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帝国无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录事参军
“我看这杜宝库,和那搬仓鼠一样,都是蛀虫!”陆宁将那蔡蓬为杜宝库出具的证供顺手扔到了蔡蓬面前,冷声道:“你若编造证伪,乃是重罪,懂吗?!”
听东海公再次说到“搬仓鼠”,蔡蓬猛地一激灵,讶然抬头看向东海公,这少年权贵,却是脸沉如水,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
昨夜的黑衣人,是东海公下属么?
蔡蓬就觉得,背后冷汗唰一下满背,哆嗦着拣起地上纸笺,颤声道:“是,是草民笔误,杜参军,委实没有病症……”
王林玕怔住,转头看去,看着这额头都在冒冷汗的蔡蓬,心里不由叹气,唉,还是高看他了,对他来说,这东海公是二品当朝亲贵,稍微恐吓,便即吓破了胆子!
这,这可如何是好?!
“其余证供,看起来倒也可信!”陆宁将其余七份证供,顺手放起。
王林玕心里松口气,还好还好,看来,这东海公也是为了面子,高高拿起要整治所有官员,现今八份证供,等于在反将他一军,他拿出一个来挑挑刺,也算是找个台阶下。
杜宝库,只能自认倒霉了。
王林玕摇摇头,可隐隐的,又觉得有些不对。
下佐诸参军,都是真正经手做事之人,司兵参军张定南张老头本就特立独行,录事参军官原是个书呆子,被这东海公引经据典的,搞得很服气,今日短短时间,却又有两名参军即将落马。
不消说,这两名参军,一旦被定罪,很快就会换上陆宁的亲信。
加之同样位置极为重要的附廓县令刘鼎。
怎么感觉,这东海公虽然没有触碰自己等三名上佐,看似有心无力,想治罪自己三人根本没有机会,但实际上,诸参军事被撤换后,他会渐渐掌控漳州衙门的运转呢?
王林玕立时出了一身冷汗,随之摇头,不会的,这应该只是自己胡思乱想,这少年权贵,又哪里有这样的深谋远虑?
第六十五章 男监,女监
脏臭的大牢,和现今东海的牢狱卫生条件,完全没得比。
陆宁下台阶时还在琢磨。
短时间内,留氏兄弟应该还来不及重新调度漳州事务想办法怎么对付自己。
因为,在留氏兄弟心中,土蛮袭城之日,自己的事情就已经解决了。
此地毕竟距离江北太远,现今消息又不发达,留氏兄弟在朝中更没有什么亲近的人。
所以,自己在留氏兄弟眼中,只是一个比较走运气的农蛮,甚至在漳州,有传说自己是皇族私生子,说不定,留氏兄弟也会这样猜想。
至于自己在沂州的所作所为,招来周国使者的责问,本来朝廷上很多人就以为周国使者胡言乱语栽赃,诸国这种事都不少做,不定什么小纠纷,派出使者发难时就能编排的我阖州军民都被你屠光了一样,如此,才能站在道德制高点。
所以,周国使者的话,朝堂上,应该没几个人会真正当真。
就更莫说,传没传到这泉漳二州都说不定了。
而留氏兄弟,勾结收买土蛮袭城,就算漳州告急,但其麾下的戍兵自然会姗姗来迟。
在他们预想中,自己虽然带来了几百名部曲亲兵,但无非都是完全没经历过战事的乡卒。有悍不畏死的大批土蛮来袭,自己的乡兵立刻就会吓得溃散。
所以,在留氏兄弟眼中,土蛮袭城后,自己无非三个结局。
第一个,自己被土蛮所杀;第二个,自己吓得弃城逃走;第三个,自己在城里,侥幸逃得性命。
第一个和第二个结局就不用说了,哪怕第三个自己最好的结局,他们也自然有后手,接下来他们肯定上奏疏编排,是自己引起了土蛮之乱,自己这泉漳副使、漳州刺史,自然也会顺理成章在他们弹劾下倒台,赶自己离开。
他们根本想不到,自己亲军会轻轻松松获胜,土蛮根本没能进入城中。
现在,留氏兄弟肯定大出意外,而要重新认识自己这个东海公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尔后谨慎考虑对策,所以,一时间,还不会有什么反应。
而这个空窗期,自己正好发难,掌控漳州局面。
现在,就是趁机拿下第三个参军之时。
铁笼子里,陈汉满身是伤,正躺在干草上呻吟,今日王林玕提审他,下手可没留情。
牢头在旁谄笑,他手里举着火把,令牢内稍有光亮。
“咦,看你有些面熟?”陆宁打量着牢头身后挂着一大串钥匙的狱卒,那是个弱冠年轻人,看起来有些瘦弱,他一直低着头,好似在躲避自己的目光。
但陆宁这么一问,牢头忙把火把举到年轻人身侧,赔笑道:“东海公第下,他也是从北方来的,叫王盛,是北方流来的人犯,他很机灵,又身体虚弱,所以,杜宝库就把他发到小的手下服役。”又喝令那狱卒,“还不抬头给第下看?!”
司法参军杜宝库因为无故不上衙超过了一个月,听说要被治罪。
结果这家伙带着妻儿直接逃走,传闻是去了泉州。
但不管后续如何,现今在东海公面前,牢头也就直呼杜宝库名字。
而颇受杜宝库青睐的这人犯,牢头对其印象也不错,但东海公问起,他自然实话实说,也将自己摘清,毕竟最低等的一些狱卒虽然也是劳役,只负责清扫等等杂务,以往都是由农丁轮流服役,但流犯在配所做狱卒,就不太合规矩了。
那年轻人,已经嘭嘭嘭的跪下磕头,身子抖个不停,声音颤栗,“第……第下,小的,小的死罪,死罪!”
陆宁笑笑,看清他面目后就知道了,原来是王缪的二儿子,被流来漳州,却不想,看来他很有一套,竟然以狱卒的身份服劳役,这也算钻漏洞了。
王盛的头,磕的都要出血了,他是真怕,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又见到这个梦噩般的人物,自己家破人亡,都是拜面前之人所赐,本来,这是血海深仇,可是,他见到这个人,心里只有怕,只有恐惧。
“好了,起来吧,你哥哥呢?”陆宁问。
“他,他刚刚到漳州,就病死了!”王盛不敢起身,头抵着冰凉潮湿地面,哽咽着说。实则,对哥哥的死,他并没有什么伤心的,但此刻,自然是显得自己越凄惨越好。
陆宁点点头,就不再理会他,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王盛留下。”
牢头愣了一下,忙躬身:“是,是。”将火把塞到还跪在地上的王盛手里,他则挥挥手,领着其余狱卒退了出去。
陆宁走到铁笼前,站了一会儿,微微一笑。
“陈汉,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顿了下,道:“你交出一个名字,陈登或陈泰行,我便放你一家,安安稳稳去江南养老,做个富贵翁终老,总好过在这里受苦,你的罪责,怕是要抄家问斩,你看看,王林玕对你,可有一分情面?”
没有声息。
陆宁也就静静站着。
良久后,陈汉突然哼了一声。
“哼哼,那也是你的始作俑,看来这一切,都是你谋划好的,令王林玕不得不对我下手,尔后又来这里蛊惑我反戈一击,你以为,我到现在,还想不明白么?”
别说,满身伤的他,好似脑子清醒了许多。
陆宁微微一笑:“不管前因如何吧,我觉得,你现在应该考虑的是以后,要怎么做,对你接下来的日子,对你的家人,更为有利!你自己慢慢想吧……”转头看了王盛一眼,“你帮本公劝劝他!”
“是,是!”王盛跪地上,头兀自不敢抬,举着火把的手臂已经微微有些酸麻。
而听着东海公脚步上了台阶,慢慢离开,王盛长长吁口气,这才发觉,自己全身衣裳已经被冷汗浸湿。
……
大小蜜桃等在后面,此外,还有刚刚得小蜜桃通传,从女牢那边战兢兢走来的女牢牢头孙二娘,是一个极为肥胖满脸横肉的妇人。
刚刚知道这母夜叉姓孙,排行第二的时候,陆宁也有些无语。
不过,这孙二娘虽然一脸凶相,但性子比较憨厚,显然也没什么胆子杀人做人肉包子。
反而现今女牢,通常没什么人犯,孙二娘再凶狠,也只是个摆设。
“县公第下,那米珠,每日小奴都按典秘书们吩咐,供给膳食,没有饿到过她。”孙二娘到了近前,却是跪下磕头,她毕竟是妇道人家,见世面不多,更惧怕官威,东海公是从二品尊位,对她来说,比天还高。
陆宁微微颔首,陆青等拷问米珠,那米珠却是死也不说为什么来袭扰漳州,而其他被俘的土蛮,又都不知道内情,只是跟随米珠而来。
显然陆青等,对拷问没什么概念,也不忍心下手折磨,战场杀人和折磨囚徒,是两个概念。
有没有米珠的口供,对陆宁来说,暂时意义也不大。
笑了笑,对孙二娘道:“也要好生看管,莫令其逃脱。”
“是,是!”孙二娘又磕头。
实则自从米珠被关押入州衙大牢,现今牢房外围警戒,已经被东海公府的典卫们接管。
第六十六章 日理万机
数天后。
郑东升终于渐渐忘了被浓痰唾面之辱上早衙画卯之时,却是吃了一惊。
下佐竟然已经换了三张新面孔,司马王林玕、长史崔焯都很沉默。
近半月时间,郑东升都闭门谢客,虽然知道出了些变故,却没想到,短短时间,下佐诸参军,就撤换了半数。
而今日,东海公陆宁也早早进了正厅,命人敲升堂鼓点卯。
新任命的三名参军,司法参军陈致雍,泉州名士,本是闽国官吏,闽国被灭后改仕南唐,前年间中进士,但却不容于金陵官家,无奈致仕,又见罪于留氏兄弟,郁郁不得志。
现今,却是被陆宁亲自请了出来。
司功参军宋侗兴,明经出身,乃是官原的表弟,但官原觉得他性子浮夸,不但一直不推举他,反而破坏了宋侗兴几次入仕的机会。
陆宁辟他为本州司功参军,官原也是反对意见,奈何东海公好似一向不大理会别人意见,都是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司仓参军刘威淞,原本本州医学博士,獐头鼠目,很是猥琐。
不过陈致雍和宋侗兴都是相貌堂堂,这令陆宁心里舒服不少,还好有人拉高自己一方颜值,带着一帮猥琐老头打拼,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原司法参军杜宝库因为无故缺勤三十余天要被治罪,是以逃之夭夭,据说是举家跑去了泉州向晋江王告状。
原司仓参军陈汉,因为贪墨义仓储粮下狱,随之供出司功参军陈登现今正是服纪期间,也就是父亲亡故还不满三年,按唐律而来的升元格,需解官三年在家守孝,也就是后世所说的丁忧。
陈汉就范,真的“交出了一个人”,也令陆宁琢磨,这王缪的二子王盛是个人才,其对陈汉的威逼利诱自然起了挺大的作用,令自己少费了许多功夫。
陈登应该听到了消息,第二天就上书辞去官身也就是所谓的自表解职,自愿在家闭门思过。
而这三个参军的缺,就分别由陈致雍、宋侗兴和刘威淞出任。
龙溪县县令,陆宁推举的原龙溪县县丞程知能。
同时,和晋江王的做法一样,陆宁也是令四人先出仕,再上表举荐,不过,陆宁这是金陵庙堂认可的权力。
现今,众官员坐在堂下,看着桌案后的陆宁,都是各有各的思虑,心中滋味各不相同。
刘威淞满心的兴奋,由医学博士,提拔到司仓参军,主理一州租调、公廨、仓库等仓谷事物,这才真正算是有权有势的官员了,心中的兴奋莫可言表。
陈致雍,则沉浸在一种得遇知音得遇明主的情怀中,他本为闽官,唐灭闽国,令他处境极为尴尬。哪怕进士及第,可既不招金陵唐官集团的待见,又不得留氏兄弟欢心。
本以为,这一生,也就只能在田林间做个怀才不遇的隐士,却不想,北来入闽的东海公,竟然在官原陪同下亲自登门拜访,令他极为惊讶,旅居在这漳州,可是听说了东海公种种荒唐事迹,却不想这么一个传说中荒淫无度的权贵,会行草庐纳贤之举。
而和东海公闲谈之时,这东海公思路之广阔见识之渊博更令他大为震动。
这世间,名士被人误解的多了,东海公,又哪里是外间传闻的样子?
此刻坐在堂下,陈致雍更是感慨,都说东海公荒废政事,从来不上衙,可不胡说八道吗?看,大病初愈,就早早来了厅堂。
另边厢,宋侗兴则不时看向官原,眼中隐隐有不忿的意味,他对这位表兄一再压制他出仕早就心怀不满,现今被东海公征辟,也下定决心,要做出个样子给表兄看。
官原并不理会他,和往日一样,沉静如水。
“好,难得人都来齐了,恰好本公病症渐轻,从今日起,诸位可再不许荒废政务了!”
东海公语重心长。
老郑、王林玕憋的直想吐血。
长史崔焯笑道:“是,下官等一定恪尽职守。”
陆宁瞄了他一眼。
现今这些漳州官员的情形,心里多少有了轮廓。
别驾郑东升是个倔老头,虽然排上佐中第一位,但很多时候,只是被王林玕蛊惑,当枪用一般。
前任刺史留从愿的第一心腹,是这司马王林玕无疑,和自己对抗,幕后真正在策划实施的,便是这王林玕。
不过,若说城府最深,却是这长史崔焯无疑了。
“好,今日好似没什么需要合议之事,你们便各回厅房吧。”陆宁挥了挥手。
看着众官员离去,陆宁心知,真正的较量,刚刚开始。
留氏兄弟对自己不太了解,被自己打了个措手不及,更雷霆霹雳般撤换了大批官员,现今,想来两兄弟开始真正认识自己了,接下来,想必会认真看待自己,至少,会将自己当作前前任刺史董思安一样的真正对手了吧?
自己病体“康复”,就应该去泉州拜会晋江王留从效,是去还是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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