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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世公主之逆天成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沈娴
黑衣侍卫捧着披风走了出来,道:“皇上,天寒地冻,注意身体。”
沈娴说:“朕不冷。”
黑衣侍卫便一直捧着披风站在旁边。这侍卫有几分面善,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进京武考的高梁。
如今他跟在秦如凉身边,已正是被编入大内侍卫的名列里。得以时常跟在沈娴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这对于高梁来说,莫名算是夙愿已尝。
在他的记忆中,面前的女子当初是何等的神采飞扬,令人移不开眼。转眼间,却只剩下她一人独赏这寒江雪。
他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孤独。
沈娴身体不好,自从上次受凉发烧以后就反反复复。秦如凉出来时,看见高梁还捧着披风站在一旁,便沉着脸大步走过来,一手揭过披风,在冷风里抖开,垂手盖在了沈娴身上。
他用披风裹着沈娴,把她整个抱起走进船舱里,道:“雪下大了,皇上要看雪,可以靠在窗前看。”
高梁回头看去,见她腰后青丝在风雪里飘飘拂拂。
连青舟的船停在江南城接应沈娴,待沈娴抵达江南以后,便开船北上还京。
一路上,大家都对苏折的事闭口不提。沈娴几乎都忘了她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宫里也不再有人在她耳边提起这样一个人,沈娴照例上朝下朝,然后便是处理政事。
此次她虽私自离京,可亲征大破蛮夷,于大楚也是一件大好事。百官一同朝贺庆祝,随后终于不可避免地谈起了苏相的身后事。
他的一生,正邪并存,盛名犹在,此次又是为国捐躯,不可不厚葬以慰大楚百姓。
本以为一朝权相,国之祸害,难以拔除;却没想到最后竟这样结束,以往那些对苏相口诛笔伐的大臣们,也多少感到唏嘘。
毕竟苏相并没有把大楚祸害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相反,大楚在他的手上日益走向鼎盛。
有大臣谏,既然尸骨未寻,便以苏相生前的丞相官袍立衣冠冢,也好有个落叶归根处。苏相在天之灵才得以好生安息。
沈娴居高临下,眼神寡淡地看着殿上谏的大臣,让人不寒而栗。她道:“你说要给谁立冢?”
大臣感受到帝王威压,颤声道:“皇上,此事总归要有一个交代啊。”
沈娴yīn冷地问:“你是在咒他死吗?”
“这……”
满朝文武百官都跪了下来,呼道:“斯人已逝,还请皇上节哀顺变啊!”
沈娴道:“他是死了吗?你们都亲眼看见他死了吗?朕没有亲眼看见,朕一日没有寻得他尸骨,他便还在人间一日。不见尸骨,朕不会给他立冢。”
可大楚人人都知道,苏相死了。他战死在沙场上了。只是女君无法接受,宁愿相信他一直还活着。
沈娴比以往更加勤政,勤政到几乎疯魔化的地步。她不能让自己有片刻的安闲。
她再没在人前表现出半分痛苦和懦弱。她是大楚铁面无私的女君。
苏羡这才明白,当初为什么他爹说等不及他慢慢长大了。那是因为他爹知道自己会彻底离开,留下他们母子孤独相依。
苏羡很难过,他还太年轻,便经历了生离死别。可是他从不在沈娴面前难过,他会努力照顾好她。
用膳时他会站在椅子上给沈娴夹菜,睡觉时他会为沈娴驱赶梦魇,给她盖被子,哄着她睡觉。他要把他爹的那份责任和担当都揽过来,加倍地对他娘好。
沈娴睡得浅,也睡得少,苏羡在身旁陪伴,能让她的睡眠情况稍稍好点。
白日里除了去太学院学习,其余时候他都伴在沈娴的身边。
沈娴把什么都放在心里,回来以后不曾哭过。可苏羡会哭,但他不会在沈娴面前哭,他会背对着坐在湖边的栏杆旁,望着湖水静静地哭。
崔氏和玉砚、小荷见沈娴这番模样,十分担心。若是能哭出来,要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才好。
苏羡哭完了,捏着袖子擦干了眼泪,然后爬起来拂了拂衣角,转身往太和宫外走。
崔氏跟在后头,问:“阿羡,你要去哪儿啊?”
“我随处转转。”
崔氏也没想到,苏羡这一去就是去了冷宫。
( 千秋我为凰 )





倾世公主之逆天成凰 第629章那年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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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贪杯,又很久没喝这么痛快,几番推杯换盏后,夜徇微醺。他歪着头,一直把沈娴看着。
很久不见她,发现她确实有了很大的变化。
夜徇懒洋洋地笑道:“你比上次见又瘦了许多,棱角怎恁的分明。”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换做心疼,“既然心里痛苦着,何必要压抑呢,来喝酒,我陪你大醉一场,等明早醒来,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只可惜沈娴一直都很清醒,她记得曾有人跟她说,叫她往后都不要沾酒。她往后果真滴酒未沾。
她极为难得地动手给夜徇斟酒,道:“难得出来一趟,喜欢就多喝一点。”
本来夜徇是来guàn沈娴酒的,没想到最后他却被沈娴guàn得酩酊大醉。
为了哄沈娴高兴,他开始讲笑话,讲他夜梁的趣事,甚至把他爹夜梁皇的糗事都给爆了出来。说他爹宫里有多少妃子,一个月要去几回,年轻气盛的时候一天晚上要转好几趟地方。
夜徇贯彻的中心思想便是:“做皇帝吗,就是要雨露均沾。否则一人独宠后宫,别人就会视他为眼中钉的,恨不1;148471591054062得除之而后快。”
沈娴道:“那夜梁皇身体还是不错的。”
“是嘛,我夜梁皇家开枝散叶,子嗣繁多,不像这大楚,冷冷清清,孤单凋零。”
“那他处理国事的能力肯定也很qiáng。”沈娴道。
“还好,前朝的势力多是靠安抚后宫来均衡的。”
“还是挺辛苦的。”沈娴淡淡问,“你觉得夜梁好还是大楚好?”
“不可同日而语么。”
“那夜梁的国力相较于大楚如何?”
夜徇想与沈娴多说说话,尽管脑子里仅剩的清醒在告诉他夜梁国事不可随意说给大楚国君听,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舌头。
于是沈娴问夜梁的国力,夜徇就说国力,国中有多少城郡,哪些地方比较富裕,国库主要靠什么盈收。
沈娴问起夜梁的军力,夜徇便告诉她夜梁总共有多少大军,分驻在哪些地方。
甚至于沈娴问起将来夜梁哪位皇子有可能继承夜梁,夜徇便给她做详细分析,夜梁出挑的那些皇子的优劣。
零零碎碎说了半宿。
夜徇实在醉成了一滩烂泥,他还想要爬到沈娴的龙床上去,咕哝道:“今晚我要睡这里……我要和你一起睡……你没有了他,可我还在,你说是不是……”
沈娴拂衣起身,叫了玉砚进来,道:“把他丢出太和宫去。”
于是玉砚又叫了几个宫人进来,把夜徇抬着丢到了对岸。
天寒地冻的,很快夜徇就受不住了,冷得直哆嗦。他清醒了一些,后来夜里宿在了齐乐宫。
宿醉第二天,夜徇头痛欲裂。但这还不是紧要的,紧要的是想起昨晚他与沈娴说的那些话,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恨不得打自己几个嘴巴子,怎么能随随便便给那女人交了他夜梁的底呢!
继而夜徇意识过来,昨晚他约摸是被沈娴给guàn醉的。她自己没喝酒,一直是他在不停地喝!
夜徇去御书房外叫骂了一阵,根本无人理会。他暂住在齐乐宫里,回来吃了午饭,便开始思考下一步。
他就不信他治不了沈娴。
又待入夜,太和宫与往日不同,不再是冷冷清清,今夜却是灯火通明,一派歌舞升平。
夜徇把他在冷宫时候编排欣赏的歌舞引到了太和宫里来。
彼时沈娴一进门,便看见宫女着薄纱在翩翩起舞,夜徇坐在边上赏看。这还不止,夜徇把苏羡也硬拉来观看。
苏羡正儿八经地坐在小桌旁,看得目不转睛。
夜徇与他道:“你是大皇子,将来就是皇太子,别学你那爹一样无趣,做皇子的就要懂得放松和享受。”他端起一杯酒递给苏羡,“来,尝尝这酒,兑释过的,好喝不醉人。”
苏羡刚一端上酒杯,就眼睁睁地看着夜徇被五花大绑地丢进了湖里去。
现在可是大冬天,尽管湖水有些温暖,但也有得他好受的。
夜徇气得在湖里破口大骂:“沈娴,你这女人到底有没有良心!我好心好意来开导你,让你高兴些!你不就是死了一个男人吗,全天下的男人多的是!”
在湖里待了半个时辰,夜徇回到自己宫里时,浑身都冻得失去了知觉。
他病了两天,不晓得哪来这么好的jīng神头,继续在后宫里作威作福。他横着走竖着走,都没人管他,不由感到一种寂寞。
沈娴连作对都不愿和他作对了。
除夕夜的时候,民间里一片欢腾热闹。
一年又一年。
宫里准备了烟花,沈娴早早就从御书房回来,和苏羡一起用过了晚饭后,她坐在太和宫前,仰着头一直看烟花。
烟花备得很足,可以放到天亮,让她看一整夜。
其实没什么可看的,烟花易冷又易逝。她只是想听夜空里的爆破声,以及绚烂的花火照亮她的脸。
沈娴呵着气,没感觉到这人间有多少活着的烟火气。
可她脑海里总是一遍遍地放映着,那年除夕。
那年除夕,他在冷清的街上捧着她的头失控地吻她。
那年除夕,他带着孩子在院里准备放鞭炮。回头的刹那,头顶便是这样的烟花啊。
一年是开始。一年是结束。
她眼里始终暗淡,不悲不喜。
民间都在诧异,为何今年宫里的烟花会一直放个不停。不过百姓更多的是新年的欢乐。
快要到子时,在这深宫里听不见民间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但烟花的爆破声依然浑厚响亮。
夜徇气冲冲地来到太和宫,被侍卫拦下。
秦如凉一直守在这对岸,看着太和宫里那孤寂的身影。
夜徇道:“放我过去!今晚我定要骂醒她!”
侍卫拔刀拦着,秦如凉却忽然沉沉道:“让他过去。”他何尝不想让她醒来。
夜徇如一阵风一样,掠过小桥,来到沈娴面前。他的身形挡住了沈娴看烟花的视角,只不过还来不及出声叫他让开,便被他一把拖了起来。
( 千秋我为凰 )




倾世公主之逆天成凰 第630章大人给皇上留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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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徇心情很差地冲她叫道:“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这烟花有什么可看的,让你缅怀过去是吗?过去之所以叫过去,是因为不管你怎么缅怀,都再也不会回来!”
沈娴看着夜徇bào跳如雷的样子,反而平静,道:“今夜除夕,普天同庆,朕也迎接新年,有何不妥?”
夜徇盯着她,双手擒着她的肩膀,从动作到眼神,都很有侵略性。他直直地看着沈娴的眼睛,道:“沈娴,苏折死了。”
刹那,头顶的烟火绽开,倒映在她眼里,像凝结的冰霜。
夜徇晃着她的身子,一字一字地告诉她,“你听清楚了吗,苏折已经死了。你到底是有多没自知之明啊,为了一个死人如此折腾,也难怪他会离开你。你这样一个乏味无趣的女人,哪个男人会喜欢,开心你就笑啊,伤心你就哭啊,痛苦难过你就发泄啊!”
沈娴荒凉地看着他,道:“和朕比起来,你倒是情绪丰富,更像是一个女人。”
夜徇朝她笑,道:“是么,可我偏偏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你不知道我现在多高兴,苏折他死得好啊。
我天天盼着他早点死,没想到还真这么早就死了。他死了,就没人再跟我争跟我抢。现在好,你变成一个寡妇了,我单着,你也单着,我们正好可以凑一对。”
夜徇以为沈娴会气得揍他一顿,但是她没有。
她只是轻声道:“都说他死了,却总也拿不出证据,这叫朕很为难。等哪日,找到他尸骨的时候,你再来朕面前说你高兴吧,现在高兴还太早了点。”
“你这是冥顽不灵!”
沈娴把自己的肩膀从他手掌下抽出来,淡淡道:“朕现在只不过是很久没收到他的消息,不知道他又去了什么地方。大约他是忘记给朕写信了。没关系,朕可以等,他一年不回,等他一年;十年不回,等他十年;百年不回,等他百年。”
她背过身,仰头望着夜空,寂寥道:“如若朕能活到百年的话。你想激朕,这点小把戏,对朕不起作用。”
“你这样下去,别说百年,能活三十年就不错了!现在一看你就是一副短命相!”
沈娴道:“那也好,朕顺便就下去找找看,他在不在。”
苏羡穿着小小的寝衣,光着脚踩在地毯上,隔着门听沈娴说那样的话。他年轻的小脸上,也浮现出落寞。
夜徇道:“你简直无可救药!”
夜徇失败了,愤怒而回,边走边骂道:“我要是能找到苏折的尸骨,定把他挖出来鞭尸,再把他五马分尸!自己死了,还要连累别人,最好下辈子投胎做畜生!你还想下去找他?做梦吧。”
沈娴以为,她可以一直这样等下去,不分寒冬和暑月。
年后开朝,朝廷有条不紊地运转,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直到苏折家中的管家请秦如凉带了话,让沈娴务必去一趟。
沈娴手里政事耽搁,隔了两日都没去。
她不想出宫,她害怕去走那一段熟悉的路。往后她一个人都尽量不会往那边走。
可管家说,如若她不去,管家便按照苏折临走前的吩咐,将家里的东西变卖处理了。下人们守着这空房子也没有意义,打算回乡下去辟几亩地养老。
家中其他东西尚且好处理,只是书房里的书本字画,管家不知该如何处理。那些东西,怕是丢了也很可惜。
管家知道,沈娴一定会来。
沈娴撇下手里的事,就匆匆忙忙地来了。苏折家中一切依旧,没有半分要变卖处理的样子。
管家煮了一壶茶,送到沈娴面前,道:“皇上喝杯茶吧,这茶叶,是大人以前常用的。”
沈娴手里握紧了茶瓷,指节泛白,语气却淡然道:“你敢骗朕。”
管家道:“老奴若不那样说,皇上定不会来。实际上,等把这里的事交代以后,老奴也打算回乡下去养老。”
沈娴道:“管家就在此处养老也无妨。这家里的东西,谁也不得妄动。一切还和往常一样,勤整理打扫即可。朕每月会让人送月银过来以备生活所需,月银都从苏相的俸禄中扣。”
管家叹了一口气。
难道她还以为,他这一走,还会回来吗?
管家道:“请皇上去书房吧,大人给皇上留了东西。”
沈娴一顿。
她在书房门前站了一会儿,凉着手指尖,轻轻地推门进去。
书房里窗明几净,竹帘幽幽,一股书香气袭来,让她的脸发白。
沈娴走进书房里,瞠着眼,轻轻抚过他曾用过的桌椅,抚过香炉案台,抚过书架上整齐陈列的书本。
沈娴闭了闭眼,又睁开。将那极端的痛苦之sè掩去。
管家只在门前驻足,道:“皇上先看看吧,老奴备饭去,若是皇上想留下来用饭就留下来,不愿意就算了。”
书架上的书蒙上了薄薄的尘。沈娴把它们取下来,轻轻掸去。
她发现了书架里端1;148471591054062的册子,用简单的蓝sè书皮包着。她拿下来翻开第一页,里面满满都是苏折的笔迹。
沈娴手里不由自主开始发颤。
她坐在苏折的座椅上,从头到尾,将那几本册子,一直看到天黑。
管家来叫她吃饭时,天sè昏暗,她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前,怔怔地望着桌上摊开的册子,仿若雕塑一般静止。
管家端了烛灯想给沈娴送进来,她轻声低哑道:“别进来。”
管家在昏黄的灯火下,依稀看见里头她手肘撑在桌沿上,双手捧着脸。
后来管家告诉她,“这是大人留给皇上的,他写了好些日子,希望皇上能够认真地看。”顿了顿又道,“大人还丢过一卷册子,让老奴拿去烧了。老奴见它挺厚,没舍得,一直留着,皇上要的话,老奴去拿来。”
许久,昏暗的书房里传来沈娴的低咽,道:“去拿来。”
管家去把册子拿来,顺带把灯送了进去,把书房照亮。
沈娴翻开来看,里面却不是苏折的笔迹,像是六部的宗卷。只不过后面偶有苏折的批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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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世公主之逆天成凰 第631章苏折,是你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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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娴想起来,当时好像苏折有禀过,有一卷宗卷被他不小心遗落了。没想到却在这里又找到它。
当初苏折为什么要说遗失了,为什么又要让管家拿去烧了?
管家虽将册子留了下来,却也很守己地没有翻看里面的内容,因而并不知道其中端倪。
沈娴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翻到中途的时候蓦地停住。
只见那泛黄的纸页上,浸着斑驳的血迹。
她觉得异常的冰冷,手颤颤地去抚摸那上面的血迹,早已干透,像是很久以前就留下的。
沈娴张了张口,抑制着喉间翻滚,问:“这册子你翻开过吗?”
管家回道:“老奴不敢随意翻开,所以不曾翻过。”
她顿时明白,苏折为何要谎称这册子丢了,为何又要让管家拿去烧了。他苦心竭虑所做的一切,原来这就是答案,让她从头到脚都凉透。
她木然起身,将这些册子拾掇起来,抱在怀里,出了书房的门便跌跌撞撞往后面的竹林走去,道:“朕想一个人待着,不用管朕。”
沈娴一走进竹林,竹影幽幽,顷刻就没了影儿。只留下一阵风来,竹林里发出沙沙的声音。
这个以往对她来说十分甜蜜的地方,处处充斥着她和苏折的回忆,当初有多么甜蜜,现在就有多么剜心。
她被围困着,受尽折磨,无处可逃。
她以为只要她不相信苏折已经死去的这件事,怀揣了微薄而无望的那点奢望,就能熬过漫长的黑暗。
她沿着竹木小道一直往前走,穿过竹林,走到尽头。再往前,脚下就是一潭池水,她在边上颓然跌坐。
双手死死抓着那几本册子,用力得手指几近扭曲,沈娴曲着双腿,将几本册子紧紧抱在怀里。
肩后的发丝滑落掩住她的侧脸,她垂着头默然。
情到绝处无可泣,大抵就是沈娴这样。
她张了张口,痛得额上有冷汗,大口大口地呼吸,但是她哭不出声。
她不能够放声大哭,那样不就承认了,他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吗?
她努力地想要抱紧自己,把自己缩成一团,尽管用了全部的力气,可还是止不住,双肩在瑟瑟颤抖。
夜空中有朦胧的星月,倒映进潭水里,似水中升起了雾。
以往陪她在这里赏月的人,再也没有了。也不会再有人拥抱她,在耳边轻声细语地与她说着话。
沈娴痛得狠了,册子一松,稀稀落落地掉在地上。她由坐着变成趴在地上蜷缩着,手里狠狠揪着自己心口的衣裳,额上隐隐有青筋。
“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叫,“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
竹林里静悄悄的,忽而一阵轻细的脚步声闯入了沈娴的感官里。正从竹木小道的那头走来。
他越走越近,出现在沈娴的面前。
那时沈娴回转头来,眼里的希冀一碰即碎,迷蒙着双眼,泪流满面地问:“苏折,是你回来了吗?”
可当她看清来人不是苏折的时候,眼里堕入暗夜,再也无光。
那是她最脆弱最无助的一面。
明明她是一国之君,坐拥天下,可那时秦如凉却恍惚觉得,原来她一无所有,可怜之至。
她一直以来太过平静了,秦如凉一路陪着,也一路看着。
大抵是因为她亲身在曲江上去打捞过,亲身日日夜夜守在那里过,亦带着那份疯狂的痴念奔赴战场抛头颅洒热血过,经历了从希望到绝望的这个过程以后,也就事事无所悲了。
秦如凉想起她征战蛮夷时候的光景,可能那个时候她便是希望自己能够死在战场上的。
秦如凉觉得悲凉,且痛心。可是他不能代为承受她的半分痛苦,他唯一能做的只有默默陪着她。
秦如凉道:“想哭就在这里尽情地哭吧,没有人听得见的。”
后来,秦如凉靠在竹子边,沈娴背对着他埋头在双膝里。他只看得见她的背影孤单清瘦,轻轻抖动。他却始终也听不见她的哭声。
沈娴咽着说:“他说过会守着我和阿羡一辈子。”
“他是不是知道自己会死。人之将死,都是会有点征兆和自我意识的。”
“一辈子啊。原来他说的是他的一辈子,而不是我和阿羡的一辈子。”
沈娴突然明白那年除夕,苏折曾与她说过的话。
他说,不会让她看见他闭上眼睛的时候,她就会以为,他还一直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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