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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惊华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半夏微醺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疏勒王的声音听起来微微有些颤抖。

    路非烟一怔,见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而环顾自己左右也没有旁的姑娘了,于是本着礼不可失的态度上前一步,客气而疏离地说道“在下路非烟,见过王上。”

    “路非烟……好名字,好名字!”疏勒王眼角晕开一抹真切的笑意,看着路非烟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自己疼爱的小辈一般。

    路非烟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大对劲儿,于是只是淡淡道“王上谬赞了,不过是个名讳罢了,无甚稀奇。”

    忽而眸光一闪,试探着说道“王上病体尚未痊愈,不宜多吹冷风,非烟斗胆,想请王上回殿内休息。”

    “嘶!”在场众人除了扶风外,其他人莫不是暗自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女子未免太过大胆了,疏勒王现在虽然年迈,但年轻时也曾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最忌讳别人对他指手画脚,这个习惯便是到了现在,也没有人敢轻易去触碰他的这片逆鳞……

    耶律楚自然也是知道自己父王的秉性的,下意识地护在了路非烟身前,低声对她道“别怕,有我。”

    然而,令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疏勒王非但没有大怒,反而高兴得放声大笑起来“好,孤王确实有些累了,来人啊,回宴会厅吧,对了,非烟丫头,你也跟着一起来。”

    见他答应得如此痛快,路非烟心中也有些惊讶,但总归目的达到了就是了,于是乖巧地应道“是。”

    眼看着情势就要朝着对自己不利的方向发展,耶律齐怎会甘心,立刻上前一步说道“父王,凶手还未查到,儿臣实在担心万一……”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疏勒王突然打断了他,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耶律齐眼中划过一抹冷然,只听他道“自然是要追查到底,找出幕后主使!”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更何况,这个祁辰做下这么多事,仅凭他一个人定然是不可能做到的,因此儿臣怀疑他另有同伙!”

    耶律齐这话就差没直接指着耶律楚的鼻子说他就是整件事情的幕后主使了,路非烟自然是气得不行,刚要开口,就听得一道清冷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三王子是在找我吗”

    众人闻声望去,却是祁辰和夙千珩两个不紧不慢地并肩走了进来,祁辰依旧是那身淡青色长衫,只是身上的油污早已不见,显然是换了一身衣服。

    路非烟飞快地看了她一眼,用眼神询问道没事吧

    祁辰悄然朝她眨了眨眼放心。

    这时,耶律齐眸中闪过一抹狠厉“来人啊,把他拿下!”

    “三王子就算要抓我,也总该让我知道一下自己究竟被安了什么罪名吧”祁辰面不改色地淡淡说道。

    “哼,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既然你非要如此,那就不能怪我不给你留颜面了,祁辰,其实你根本不是什么商人,也根本不会医术,你的真实身份是天穹的一名仵作!”

    耶律齐此言一出,立刻引来了一片哗然,原因无他,除了疏勒王和耶律楚、扶风外,在场之人无不以为是祁辰治好了他们王上,现在突然听闻这个消息,顿时有些懵了,大夫和仵作,前者救活人,后者验死人,这,这差得也太远了!

    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祁辰却是蓦然笑了“三王子既然这么说了,想必一定是掌握了什么关键的证据吧趁着大家都在,不如拿出来让大家一起看看”话虽如此,却也没明确承认耶律齐所言。

    “哼!”耶律齐瞬间冷笑不已,“既然你不肯承认,那我就拿出证据让你无话可说!来人,去把刚刚在院子里找到的尸体抬过来!”

    很快便有两个侍卫抬着一副担架过来,尸体上的白布掀开,上面躺着的恰恰就是那日在街上为祁辰所“救”的那名老人!

    祁辰搭眼一看,只见那老人面色正常,双目紧闭,露出的手腕脚腕上并无伤痕淤青,而在他脖子上一道三寸左右的血口尤为明显,很显然是被人用匕首之类的凶器一刀毙命,而从他身上尚未凝固的血迹来看,死亡时间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来人,去看看这把匕首和死者的伤口是否吻合!”耶律齐目光阴沉地说道。

    闻言,祁辰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淡淡的讥讽,他们为了诬陷自己还真是下足了功夫!

    。




第二百章 俞叔之死
    那伤口她一看便知,正是自己那把柳叶刀所致,不得不说,对方这一局布的还真是用心,如果不是自己和夙千珩从阵中及时出来,此刻怕是要百口难辩了!

    路非烟自然也看出了一些端倪,不禁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你打算怎么办”

    “别急,看看他还有什么筹码。”祁辰淡然道。

    见她如此神色自若,路非烟心里一直提着的这口气总算放松了不少,看来祁辰心里应该自有打算,自己也就不必太过担心了。

    果然不出所料,不一会儿,那名负责查验伤口的太医起身回道“殿下,经过查验,这把匕首确定是凶器无疑。”

    “祁辰,你还有何话可说!你总不会是想告诉大家这把不是你的吧”耶律齐冷笑着高声质问道。

    祁辰走上前去,从太医手中接过了那把染血的柳叶刀,左右翻看了两下,坦然自若道“三王子说的不错,这把匕首确实是我的柳叶刀,这一点我并不否认,不过……人却并不是杀的。”

    “荒唐!凶器是你的,人死的时候你恰好也离开了宴会厅,这难道不是最有力的证据吗”耶律齐冷声喝道。

    祁辰却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照三王子这么说来,我的确有很大的嫌疑,那么动机呢我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这还用问吗”这次不待耶律齐开口,便听得一道愤愤不平的男声响起“那天你联合这个老头在街上演了一场戏,让老头假装被我的马车撞倒,然后你再趁机施救,无非就是想在四王子面前露脸罢了!”

    “如今你已经成功进了王宫,并骗取了王上的信任,为免事情暴露,你自然是要杀人灭口了!”

    祁辰循声望去,说话的男子可不就是那天在街上纵马伤人,事后态度又极其嚣张不可一世的公子哥么!

    淡淡笑了笑,她问道“不知这位是……”

    听她开口询问自己的身份,男子脸上不由浮起一抹得色来,下巴微微扬起“我是大司马的长子乌孙祺!”

    没想到的是,祁辰听罢只是淡淡“噢!”了一声,便没了下文,这种被人无视的感觉瞬间激起了乌孙祺胸中的怒火,用手指着她怒声喝道“祁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快老老实实认罪!”

    祁辰却是蓦然轻笑了一声,忍不住拍手称赞道“三王子为了安排今日这出戏怕是费了不少功夫吧对了,这位老人家的一对孙子孙女呢怎么没把他们也带来”

    “休要在这里东拉西扯!”耶律齐怒目圆睁地瞪着她“祁辰,杀人的是你,我只是把查到的证据摆到明面上来而已,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是非对错大家心里自有公断!”

    祁辰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道“好,那咱们说回到正题上来,如你所说,我杀了俞叔是为了灭口,那么请问三王子,俞叔不过区区一介布衣,他是如何进的了守卫森严的王宫,又是如何来到今日宴会上的呢”

    “那是因为……”

    耶律齐刚要开口就被祁辰抢了先,只听她淡淡说道“先别急着解释,听我把话说完,俞叔的出现只是疑点之一。”

    顿了顿,她接着说道“其二,诚如你方才所言,我的确是一名仵作而非大夫,那么问题的关键来了,在一名仵作面前玩这种低级把戏,真不知三王子是太自信还是太瞧不起我”

    说着她走到尸体面前,指着脖颈上的那道伤口说道“不知大家注意到没有,死者脖子上的刀口呈左浅右深的形状,换句话说,刀是从死者脖子的左侧刺入,右侧收出。”

    耶律齐朝先前那名验尸的太医看了一眼,见后者点了点头,于是不耐烦地皱眉说道“就算你说的没错,但这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这与常理相悖——一般而言,被割喉而死之人,其脖颈上的伤口大都会呈左深右浅的形态。”说这话时,祁辰犀利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眼睛。

    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慌乱看在眼里,祁辰嘴角不由浮起一抹讥讽,接着说道“而死者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其一,凶手是个左撇子,左手持刀从死者正面袭击,从而形成了左浅右深的伤口;”

    “其二,凶手是右手持刀从死者背后偷袭,同样可以形成这样的伤口。”说完祁辰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语气莫名地问道“三王子觉得哪一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呢”

    耶律齐不屑地冷哼一声,道“这话你似乎不该来问我吧毕竟我又不是凶手!”

    “说的也是,虽然现在还无法断定凶手是何人,不过却足以证明我的清白了。”祁辰云淡风轻地说道。

    耶律齐还没开开口,便听得乌孙祺怒不可遏地吼道“简直就是强词夺理!你以为就凭你三言两语就能把黑的说成白的,顺利将自己从此案中摘出来吗!”

    “依我看,说不定你自己本身就是个左撇子!”他忿忿地说道。

    “呵!”祁辰蓦然笑了出声,只见她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到底是左撇子还是右撇子,这一点我想王上应该能替我作证。”就在昨日下午,她闲来无事随手拿笔画了幅画,好巧不巧地,耶律楚陪疏勒王出来透气,正好碰到了正在凉亭里作画的自己。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疏勒王开口了“不错,孤王可以证明,祁辰是右撇子。”

    闻言,众人一时间议论纷纷,耶律齐眸中划过一抹浓烈的不安和愤怒,而就在这时,又听得那乌孙祺说道“就算如此,那还有第二种可能呢!你完全可以从背后偷袭!”

    听见这话,祁辰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了,她道“俞叔的身高大约在五尺半左右,以我的身量,就算真的想要在背后偷袭,也只能是有心无力吧”

    。



第二百零一章 到此为止
    乌孙祺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紫的,难看得紧!

    然而耶律齐仍是不肯就此放弃,眸光一闪,不怀好意地看着夙千珩,说道“不知方才珩王殿下去了何处”

    这话里的意思显然是怀疑夙千珩是祁辰的帮凶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夙千珩会动怒时,他的脸上却依然是一如既往的平和温润,甚至没有半分的不虞之色,只听他温声答道“席间有些闷,便想着出来透透气,恰巧碰到熟人,便多聊了几句。”

    显然,他口中的这个“熟人”就是祁辰无疑了。

    “噢,是吗”耶律齐眸中闪过一抹冷色,紧接着又追问道“那不知珩王殿下这一路上可遇上了什么人”

    夙千珩轻轻摇头“只在园子里四处转了转,并不曾遇见什么人。”

    耶律齐故作为难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目光移向了旁边的祁辰。

    见他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祁辰不禁有些好笑,故而主动开口道“我知道三王子想问什么,方才在席间,一名宫人不小心把汤洒在了我的衣服上,无奈之下,我只好返回房间去换衣服,路上倒是遇到了几个值守的宫人,不过都记不得脸了。”

    “换完衣服回来的路上,我遇到了珩王殿下,便一起聊了几句,后来听见这边动静颇为热闹,一时好奇,便想着跟过来看看,怎料一进门就被当做了凶手……”说到最后一句,祁辰的神态语气颇有些无奈。

    话音刚落,便听得耶律齐吩咐道“来人啊,去把今日所有在园子里值守的宫人都叫来,一一盘问,看他们当中是否有人在一个时辰前见到过祁辰。”

    一番询问下来,没有一个人说自己见到过祁辰。

    对于这个结果,祁辰只想说四个字意料之中。

    而就在案子陷入僵持之时,突然有一名侍卫拿着一件染血的衣服匆匆走来,祁辰眼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自己方才换下的衣服,上面还带着一大片油污!

    不得不说,这耶律齐的动作还真够快的,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都能拿到自己的衣服并伪造成证据。

    坦白说,如果他愿意把这些心思都放到朝政上,今日的王储未必不会是他耶律齐的,可惜啊,人的心思一旦歪了,就只会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

    “祁辰,这是你的衣服吧”耶律齐冷笑着把衣服丢到了她脚下。

    祁辰只是低头淡淡瞥了一眼,坦然道“不错,是我刚刚换下的衣服。”

    耶律齐目光阴狠地盯着她“那这上面的血迹你该如何解释!”

    “解释”祁辰轻笑了一声,抬眸反问道“我为何要解释”

    “三王子不是怀疑珩王殿下帮我杀人吗那这血迹合该出现在他身上才是,与我何干!”祁辰无所谓地说着,语气里莫不是对耶律齐的冷嘲。

    虽然方才耶律齐话里话外把矛头暗暗指向了夙千珩,但到底碍于对方的身份,不好明目张胆地质问,眼下这层窗户纸被祁辰这么大剌剌地捅开来,耶律齐脸色顿时阴沉如墨,看向祁辰的目光像是要生生将她撕碎了似的!

    “都看着我做什么这难道不是你们三王子的意思吗我只是好心帮他把心里话说出来而已。当然了,我这个人向来快言快语惯了,如有得罪之处还望王上见谅!”说着便朝疏勒王微微行了一礼。

    弯腰行礼的一瞬间,她腰间挂着的玉佩不经意地露出了一角,却令疏勒王脸色微微一变,停顿了一会儿,方才从口中吐出两个字“无妨!”

    “父王!他……”耶律齐不干了,立刻就要争辩,却被疏勒王冷声打断“够了!你还嫌闹得不够吗!今日的闹剧就到此为止,日后谁都不许再提!”

    “回宴会厅!”

    看着步撵缓缓离去的背影,耶律齐眼中浮起一道强烈的不甘和恨意“父王,这可是你逼我的!”

    自古以来,哪个帝王手里是完全干净的,名声这种东西在绝对的权力面前都只是一纸空谈!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端看谁能笑到最后罢了!

    “来人啊,传令下去,天色一黑,立刻行动!”阴沉狠厉的声音在寂静的宫殿里显得格外瘆人。

    ……

    闹了这么一出,宴会没过多久就提前结束了,从宴会厅出来后,祁辰同耶律楚问起了方才的那座废弃宫殿,最后却得知那座宫殿原本是容妃所居,自三年前容妃过世后,疏勒王便命人拆掉了上面的牌匾,并下令任何人不得进入、甚至都不得提起那里。

    久而久之,宫殿便这么荒废了。

    “容妃不是很得你父王恩宠吗怎么会住在那么偏僻的地方”那座宫殿位于整个王宫的东北角,走到疏勒王的寝殿少说也要半个时辰,莫说似容妃这等得宠的嫔妃了,便是寻常的妃子也不会被安排在这么偏僻的位置……

    耶律楚眸中同样浮起一抹困惑“坦白说,容妃虽然得宠,但性子却有些孤僻,极少与旁人交往,我在宫里这么多年,见过她的次数屈指可数,一年当中,除了每年的祭祀大典外,她从不踏出自己的宫殿半步,而父王也不许其他人去打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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