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兮月北辰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骑驴漫风雪
忽然,前方那层层细浪中,多了点儿什么,海浪推着那异常之物,向着大船飘来。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一个人。
长发如海藻般纠结,掩住了她的面孔,他只能从那血色裙摆上,猜测那是个女子。
她趴在一块木板上,昏迷了过去,双臂死死抱住木板,许久不曾动弹一下。
“应该是昨夜遇险的渔女,青泽,挑几个水性好的,去救人!”白衣人吩咐道。
慕容朝歌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昏过去,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一个素雅的房间中。
她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素锦薄被,新换了一身水绿色的寝衣。
一名青衣侍女捧着衣物,推门进来,惊喜道:“姑娘醒了”
慕容朝歌点了点头,坐起身来,手臂很是酸疼,低头一瞧,胳膊上有几道结了痂的划痕,以及无数青紫痕迹,应是在海上时受的伤。
淡淡的药油味道涌入鼻腔,看来昏迷时有人替她上了药。
看着侍女,慕容朝歌问:“是你救了我”
侍女柔柔一笑:“当然不是,是我家岛主!”
“姑娘在海上昏过去了,岛主的船刚好经过,就把姑娘带了回来。这是岛主命我送来的衣裳,是绣娘紧急赶制出来的,姑娘试一试,看看合不合身。”
慕容朝歌见这侍女仪态不俗,不似寻常人家,接过衣裳,问:“你家岛主叫什么名字,这里又是哪里”
侍女笑意和善,温柔道:“我家岛主姓秦,名叫秦绝,这里是天琴岛。姑娘快试一试衣服吧,若有不合适的地方,奴婢这就去让绣娘改!”
慕容朝歌抖开衣裳,不由惊艳。
这是一件朱红色牡丹裙,所用布料极好,触手柔滑,熠熠流辉,材质不似中州大陆所有,便是在京城也难得一见,绣工也非常精湛,用金线绣出的牡丹朵朵盛开,气势非凡。
裙摆处,缀着大小一模一样的紫色珍珠,有足足有数十颗,同样是价值千金之物。
慕容朝歌不由咋舌:“这也太贵重了,你们岛主舍得用在我这个外人身上”
侍女笑笑道:“岛主说,姑娘是故友,用不着客气。”
故人
慕容朝歌不由一愣。
侍女笑了笑:“您若有疑问,就直接去问岛主吧。”
慕容朝歌可不记得,自己在南海有一个名叫“秦绝”的故人。
侍女又问她是否需要人服侍她换衣洗漱,见慕容朝歌摇头,便告退离开。
走了没几步,另外一名侍女迎了上来,附耳问:“茗薇姐姐,房间里的那个人,真的和县衙告示上画的一模一样么”
茗薇顿时脸色一变,左右看看,手指按在了她的唇上:“绿枝,别乱说话,岛主可发话了,谁都不许提那张告示,也不准谈论这件事,你若是因为口舌不检点,犯到岛主面前,我可不会替你求情!”
绿枝努了努嘴:“人家就是见岛主从来都不流连女色,这次却对一个女子这么好,有些好奇罢了,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茗薇没好气道:“那是你该好奇的吗我可提醒你了,别乱打主意!”
“咱们主人的脾气,你也知道,平时是亲厚,可若真犯了他的忌讳,就是青泽大哥亲自求情也没用!”
“好了,你别拦着我的路了,那姑娘醒了,我得去通知岛主。”
她推开绿枝,去给岛主报信。
绿枝苦着小脸,留在了原地,心里嘀咕。
告示上的那位夫人,可是永乐侯战云扬的夫人,自家岛主明明看到了告示,也认出了人,却既不通知县衙,也不打算放人,万一县衙的人找上门来可怎么办呢
另一边,慕容朝歌换好衣服,梳好头发的时候,便听有敲门声响起。
开门后,茗薇带着另外两名侍女,端着洗漱之物走了进来。
慕容朝歌洗漱好,随着茗薇去见那位岛主。
一路行来,她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庞大的山庄中。
山庄布局与天临京城相仿,但更清幽雅致,绿植也多用当地品种,仔细赏来,算是博取南北两地之长,别有一番风情。
岛主的住处与她的居处相隔不远,同样是一个北地风情浓郁的院落。
踏进院门,院中一树玉兰花下,一名白衣人恰好转过身来。
清风明月般的容颜,清雅出尘的气度,一瞬间将慕容朝歌的思绪拉回了十几年前。
她初入京城,参加天临先皇举办的洗尘宴时,那个站在先皇身后,冷月照红尘般的少年。
尉迟珏。
慕容朝歌当年离开京城时,是他一路护送,把她平安送到了北夷。
第一卷:风起天临第1096章 追妻火葬场(49)
后来没多久,她就听说他为了摆脱联姻,逃出了京城,不知所踪。
尉迟家大怒,把他的名字划出了宗谱,这个人似乎从此就消失了,再也没有传出过消息。
再后来,尉迟家因为谋反而被灭族,他这个脱离家族的人,反而得以平安。
微微一笑,慕容朝歌走上前:“难怪说是故人,原来是你。这些年,你一直隐居在这里”
秦绝点了点头,引着她走进屋子:“嗯,此地清静,恰能远离是非。”
正屋里已经摆好了饭菜,他引着她落座。
慕容朝歌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也不客气,坐下来道:“幸好你在这里做岛主,否则,我这会儿恐怕还在海上漂呢。”
其实不是,若非他把她带了回来,她现在恐怕已经被战云扬的人找到了。
秦绝没说破,只道:“我本以为,你如今该和永乐侯过得很好。”
虽然远在南海,他的消息也还算灵通。
慕容朝歌不由蹙起了眉:“你见过永乐侯了”
秦绝眸光轻敛了下,摇了摇头:“那倒不曾,但我知道,他也追着你过来了,你们两个究竟怎么回事,他怎么会……让人一个人出海”
慕容朝歌淡淡道:“他爱去哪里,是他的事情,跟我没关系。我们能别提他了吗”
秦绝笑笑:“你不想见他”
他看出来了,她似乎在躲着战云扬。
慕容朝歌点了点头。
秦绝为难道:“这恐怕不容易。”
他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纸,上面是县衙告示的临摹版本。
慕容朝歌一瞧,顿时沉下了脸:“谁是他的妇人,我明明没嫁过人,衙门的告示居然也敢信口胡说!”
秦绝好笑道:“据我所知,这样的告示已经贴满了本县,你的画像估计也传遍了。”
也就是说,只怕她一走出门,就会被人认出来。
慕容朝歌咬紧了银牙,看向秦绝:“那……我能在你这里躲一躲吗”
秦绝点了点头:“当然可以,我这里的人不会乱说话。”
慕容朝歌道了声谢,又问:“你现在怎么姓秦”
秦绝道:“上一代岛主姓秦,他无子,认了我做义子,我就改姓秦了。”
慕容朝歌没想到,理由居然这么简单,她小心问:“尉迟家的事……”
尉迟家当初被灭门,她不知道秦绝究竟是什么感觉。
秦绝倒是洒脱得很:“我离开京城后,就和尉迟这个姓氏没有关系了。我以前在尉迟府里的处境,也不是看起来那么光鲜。很早以前,我就想脱离那个家族了,后来要不是……”
他忽然住了口,似是不想提这些往事。
其实,当年老侯爷怕战云扬拒婚,隔断了他和亲信的联系,收走了他身边的心腹,战云扬想控制侯府,调来亲信,拒不迎娶慕容朝歌,需要外力帮忙。
他就是那个外力,后来护送慕容朝歌平安回到北夷,也是受战云扬所托。
而作为回报,战云扬后来帮他离开了尉迟府。
慕容朝歌见他如此,便不多问。
安心用过这一顿饭之后,就留在了山庄中。
天琴岛不算小,约莫有一个县城大小,但能住人的地方不多,山地占了一大半,岛上的人口也不算多,只有不足千人。
秦绝来之前,这座岛上的人以捕鱼为生,日子过得苦巴巴的。
温饱有余,富贵不足。
秦绝成为先岛主的义子之后,在天音海域中发现了一处采珠场,所产珍珠个头大,色泽好,名贵非常,天琴岛的渔民迅速富裕起来。
而有了本钱之后,秦绝主导的秦家,也开始涉足珠宝生意和海商生意,所赚取的大量财富,渐渐把当初一片荒凉的海岛,变成了现在田连阡陌。
此时,屋宇成行,山清水秀。
用过饭后,茗薇领着慕容朝歌在海岛上四处闲逛。
她边看风景,边用崇拜地语调,说起秦绝这些年来的作为。
茗薇指着慕容朝歌之前住过的山庄说:“姑娘你看,那座山庄就是岛主亲手设计的,整个县城,再也找不到第二座这么大的庄园了。”
慕容朝歌赞同地点了点头,却道:“都说树大招风,你们岛主聚集了这么多财富,就没人眼红吗”
茗薇一诧:“姑娘果然见识非凡,若是别人,恐怕想不到这一点。其实,岛主从没就没想过独吞采珠场的好处。这片海域其实是三个海岛共有的,除了我们天琴岛,还有天箫岛和天埙岛。”
“除了我们天琴岛的人,天箫岛和天埙岛也可以进珠场采珠。不过,那两家人总是不知足,总想独吞珠场,每年都要在我们岛主身上做几次文章。”
“可惜,岛主哪里是他们能算计到的,奴婢有生以来,就没见他们成功过。”
说到这里,她小声抱怨道:“奴婢一直觉得,岛主就是性子太好了,珠场明明是我们秦家发现的,就该属于我们秦家,若是旁人,只怕一分好处都不会分出去。岛主好心分出去那么多,却喂大了一群豺狼的肚子。”
慕容朝歌想了想道:“你们岛主应该也是不想一家独大吧,珠场简直就是一座金矿,而天琴岛本身人不多,仅凭你们一家,当初恐怕很难保住。”
既然是和另外两座海岛共享珠场,那两家自然就容不得再有人来分一杯羹。
如此,黑脸自有其他人去扮,他们天琴岛自然就能继续扮好人了。
茗薇还从没往这方面想过,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坚持认为,他们岛主是好人,顶多,是个目光长远的好人。
而此时,被茗薇骂作“豺狼”的天箫岛萧家,和天埙岛云家,悄悄聚到了一起。
萧家的家主名叫萧祚,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身体虚胖,目光无神,一看就是个酒色之徒。
云家的家主名叫云沛,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材干瘦,鼻如鹰钩,眼睛细小,眼角下垂,给人一种天生的阴狠之感。
两人是因为战云扬那张寻人告示而凑在一起的。
这两家一直想独吞采珠场,偏偏财力和武力上都斗不过秦家,就打起了官府的主意。
第一卷:风起天临第1097章 追妻火葬场(50)
但以前秦家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使得韩县令总是站在天琴岛那边,任他们送多少孝敬都没用,如今洇县来了个永乐侯,两家又看到了新的希望。
“萧兄,你们找到那位侯府夫人了吗”云沛一坐下,便打探起天箫岛那边的进展。
侯夫人,指的就是慕容朝歌。
“没有,别说人了,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找到。”萧祚吐出一口酒气,没好气道,“风浪是昨夜起的,如今都过去一天一夜了,我让手下的船查了个遍,什么都没发现。”
“我看,这人早就沉进海底,或者被鱼吃了!云老弟你有消息了吗”
“我们云家若是找到了人,早就送进县衙邀功了,哪还会来麻烦萧兄”云沛叹了一口气道,“别说我们了,据我所知,就连官府那边也没找到人呢,衙役和水军如今都还在海上漂着。”
“你说,人该不会落到秦家手里了吧”萧祚抱怨道,“那个秦绝一向邪门,运气也出奇的好,说不定真让他得手了。”
“不可能!”云沛肯定道,“我一直让人盯着秦家呢,告示发出去后,秦家只出动了十几条船,在周围转了一圈就回港靠岸了。秦家一向对官府的事不热衷,我看这次也不例外。”
“这么说,那侯夫人肯定是死了。可惜了,那么漂亮的人,居然就这么没了。”萧祚遗憾地砸了咂嘴。
从眼神就能看出来,他脑子里这会儿想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是啊,那侯夫人不可能还活着,可究竟是怎么死的,说不定还能做文章。”云沛眼中精光一现。
“云老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萧祚和云沛合作多年,对他的表情颇为熟悉,一看他这样子,就是到他想到了什么。
“这永乐侯战云扬,那可是当朝一等一的权贵,只要他一句话,就能把一个家族逼上绝路。你说,若是那侯夫人的死,与秦家扯上关系……”云沛眼中阴光闪闪。
“可证据从哪里来呢”萧祚摸了摸下巴,“就算咱们去衙门里举报,空口无凭的话,人家侯爷也未必肯信啊!”
云沛附耳过去:“想要证据还不简单,萧兄,你听我说……”
县衙。
低气压已经在这里盘旋了整整两天,韩县令一直没好好休息过,永乐侯亲自出海找人,他奉命坐镇府衙,等着各处的消息一一报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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