的箱笼代号,还有里面千奇百怪的古董,他可完全不认识。
什么清朝乾隆款粉彩胭脂水地番莲小碗,什么明朝宣德祭红刻花莲瓣纹盘……朝代、年代、颜sè、纹理、瓷窑种类、器型,瓷器铜器金银器玉器的命名规律倒是好摸清楚,让他背也能勉qiáng背下来,可是哪个名字对上哪个古董就完全一窍不通了。
更别说鬼画符一样的字帖了!大类就有篆书隶书楷书行书草书!其中细分还有大篆小篆汉隶八分魏碑唐楷行楷行草狂草真草!更加丧心病狂的是,书法居然还根据书法大家有各种笔体!颜体柳体赵体瘦金体……至于国画就更夸张了,透视完全用不上,山水远近全凭感觉,人物抽象全靠想象!
反正方少泽是很努力地尝试着接触了一下,试图用数据性归纳的眼光来看待这些古董文物,可惜他只是匆匆一瞥就知道这是个巨大的工程,




守藏 第 18 章
也许穷极一生都没办法了解详细。
更何况他还没有半点兴趣,只把押运故宫国宝南迁当成一个踏脚石。
所以最方便的方法,就是直接找个人合作。
“长官,我去问了一下那人的身份。他的名字叫岳霆,两年前来到故宫,做了傅同礼的助理。不过傅同礼也并不是特别信任他,他也不是学者出身,接触不到古董文物,平时只是帮忙干干活,跑跑腿。”方守在确认了方少泽在意的是某个人之后,便开始了tiáo查。不过他们在北平的人手也不多,只能旁敲侧击。“还查不到他身后的势力,不过我觉得这人应该不简单。”
“那就先不要打草惊蛇了。”方少泽放弃让方守继续盯梢的念头,那个叫岳霆的人,如果真想一点马脚都不露,方守肯定什么都查不出来。再说,他现在需要的,并不是像岳霆这样的完全不懂也接触不到古董文物的人。
方守自然是知道方少泽的需求,所以在tiáo查岳霆的时候,顺便把其他人的资料也收集了一下,整理好了给方少泽递了上来。
方少泽翻阅着,把资料上面的人名和这几天见到的学者们都一一对上号,从家庭背景到回想起来的面相表情眼神,一张张纸翻过,居然没有一个是可以利用的。当然也有可能是方守初来乍到,不能查得太过于详细的原因。
只是,傅同礼统管故宫这么多年,身边的人都跟筛子一样筛过许多遍了,大部分都是专注于古物研究、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者。年纪大点的早就别无所求,年纪轻的基本都是在故宫长大,唯长辈马首是瞻,根本没空没机会滋生自己的小心思。也许看起来这里有几个人是可以作为突破口的,但若是做不好,被对方反告一口,让傅同礼起了警觉心就更糟糕了。
方守看方少泽微微拧起的眉头,便知道这些资料里面没有一个能让自家少爷满意的。他心想着,也许那个叫夏葵的妹子说不定可以接近,但这个需要自家少爷亲自出马。不过这个提议,他倒是只有胆想,没胆提。
方少泽捏着手中的文件想了想,决定启用父亲的关系网。“去琉璃厂买两件拿得出手古董,再给程家打个电话,若是程老爷子晚上有空,我就去拜会一下。”
“是。”方守应下,并没有不知趣地去问买什么样的古董。
这还用问吗?方家的购物原则,不管是什么,挑最贵的就行了!
……
当天晚上,方少泽便带着方守拜访了程家。
乱世最吃香的就是军火生意了,方父的生意伙伴遍布天下,程老爷子倒并不是其中之一。据方父说,当年他还在打拼事业的时候,程老爷子曾经帮了他一个大忙。后来这个人情虽然他已经还回去了,但关系却没有断,逢年过节都会寄点年礼。这次方少泽来北平也是带了一份年礼给程老爷子的,不过若是拜托对方其他事情,这礼自然还要再加一份。
程老爷子在书房接待了方少泽,同时在场的还有他的孙子程尧,也是存了让年轻人互相认识,把两家的交情继续维系下去的想法。
方少泽不卑不亢地递上了礼单,又依照着习俗han暄了几句,之后在程老爷子和程尧好奇的询问之下,聊了聊自己在国外的生活见闻。
在这个年代,出了国回来的人不算少,但像方少泽这样在国外一待就是这么多年的还真不多。程尧显然对传说中的那个花花世界极为向往,两人又发现同是汽车发烧友,更是聊得十分投机。要不是程老爷子在场,程尧恐怕就要拉着方少泽去看他的收藏品了。
程老爷子干咳了两声,拿起茶盏喝了两口润了润喉,把跑偏的话题给拉了回来,“方家小子啊,有什么事相求,就直接说吧。否则这礼,老头子我也收得不安心啊。”他所指的,就是茶几上放着的那个锦盒,盒子里金黄sè的绸布上,静静地躺着一盏北宋汝窑天青釉葵花洗。
“程爷,您也知道我来北平,是有要务在身。”方少泽tiáo整了一下面部的表情,尽量做出诚恳认真的神sè,这是我归国之后的第一件任务,想要做到尽善尽美,只是这故宫的文物南迁,牵扯极多,我又对这些一窍不通,所以想要寻一个对古董有研究的人当我的顾问。”
程尧在一旁听着眨了眨眼睛,立刻就想要跳起来说什么,但程老爷子抬了抬手,阻止了他说话。
方少泽见程老爷子依旧一脸的审视,便苦笑道:“傅院长约莫是觉得我年纪太轻,许多事情都不让我chā手。但文物搬运又岂是小事,路上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我也想过直接找故宫里的人帮忙,但又怕傅院长多想,就索性求到程爷这里来了。”
不得不说,方少泽英俊的相貌给他加了分,他坐在那里即使什么都不做,只是微微低垂眼帘,轻皱浓眉,便会容易让人放下戒心,恨不得帮他把所有事情都办得妥妥当当的。
程老爷子虽然把他的小心眼都看得真真切切的,却也没太为难他。“说起来,有个人倒是真的挺适合。”
“真的?”方少泽双目一亮。
程老爷子向后靠进了椅背,摸着胡须回忆道:“其实最开始,那人的名声也不显,祖祖辈辈都是宫里内务府的,手艺也是家传的,专管那皇帝老儿的内库,负责修缮那些陈年宝贝。后来这宫破了,大清亡了,内务府散了,内库空了,就只有他还一门心思地去保护着那些宝贝,看到流落到民间的,就千方百计用自己的钱把它们买回去。”
方少泽跟听故事一样,面上虽然不露声sè,但心里却也觉得这人恐怕不是他想要找的对象。毕竟如此品性,恐怕财帛也无法打动人心。不过长辈既然开了口,他还是要耐着性子听下去。
“那人就算是有万贯家财,也顶不住他这样挥霍,好在他还有手艺,接了修缮古董的活计,慢慢地在这个圈子里也有了些名声。不过也不是什么好名声,为了古董走火入魔,抛家弃子,家破人亡。唉……最后还为了一件古董死于非命。也不知道那沈聪死之前,是不是会有半分懊悔。”程老爷子说到后来都有些语无伦次,显然是深有感触。
程尧知道自家爷爷是在惋惜,这些事也都是从市井之间流传出来的,若是与沈君顾认识得再早一点,说不定就不会有这些悲剧发生了。
方少泽听着听着,几乎都开始怀疑自己汉语的理解能力出了问题,程老爷子说的这个人,是已经过世了?
不过还没等他向出口,一旁懒得听陈年往事的程尧就已经不耐烦地站了起来,“不就是找君顾嘛!他最合适了!我直接带方大哥去吧!”若是让爷爷开启回忆往事的按钮说不定过了凌晨都说不完。他见方少泽一脸疑惑,便解释道:“爷爷说的这个沈聪还有后人,沈君顾和我很熟,我带你去找他。”
程老爷子知道自家孙子受不了被他拘在家里,早就恨不




守藏 第 19 章
得找理由出去蹦哒了。程老爷子无奈地挥了挥手,表示随他们去了。
两个年轻人离开没多久,管家便走了进来帮忙收拾茶碗,见到茶几上的锦盒,便“哎呦”了一声道:“这北宋的汝窑笔洗不错,雨过天青sè,素净雅致。这方少爷可真大方,一出手就是大礼啊!老爷,要不要我收了锁在保险柜里?”跟着程老爷子这么多年,管家也有了些许眼力,至少还能分辨出哪个窑口的。
程老爷子嗤笑一声,道:“北宋?上个月烧的吧!什么大方,败家吧这是!去,给我上老胡那家问问去,这么黑心,吞了多少都给我吐回来。”这传世的汝窑不超过一百件,大部分都在宫里面放着呢。而且这件“汝窑笔洗”,多眼熟,貌似上个月他还想买来着,结果被沈君顾那小子好一顿嘲讽。
管家的马pì拍在了马腿上,立刻喏喏地抱着锦盒去办事了。
程老爷子喝了一口续上的热茶,摸着胡须笑得一脸得意。
那方小子琢磨什么坏心眼儿,他没工夫也没兴趣去查,有沈小子在,想他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再者,倒是有了个好借口忽悠沈小子回故宫做事,傅同礼那家伙肯定做梦都要笑出来。
这人情,要傅同礼拿什么来还呢?
不知道能不能看两眼三希堂的《快雪时晴帖》……
方少泽在程尧的力邀之下,坐上了后者新买的雪铁龙301型汽车,而方守则开着军车跟在后面。
方少泽和程尧交流了几句关于汽车品牌之间的马力发动机对比之类问题之后,便开始旁敲侧击地打听着沈君顾其人。程尧本就是要带他去找沈君顾,当下也没有隐瞒,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
方少泽静静地听着,时不时恰到好处地问上两句,差不多就把这个沈二少的基本情况了解个了通透。
对古董专jīng,喜欢听戏喝茶,出了名的放荡不羁,不受长辈约束,有些愤世嫉俗,还是傅同礼一直想要请回去的人……这简直就是最佳的顾问人选。
那么接下来,就是要看如何能够打动这位沈二少了。方少泽心想还好今天方守出去买了两件古董,送了程老爷子一件,还有一件可以拿得出手。
没多久,他们就到了华乐园的门前,方少泽下了车,抬头便看到一片灯火通明,就算是站在门外也能听得到其间的喧嚣吵嚷,让从未来过戏院的方少泽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程尧给门童递了车钥匙,自有人去泊车,回过头就看到方少泽一脸的抗拒,便大笑着搭着他的肩膀,推着他往里面走。“哎呦我说方少,是不是在国外没经历过这种阵势啊?真是太可惜了,哪天有空,我带你去有名的销金窟见识见识!”
方少泽别无选择,结果一进大门,各种烟味酒味廉价的胭脂香水味混杂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扑鼻而来。
“哎哎,今天正好赶上封台了,幸亏找借口跑出来了。”身边的程尧兴奋地嚷嚷着,因为戏院子里实在是吵得够呛,他几乎是贴着方少泽的耳朵说的。
方少泽刚想拉开两人的距离,程尧就已经先放开了搭着他肩膀的手臂,朝向他打招呼的各路熟人一一han暄了过去,简直不能更如鱼得水。
“少爷,您要是受不了,我去也可以,另约地点。”方守捧着锦盒跟上来,极有眼sè地提议道。
“无妨。”对在军校中经历过各种艰苦训练的方少泽来说,这种环境倒并不算是多难熬。方少泽习惯性地开始环顾四周。
虽然程尧并没有解释封台是个什么意思,但方少泽也知道戏院只是一个看戏听戏的地方,断然不可能像今日这样吵嚷。再一联想到即将过春节,所以应是歇业之前的最后仪台上一字排开坐着许多花枝招展的戏角儿,台下有客人出钱点人点曲,被点到的戏角儿便婷婷袅袅地站起身,声情并茂地唱上几句,便谢了客人捧场,领了赏钱,有那受欢迎的名角儿,便一直站着一连唱了好几段,引得众人掌声雷动,喝彩声连连。
那程尧更是绷不住,掏出大洋来就各种捧角儿,早就忘记了来华乐园的初衷。倒是旁边有那好心的,见方少泽与其同来,而身后的方守又捧了个锦盒,便笑道:“呦!是来找沈二少的吧?他在二楼茶座,东南角的老地方,就他一人儿坐那儿!很好找的!”
方少泽道了声谢,又看了眼已经玩得忘乎所以的程尧,便不再qiáng求,直接领着方守上了二楼。
二楼比起一楼来人要少一些,但也并没有安静到哪里去。只是在桌桌客满还要加椅子的情况下,方少泽一眼就能看到东南角的长条桌只坐了一人的突兀景象。
那里坐着一位穿着藏蓝sè暗纹长袍的年轻男子,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鼻梁上架着一副圆片水晶眼镜,自得其乐地喝着茶翻着书看。
方少泽的脚步迟疑了一下,因为这位沈二少的年龄未免也太过于年轻,和他想象中古董大家的年纪,差距实在是有点大。
“不过他还是走过去坐在了他的面前,礼貌地询问道:“请问是沈君顾沈二少吗?”
蓝袍男子像是看书看到了jīng彩之处,头都没抬,只是随意地应了一声。
这一声实在是敷衍得很,若不是方少泽耳力惊人,恐怕都要淹没在楼下戏台子上的锣鼓喧嚣声中了。
方少泽也觉得此处并不是一个谈事的好地方,便也没qiáng求,让方守把锦盒放下,打算认识一下再约时间地点另谈就离开。
不过这沈君顾看到了锦盒,便毫不客气地直接打开,一个黑sè的茶盏静静地躺在金sè绸布上,盏底的釉sè上面有片暗金sè的叶子,雅趣盎然。
“啧,木叶盏?”沈君顾只是随便地瞄了一眼,便抬起了头朝方少泽看来,用鉴定古董一般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chún边勾起了嗤笑的弧度。
方少泽眯了眯双眼,发现这位沈二少一脸的玩世不恭,顿时对程尧的介绍怀疑了起来。这样的纨绔子弟,怎么看也不像是对古董如数家珍的学者,更像是信口开河的骗子。
“吉州窑的木叶盏存世极少,你们这是从哪儿弄来的这宝贝啊?“沈君顾把“宝贝”两个字特意加重语气,其中蕴含的轻蔑任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反讽。
方守一听就不爽了,他还特意选的好几家古董店,没去买那些俗气的金银器,在一家古董店的老板建议下买了两个瓷器,都是顶尖的极品,那价格贵得无与伦比,还都是比较容易携带的jīng巧瓷器。
方少泽却挑了挑眉,沉声问道:“沈二少说这是假的?这据说可是宫里面流出来的东西。”只是看了一眼,都没有上手去摸,就判断这是假货?
“啧,宫里面流出来的东西?这话也就是骗骗外行人吧!那宫里面确实是流出来很多东西,但只怕没几个人有缘分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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