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墓兽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蔡骏
他们来到一间木构建筑,纯正的唐朝风格,如今已很少见到实物。这是学童们住宿的房舍,摆着古sè古香的书架,还有古琴与琵琶,香炉里飘着沁人心脾的龙涎香。
他看到六张高低床,就像大学宿舍,与这唐朝大屋并不搭tiáo。六张床睡了十二个孩子,也不分男女。秦北洋无处可睡,便在房间角落里打了个地铺,其实秦汉古人都是这么睡的。这里原本就铺着厚厚的草席,像日本人的榻榻米,加上一床蚕丝被褥,睡着也不会太凉。
才一更夜,但根据古人的习惯,必须要入眠了。
秦北洋这辈子第一次住学生宿舍,居然还是男女混住的,还好都是些小孩子,唯独他已经十八岁了。
他钻在被窝里,吹灭最后一根蜡烛,低声对隔壁高低床问了一句:“芳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快问吧。”芳子一翻身,黑暗中闪烁幽幽的目光,“在我睡着前!”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跟你一样,死后来到天国。”
秦北洋倒吸一口凉气:“你记得自己的死?”
“嗯,我早就死了!在大清朝灭亡的那一年,我爹狠心地将我赶出家门,让我在颠沛流离中被恶人害死。”
说到这儿,芳子竟然哽咽。
无法想象这小女孩是如何被害的?秦北洋义愤填膺道:“什么恶人?我帮你复仇!”
“你……你自己也被害啦!我们都是死人呢!”芳子跳下床,像条活奔乱跳的大鱼,钻到秦北洋的被窝中,咬着他的耳朵说,“我不能说出过去的秘密……”
秦北洋被她一惊:“喂,你干嘛?”
“我告诉你,如果我的出身被孟婆发现,我还会在这里被杀死第二次!”
“好好好!我不再问你就是了!快出去啊!男女授受不亲!不然我走了!”
“对不起,北洋哥。”到底还是十二岁的小姑娘,芳子没那么多忌讳,“我只觉得冷嘛。”
“我准许你再躺一会儿。”秦北洋反而觉得自己心里龌龊了,“芳子,既然我们都已死了,那么喝过孟婆汤吗?你不是还记得上辈子的事儿?”
“等到毕业的时候,你会喝的。”
“毕业?”他似乎看到了希望,“多久才能毕业?”
“据说天资聪颖者,需要一到两年。若是愚钝或者不听话的,恐怕一辈子都毕不了业。”
“一辈子?我们不都是死人吗?”
“那就是永远,比一辈子更长!死是死了,但不能去投胎,卡在半道上。”芳子翻了个身,“有时候,我想啊,若能永远留在这天国仙境,不再回到龌龊透顶的人间,该有多好啊!”
芳子说完就睡着了,秦北洋不好意思赶她走,同样感到昏昏沉沉。难道是这龙涎香的气味?夹杂其它什么物质,具有催眠效果?
昏睡前的最后一段意识,似乎看到了九s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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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墓兽 第十八章 刺客道(二)
天蒙蒙亮,学童们准时起床。
秦北洋睁开眼,只见隔壁的高低床,芳子正在伸懒腰,梳头发呢。难道,昨晚的对话,都是幻觉?
这一觉的睡眠质量相当高,一夜无梦,神清气爽,浑身加满力道。小孩子在睡觉时长个子,如果每晚都能这样睡,身体发育必然出众,哪怕终日只吃果子闻露水之气。
学童们迅速叠好被褥,准备齐全文房四宝。女孩子们还到镜子前洗漱,至少不能蓬头垢面。
没有人说起过去,因为过去已是上一世,大家都坚信自己死了,这里就是天国。
中山差不多是班长的角sè,负责管理学童们的纪律。秦北洋跟小伙伴们聊天,尤其对两个异族孩子感兴趣——马科斯自称菲律宾人,昭龙自称暹罗人,除此以外,讳莫如深。
今天,仍然学习刺客道,但不在学堂,而是秦北洋昨天被打晕的高山天池。
孟婆说这个深潭叫“大爷海”,其水极寒,每年有六个月封冻,任何人坠入水中,即刻便会被吞没。
“学会刺客道,杀人如同探囊取物!”
这是孟婆对孩子们说的第一句话。
包括秦北洋在内的十三个学童,面对大爷海,背靠高山之巅的云海,首先学习扎马步与气沉丹田。这是刺客外功的第一关。
这对秦北洋不难,从小在光绪帝陵的地宫,他就跟着父亲这么练习了。地宫有金井龙xué之气,让他的马步扎得特别严实,不但双腿全是肌肉,丹田之气也很充溢。但对普通孩子来说,便只能叫苦连天。不过,芳子、中山、昭龙似有练武的经验,马步扎得有板有眼,马科斯可就惨了,不时被孟婆教训,吃了好几个毛栗子。
光扎马步就学习了七天,以后练功不能废弛,每人起床早餐后,先扎两个时辰马步。
第二步是打坐运气。还是在大爷海边,学童们盘腿坐在草地上,闭目养神,闻着潭水里的气味,就像吸收地宫的yīn阳之气。秦北洋感觉在此打坐,周身经络似乎打开,一股真气从鼻孔与pì股底下分头涌入全身,围绕十二正经、奇经八脉而流动。
孟婆告诫大家,若在打坐中出现种种幻想,比如有美少女向你抛媚眼,又有金光闪闪的老人引你去练功,全都不要搭理。若是陷入这些幻想世界,便会走火入魔,难以自拔,轻则自断心脉而亡,重则发狂伤人。
务必坚守正气与正道,练到一定阶段,内气便会打通“任督二脉”成为小周天。而要把大小周天全部打通,则非绝世高手莫属——秦北洋想起了京城小报连载的武侠小说。
打坐运气又练了七天,进入第三个环节:轻功。
学童们跟随孟婆,攀登上天国西侧的高峰。秦北洋猜测得没错,这位孟婆身怀绝技,哪怕一大把年纪了,却是健步如飞,竟能在山顶悬崖上如履平地。
孟婆攀上一株迎客松,又似走钢丝踩过细细的树枝,山风呼啸而过,如同在细绳子上翩翩起舞,看得学童们心惊胆战。
芳子自告奋勇,身轻如燕地上了松枝,踮起一对纤纤玉足,如同西洋女人的芭蕾,就在万丈悬崖之上转圈。孟婆知道其中几个孩子,马步与练气都有所成就,有些原本就有基础,尤其是这位芳子。她便亲自演示,从松树上一跃而起,腾空飞到悬崖之上,仅仅依靠双手chā入峭壁的缝隙,仿佛一只猿猴般地灵活。
孟婆现身说法,刺杀之时,腾跃可出其不意,自上而下,自下而上,飞天入地,让人无从防范。而出sè的轻功,不但有助于动如脱兔的刺杀,也能帮助刺客迅速逃离现场,方才配得上“彗星袭月”四个字。
而轻功属于童子功,年纪越小越容易练习。在孟婆的保护之下,每个学童都攀上迎客松,完成了飞跃巅峰的训练。
最后,老婆婆将手指向了秦北洋:“lún到你了!”
“我?”
秦北洋心想自己都十八岁了,身高体重远远超过那些小孩子,别说是在悬崖上飞,光爬树就会变成秤砣吧?
见他连连摇头后退,芳子却说:“怕什么?你是一个死人!还会再死一次吗?”
说罢,芳子就在他的后背心推了一把。
秦北洋瞬间失去平衡,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坠入悬崖……
死人,还会再死一次吗?
对于秦北洋而言,这是莎士比亚的一句“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
万丈悬崖……
他开始惨叫,连迎客松的松针都没摸到,直接冲入棉花糖般的白云深处。云朵并没有接住他,地心引力抓着他的一百多斤,穿过一层又一层的云。越是手舞足蹈挣扎,云的缓冲就越差。在向地狱坠落的同时,看到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山川美景,看到万丈刀削的雪白悬崖,看到山间猴子家族嬉戏,一线天的瀑布垂落,似乎还有古代苦行僧的洞窟。
再死一次吧!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但愿要么回到天国,要么回到人间。
突然,一只白鹤从云中飞出,拦腰将秦北洋截住。
白鹤比想象中大得多,双翅展开犹如数匹烈马,身体结实得恍若马鞍。他以骑马的姿势骑在白鹤身上,像古时候驾鹤西去的仙人。白鹤的喙部与脑袋前半部是红sè的,因此又称丹顶鹤,细长双足亦为红sè,羽翼末梢却是黑sè,其余主体一片雪白,就像古时文人画经常描绘的。
感觉就像做梦啊!
不,也许整个“天国”都是人死以后做的一个梦?
骑鹤飞行。
双手紧紧抓着白鹤的脖子,他几乎把耳朵贴着鹤的脑袋,仿佛能感受到这只鹤的所思所想?它是天生栖息在这山巅?还是被孟婆所豢养?专门为了搭救练习轻功而坠落的学童?
秦北洋不得而知。他只感觉白鹤振翅高飞,再度穿破云层,向着山巅,向着苍穹,劈开空气与风的阻力,让骑在鹤背上的少年也热血澎湃!
他已遥遥望见悬崖上的那株迎客松,心底念起刘禹锡的《秋词》:“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终于,白鹤带着秦北洋回到松树上,他跨坐在最粗壮的树干,白鹤也不停留在松枝上,而是怕打翅膀悬浮在半空。
“鹤兄!鹤兄!多谢你救命之恩!来日若有机会,秦北洋必将报答!”
白鹤听懂了他的话,不以为意,又围绕迎客松飞了一圈,便一头栽入悬崖下的云层,宛如弃世的修行者无影无踪。
秦北洋直勾勾地看呆了,下意识地站起来,沿着松树走回悬崖,就跟芳子一样如履平地。他再纵身一跃,轻松攀上高山之巅,几千里苍茫云海,尽在脚下奔腾流转矣。
“看看,轻功这不练成了吗?”芳子也如仙人飞上来,“你知道吗?这悬崖下是地狱谷,任何人坠下去都会粉身碎骨,哪怕你是个死人,也得再死第二遍!”
秦北洋面sè通红,离她远远的,生怕再着了这小妮子的道,又被她推下火坑去了。
镇墓兽 第十九章 天上墓穴
天国学堂。
轻功练习,已逾七日。只是不知今夕何夕?更无日历、节气之说。
秦北洋跟芳子、中山、昭龙、马科斯等小伙伴们相处颇为融洽。尽管已经十八岁,但他对于做孩子王甘之如饴,在上课与练功的间隙,带着这群童男童女在山上玩各种游戏。
他的轻功日益jīng进,自觉可以随心随欲腾跃,一飞冲上两三丈轻松自如,一跳而下三四层高楼也不费吹灰之力。恐怕是在悬崖坠落的惊险过程中,得到白鹤君的某种加持,领悟了鸟类驾驭空气之道。走在山顶峭壁边缘,他再不会腿肚子打颤了。
刺客道,第四关,便是兵刃。
孟婆先取出十八种兵器,分为九长九短——
九长:枪、戟、棍、钺、叉、镗、钩、槊、环。
九短:刀、剑、拐、斧、鞭、锏、锤、bàng、杵。
学童们各自挑选趁手的,但务必每一样都要会用,都属基本功范畴。
但秦北洋只相信自己的唐刀,这是父亲送给他的礼物,来自安禄山坟墓的陪葬品。
孟婆仔细端详这把三尺长的环首刀,确认是唐朝实物。一般铁质兵器,入土即氧化锈蚀,极少见到这种历经一千二百年,仍然锋利如新的宝刀。
她在大爷海边耍了一套刀法,据说是当年戚继光抗倭时自创。想不到八十岁的老太太,使得虎虎生风,仿佛刀刀力拔千钧,最后劈开一块硕大的花岗岩石头,居然没有卷刃。
老婆婆厉声道:“这把唐刀里藏有安禄山的灵魂!”
秦北洋当然明白,安禄山是何许人也:“据说,所有古代刀剑里都有灵魂,不是铸剑师的灵魂,就是曾经陪葬的墓主人的灵魂?”
“不错,但你要学会如何呼唤和使用刀剑之魂魄,而不能被刀剑所反噬。”
“反噬?”
“安禄山是肆虐危害中国的禽兽,他身上的力量全然是破坏性的,你若无法控制住这把刀,便会被这把唐刀所控制!”
秦北洋听出了一身冷汗:“我该如何做到呢?”
“一是练气,二是运用你心底的意念,三是要有一身正气,才能压住安禄山的邪气。”
兵刃这一关,又学习了七天。“天国学堂”教的都是真功夫,招招见血,步步致命,这可不是京城武馆里那种“前踢下巴颏儿,后弹pì股蛋儿”的花架子。
下一关,孟婆给每个学童配发了新的武器,竟是匕首。
象牙柄的匕首,镶嵌着“彗星袭月”的螺钿图案——九年前,天津徳租界灭门案的同款凶器。
秦北洋忍住冲动,他本该当场抓住孟婆,质问这匕首的来源?是否跟杀他养父母的刺客是同一伙的?但他明白,以自己的功力,根本不是孟婆的对手,反而会伤及周围无辜的孩子们。何况九sè又不在,失去了小镇墓兽的帮助,秦北洋仍然是一个凡夫俗子。
看到芳子等人开始练习匕首杀人之术,熟练地割开木头人的咽喉,就让他心中燃烧起复仇怒火。
终于,象牙柄匕首交到了秦北洋的手中。
但他的一根筋毛病又犯了:“我讨厌匕首!”
“任何人都不可以跳过这一关。”
“我生病了”
秦北洋佯装打摆子的模样,竟然开始在地上打滚儿,颤抖、抽筋并且口吐白沫——表演有些过头,不像打摆子,而像羊癫疯!
芳子、中山、马科斯、昭龙都看了出来,孩子们哈哈大笑。孟婆刚要教训这些学童,正好太阳落山,到了睡觉时间。
“明日一早,继续练习!。”
孟婆说罢,腾身飞入东侧的峰顶,徒留下目露凶光的秦北洋。
这一夜,学童们在龙涎香的气味中沉沉入睡,唯有秦北洋故意憋气,只从嘴角缓慢呼吸,从而保持清醒。
他悄悄摸出房舍,背后chā着三尺唐刀,回到天国的月光下。
不能打灯,黑漆漆的山上,哪怕豆大的灯光,都可能被人发现。幸好月光明媚,将群山照得清亮。他已在“天国”生活了一个月,每到一处,便将地形特点记在心头。
这是一片山顶台地,夹在两峰之间,边缘遍布刀削般的悬崖。但他不相信没有出路,否则自己是怎么上来的呢?他发现西侧山峰背后,还有一条羊肠小道,平常从不过去,只是远远望见过。
大爷海深潭倒映月影,倒是给他指了条明路,成为坐标参照物。秦北洋来到山后小道,踩着石头台阶往下,仅能容纳一人通过。一边是陡峭山壁,另一边是万丈深渊。夜里走这条道,简直是自杀。月光被山峰挡住,什么都看不到,如果前头台阶断裂或拐弯,就会坠落地狱谷——不能指望白鹤救他第二次。
果然前脚踩空,幸好身体保持平衡,否则后脚也踩出去就完蛋了。秦北洋蹲下来,人眼瞪得如同猫眼,慢慢适应黑暗环境,毕竟露天总有星光。
盘山小道到此为止,对面还有一座山峰,吊桥悬挂在半空,人们通过这里来往山顶。
只要吊桥不放下来,就是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除非chā上翅膀,绝无逃脱可能。
倏忽间,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秦北洋惊得差点摔下悬崖,却被人拦腰抱住。一回头,看到一张狰狞的鬼脸,心脏猛然收缩。
“别怕!”
声音却很年轻,秦北洋认出这是鬼面具教授,“天国学堂”的第二位老师。
秦北洋刚站稳,又想趁其不备,抽出背后唐刀,一刀剁下鬼面具背后的人头,却被对方牢牢夹住手腕,当即动弹不得。
“你想杀我?”
“对不起,我……”
他心一横,这都被发现,恐怕是必死无疑了。
“无论生死,没人能逃出天国,除非学成毕业!”鬼面具从背后控制着秦北洋,将他的生命握在股掌之间,“听孟婆说,你学习刺客道进步飞快。”
“但我讨厌一切刺杀。”
“你一定不会讨厌地宫。”
秦北洋想起上课所说:“地宫道?”
“照道理,天国的学童应当先学刺客道,再学地宫道。既然今夜,我们有缘在此相逢,你又想砍下我的脑袋,不如我先带你去地宫吧。”
“天国还有地宫?”
鬼面具点亮一盏灯笼,指了指头顶:“在天上!”
一道绳索仿佛自星空垂下,正好落到他俩跟前。鬼面具把绳索在秦北洋腰间打结,自己也抓紧绳索,对天发出一声长啸,绳索自动上升。
万丈壁立之上,秦北洋与鬼面具几乎脸贴脸,犹如乘坐电梯,飞升直上。仿佛所有星辰月亮跌坠,狂风为他送行,几乎可以摸到老天爷的下巴。
绳索尽头,石壁露出个洞口,像极了修行者的洞窟。
鬼面具拽着秦北洋跳入其中,才发觉这洞窟幽深绵长,果然有古墓地宫的感觉。鬼面具在前头提着灯笼,宛如盗墓贼。
“这是谁人的墓葬?”
“天国的墓。”
鬼面具只回答一句,迎面是个墓室门。两扇汉白玉石大门,雕刻仙鹤飞入群山,日月沉入云海,正是这天国山顶的奇观。秦北洋运用墓匠族的手艺,轻松将门打开。
刹那间,数十支箭矢迎面飞来,直取他的双眼……
镇墓兽 第二十一章 监狱
“皇叔刘玄德的镇墓兽!”
“你们!”天上墓xué,秦始皇陵墓的复制品中,秦北洋大为惊骇,指着鬼面具的鼻子,“不但刨了孙权的墓,还挖了刘备的墓?”
“南京的东吴大帝墓,成都的汉昭烈帝墓,都被我们保护了下来!一在长江尾,一在长江头,齐齐送入天上墓xué。包括他们的镇墓兽:山魈、的卢马。千秋万代,永垂不朽。”
“孙权和刘备他俩自己知道吗?死后一千七百年,居然做了隔壁邻居!要知道,刘备可是为了关羽复仇,从而讨伐孙权,战败于夷陵火烧连营,最后死于白帝城!”
秦北洋对三国故事如数家珍,这回也是哭笑不得了。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鬼面具说出了《三国演义》全书的第一句,话语中颇有霸气,“身后事,千载悠悠,谁能预知?”
“魏、蜀、吴——三国的君主,你们已挖出了刘备与孙权,那么最后一位曹cào呢?”
“你不知道曹cào七十二疑冢之事吗?”
秦北洋点头道:“有所耳闻。”
“至今,曹cào墓在何处?尚未可知呢!”
“那么……桃园三结义的刘关张三兄弟,都被你们搬到这座地宫来了?”
“不可说!不可说!”
秦北洋隐隐听到又一个洞窟中,传出战马嘶鸣之声,面sè为之一变:“难道是关二爷的赤兔马镇墓兽?”
“建安十三年,赤壁大战的主人公们——孙权、刘备、关羽、张飞、周瑜、鲁肃、黄盖,乃至蒋干、大乔、小乔……”秦北洋脑中极速飞转这些名字,“他们的坟墓都被你们刨了?镇墓兽也都在这儿?”
鬼面具大笑道:“北洋,你是要我放出这些人的镇墓兽,在秦始皇的地宫之中,再次火烧赤壁一把吗?”
“也可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嘛!”
厉害了!若是大乔小乔都被这伙人捉来了,虽然不是活人,却是棺材版的“铜雀春深锁二乔”,若是曹cào也来了,岂不是遂了其心愿?
鬼面具却多愁善感地接了一句:“我只知——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秦北洋总感觉遗漏了什么:“等一等,还有一位……”
“诸葛孔明!”
“这是我年少时最崇拜的大英雄!难道说……”
“放心,他的墓,我们还没动。诸葛武侯,至今仍长眠于定军山。”
秦北洋吁出一口气:“千古风流人物,相聚于太白之巅!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他的后半句,来自明朝杨慎的《临江仙》,毛宗岗父子评刻版《三国演义》之开篇。
这一夜,围绕地宫的无数洞窟之中,纷纷爆发怒吼,想是镇墓兽嗅到了人类的气味。
路过一个洞窟门口,鬼面具拉了他一把,否则就被一条蛇信子缠住了。
原来那是白蛇镇墓兽,栏杆造得密密麻麻,却无法阻拦剪刀般的舌尖,“哧溜”一下贴着地面飞过,竟有一丈之长,想必是专门缠人脚踝,再将人拖到嘴边吞食。
“此乃汉高祖刘邦之镇墓兽。”
鬼面具解释一句,秦北洋恍然大悟:“《三国演义》开头提到,汉高祖在芒砀山斩白蛇起兵,方才开创了汉家天下。”
他又后退一步,爬到秦始皇陵地宫的高处,观看一个个洞窟里的镇墓兽,犹如在动物园观赏狮子、老虎、大象、狒狒……又像是一个典狱长,在视察关押在监狱里的犯人们。
这些妖魔鬼怪般的镇墓兽,长得各种奇形怪状,难以一一描述。它们无一不想冲出牢笼,将秦北洋和鬼面具撕成碎片,保护自己的墓主人。
“叹为观止!这是镇墓兽的监狱啊,总共囚禁了多少镇墓兽?”
“一百零八具棺椁,一百零八个镇墓兽!”
这数字让秦北洋甚为震惊!心想又从《三国》跳到《水浒》了,一百单八个镇墓兽,不就是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吗?
“你们花了多长时间,才集齐了那么多镇墓兽?”
“四十年。”鬼面具再补充一句,“两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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