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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帝国无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录事参军

    两人便又开始喝酒吟诗,醉醺醺上街,准备去城门处受死,只盼如此能免了妻儿之祸。

    路上,两人摔了好几跤,等跌跌撞撞来到府衙前时,战事都结束了,然后,看到府衙前,血肉模糊的尸体和马匹惨状,两人开始大吐特吐,然后,酒也渐渐醒了。

    刚见到东海公的时候,两人都是极为惭愧,东海公却是开玩笑,称两人为酒肉二贤,虽然窘迫的厉害,但终究,没被东海公当头当面斥责,没那么丢面子。

    现今两人酒意已经全无,但心中惊骇越来越盛,本来两人被征辟,并没有多想,都有出仕的强烈愿望,东海公征辟,自然便顺理成章,可等泉州兵马来袭,两人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在外人眼中,实际自己两人已经是东海公的出头卒,和东海公已经荣辱与共。

    泉州兵马破城的话,东海公未必会死,但自己两人作为本地士子,投效外来官员,必然被杀鸡儆猴。

    可却不想,泉州兵马竟然一败涂地,东海公亲兵,不过数百之众,又听闻多是农人新征,还不到半年,却不想,如此骁勇无敌。

    看来,东海公,在此地站稳脚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宋侗兴和陈致雍心中,除了羞惭庆幸等复杂情绪,又都有压抑不住的兴奋。




第七十一章 京华烟云 (上)
    金陵皇宫虽然是由杨吴时期金陵府衙扩建而来,但巍峨气派,隐隐有大明宫的龙虎之气,本朝也一向自认唐之正统。

    勤政殿中,李煜蔫蔫的坐在一旁,一脸的垂头丧气。

    泉漳二州事关重大,昨日,晋江王留从效上奏疏,弹劾刚刚赴任的东海开国县公、清源军副使、漳州刺史陆宁,荒淫无度,倒行逆施,引起军民之愤,漳州乱起,晋江王匆匆写下奏疏,弹劾东海公十罪,言到自己这便去漳州,平息民乱,等万事平定,再将详情禀明圣天子。

    接到这份奏疏,圣天子李璟立即召集主要的辅臣议事,今天一大早,更免了早朝,只召见皇太弟及左右宰相。

    李煜也被唤了来,因为东海公陆宁不发癔症时,李煜和他有过交往。

    皇太弟李景遂,太子太傅、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冯延巳,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孙晟,这三位,可说是当今庙堂三大政治集团的代表人物。

    皇太弟不消说,未来之皇位继承者。

    左相冯延巳,从圣天子还未登基便跟随圣天子,甚得圣天子宠信,虽因党争数次罢官,但又数次复出为相,是庙堂上真正的不倒翁,和另一位权臣宋齐丘结党,两人党羽,遍及朝野。

    右相孙晟,出名的刚正不阿,以他为代表的燕王党同样势力庞大,且多为年富力强之臣,极为激进,数次联名上书,恳求圣天子立燕王为太子。

    皇太弟李景遂为此,也数次主动请辞,燕王党每次上书,皇太弟就要请辞一次。

    冯延巳、宋齐丘一党,对继承大统一事并不参与,但其他政事,和孙晟等水火不容,所以某种程度上,冯、宋党乃是皇太弟的盟友,但又绝不是皇太弟的坚定支持者。

    庙堂之上,关系本来就极为微妙,似孙晟这般深度介入大统之争,更摆明车马不把皇太弟拉下马誓不罢休的臣子,本就没有几个。

    就算圣天子有意传位亲儿子,如他这般作为,怕也极不讨喜。

    其实,孙晟已经可以算是死里逃生,周军南征,眼看势不可挡,冯延巳、宋齐丘一党,本已经撺掇圣天子,派孙晟出使周国求和,但不想寿州之战逆转,孙晟等使者便没有成行。

    而一旦成行,下场如何,只有陆宁知道,那就是,因为拒不透露南国机密,被周主郭荣斩杀。

    孙晟自不知道自己已经死过一次,此时还正言辞激烈的抨击陆宁,言道这个东海公,侥幸立了微末功劳,圣天子天恩浩荡,封公封侯,更委以藩镇重任,他却刚刚去漳州,就将事情搞的一团糟,该当锁拿问罪!

    “就算要锁拿问罪,也得东海公保住性命……”冯延巳撇了撇嘴。

    李煜心中也深深叹口气,东海公,可算是自己害的了,如果不是和自己结交,就不会被推到虎狼之穴。

    “不过,这东海公飞扬跋扈,外间传闻他多设赌局豪赌,逼良为奴,本就难堪大任,不知道孙相为何一再推荐东海公赴漳州呢?”冯延巳目光炯炯,看着孙晟。

    推举东海公去漳州,是孙晟的一块心病,但燕王从润州来信,言辞恳恳,令他不得不做出这违心之举,此时被冯延巳责难,他滞了下,冷哼道:“正是冯相听得传闻,本官听得多了,才希翼漳州之行令他有所磨难,收束心性,又希翼他能如寿州之时,给泉漳二地,带来些许转变……”

    冯延巳冷哼一声,不过知道东海公徙漳州一事,孙晟向圣上力荐,也是得燕王授意,自己话点出来令圣上对这孙晟生出些许反感便可,深究下去,自己会得罪燕王。

    冯延巳随之看向唐皇,“陛下,那留从效大逆不道,虽说军民作乱必有东海公胡作非为的因,但留从效也必然从中推波助澜,他的奏疏,什么匆匆而作,要赶去漳州,如此匆忙,还能历数东海公十大罪?简直可笑!其心可诛!”

    又冷哼道:“这东海公,去了漳州才多久,就被人抓到如此多口实?便是侥幸逃得性命,陛下也该重重治罪!”

    皇太弟李景遂此时也轻轻叹口气,“陛下,是我识人不明,当日陛下见他时,见他神魂不明,令弟细细品鉴他,是弟看他虽混混沌沌,但不失赤子之心,谁知道他乍然富贵,便原形毕露,每每以三十万贯与人豪赌,逼良为奴,逼官变卖家产,桩桩件件,罄竹难书,一切,都是弟当初的过失,想来他诛杀郭荣,是烈祖在天之灵庇佑,不过烈祖用一农蛮显灵诛杀伪主,本是警示我等,万不可忘本,我等,却会错意了。”

    李煜听着这些人唇枪舌剑,满身的冷汗,虽然几人暗中有所争斗,更将晋江王直接视作叛逆,但,对东海公,三个人又都是异口同声的讨伐,言辞间,恨不得将东海公置于死地。

    李煜又偷偷看了眼宝座上面无表情的父亲一眼,心下悲叹,真是墙倒众人推啊,东海公慨然赴漳州,令父皇大为欣喜之时,这几人,对东海公,却没一句坏言,甚至东海公上了个不像样的奏疏,请求父皇封两个小妾为“如夫人”,父皇被逗得哈哈大笑,不但准许东海公册两个奴为媵,更从某种程度,给了两个媵妾七品诰命的外命妇身份时,这些人,又有哪个反对了?

    可现今,东海公那略带神秘的泡沫被戳破,现今更可能身死乱军之中,这些人,就将旧账全翻了出来。

    实则,东海公滥赌,父皇多多少少是有听闻的,尤其是听说东海公收了自己妃子娥皇的妹妹为义女,这种事又哪里瞒得过父皇?但父皇,却是觉得极为有趣,并没有见责的意思。

    若不是父皇听闻东海公收司徒小女为义女之事哈哈大笑,更用了“有趣”二字评判,那老司徒周宗岂会善罢甘休?又岂会装聋作哑假作不知道小女拜义父之事?

    可能是朝堂上的琐事太累太累了,难得本朝出了这么一个有趣的臣子,而且,还曾经立下不世之功,父皇对东海公,很是有些喜欢,对他的胡作非为,往往当作趣事来听。

    不过,东海公在漳州遇挫,怕一切的一切,都会变了。

    “从嘉,你见过素日癔症未发的东海公,你来说说,东海公其人如何?”

    李煜心立时一跳,看父亲威严目光看过来,他不敢对视,垂首道:“儿,儿不知……”



第七十二章 京华烟云 (中)
    冯延巳看着这一幕,心里也在盘算,莫看皇太弟是圣天子在宗庙前立誓的继承人,燕王则勇武刚毅,甚得人望,但圣天子,好似最喜欢的却是这个有些懦弱又与世无争只想清静度日的郑王。

    争的最高境界,有时就是不争,不过这个郑王,是真的不争罢了。

    “陛下,郑王殿下又如何知道人心之险恶?和东海公相交,不过是郑王生性善良而已。”冯延巳笑着给李煜打圆场。

    “那,总也该有些评断。”唐皇还是炯炯盯着李煜。

    李煜咬了咬牙,低声道:“儿,儿看东海公,并不是外界传闻那般不堪……”

    说一千道一万,东海公都是因为自己被发去了漳州,现今已经生死未卜凶多吉少,如果自己再落井下石的话,怕以后睡梦中都不得安乐。

    “殿下,东海公其人,你可看错了!”孙晟不以为然的摇头。

    冯延巳心里却猛地升起警兆,圣天子为何一定要郑王评判东海公?是不是说,圣天子对东海公,还远远未到厌恶的程度,如果东海公能逃得生天,圣天子并没有准备将其一竿子撸到底的打算?

    是了是了,自己为了敲打孙晟,却是有些失算了。

    听闻当初郑王去东海,也是圣天子的授意,看来,对东海公不发癔症时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圣天子很感兴趣。

    而且说到底,不管谁去漳州,本就凶险重重,那留从效用出军乱这种万不得已的招数来对付东海公,从某种角度,只怕是被东海公逼得,而他此举,更是彻底令朝廷知道,留从效,就是要做泉漳二地的土皇帝,和本朝,从来没有一心。

    从这个角度,东海公就算死了,又何尝不是立了一功。

    圣上宽宏,想来在圣上眼中,东海公是个很可怜的人了,为守国立下大功,刚刚半年时间,根本没享受到什么,就被遣去漳州奔赴一个死局,以圣上的心性,怕是此刻,怜悯东海公更多一些。

    冯延巳立时大大后悔,圣上还在东宫之时自己就是他的伴读,圣天子在想什么,自己却如此疏忽,难道真是年纪大了,该到了归乡的时候?

    咳嗽一声,冯延巳道:“殿下之言,也有道理,外界传闻,本不足信,东海公或许好赌行为略有不检,但毕竟年少,该当轻狂,只需圣天子下喻旨斥责几句,必迷途知返,那留从效行叛逆之事,栽赃中枢派出的大员,构陷圣天子册封的县公,乃是十恶大罪!”

    孙晟冷哼道:“留从效固然罪大恶极,但东海公陆宁,也绝不是什么好人!”

    冯延巳打量着他,只是冷笑。心说你这傻蛋,你不死谁死?若不是寿州战事逆转,你早被送去周军军营,只怕已经被砍了脑袋,还有今日坐在这里侃侃而谈的安稳?

    “陛下……”孙晟又转向唐皇。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唐皇摆了摆手,轻轻叹口气道:“若东海公身死,其爵可以同族子弟过继承袭。”

    孙晟满肚子要斥责东海公的言语立时都憋了回去,一时脸涨红。

    皇太弟也脸色一整,略有些尴尬,显然,他对兄长的心思,有时也看不透。

    “陛下,如东海公这种奸佞,如何可以世袭罔替?!泉漳之地,因为东海公,已经是死局!若不动刀兵,泉漳二地,留从效从此为患!若动刀兵,生灵涂炭,南征蛮瘴之地,军马更是不易!臣当初推举东海公赴漳州,是臣眼睛瞎了,臣死罪!请陛下治臣之罪!”孙晟却是突然站起身,上了犟脾气,拿出了要皇太弟退位要唐皇立燕王为太子的劲头,直谏,跪下,砰砰磕头。

    唐皇皱起眉头。

    冯延巳有些无语,圣天子宽宏心软,孙晟这个样子,圣天子更不忍心责备他,但孙晟就没想过圣天子的颜面么?

    便在这时,守在殿外的谒者匆匆跑进来,到了唐皇近前,低语几句,双手呈上一份奏疏。

    唐皇怔了下,拿起奏疏翻看,脸色就变得奇异起来。

    饶是冯延巳从唐皇少年起就随伺左右,却也不知道圣天子现在的表情,意味着什么。

    “你们都看看,这是东海公的奏疏!”唐皇合上绢册。

    众人都大奇,李煜更是激动的,失态问道:“东海公,逃出来了?!”

    对东海公,李煜本也谈不上什么好感,这家伙,见面就叫自己龅牙仔,那是什么好话了?而且,根本没有上下尊卑的样子,隐隐让人觉得,这家伙倒好似觉得他是自己这个郑王的带头大哥,要保护自己这个小弟一样。

    可是,东海公原本在东海富富贵贵快快乐乐,活的不知道多潇洒,谋划着将东海港变成东海第一大贸易港,种种奇思妙想的策划,玩的不亦乐乎。

    可就因为帮自己出了个主意,结果,被发去极南之地,虎狼之穴。

    乱兵起,东海公和他的娇妻美妾,可不知道会面临多么残酷的场景。

    想想,李煜就觉得特别内疚,昨天一夜,尽做噩梦了。

    听到东海公来了奏疏,显然可能逃出了生天。

    这一瞬的激动,令李煜在父皇面前,都失态的追问。

    唐皇好似心神也有些激荡,对李煜的失态也没在意,做了个手势,“你们都看看,只怕,其中有些不对劲!”

    那谒者就将那奏疏先转给了皇太弟,皇太弟看过,瞠目结舌。

    接着,奏疏就到了冯延巳手中。

    冯延巳展开一看,也是一呆。

    “东海开国县公、清源军节度副使、漳州刺史臣陆宁谨奏:臣赴漳州地,深感万事艰难,唯有恪尽职守,节制漳州跋扈之吏,安抚犹心向南之闽民,皇恩至此,非不厚也,然何此地吏民,皆心背离?庙堂之高,圣人之虑,必知之,晋江王留从效,为门庭之寇心腹之害也!臣念君心浩浩,尽心求全,然贼留从效不感君恩仁爱,大逆不道,竟勾结吴越,起兵叛乱。蛊惑土蛮袭扰不果,现狼子野心,伪善尽去,以三千牙军进犯漳州,臣苦口相劝,贼兵置若罔闻,欲行破城之叛,臣唯有讨之!天幸圣天子庇护,臣以羸弱之军,破贼之甲众……”

    一看,这就是东海公的手笔,绝无润色,辞藻都是那么的……不讲究,但事情却是简单扼要的就说得明明白白,只是,这道奏疏,越看越是令人心惊。

    东海公在奏疏里,竟然说他击溃了袭击漳州的留从效牙军,而且,俘敌伤兵在内,有千余人,杀敌四百三十五口,留从效贼兵三千,大溃而特溃。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镇兵成为节度使私有,便可以称为牙军,也就是留从效最精锐之军马,总共其牙军才多少人,超不过五千数。

    结果调动一多半袭扰漳州,反而被东海公击溃?而且,看杀敌俘敌数,便是战事中活下来的军丁,只怕也吓破了胆,再没有战斗力。

    报了战果后,东海公更奏道,“留贼疲惫,当是进剿之机,唯有民心难收,臣冒死谏,请郑王为泉漳都护,令闽之民,深慕天恩,军民顺和,皇恩所至,臣提讨逆之师,必事半功倍,破留贼,平泉州,指日可待!”



第七十三章 京华烟云 (下)
    奏疏的最后,东海公却是希望圣天子能以郑王领泉漳节度使,以皇族远赴闽地,如此,可以令当地闽民感觉到自己等,不是化外之民,从大义上,打击留从效,如此,才能真正收复闽民之心。

    而东海公在这里的言辞,多了几分豪气,倒符合那个无法无天整天张嘴就赌三十万贯的家伙的性格,没写上什么提本部人马,为圣天子踏破泉州天阙,想来已经很克制自己了。

    只是,不管怎么看,这奏疏,好像,都不怎么真实。

    怎么可能呢?东海公那几百典卫,击溃了留从效精锐,还要进袭泉州?言之凿凿很有自信的能平定留从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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