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皇后嫁阁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陈萸
他预料到了,那自会有应对之法。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天刚蒙蒙亮, 午门前就已经站满了手拿笏板的官员, 陆芮身穿大红绣缎过肩飞鱼服, 外面披了一件紫貂皮的大氅,他左手背在身后, 右手覆在刀柄上镶了一串红宝石的绣春刀上, 身后跟了两队校尉,看起来威风极了。
等候上朝的众位官员都扭头向他看过来,他却微微扯了扯嘴角, 阔步往右阙门南的锦衣卫直房走去。
五鼓时分,第三通鼓响后, 午门左右两大门就被侍卫推开了,文武分两班入朝, 文走左掖门, 武走右掖门,进去后就在金水桥南侧依品阶序立。
陆芮是不用朝参的,但他今日有奏要启,所以也加入了里面。他走过来,看到左右序列最前面站着彭芳和唐照, 他笑了笑, 走到寇怀身旁站定。
两人的品阶都是正三品, 只是寇怀的资历比陆芮更老一些。寇怀低头瞧了陆芮一眼,面无表情的道,“陆指挥使怎么有空来上早朝了?”
陆芮站在寇怀身边,才知道他生的有多魁梧, 微微仰头道,“寇指挥使也是不用朝参的,你不也来了。”
寇怀从明月那里得知陆芮和宋琬的事,对他的印象更是不好了。所谓兄弟妻不可欺,就是陆芮做事再荒唐,也不能觊觎人家的妻子,尤其还是他好兄弟的夫人。
虽说他也承认宋琬很好看,但天下漂亮的女子可不止她一人。
他心里对这种行径是十分鄙夷的,便冷哼了一声,没有再接话。只听得空旷的院落里传来净鞭三声响,人群立即安静了下来,文武众官按着阶次过桥,到太和殿御道两侧相向立候。
李崇庸从御门进来,径直坐到龙椅上,才抬头往下看了一眼。他脸sè不好,看上去还有些yīn沉。众官员行过大礼之后,侍立在旁边的随堂太监才捏着嗓音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谢光刚刚倒台,清流派哪里会停歇下来,趁着这个时候,说不定还能多捞些名声。先是户部尚书杨参启奏谢光在任时诬陷夏冕和沈谦,接着是六科给事中王彦启奏谢光之子谢严倚仗权势,买卖官职。
李崇庸比这些人都更清楚谢光的罪行,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朕已经让礼部拟定了谢光的罪名,众卿可还有别的事情要奏?”
相对于谢光,李崇庸现在更期望有人站出来启奏孟阶的罪行。彭芳驳回了他的诏书,唐照和梅晋怀又连夜进宫为孟阶求情,他想要打击孟阶,就需要有人站在他的后面。
赵熙之隐隐猜到了李崇庸的本意,执着笏板站出来道,“皇上,臣有事启奏。礼部侍郎孟阶孟大人跟随谢光,为虎作伥,就是因为像他这样的人,才致使谢光权势滔天,横行霸道。虽说谢光当诛,但像孟阶这种小人更是可恶,皇上一定不能轻饶了他。”
李崇庸捏着手中的珠串,耳朵却听着下面的动静。赵熙之所言正合了他的心意,他嘴角忍不住扬了扬,正要开口说话,却见彭芳站了出来,“皇上,请您明察。孟大人绝不是赵大人口中所说的小人,他若是谢光的人,怎么会亲手上书弹劾谢光,咱们定是对他有所误会。”
彭芳此话一出,朝堂上立即炸开了锅。什么叫做亲手上书弹劾谢光,难道奏章是孟阶呈递上去的?
众位官员面面相觑,惊讶的都说不出来话。孟阶不是谢光的人吗,他怎么会出手弹劾谢光?
李崇庸早有对策,他将早已备好的奏章递给随堂太监,“拿给彭阁老看一看。”
“这份奏章明明是刑部法司刘光升刘大人所写,怎么能和孟侍郎扯上关系。朕知道彭阁老惜才,只是也不能太过于包庇了。”他话里有话,原本想站出来的唐照脚步一顿。
众人都知晓他是孟阶的舅父,若是他出来为孟阶说话,只怕还没等他开口,众人就指着他说包庇了。
彭芳原本是想着李崇庸饶过孟阶这一次就算了,毕竟他也担忧孟阶成为第二个谢光。关于奏章的事情他昨儿已经解释过了,没想到李崇庸竟然又拿出来说事,他有些愤怒的道,“皇上,这份奏折确实就是孟大人亲手所上。老臣替他担保,他不是和谢光一伙的人。”
彭芳并不知道这份奏章是从张全那里得来的,他着急的看向刘光升,“刘大人,你也出来说句话。”
众官又齐齐的看向站在后面的刘光升,只见他垂着头,好半天才嘟囔着道,“小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皇上竟私服去了他家里一趟,说明日要是有人在朝堂上提起奏章一事,就让他拿捏着说。皇上说的不明不白,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文官行列里却一阵sāo动,礼部主事孙钰却站了出来说道,“我记得刘大人是将奏章送到了左顺门,按说
不做皇后嫁阁老 第 197 章
……内阁是chā不上手的,怎么会是孟大人呈上去的,彭阁老不是弄错了吧。”
他不动声sè的扫了一眼众人,又慢慢退了回去。朝堂上又乱了起来,李崇庸却蹙了蹙眉,他看向刘光升,冷声道,“刘大人,这呈上来的奏章是你的署名,你来说。”
刘光升此时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汗意。奏章确实是他的署名不错,可他明明就是呈递到了左顺门,根本不会跑到内阁里面。他慌忙跪下,说话的声音里已经有了颤意,“小……小臣是真的不知道。”
他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员,能到太和殿里议事还是被传召的,这奏章的事情他又能如何得知。
陆芮冷眼看着这一出戏,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有消失,也该是他上场表演的时候了。他理了理衣袖,在众目睽睽之下昂首站了出来,“皇上,还是让臣来说一说吧。”他顿了一顿,又道,“孟大人他……真的不是和谢光一伙的,臣和彭阁老都能作证。”
此话一出,朝堂上的众官都一脸震惊。陆芮是李崇庸的人不错,而孟阶应该说是和谢光走的很近,两人应该是敌对关系,怎么陆芮反而替孟阶说起情来了?
陆芮很是满意众人的反应,他又说,“刘大人的奏章是递到了左顺门不错,但是如果臣没有猜错的话,奏章被送到了内阁,最后到了孟大人的手上。皇上您也是知道的,内阁的票拟其实都是由谢光决定的,弹劾他的奏章必然会被驳回去。臣听值班的太监说,凑巧那一日是彭阁老呈递的奏章。既然彭阁老说是孟大人将奏章放进去的,那应该就是孟大人放的。因为他有这个理由……”
李崇庸看着陆芮,脸sèyīn沉的厉害。他突然很紧张陆芮接下来要说的理由,但他又不能打断。
他捏着手串的手指指节发白,才勉qiáng忍住了自己甩袖离去的冲动。
陆芮看着李崇庸,心中很是失望。他喘了一口气继续道,“皇上,臣有欺君之罪。”他拱着手跪在地板上。
“臣交给你的那本有关于谢贼一党的名册,其实是孟阁老找到的,也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
他说完整个大殿都陷入了沉寂,他明显松了一口气,仿佛挑在身上的重担都卸掉了。
早朝也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陆芮从大殿出来,还能听到别的官员对他指指点点的声音。天已经完全亮了,太阳从东边冉冉升起,橙红sè的金线撒向大地,他整个人都犹如沐浴在这柔和的光芒中。
他刚刚下了汉白玉的石阶,就见后面匆匆过来一人,是王津,他道,“大人,皇上要见你。”
陆芮就知道这件事情并没有完,按严格意义上来讲,他刚刚在大殿之上讲的那一番话,是完全背叛了李崇庸对他的信任。
他的步伐比想象中的还要沉重许多,走到乾清宫门口,他背上已经有了汗意,冷风从脖子里guàn进去,血液都快要凝在了一起。
东侧暖阁里还能听到茶杯碎裂的声音,他握了握手掌心,阔步走了进去。李崇庸听到脚步声,微微转过身,伸手却给了陆芮一巴掌。
两人听到清脆的响声都愣住了,李崇庸退后了一步,瘫坐在椅子上。他看了一眼还有些颤抖的手,冷冷的道,“你知道你在朝堂上说了什么吗?”
陆芮直直跪了下去,他很坚定的道,“臣知道。”他看向李崇庸的目光里有些痛惜,“我只是……不想让你滥杀无辜之人。”
“皇上,你还记的你说的那句话吗?”陆芮眼眸里已经含着些许晶莹,“你说……你要做一个明君,一个千古明君。你还说,你不要像先皇那样,要做一个仁君,让天下百姓都称赞的仁君。”
明君……
仁君……
李崇庸看着跪在地板上的陆芮,眼帘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他……竟然为了一个女子,心肠狭隘到如此。
好像……真的有些不应该。
☆、第一百四十九章
孟阶从刑部大牢出来, 太阳已经落山了。夜幕降临, 依稀还能看到东边天空残留的一点墨蓝。
洗墨驾着马车侯在千步廊外, 看到孟阶出来,便疾步跑过去, 拿着斗篷披在孟阶身上。他眼里有少许的泪花, “大人,咱们回家吧。”
孟阶已经换了一身常服,他含笑看了洗墨一眼, 说了一个字,“回。”
洗墨就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他撇着嘴,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孟阶不成器的望着他, 叹了声气, 还是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都好了,还哭什么。”
他抽着鼻子,亲自搬了轿凳放在马车下面, 孟阶正要上去, 却看到千步廊前面站着一人。陆芮穿一件大红sè的箭袖蟒袍, 头发上束了一顶紫玉冠,看起来贵气bī人。
他总是这样招摇。无论是穿衣,还是性格上。
陆芮带着诏书从皇宫出来,让王津去了刑部大牢宣旨, 而他自己却去了锦衣卫直房。孟阶迈步走过去,朝陆芮抱了一拳。
陆芮却只扫了他一眼,嘴角微扯,“这么冷的天,要不要进去烤烤火?”
孟阶点了点头,跟着陆芮进到直房里面。地上拢了一盆炭火,映的人面孔微红,陆芮弓着身刚要坐下,却迅速的转身给了孟阶一拳。
孟阶反应不及,着实吃了这一拳。他皱眉看向陆芮,“你……”
陆芮嗤笑了一声,眼睛微眯,“孟阁老真是好生伎俩,耍的陆某团团转。”
孟阶却挑了挑眉,“我以为陆指挥使都知道的。”
“知道什么?”陆芮仰着脸看向孟阶,语气愤怒,“皇上喜欢宋琬吗?”
“你让我把名册交到皇上手里,其实是因为担忧皇上为了除掉你,把这个名册的事情告知谢光,你们二人相斗,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对不对?”
孟阶并不否认,点头道,“是。”
“那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会出手帮你?”陆芮走到茶桌前,斟了一杯茶水润口道,“以我的性格,可从来不会有帮人这一说,更何况是拿我后半生的荣华富贵来做担保。”
闻言孟阶就笑了笑,“我相信陆指挥使。”
“pì话!”陆芮冷笑一声,将茶钟扔到红漆木雕托盘里,上前一步抓住了孟阶的衣领,“你明明就是在拿宋琬赌,你知道我放不下她,必会救你,对不对?!”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孟阶的眼睛,却见他淡然的眼眸猛然一凛,“我不会拿琬琬做赌注。”他说的很坚定,“就算没有宋琬,你也会帮我。”
陆芮松开他,问道,“为什么?”
孟阶就指了指他的左xiōng,“你这里装着黎民百姓。”
陆芮听完就大笑了两声,“孟大人,你错了。我就是为了宋琬才救你,我就是想让宋琬记住……是我救了你。以她的性子,她绝对会把我放在心里面,就算她不肯说,这儿……”他指了指左xiōng的地方,“始终有我一个位置。”
孟阶的脸sè渐渐凝重了下来
不做皇后嫁阁老 第 198 章
,他冷冷的道,“陆指挥使,这是我欠你的一个人情,和宋琬没有任何关系。你要知道,人都有旦夕祸福,总有一日,这个人情我会还给你的。”
他说完就走出了直房。在他所有的赌注里,他从来都不会把宋琬放进去。是,他承认他这一次确实是在拿命在赌,但他不是不惜命,只是他必须这样做。
其实他都算好了,如果陆芮不帮他的话,他也不至于丢掉性命。李崇庸最多就是将他贬为庶民罢了,庶民又如何,难道他还不能带着宋琬好好过日子了。
他很讨厌别人惦记他的妻子.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知这件事的。
孟阶现在并不想再追究这件事了,他现在最想的就是去青州将他的妻儿接到身边来。
但在去青州之前,他还必须了结一件事情。
谢光的罪诏是在清点完他所贪wū的赃物之后才下达的,整整七日,十二监四司八局夜以继日才将赃物清点完毕,一共六卷,就起名为《天水集》。
孟阶去刑部大牢看了谢光,他穿着囚服,坐在稻草堆上,旁边点了一盏煤油小灯。只有豆粒大的灯烛,狱牢很是昏暗。孟阶不由得想起夏冕在昭狱时,也是这样的场景。
谢光听到声音,转身看向孟阶,“是你……”
孟阶招了招手,身后的狱卒又拿过来一盏灯台放到墙壁上,狱牢霎时就亮了许多。谢光在昏暗的视线里待惯了,他遮着眼睛,许久才适应过来。
不过几日不见,谢光明显苍老了许多。他脸sè苍白,额头上的皱纹又深了几道,就连胡须也是乱槽槽的。就是走到大街上,也很难有人认出这就是权势熏天的谢首辅。
他看到孟阶身上穿的公服就笑了,“你何时知道《天水集》的?”他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知道《天水集》的人很少很少,应该说只有他和谢严知晓,就是和他一向有利益关系的卫圳都不清楚。孟阶跟在他身边不过才一年多,他又时常防着他,他根本没有机会知道有这本书的存在。
狱卒搬了太师椅过来,孟阶坐下来才道,“《天水集》我一开始确实是不知道的,你以为我是从哪里知晓的?”
“哪里?”谢光紧紧盯着孟阶,不由攥紧了手掌心。
孟阶微微扯了扯嘴角,“谢大人,时至今日我也没有必要再瞒着你,《天水集》是先皇驾崩前告知我的。”
谢光闻言一愣,“先皇……”
怎么会?先皇怎么会知道《天水集》,他不是最信任他的吗?他不是临逝前还赐给了他一纸保命的诏书吗?怎么会呢?
谢光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他仰天大笑了两声,喊道,“先皇,你瞒的臣好苦啊!”他太激动了,整个人都在颤抖。
孟阶并没有打扰他,过了一会,谢光仿若失去了全身的气力,倒在枯草堆上,他指着孟阶,痛苦的道,“是我疏忽了。”
他站在权力的中心太久了,久到让他渐渐失去了他最拿手的小心谨慎。他忘记了永隆帝并不是一个愚蠢的人,既然能把他捧到最高位,也能有一日让他狠狠地跌下来。
还有孟阶,他真是太小觑他了。他真是太糊涂了,两人之间还隔着杀父之仇,这样的仇恨怎么能让他甘心跟着他呢。
王津带着诏书进来,孟阶就出去了。他回到内阁不久,孙钰却匆匆的赶了过来,“大人,只怕谢光一时还死不了。”
孟阶闻言抬了抬眼皮,“怎么回事?”
孙钰就把谢光亮出免死金牌的事情说了出来,孟阶先是蹙眉,继而笑了笑道,“你把这件事传到六部,带他们一些人去到左顺门等着。”
孙钰很是疑惑,“大人要做什么?”
“那个地方也是可以免一死的。”孟阶淡淡的道,孙钰就立即明白了过来,“我知道怎么做了。”
孙钰出去后,孟阶看了一本公文放下,起身出了内阁大堂。左顺门前还只有几个侍卫,他从他们面前过去,上了崇楼。
谢光换下了平日里所穿的正一品绯sè仙鹤图案的补子服,只穿了一件青布直裰。他收拾了一番,倒比在狱牢时多了几分jīng神,只是身形有些佝偻。
他再也不是当日权势熏天的首辅大人了,他现在是庶民,走到大街上还人人喊打的庶民。
他从太和门出来,才驻足看了一眼空旷的庭院。他原来在这里留下了太多的足迹,如今出了这个门,就再也回不来这里了。他从前想过自己不再拥有权势的时候,可没有想到会这么落魄。
他仅有的,只有身上这一袭青衫。
当谢光抬头看到崇楼上站着的孟阶,他竟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他已经这样落魄了,还能到什么地步。
他听到后面的响声,转身后就立即明白了。他全身都颤抖了起来,脑海里有个声音不停地再告诉他‘快跑’,可脚下就像生了根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他瞳孔越放越大,几乎看不清到底是谁向他扑了过来。他只感觉了冷意,原来是衣袖被生生的撕了下来。他脑海里的念头越来越qiáng烈,脚下突然生了风一般,就往回跑去。可侯在左顺门前的众人却一窝蜂的扑了上来,他被扑倒在地上,重重的力道震得他浑身的骨头都碎了一般。
真是太疼了,他咧着嘴,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接下来的却是十几人的拳打脚踢,后脑、背上、腿上,嘈杂的声音在他耳边渐渐消失。
孟阶就站在崇楼上,看着谢光已经僵硬的尸身被侍卫拖下去,清冷的眼眸十分的平静。
不知何时,天上竟飘起了雪花。左顺门前那一滩血迹,很快就被白雪掩盖住了。
☆、第一百五十章
黄昏时就刮起了风, 宋琬坐在笼了火盆的暖阁里, 却手脚冰凉。喜儿端着热水从外面进来, 看到宋琬就坐在敞开的扇叶下发呆,一股子冷风吹进来, 炕几上的宣纸落了一地。她连忙将热水放下, 把撑着扇叶的木撑拿下来。
“夫人……”喜儿喊了几声宋琬,却见她没有任何反应,只好拽了拽她的衣袖。
宋琬这才扭头看向喜儿, 涣散的眼神稍微聚焦了一些,“喜儿, 今儿是什么日子?”
“夫人忘了,今儿是九月二十三。”喜儿不免蹙了蹙眉。清晓的时候宋琬问过一次, 中午用膳的时候又问了她一次, 算上这一次,已经是第三次了。
宋琬‘哦’了一声,将手中的汤婆子递给喜儿,“这个好像凉了。”她目光怔愣,眼中却含着晶莹。
孟阶说过几日就来青州接她, 可这都快过了两个月了, 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前几日朝廷里传来谢贼一党伏诛的消息, 她心里就揪得慌,总觉着哪里不对。
寇怀倒是捎来了一封书信,是孟阶的亲笔,上面写着让她再等几日的话语。她心里微微安定了一些, 可还是忍不住担心,直到昨日她无意间听到罗谓和宾客的对话,才知道孟阶被下了刑部大牢。
不做皇后嫁阁老 第 199 章
她当时就瘫软在地上,脑子却十分清醒。孟阶既让她再等几日,那就有他的道理,她等就是。
喜儿换了汤婆子的热水,递到宋琬手里道,“夫人,您都一天没睡了,要不今儿就早早地歇下?”宋琬从昨儿到现在都没有合眼,气sè极是不好,喜儿有些担心。
宋琬好大一会子才点了点头,“好,咱们先去看看母亲。”她搀着长几站起来,对着菱花铜镜抹了一些脂粉。
罗谓说唐云芝还不知道孟阶出事的事情,她这个儿媳妇自然也不能露出马脚。雪宝还在凝羡堂里,她要接他回来。
喜儿给宋琬拢上斗篷,主仆才沿着小道去了正房大院。冷风簌簌,刮在脸上像是刀割一样。
罗谓从衙门里回来,刚走到穿堂前就看到宋琬从屏门那里过来,他快走了几步,赶到宋琬进凝羡堂月亮门前堵住了她。
宋琬回头看到是罗谓,福身行了一礼,“罗伯父。”
罗谓看她敛着眸子,眼圈下面有淡淡的青痕,就知道她昨晚没有睡好,皱了皱眉道,“我去打听过了,京城这几日倒是没有动静,你放宽心好了,孟阶一定会没事的。”
或许没有动静就是最好的消息,宋琬捧着汤婆子的手紧了紧,她勉qiáng扯了一抹笑意,“我知道了,伯父。我会好好地等孟阶回来的……”
她这样说,也是在劝慰自己。
进到正堂时,雪宝已经在炕上睡着了,秋芸拿了小被褥将他裹住抱在怀里。唐云芝一心都在雪宝身上,并没有察觉出来宋琬的不对劲,她道,“天冷,你明儿就不要来定省了。”
宋琬拿出一对护膝给林嬷嬷,又和唐云芝道,“母亲,这是琬儿前几日做的护膝,里面加了一层银狐毛,你试试看合适不,琬儿再回去改。”
唐云芝的膝盖是老毛病了,一到冬日就酸疼不已。宋琬看底下的丫鬟给她做护膝,也比着尺寸做了一个。
林嬷嬷在唐云芝膝盖上比了一番,正好合适。唐云芝就让她把护膝收了起来,含笑道“这么冷的天,也难为你有这个孝心。”
她想起宋琬这几日都在指导罗衾刺绣,又道,“也只有你在,衾丫头才能坐得住。”
宋琬就抿chún笑了一下,唐云芝这才提起孟阶的事情,她好些日子没有收到孟阶的信,不免有些担心,“阶儿这些日子可有消息?”
“有。”宋琬早料到唐云芝会问,点了点头道,“孟阶他说朝堂上公务繁忙,只怕还得过些日子才能抽出空来接我们娘儿俩。”
唐云芝知道孟阶进了内阁,倒是很理解,她笑了笑道,“我倒希望阶儿年下才回来呢,正好留你们在这里过年。”
孟阶总归是姓孟,她也不能老是让他们一家人住在罗府。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