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帝国无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录事参军
那副将打马而出,到了城门下,喊道:“东海公可在?”
站在城楼中,陆宁也打量着月光下,这黑压压的一列列步卒,他们没有打起清源军旌旗,显然,这次袭城早想好了说辞。
“本公在此!你们是何处军马?是汉国士卒么?!”陆宁朗声喊着。
那副将冷声喝道:“我家旅帅,乃是清源军统军使陈洪进,不过,是被我们裹挟而来,东海公荒淫无度,妻妾婢不分,丧尽人伦!栽赃陷害,罢黜忠良之官!天怒人怨,已引起泉漳军民公愤!此昭昭日月,怎能容公胡来?我们这些小卒,为天道而来,劝公速速离开漳州,不要令我们这些小卒,背上作乱的罪名!”
听这将领义正言辞的数落自己罪状,陆宁心里一哂,老套路了。
从唐末到现今五代十国都这样,实力派作乱,都是所谓的“乱兵”将朝廷任命的官员或杀害或赶走,然后,实力派平乱,自称留后,中央政府,也只能默认。
这晋江王留从效,确实果决,眼见情势不妙,直接就下了杀招。
不过,留从效其兄,称病辞去漳州刺史来试探唐主,现今结果出来,唐主派人来接手,自是早就想真正拿到泉漳之地的统治权。
留从效却派出镇兵要赶走自己,用的借口,已经被无数拥兵自重的藩镇用烂了,自然是找到了新靠山。
历史上,南唐被周击败失去江北之地后,留从效便向周称臣。
但现今看,留从效的新靠山自然不是周国,南汉羸弱,那么,多半其靠山就是吴越国了。
所以,他才明目张胆的,要赶走甚至杀死自己这个唐之县公。
看其军马,怕是精锐尽出,这留从效,虽然极力维持军备,但泉漳二地人口有限,留从效的镇军也不过五千之数,现在,怕是派出了一多半。
带队的旅帅陈洪进,好似就是清源军最后一个藩镇,留氏兄弟死后,留从效之子年幼,被这陈洪进夺了位。
所以,现今这个军阀割据的年代,忠心等等都是相对的,现今陈洪进对留从效忠心不忠心?那绝对是忠心耿耿,没有丝毫二心,但留从效一死,要这陈洪进对留从效幼子继续效忠,那可就千难万难了。
“东海公,回你的东海吧,可保荣华富贵,我等军民已经向圣天子上万民书陈情,恳请东海公回藩!”
城楼下那副将大声喊。
“恳请东海公回藩!”
“恳请东海公回藩!”
“恳请东海公回藩!”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众泉州士卒齐声呐喊。
夜幕中,惊起飞鸟无数。
“我若不回呢!”陆宁淡淡的说,声音却传遍四野八荒。
“那我等小卒只能以命相谏!”副将挥挥手。
立时号角声起,一列列扛着云梯的士卒缓缓前行,战阵后两架云车,也被慢慢推动。
城内,还是没有内应的喊杀声起,陈洪进微微蹙眉,出了什么变故?
就不信,李洪的骁骑兵和城内内应,就算没杀进东海公官邸,但退守北城门总能做到吧?就算北城门也守不住,溃兵自己总能见到,总不能一个不剩的被杀光了吧?
再退一万步,虽然觉得这是必赢之局,但李洪做事谨慎,城外必然也留了哨探斥候,万一出现什么变故可向自己回报,这些哨探?又去了哪里?
“东海公,莫逼我等小卒啊!”城门下,那副将声嘶力竭的喊。
城楼上,突然响起号角声,立时,从城垛上,寒森森武器探出,又有弓矢的箭簇,在月光下,反射瘆人光芒。
东海公,却是没了声息,显然,话都懒得说了,更没什么闲心斥责晋江王的虚伪,你要战,那便战!
副将回头看向陈洪进的方向,陈洪进咬咬牙,沉声道:“攻城!”
身后亲兵马上挥动令旗,号角声又起。
“杀!”
一架架云梯抵上漳州城头,云车到了漳州城百步外,弓手们纷纷攀爬而上。
从漳州城头,突然接二连三的有黑乎乎石块落下,有士卒被砸到,大声呼痛。
很快城下士卒便发现,这并不是什么落石,而是黑铁疙瘩。
副将捡了一个,双手抱着跑到陈洪进面前。
陈洪进微微蹙眉,却见这铁疙瘩圆乎乎,但留了一个嘴,从嘴里看进去,黑乎乎看不出什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陈洪进顺手扔到一旁,用铁块当落石?这东海公有病吧?偏偏又不是很大,有什么杀伤?
“杀!”举着盾牌的泉州士卒已经开始登上云梯,云车上弓手也纷纷弯弓,箭雨落向漳州城头。
城垛上,立时竖起木头盾牌,从盾牌的缝隙,有刀矛等物,戳向爬到云梯顶端的泉州士卒。
喊杀声大作。
而云车上弓手,几轮箭雨后,便停了手,这种火力压制是对付对方弓箭手的,但己方攻城,对方根本没用弓手骚扰,己方架设云梯等等,都极为顺利,现今双方已经在城垛接战,甚至开始有己方士卒登上了城墙,再射箭,那等于无差别攻击了。
城头上,泉州兵上去的越来越多,城下一架架云梯旁,士卒也密密麻麻,甚至头顶已经不用盾牌格挡,都奋勇挤向云梯,眼看漳州城破就在眼前,自人人争功,都想做登上城头,杀散东海公亲军的功劳之卒。
陈洪进却摇摇头,本以为可以兵不血刃,却不想,东海公的亲军极为顽强。
也是,汉境来的土蛮,听闻短短时间就被其亲军击溃,看来这些士卒倒也不能小觑。
不过,土蛮本是乌合之众,自己带来的,可都是清源军精锐,晋江王对东海公,已经一扫初始的鄙视,而是走了另一个极端,今日竟然要自己亲自统军,调拨三千精锐镇兵,务求万无一失。
看来,这场不能称为战事的战事很快就要结束了。
不过,李洪这家伙,到底带着骑兵跑哪里去了?
陈洪进微微蹙眉。
第七十章 有凤初鸣 (下)
陈洪进正胡思乱想之际。
突然,城头一支箭矢激射而下,刺溜溜冒着火花,好似是带着燃着的引线,那箭矢,正射入云梯旁一个黑疙瘩的长嘴中。
“轰”震天响,云梯旁密密麻麻士卒立时惨叫连连。
带着火星的箭矢接二连三从城上射下。
“轰”“轰”“轰”爆炸声不绝于耳,惨叫声四起。
更有一架云车下轰的一声爆炸,云车崩塌,车上弓手惨叫摔落,另一架云车的士卒纷纷往下跳,四散而逃。
陈洪进就觉得耳朵都要炸了,耳鸣嗡嗡响,战马长嘶,受惊后转身就跑,陈洪进更是惊惧万分,天塌地陷了吗?
战马疾驰间,他猛地拉住缰绳,心思渐渐清宁,那铁疙瘩?那城墙上射下的箭矢?
是了,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妖法,但必然是和那妖铁和妖箭有关。
回头看,漳州城头,就见己方士卒纷纷栽落,城下士卒,四散奔逃。
北城城门突然洞开,一队骑射呼啸而出,其后一列列黑甲重步接阵,缓缓而行。
有那晕头转向跑向重步刀阵者,立时便被刀阵碾压,成了碎尸。
“杀!”漳州城头,突然一个胸口刺着豹头的大汉竟然跳了下来,挥舞朴刀,追击四散的溃兵,随着他,一个个黑影从城墙上或跳下或从云梯溜下来,他们一个个都是持朴刀着便服劲装,没有甲胄在身,但甚为轻便,数人一队,追击溃散的泉州兵卒,追上便是乱刀砍死。
陈洪进本想回身进战场约束部众,但见天崩地裂似的巨变下,身边便是一个亲兵都不见,也是战马受惊不知跑去了哪里。
“降者免死!”
城上城下,此起彼伏的喊声。
立时,一些溃逃的士卒纷纷扔掉兵器,跪地求饶。
负隅顽抗的结阵之兵,也正被对方骑射、重步、敢死轻步进行着层次分明的冲击和清剿。
长叹一声,陈洪进知道事不可为,打马向东便走。
心中,只是哀鸣,却不想,这东海公,有会妖法的异人相助,这一败,真是稀里糊涂。
晋江王还在等自己的好消息,甚至弹劾东海公的奏疏及军民万言书都已经送去了金陵,这可,如何收场?
陈洪进又猛的打个寒噤,今日,全军溃败,不知道有多少兵卒能逃回泉州?怕是,晋江王的武备,已经伤筋动骨,自己虽然甚得晋江王信任,可这一次,晋江王震怒之下,会如何处置自己?
策马狂奔,陈洪进心中,阴霾越来越深。
……
月亮渐渐隐入云端,现今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不过州衙之前,熊熊火把照的亮如白昼。
郑别驾、官原、陈致雍、宋侗兴等官员听得袭城的敌兵被击溃,都来打探消息,再听得原来夜袭漳州城的是晋江王手下悍将陈洪进率领的泉州兵马,更都吃惊。
随之,陈致雍、宋侗兴都气愤无比,纷纷斥责晋江王这是谋叛之举。
便是郑别驾,都沉默不语。
崔焯恰好在府衙中,从泉州骑兵突袭,到战事结束,他都躲在府衙里,是第一亲历人,刚刚出府衙时,战场还没打扫,府衙前狼藉一地血肉模糊的尸体将他吓得,现在还没回神,身子一个劲儿发抖。
闻着,好像到处都是血腥气味。
他很想吐,但强自忍住。
“主公!豹头拜见主公!”灯球火把中,一名满身血污的铁塔大汉走进人群,在陆宁面前单膝跪倒,他袒着胸,露出黑乎乎胸毛和凶相毕露的刺青豹头,正是第十太保陆豹。
今日他身先士卒,在城头便砍死无数泉州兵,更带部下都去了甲胄,作为敢死轻卒,追杀残敌,歼灭顽敌,出尽了风头。
陆宁笑笑:“好,你做的不错!”
被天神下凡一样的主人虽然只是轻飘飘说了一句不错,陆豹已经喜不自胜,连连磕头,“小奴为主公赴汤蹈火!”
至于说大胜全靠主公这类话也不必说了,没有主公发明的轰天雷以及靠主公精准的箭术引爆轰天雷,泉州兵不会败得这么快。
一直站在衙门石狮旁的呼延赞,这时就咬了咬牙,他除了初始和奇袭的泉州骑兵接战,以后便一直守护州衙,因为他这一戍,恰好轮到这一旬,守护州衙及主公府邸安危。
他当然知道身负责任最为重大,但见到旁人出尽风头,他却只能憋在城内,心里自然有些不爽。
“东海公,那王林玕,要如何处置?”郑别驾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东海公亲兵,将披头散发的王林玕押入府衙。
陆宁冷哼一声,“如何处置他,自等圣天子喻旨。”又道:“还有那晋江王,先勾结汉境土蛮袭扰,后鼓动兵卒作乱,本公也要上奏疏弹劾他!王林玕做贼兵内应,杀人放火,乃是晋江王一党,如何治罪,由圣意裁决!”
郑东升默然。
陆宁又对他道:“老别驾,你德高望重,笔锋稳健,这安民告示还要请老别驾代劳了,告诉阖城百姓,不用惊慌,有本公在,土蛮也好,乱兵也罢,都不足为虑!一切人等勿受惊吓。”顿了下,“总之,不要出现恐慌潮,使得百姓离城变成流民难民,白白受苦难!”
郑东升却是瞠目结舌,这东海公,一改往日的荒淫无度飞扬跋扈,一口一个“老别驾”,更将写安民告示的重任交给他,这,东海公有孪生兄弟吗?
随之郑东升心里叹息,自己等,可都看错东海公了,这东海公,嬉笑怒骂间,泉漳二地,怕是就要变天了啊!
那陈统军带了几千兵马,竟然被东海公一夜之间就击溃了?
整个清源军,才多少镇兵?
晋江王,怕是有难了啊!
圣天子,厉害啊,谁也想不到,派出的这位少年权贵,人人都以为是来送死的,结果,却是个王炸……
我大唐,竟然出现了东海公这等少年栋梁,中兴有望啊!
郑东升正感慨之间,却见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头,从灯球火把中步履踉跄的走来,正是司兵参军张定南张老参军。
到得近前,张定南猛地跪下,满脸羞惭,“东海公,下官,下官领罪来了!”
因为现今,州县之兵多由首官掌控,更因为群雄并起,驿站也不太通畅,张定南这司兵参军主要的职责也就剩下了门禁,结果,却是城门都没看好,他手下守城役卒,几乎都参与了城内的叛乱。
而老头,本想和来犯之敌拼命,拎出了多年未用的大砍刀,却被东海公亲军阻止上城,不过大体上,战事经过,他算是旁观,此刻,他既因为役卒叛乱自责,又对东海公升起极大的敬意,更为自己以前轻视东海公羞愧难当,满心混乱,只是跪倒请罪。
“这也怨不得你!”陆宁笑着摆摆手,自有人去搀起他。
陆宁又看向官原:“有一件崔家村的案子,被敌袭打断,便交给你了,晋江王叛乱,我要琢磨琢磨,如何给圣上上奏疏。”又看向崔焯:“崔长史,你可有异议?”
此时的崔焯,兀自从惊吓中没回神,身子打摆子似的抖,失魂落魄的连连摇头。
宋侗兴和陈致雍对望一眼,又都有些羞愧的转过头。
宋侗兴和陈致雍都算是名士,也都是科班出身,一个明经、一个进士,又都几乎同时被东海公征辟为官,所以,两人这几天都刻意结交对方。
今天泉州兵马来袭时,两人正在宋府小酌呢,听打探消息的人报泉州骑兵进城,两人都吓得魂不附体,以为这下完了,东海公或许还有生机只是被赶走,但如他俩,铁定会被泉州兵马杀死。
兵乱之时,人命如草芥,他俩又算是攀附外来官员的代表,不杀死他们二人满门杀鸡儆猴,那也不是晋江王的作派。
虽然都吓得簌簌发抖,但两人却是都尽量保持名士风范,死也要死的高雅些,便大口喝酒,等厄运降临,却不想,消息一次次反转,先是说泉州骑兵和城内乱军被尽数诛杀于城内,两人都是大喜之际,又来报,泉州大队军马赶到,开始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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