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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兜兜麽
他提步上前,神态如常,因嘴角下压,仿佛还带着肃穆之sè,与皇后道:“太后千秋之日,皇后却要在宫中拿人,实在不成体统。”
皇后本就气恼,见他出来,不但没有歉疚之意,反而开口就是斥责,她若是当下便退了,她的面子要往哪搁,今后如何统辖六宫。
便不顾余嬷嬷劝阻,执意顶撞,“这奴才假传圣旨,臣妾自然要拿下他,以儆效尤。”
陆晟道:“不过是前头待得烦了,解解闷而已,皇后何必动怒?时辰不早,也该回了,省得扫了太后的兴致。”
他迈步先前,却见皇后仍然直愣愣杵在原地,两只眼盯住紧闭的雕花木门,恨不能烧出两个窟窿。
他一时心烦,觉着皇后太不懂事,因此话也说得重了,沉声道:“皇后素来德荣兼备,今日如此,倒是教朕心寒。”
这话听得让人心惊肉跳,余嬷嬷赶紧拉了拉皇后,让她收回视线,屈膝道:“陛下教诲,臣妾谨记在心。”
到底心里仍有不服,面上装得不够好,带着郁郁之sè跟在陆晟身后,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乾正殿,回到喧闹嘈杂的宴席上。
小屋内,青青却回味着“解解闷”几个字,心下难免涩然。
原来就是个解解闷的玩意,本就不值什么,她又何须挂怀。
待人都走了,元安才轻手轻脚地进了来,俯身叩头,“殿下万安。”
待青青重新梳好发髻,由娜仁托娅带到皇后跟前时,宴席已然接近尾声。
陆晟半眯着眼,手上拨弄着十八只碧玺翠珠,已露出倦怠之sè。
娜仁托娅缠着皇后卖乖,随口便提到青青,“四婶儿,这就是俄日敦央我办的事,她家中原是读书人,因父母早逝,近年才落魄些,倒是很得王爷喜欢,有她在,俄日敦还能与我少吵些架。”
皇后上下打量青青,觉着她弱质纤纤,是南人长相,不怎么喜欢,“俄日敦还没个正经儿子,本宫瞧着这姑娘也不是能生养的,位份抬那么高,恐怕不妥。”
娜仁托娅道:“千不好万不好也架不住王爷喜欢,您呀,就应了他爸,也省得到时候他来缠您。”
青青始终低着头,这时候却忽然感受到不远处一道灼人视线。
陆晟睁开眼,冷冷道:“俄日敦越发放肆,后院的事也拿到宫里来,实在不成体统!”





青青 17.第十七章
青青 第十七章
高热不退,青青脑子里混混沌沌的晃过许多少时记忆。
那时候她仍是禁宫当中最受宠爱的十一公主,凤仪彰显她的超然地位,坤宁宫的教养是她的一生的尊贵。
再一转眼,时间缓缓,似午夜梦回,父皇在龙座上朝她伸出手,用熟悉的语tiáo轻轻唤,“小十一,快来,到朕身边来……”
她心中欢喜,正要往前去,却突然感到背后一阵拉扯,一个略显低沉的女声钻进耳里,语速又快又急,载满了主人的焦虑。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只去六婶那坐了半日,一回府就闹这么一大出,俄日敦那厮存心不让我活是不是?都还愣着干什么,把人给我带出去!”
她一生气一跺脚,跟在她身边的两个老婆子便闯进去抢人,要将里头躺着的半死不活的青青抬出来。
金达得了信,也匆匆忙忙赶到门口,一见娜仁托娅就扑通一声跪下,“王妃娘娘,不能啊。这是王爷千叮万嘱叫奴才务必看好的人,这要是看丢了,奴才的命也就丢这儿了,还请娘娘发发善心,饶奴才一命吧。”
“放pì!”娜仁托娅着急起来,这些年的规矩教养统统还给老嬷嬷,当下只差上去给金达一脚,“别跟我这死不死活不活地闹,惹急了我,还没等俄日敦回来就先一刀砍了你的阉人脑袋。”
在府里,金达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真和娜仁托娅顶起来,既搬出陆震霆的名号没作用,他便去想别的法子,娜仁托娅一走,赶忙差了人进宫去找陆震霆报信。
夜凉如水,风清云冷,原本是煮茶斗诗夜赏花的好光景。
娜仁托娅的床让青青占了,自己在房前来回踱步,心下一片冰凉,只觉得如果床上人有个三长两短的,她也注定活不长了,不如等阎王爷下旨之前,先一根绳子吊死了了事。
好在这时候老大夫捋着两撇白胡子现身,倒给了她三分希望。
她找着救命稻草,难得一次礼数周全,把话说得又圆融又漂亮,亲自引大夫去房中诊脉,她站在一旁正为自己日益jīng进的汉话得意,再一抬头,仿佛撞见活阎王一般丢了三魂七魄,哆哆嗦嗦说:“皇……皇……”
那人身躯颀长,背脊笔挺,似平地骤起的一棵松,钉在门后。
他沉着脸,稍稍一抬手,止住了娜仁托娅没完没了的支吾。
袍角一带一甩,陆晟迈进门来,问:“人呢?”
娜仁托娅自然弯曲膝盖,低头道:“四叔,好姨父……真不是我的错……”
陆晟冷哼一声,懒得听她狡辩,径直往屋内走,绕过蹲坐在床下的白胡子老大夫,探身去看床上烧得面颊绯红的青青。
她呢呢喃喃地嘴里似乎喊着“嬷嬷,嬷嬷陪我……”
陆晟伸手碰她额头,只觉得触手皆是一片滚烫,忍不住皱起眉头,转过头去看神摇头晃脑嘴里念念有词的老大夫,“她究竟如何?”
老大夫张口就是晦涩拗口的医理,但没说两句就顶不住压力,老老实实说:“这位姑娘高热不退,或因七情变化导致yīn阳失tiáo气血虚衰,待老夫开方抓药,一连吃上七帖多半能愈,只不过姑娘身上有伤,府上还需另找一名正骨郎中试一试。”
陆晟不与他多谈,只吩咐,“你去开方。”再一撩袍子坐在床沿,去探青青的脉。
而昏迷中的人发觉额头上清凉的物件没了,顿时不耐,伸出未受伤的右手在空中乱抓,嘴里还喊着,“嬷嬷别走……”
陆晟轻叹一声,将自己的右手递出去,刚一接触就被她紧紧攥住,珍宝似的留在身边,一刻也不愿放开。
他用另一只手曲起食指在她滚烫的脸颊上刮了刮,无奈道:“也就这时候不跟长辈顶嘴,乖得可怜。”没成想他右手使力将她向上一拽,令她坐起来,半个身子倚在他肩上,又因扯动了受伤的左肩,疼得她直哭,一张小脸埋在他xiōng前,眼泪落在他靛蓝的衣料上,缀出更深的sè块,口中喃喃道:“嬷嬷,我疼……”
他的心一时极软,抚了抚她后脑勺说:“朕可不是你的嬷嬷。”
再一抬眼,对门外站着的黑影吩咐道:“巴海,你进来。”
一直站在屋子中央发愣的娜仁托娅这才发现,屋外无声无息地站着两道黑sè的影,一个瘦长一个矮胖,瘦长那个大约是叫巴海,听陆晟一唤,当即迈过门槛走到床边。
娜仁托娅听陆晟低声问:“你看看,有没有把握。”
巴海的声音又沉又粗,像夜风吹树的沙沙声,回答说:“□□成把握,奴才可勉力一试。”
陆晟便道:“朕稳住她,你尽管来。”
这时候正低头写方子的老大夫却chā嘴说:“使不得啊,男女授受不亲,得找个女郎中才不至于坏了贵人清誉。”
娜仁托娅瞪他一眼,想到陆晟突然夜访,她这个院子没敢进人,没人替她训斥,便只好自己亲自上场,“lún到你开口么?写好方子赶紧滚蛋!”
老大夫被吓了个激灵,又在晋王府这见识了关外蛮子的规矩礼教。
嘴上不敢出声,心里却鄙夷他们一个个的都是未开化的野人,茹毛饮血,不通人事。
那厢,巴海粗壮有力的手已经按上青青肩膀,还未用力就惹得她一个劲地往陆晟怀里缩,哭哭啼啼说:“饶了我吧,我再不敢了……”
她其实想的是小时候犯错时挨罚的场景,然而这话落到陆晟心里,却当她是被陆震霆打怕了,一时心里又急又恼,恨不能把陆震霆抓过来狠抽一顿。
但他到底没哄过几回孩子,僵硬地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忽然想起淑妃哄小皇子的话,顺口便说:“放心,就只小蚂蚁咬一口,保证不疼……”
巴海顶着一张晒得黑红的脸,突然使力在她脱臼的左肩上一拉再一顶,青青还没来得及喊出口便疼得昏死过去。
陆晟把人放回床上,问巴海:“好了?”
巴海退后两步,“实打实地好了。”
陆晟一抬手,巴海便乖觉地退了出去,留下他一人坐在床边,一盏孤灯下,观赏一位苍白昏厥的美人。
他伸手拨开她额上碎发,大拇指指腹拂过眼角,抹开一滴残留的泪,忽而低笑,“一点苦都吃不得,你这么些年在暨阳宫怎么活过来的?”
她眉间一动,仿佛是醒了,细听去,迷迷糊糊之间还在唤嬷嬷,更是抱怨,“嬷嬷骗人……”
陆晟的脸sè越发地不能看,娜仁托娅都吓得想扶着桌子逃跑。
才迈出一步就听他正经答道:“朕不是你的嬷嬷。”末了又说:“再乱喊,当心朕赏你板子。”
话说得厉害,心又怎生舍得呢?一只柔软的小手握在掌心,竟是一刻也舍不得放开,脑中盘算着今日带她回去有几成把握,之后又该如何安排,想来想去仍是死结,偏就是这时候,巴海进来低语道:“爷,晋王已经到门口了。”
陆晟的办法彻底走进死胡同,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松开青青的手,起身向外。
经过娜仁托娅时抬手向她一指,“人就安置在你房里,再敢出什么纰漏,朕拿你是问。”
娜仁托娅被他那一指头吓得站都站不稳,好不容易扶着桌沿挺直了,上下两chún都哆哆嗦嗦发着抖,“是,臣妾知道了,就算跟俄日敦拼命我都得护着她。”
陆晟道:“护住了是你的本分,护不住……你弟弟的差事便别想了,劝他早日回乡牧马吧。”
“是——”娜仁托娅弯曲膝盖,老老实实行了一礼,心里嘀咕着当皇帝的怎么也这么狡诈,拿个官职换女人,还偏偏说得道貌岸然,她可真替他害臊。
这再一抬头,院子里哪还有半片影子,安安静静地就跟没人来过一样。
然则还没等她喘口气,陆震霆便回来了,但好在这下不是绿云盖顶要抽刀杀人的模样,脸上带着点愠sè,并不可怕,她挺了挺xiōng脯,觉着自己不必动武,自己尚能应付。




青青 18.第十八章
青青第十八章
陆震霆的心里原本憋着一团火,从宫中回王府的路上走得飞快,但接近娜仁托娅的正院却又突然停下来,磨磨蹭蹭地好半天才穿过月牙门,低头窜进屋子里,跟蹭一下站起身的娜仁托娅撞了个正着。
娜仁托娅生得高挑,也不比陆震霆矮多少,两人直挺挺地站着,大眼瞪小眼,瞪得娜仁托娅都快成斗jī眼了,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指着陆震霆说:“哟,你这绿帽子王,总算回来了。你别着急发火,听我说完。”她随手端起一碗冷茶,咕咚咕咚guàn两口,毫不讲究,“闲的没事儿抢着往脑袋上戴绿帽的,我这辈子也就见你一个了,你说你傻不傻,听风就是雨的,我要再晚去一步,你非得后悔一辈子不可。”
她说完,又觉得一辈子太夸张,照陆震霆这个破德行,也就伤心个十天半个月差不多了。
她高估了他,心里有点儿后悔。
陆震霆却仿佛被她的一席话震住了,不再如进门时呼呼扎扎眼露凶光,反而绕到桌子后头给自己倒一杯茶,坐下说,“她怎么样了?叫过大夫没有?”
娜仁托娅偷偷翻个白眼,放低了音量答:“还用得着你说,早就请过了,厨房正熬药呢。”
陆震霆放下茶杯,又问:“不严重吧?”
娜仁托娅道:“没死就是万幸。”
陆震霆长叹一声,怅然道:“我一时昏了头了,原本只想晾一晾,省得她仗着有爷宠着,什么事儿都敢干。”
娜仁托娅是局外人,好赖都跟她没关系,这会子居然生出一些打探的心思,好奇道:“那个江淮之……是真的……”
“有也让他没有!”陆震霆一拍桌子,把角落的空茶杯都震起来,俊朗的面皮上装满愤懑,“胆子不小,敢跟爷抢东西,爷就让他有来无回!”
话说得又狠又绝,显然江淮之已是凶多吉少。但娜仁托娅想的却是,有本事你拿这话去找四叔说,看他不赏你一顿板子吃。她面上做出些凄然神sè,表现的很能理解陆震霆的苦痛纠结,再拿帕子在眼角按一按,点头道:“这当中必定有误会,妹妹那样的人品,怎么会与个侍卫牵扯不清,王爷,您可要明察秋毫呀。”
陆震霆道:“人都死了,还查个pì!”再一抬头,撞见娜仁托娅悲戚的脸,他那股子刚压下去的火蓦地一下又窜上来,“你哭什么哭?中邪了?”
娜仁托娅立刻板起脸,“怎么?还不兴我幸灾乐祸喜极而泣啊?”
“你!”陆震霆站起来,要发火,无奈又不能冲着娜仁托娅发作,这前后羁绊的,便撂下一句“你好生看管,爷回头再来”,便甩手走了,把进门前的打算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等院子里静下来,娜仁托娅才走到床边,看着床上苍白纤弱的青青,摇头叹息,“美人自古是祸水,我呢,却连当个祸水的本事都没有,只能坐台下看戏,好遗憾呐。”
陆震霆几乎是落荒而逃。
说到底,他害怕去见青青。此时此刻躺在床上的她就就仿佛是一个错字,不断提醒着他的愚蠢与武断。
想也想不出办法,他索性一头扎进扬州美人的温柔乡里,来个醉生梦死才好。
服过两帖药,第二日晌午,青青总算醒了。
然则却没料到,她睁开眼第一个瞧见的人会是娜仁托娅。
“你醒了?口渴了?绒花,快端杯温水来。”转过身又叫,“绒月 ,你也来。”
她这一屋子的丫头,竟没有一个有好名儿的……
青青仍在恍惚当中,头重得很,浑身酸得仿佛被人打断了骨头重新接起来,哪哪都觉着不是自己的。
她靠着绒月半坐起来,就着绒花的手喝了半杯温水,缓一缓,适才找回三魂七魄,抬眼看着站在床边满脸堆笑的娜仁托娅,疑心道:“你笑得这样开心,可是遇上什么喜事了?”
娜仁托娅抬手摸了摸头上的堆纱宫花,讪讪道:“我这不是见你醒来了,高兴么。”
她纯粹胡诌,青青根本不信,略咳了两声,牵出手臂一阵疼,等疼过了,忽然问:“他来过?”
娜仁托娅起先一愣,随即点头,“你都知道呀?他可着急了,差点儿没把我拖出去噼里啪啦打一顿。你既知道,怎么也不睁眼和他说说话?我瞧着,他那模样也不像是装的,再说了,他何必装,装了给谁看呢?我可是抬头都不敢的。”
青青略微愣怔,半靠在绒月身上,显出些许的彷徨与迷惘,不知所措的模样看得娜仁托娅的心都软了,只觉得但凡她开口,要她的命都成。
转念一想,她便开始理解陆晟的不分好歹与胡乱攀扯,什么叫sè令智昏呢?眼前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她晕乎乎的坐在床边,自顾自嘀咕说:“我以后得少跟你说话,还得离你远点儿,省得……”
青青却忽然说:“你替我叫金达过来,我有话说。”
“哎?你才好呢,跟那个大阉人有什么好说的。”
“我有话要交代。”
娜仁托娅一撇嘴,“不去!把我当丫鬟差使呢?”
青青歪向床内侧,没jīng力与她闲扯,“我眯一会儿,金达来了你再叫我。”
“随你,反正我不去。”
青青也不管她,指派绒月慢慢将自己放回床上,只眯了一会儿就睡了过去。梦里依旧是那个人,板着一张脸,肃穆庄严,却捏着她的手指头说:“受了伤才老实?朕才不是什么嬷嬷,再乱叫,朕赏你板子。”
真烦人,梦里也要耍威风。
且等着,有你吃亏的时候。
春天的天气一日三变,晌午时日头还好,到了午后竟然起了妖风阵阵,把定在院子中央罚站的金达冻得嘴chún发紫。
金达一早就来了,但娜仁托娅非让他在外头站足一个时辰才叫醒青青。
金达哆哆嗦嗦地几乎是爬进房里,跪在床下给青青磕头。
青青跟前没留人,躺着说话不便利,因此长话短说:“之前的事全都打住,我另外有了主意,你和你太爷爷都别chā手,老实待着。”
“殿下……太爷爷为了您可是……”
“为了我?省省吧,他能在新朝皇帝面前立稳根基,可见也并不是个忠心的奴才,倒不必在我面前演苦肉戏了。你回头告诉他,我的事他暂不必查收,他那么耳聪目明的,自然一听就能明白。”
金达楞得很,没想过女人的心也和这春天的天气一样,一日三变,一时拿不准,支吾道:“这……这……”
“你再给王爷带句话。”她久未发生,声音带着少有的沙哑,倒显出些少年老成来,“跟他说我好了,问他打算几时来看我。”
金达这厢便彻底呆了,觉着青青受过一次伤,仿佛是性情大变,整个人都不大一样了。但主子有话,奴才也只能认下来,听她一声打发,乖乖去了。
金达赶去找陆震霆传话时,他正倚着扬州美人的xiōng脯听小曲,听金达这么一说,当下就让满屋子人都停下,坐直身,皱着眉,沉下声来问:“她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金达把腰在往下压一寸,老老实实说:“姑娘问,王爷打算几时去瞧她。”
金达的话说完,陆震霆仍是不给半点反应,他仿佛陷入宽广泥潭,许久都抽不开身,直到身旁的美人问:“王爷,曲还听吗?”
他这下管不住脾气,一脚踹开一只矮凳,“听个pì!”当下一阵风似的往外冲,冲到一半刹住脚,转过身又往回走,“今儿天气不好,还是不见了,明儿再去吧。”
只不过他再回去,也没兴致听曲了,呆呆一个人坐着,就瞧见那对姊妹花扭着腰在他面前瞎晃,说了什么他也一句也没听进去,现下满脑子浆糊,真跟个失心疯一样。
真到了第二日下朝回来,他又同金达说:“明儿再去吧,今儿有事。”
一连等了五日,等到青青肩膀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他才硬着头皮出现在她面前,这会子低头耸肩的,活活是个被押解上京的囚徒。




青青 19.第19章
青青第十九章
天气突然转凉,陆震霆一早溜进正院时,青青正歪在榻上,半靠着炕桌,手上反复摆弄着一方田黄石。
见他来,也不抬眼,只当没看见,继续想着她的心事出神。
陆震霆觉着无趣,硬着头皮在她脚边上找了个空位坐下,闷声道:“你身上可好些了?”
青青仿佛这时才回过神,将手边的田黄石放下,稍稍看他一眼,“吃过药,好些了。只是手臂还不大便利,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养养就好了。”
“是我……一时冲动……”陆震霆这人,这辈子道歉认错的次数不超过三回,他不肯认的时候,即便是被人摁着脑袋架着刀都不开口,这回事情还未见分晓,倒先服了软,实在难得。
“我与他多说了几句,凭白落了口实,确实是我的过错,王爷要罚要骂,我都认。”青青长叹一声,似乎疲惫至极,微微粗着眉的神态,让人看着心疼。
陆震霆连忙说:“你这么说,就是仍在记恨我,是不是?”
“你那么能耐,一转眼就有了新欢,我哪敢跟你见气呢?”
她这似嗔似怨的,听得陆震霆的心软了又软,当下握住她的手揉了又揉,心上熨帖,口中也殷切,“她们算什么,不过是个消遣玩意儿,怎能跟你比。我心里,总归是记着你的,如若不然,也不至于气成那样。”
“气成什么样?生生要活剥了我才解气。”
“我与你赔罪,心肝儿,你大人大量,定不能与我计较。”
青青道:“我与你计较,那是为难我自己……算了,我还能离了你不成?这辈子注定是这样,忍忍吧。”
陆震霆从背后绕过来,小心翼翼环住她,埋首在她颈间嗅了嗅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到这一刻才算安心,“这事就算过去了,以后咱们都好好的,回头等打了胜仗回来,爷再向四叔求个恩典,把侧妃的位子给你抢回来。”
他说的是山盟海誓许诺,她却将审慎落在“打仗”两个字上头,蹙眉问:“前些日子不还说皇上仍在犹豫,怎么这几日就定下了?”
陆震霆道:“我与六叔一道出征,我做前锋,他挂帅,不日就将南下。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也不爱跟你提这些。外头打仗都是男人的事,你们女人不必管,我看娜仁托娅对你还挺好,爷走了,将你留在府里也无妨,只一条,不可与她走得太近,她那人,什么乌七八糟的事儿都干得出来。”
后头陆震霆再说些什么,她却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青青重新握住那只田黄石,视线落在纵横交错的纹路上,怔怔出神。然而像他那样的人,到底能为她做到哪一步?
又或许这一切本就是按部就班,至于她,只不过是附赠的消遣,聊胜于无罢了。
下了朝,赵如峰被陆晟单独留下,四周围自然有同僚投来艳羡眼光,当然,亦不发轻视鄙夷,一个易主之臣,有什么可得意?早该诛他满门以求心安。
却又忘了,当今皇上也曾经是隆庆的臣,还是个不入流不被看进眼里的外族之臣,要诛得先诛了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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