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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钜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暗夜拾荒

    聚扰的乡里们四散而归,几个年轻妇人自觉出列,循着季布的意愿屠狗奉酒,剁吧剁吧,直接把血刺啦呼的生肉端上了席面。

    游侠的筵席啊

    李恪已经数不出自己是今天第几次叹气了。

    他双目无神地看着沧海君光着膀子把丁固和季心摔来摔去,间或机械式地推掉年轻妇人的劝酒,再把新上的狗肉整盘整盘扔给蛤蜊,看着他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和陪酒的妇人没羞没臊地调笑。

    是不是该主动寻季布搭话呢

    亦或是继续像现在这样傻坐着,等着边上的蛤蜊把持不住,或者堂上的沧海失手干掉丁固和季心中的一人

    侠之大者,傻不拉叽

    李恪撇了撇嘴,决定不再虚耗光阴“世人言布君豪侠,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笑闹之声戛然而止。

    季布注意了李恪整席。

    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玄衣,华服,腰上剑佩皆非凡品,就连头上玉环看上去都价值连城。

    他似乎天生就是焦点,哪怕不言不语,也无人能忽视他的存在。

    摆宴设席,他坐客首,妇人作陪,他目不斜视,美酒佳肉不入他目,英武角难入他眼。

    这样一个人物,天生就与侠士的世界格格不入,可他偏就坐在那儿,不言不语,不饮不食,整整坚持两个时辰。

    现在他终于说话了,一说话就让整场饮宴成了讽刺,诸位大侠难掩形祟,被他平静的双目一扫,就恨不得寻件深衣,正襟危坐

    季布很不习惯这种感觉,在李恪面前,他生不出丝毫优越,只觉得自己像个不见世面的下等人。

    “敢问贵子,何处而来”

    李恪坐正身子,啪一声就把腰上的假钜子令拍在几上。

    季布的瞳孔猛地一缩“墨家钜子令”

    “假钜子令。”

    “假钜子”季布沉思了一会,忽地悚然,一时间几乎跃出座席,“你您是赵墨那位天生圣人,雁门恪君”

    “布君认识我”李恪掸了掸衣襟,轻声一笑,“雁门李恪,见过诸位。”




第三三二章 天生圣者,雁门恪君
    李恪其实并不清楚自己现在的知名度。

    烈山镰广为传世,脱粒兽犼天下普及,雁门已经落成四座獏行,其超世的汲水之力令得黔首惊叹,百家无声。

    可这些都比不上昭阳大渠。

    百里之渠一月贯通,前后动用人力四百,物料无数,这在大秦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奇迹。

    胡陵本就是中原有数的金货中心,数月时间有数以千计的商贾游侠前往大渠瞻仰神迹。

    他们眼见着清波滚浪,脚踩着平整渠堤,触手轻抚那粗豪的龙门吊机,耳听着专属于机关兽蝎的神奇传说

    突兀而现,突兀而消,惊鸿般的蝎早已成了传奇之物,种种传闻,也和赵墨最早传出的科普资讯成了两码事。

    传说中,李恪游学至胡陵,有感于泗水汹涌,害民之苦,便在水畔立了九日九夜。

    这九日,他不眠,不休,苦思对策。河伯感怀,便将游鱼拍上水岸,天爷感怀,勒令飞鸟衔蛋奉食。

    九日之后,李恪顿悟,飞身一纵跃入泗水,于是一座高台自水中升起,李恪披发跌足,祭舞请神。

    后土响应了他的召唤,派出座下神蝎破土开渠,只几日就将大渠建成,使泗水分流,再无隐患。

    最后李恪事成,洒血谢天,后土不忍李恪陨命,降下大雾把蝎偷偷接引回去,至此世间再无蝎之踪影,昭阳大渠终成绝唱

    李恪不知道,他如今世人皆知,尤其是在胡陵左近千百里的黔首当中,更被称作天眷之人,天生圣者。

    传说他常怀悲天悯人之心,游学在这苦难之世,每到一处,都会解民倒悬,慰籍庶人疾苦。

    而现在他来到了季布庄园

    季布突然紧张起来,坐在正位,手足无措。

    “您您真是雁门恪君”

    李恪不解地皱了皱眉“区区学子,无甚名望,这世上应当无人会冒名才是。”

    “您也算无甚名望”季布苦笑一声,只觉得这位横空出世的圣贤果然与众不同,“罢了,不知恪君登门,所为何事”

    “其实也无甚大事。”李恪轻笑一声,“听闻布君为信诺广收孤寡,本以为你生活日艰,谁晓得稚童劫道是一回事,布君醉生是另一回事。”

    “稚童劫道”

    季布恶狠狠瞪了柴武一眼,瞪得柴武脖子一缩,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藏起来。

    “恪君能否将此事细说。”

    “布君若是好奇,待我走后只需询问武便是。这小子为弟妹饮食不惜犯险,办法虽蠢,其心可嘉。”李恪嫌恶地扫过宴席,“至少比起诸位,好了太多。”

    说完,他大咧咧起身,从怀里掏出金袋随手抛在地上“承蒙招待,这些忍饥挨饿的酒肉,我食不下。”

    李恪就这么走了,沧海和蛤蜊面面相觑,各自惊呼,连道别都顾不上,追着李恪飞跑出去。

    季府大堂杯盘狼藉,季布死死盯着堂下散落的金镒,面色阴晴不定。

    “伯父,劫道之事”

    “你的事我晚些理会”

    “大兄,那小子一介迂腐,又哪知任侠之道”丁固义愤填膺,“你的信义天下皆知,岂是他一言就否得去的”

    “你不知道恪君究竟是何人”季布咬着牙站起来,摇晃着,就好似随时要倒,“你们都不知道,恪君究竟是何等人物”

    密林之中,飞奔的沧海和蛤蜊在第一个岔路前追上李恪,远远便喊“公子公子莫气”

    李恪笑嘻嘻回转过来,眉眼当中哪有半分气恼的样子。

    “你们总算追上来了。此地路险林密,我真担心何时杀出头猛兽来,将我叼去解馋。”

    “噫”

    李恪理所当然地耸了耸肩“你们又不是不知我本事,真有猛兽,我还能提剑斗兽不成”

    沧海君瞪大眼睛“你不气恼”

    “他食他的狗,我为何要气恼”

    “可你刚才”

    “说人之道,首重夺人。心智一夺,则智者见愚,愚者更愚。”

    李恪伸出一根手指。

    “其次者,谈辩当在主地,不在敌营,匹马入营固然勇猛,实则无计可施,绝属无奈。”

    李恪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其三,我一不好酒,二不食生。一屋子血腥气闻得我难受,再不出来,我就该吐了。”

    沧海君目瞪口呆“所以方才皆是计”

    “一些小伎俩罢了,若是对上张良陈平怕是会自取其辱,不过对付季布,大概够了。”

    蛤蜊狠狠打了个哆嗦,一想起临行前季布那如丧考妣的样子,忍不住问“公子何以如此”

    李恪抻了抻胳膊,舒了个大大的懒腰“你们还不知道老师对这座庄园的打算吧”

    “钜子的打算”

    “嗯,老师打算将整座庄园,千余口人一道迁去苍居安顿。”

    “将这千余妇孺迁往苍居”

    李恪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这是一道考题,并非是我的主意,所以,别问我为什么。”

    蛤蜊苦恼地挠了挠脑袋“那样一来,公子不是更该留在庄园,说服季布么”

    “说服”李恪哑然失算,“在我看来,此题有三难。”

    蛤蜊和沧海都不说话了,一左一右乖宝宝似等着李恪解惑。

    “第一难,庄园之中皆是楚人,苍居却在赵地,背景离乡,浮萍无着,此事生民不为也。”

    “你既知道,还不力劝”沧海瓮声瓮气地问。

    “劝上千人呢,我劝谁去”李恪轻笑一声,“不过这一题其实好解,柴武之辈与季布无亲,却以伯父称之,可见他们早已成了家族,而季布就是这一族之长。擒贼要擒王,只需拐带了他,村中皆是孤儿寡母,没甚主见。可此事却带出了第二难”

    “第二难”

    “季布。”李恪叹了口气,“此人世传信义,但我观此人,侠气太过且以此为傲,似这种人若是去了苍居,苍居的淳良之风便毁了。”

    沧海君不服气道“侠义之风如何你了,你竟视如洪水猛兽”

    李恪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侠气在你身上自是无碍,因为你是个憨货,又惯常独往独来。可季布不同,他身后有兄弟二人,还有五百号没长成的小家伙以他为长。你且想想,若是苍居中多了五百号小季布”

    沧海君深深吸气“天下大乱”

    “是啊,天下大乱”李恪摆弄开手脚,迈步起行。

    沧海君追上来,急声问道“第三难呢”

    “授人以鱼,不若授人以渔。第三难和你们说了你们也听不懂。若是一切顺利,由养就该先一步回苍居了”



第三三三章 季布全线溃败
    霸下在汝水畔停了两日夜,就在李恪觉得自己玩脱了,准备去慎行处承认失败的当口,季布终于来了。

    季布是在柴武的陪同下来的,否则以汝水之广,他也没法找到深藏在芦苇荡中的霸下。

    这大概是李恪自我感觉中的一部分。

    月夜之下,碑楼高耸,那精细的雕栏,平顺的檐顶,与穷困的陈郡气象全然不同。

    所以只要有心,其实想在一片荒野中找到霸下并不是什么难事。

    难就难在,见到霸下尚要镇定自若

    在这点上,季布的表现远不如年幼的柴武。李恪倚着栏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季布才在风舞的陪同下登上三层,来到李恪的卧房。

    “世人传扬,恪君有天眷之,能招请神兽不想竟是真的。”

    “不是真的。”

    李恪面无表情地添火开炉,抓起一把金桂洒进沸水。一时间满室桂香飘荡而起,让浑浑噩噩的季布如堕烟海。

    “若不是真的霸下巨兽何以驼楼”

    “布君,你自核心舱登上碑楼,还不明白这霸下就是一件行路的机关么”

    “机关”季布茫然道,“我自幼读书不多,机关之事”

    “霸下是机关,蝎是机关,獏行是机关,诸如犼、兕蛛之类,俱是机关之术,人造之物,与天地鬼神皆无关联。”

    季布的表情越发茫然。

    他并不笨,但楚人好鬼神巫卜,旧楚又不似大秦那般重视普学,所以对于李恪所言,他基本无从去解。

    李恪撇开水面上的茶沫,勺一碗茶推送到季布面前“老师与我说起过布君。”

    季布愣了一下,不知李恪何意。

    “老师与我说起布君,言楚梁之地,皆传布君贤名。季布一诺,可抵百金,你为人信诺,重义轻利,想必也正是因为如此,你的同袍才将家小托付给你吧”

    “是”

    “可疲惫么”

    “确”季布的眼神骤然一紧,“恪君此话何意应奉之事盖莫能违,便是窘迫困苦,我心中也无有悔意”

    李恪摇了摇头,自顾添了碗茶,小口抿着“那你可曾想过,为你救助的孤儿寡母,可疲惫么”

    季布霍一声站了起来“其人家中栋梁断折,以独妇之力如何持家,又该如何应付这漫天漫地的苦徭租赋”

    “独妇养儿不需徭役。”李恪慢条斯理地吹开蒸汽,深深吸了一口沁人的桂香,“租赋虽说苦些,但独妇也并非不可为。大秦租田十亩,每亩石五,故一岁田租十五石。我自幼生于北境,不知中原熟田亩产,不过想来,亩产一石总是有的,意即是说,种十五亩可交田租,余者大概还需两三亩抵赋,再剩下便是自家粮食了。”

    李恪看了季布一眼,继续冷声剖析“独妇栽五十亩粮,五十亩麻。苎麻不必常年伺弄,二十亩精耕粟禾可为租赋,三十亩菽一岁两熟,足以糊口。布君,你那庄园有两百余户,每户可能分得三十亩吗”

    季布怒极而笑“恪君出身名门,自幼锦衣华服,倒是把百姓农务算得仔细不觉可笑吗”

    “可笑吗”李恪怔怔看着他,“我出身名门不假,可却是赵武安君牧之嫡传,家族皆没,是我媪独力将我拉扯大的。十三岁前,我未穿过一件深衣,未食过一餐粟饭。我下过地,干过农活,倒是布君,这一世可做过农活”

    “这”

    “不曾吧”李恪嗤笑一声,敲了敲勺,“布君少时大概忙着学武,学武有成便忙着任侠,又哪来空闲务农呢”

    季布的脸上羞怒交加,想走,却又不愿走。

    “恪君,你等我两日,便是为了辱我吗”

    “我不给欲辱之人煮茶。”李恪随手将木勺一抛,长身而起,“我只是看到柴武,便知晓了布君少年时的模样。”

    “柴柴武”

    “任侠,好斗,不知民生,穷而不勤。”李恪慢悠悠绕着季布踱步,“如这样的少侠,你的庄园有五百余,我甚至能看到这座庄园日后之景。”

    “何景”

    “亲子血流在外,寡妇饿毙村中,密林之中鬼槐片片,游子归乡,不知家园何往”

    “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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