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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墓兽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蔡骏
天,就快要亮了,又有稀稀落落的雪籽飘零。终于,他把《秦氏木匠鉴》从头到尾啃下来了,密密麻麻的天书般的文字,已牢牢记于心底,直到这辈子结束不会遗忘。他将这本祖传秘笈重新埋入瓮缸,藏在骆驼村山神庙的背后。
秦北洋知道此地不能久留,忽然想起一个地方……
自京城最大的古董商李博通以下十二口人殒命。另有七人重伤,多人可以证明,工匠李隆悌砍死了所有人。李隆悌的通缉令,贴满了北京九座城门,画像却是秦北洋的脸。
幸好用了假名字,秦北洋在上海是通缉犯,跑到北京又成了通缉犯,命中注定的天煞孤星。谢天谢地,齐远山没跟他在一块儿,安娜也远在两千里外,愿他们一切安好!
这几日,秦北洋悄悄潜入北京内城,寻找国会议员曲靖和。费了好大周折,来到在帽儿胡同的曲府,那是个大宅门,前后都是勋贵之家,只可惜铁将军把门,曲议员已回湖南老家过年,不知何时才回京。他牵着九sè,围绕府邸一圈。九sè没能感应到小皇子的棺椁。想必是被国会议员转移了地点,甚至运到湖南老家?
除夕这天,他去了香山碧云寺。他认识那里的大和尚,只求在寺庙里做工匠谋生,隐姓埋名,至少可以躲避那些刺客。
过完年,秦北洋十八岁了。
他觉得自己又长高了,chún上胡须茂盛坚硬。为寺庙修理房梁窗架和佛像,锻炼出两块qiáng健的xiōng肌。
秦北洋跟九sè走遍了香山,路过旗人聚居的健锐营,乾隆朝为打大小金川而演练战法的碉楼,他就爬上这些残垣断壁,似能嗅出百余年前的硝烟味儿。他总是带着一支竹笛——当年在骆驼村隐居,父亲做工匠活闲暇之余,教会儿子的唯一乐器。但他并不擅长江南丝竹,更爱吹奏北国的梆笛《五梆子》、《喜相逢》,高亢嘹亮,仿佛与老爹相望于西山群峰。
爬到香山顶山,他又会掏出大和尚送的鸠摩罗什译本《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把五千一百来字翻来覆去读“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
虽在冰天雪地的北国山巅,却宛如盘腿坐在恒河之畔,大象甩着长鼻子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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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墓兽 第十章 春天里的安娜
九岁那年,天津德租界海河边的黑夜,当秦北洋还叫仇小庚。年轻的叶克难来到他家,瞎扯淡说京师大学堂少年班在全国招收神童,邀请他去面试。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过成为中国最高学府京师大学堂的学生。
晚清的京师大学堂,并不在海淀的未名湖畔。戊戌变法那年,光绪皇帝批准梁启超奏折而建,选址在景山以东,今日沙滩后街的明代马神庙,乾隆皇帝的四公主府。五间门楹的宫门口有石狮一对,大门高悬“大学堂”竖匾。清亡以后,改名国立北京大学。
秦北洋带着“大狗”九sè,跟随王家维教授走进北大。也有几栋西式建筑,比如数学系楼与文科教师楼。历史系是公主府的老房子,额驸福隆安的书房,经过庚子年的变乱,年久失修,屋顶漏风,墙壁开裂,眼看过完年就要开学,急需工匠修补。
他爬上屋顶干活。飘过一朵冬天的云,西边紧挨着景山,离崇祯皇帝上吊的老槐树咫尺之遥。南望紫禁城的宫墙,东北角楼尤为清晰,溥仪还在里头做着小皇帝呢。
在国立北京大学干活的秦北洋,可不敢住城里,怕是自己这张脸,被人认出是陇西堂灭门案的通缉犯。
他跟九sè出了城墙,往西北方向而去,到了一大片荒芜颓败的园子。幽冷月光下,照出几块西洋风格的残垣断壁。脚下枯草丛生,还有木炭状的焦黑木头。
圆明园。
老爹说过,咸丰年间,内务府工匠村就在圆明园——曾经全世界最美的宫殿,如梦如幻的万园之园,秦氏家族在这住了四代人。历史在荒烟蔓草中破碎成无数石头,相依为命的一人一兽,被月光照得身影渐长。
他找到间小房子,补上窗户纸,堵住屋顶破洞,清理出土炕,垫了干草,合衣睡了一宿。
叶落归根,他梦见在这皇家园林里世代做工匠的爷爷,还有爷爷的爷爷……
数日后,京城的柳丝还没抽芽,国立北京大学,历史系的新生来了。并无一人注意屋顶上的秦北洋,他像校园里的门房、信差、厨子与园丁。
一个头发自来卷的齐刘海少女,琉璃sè双眼,好奇地张望校园。皮肤如羊脂白玉,眉眼中有南洋椰风味道,像披着纱丽的公主来到前清公主府。
刹那间,秦北洋几乎失足从屋顶跌坠,那个名字在嘴边,呼之欲出……
欧阳安娜。
吴淞口长江一别,快三个月没见到了。心脏蹦蹦乱跳,他忍住没喊出来,看她信步走进古老教室。
秦北洋扒开两块瓦片,课堂内二十多个学生,只有五六个女生。安娜的后面一排,坐着个相貌白皙英俊的少年,身着蒙古人的服饰,面孔有些眼熟?
原来是鄂尔多斯多罗小郡王。两年多前,北京地方法院门口,秦北洋跟他为争夺阿幽比试过摔跤。如今小郡王长大了些,北人南相,更加斯文,竟成了欧阳安娜的同窗。
新生开学课,王家维教授在黑板上写了大大的“信仰”二字。
“西洋人说,中国人是没有信仰的民族,没有道德底线,没有坚持不懈的jīng神。但我想说,中国人是有信仰的,这个信仰就是自孔子以来记录和解读历史的传统,从《尚书》、《春秋》、《左传》再到司马迁《史记》,煌煌四千万字的二十四史。同学们,学习历史是何其幸运。历史,就是我们中国人的信仰!”
王家维如斯说,课桌后的欧阳安娜若有所思,屋顶上的秦北洋也被震动。这堂课,先说历史,后讲考古。彼时,国人对古物还停留在金石碑帖甚至古玩鉴赏的经验之谈,与真正的科学差之甚远。
欧阳安娜大胆地举手提问:“教授,请问您见过镇墓兽吗?”
“镇墓兽!”王家维没料到是从小姑娘嘴里问出的,“中国古墓葬中常见之冥器,保护墓主人的灵魂安静,不受地下鬼怪侵扰。镇墓兽通常为兽的身体,上半身则有兽面、人脸、鹿角等不同形制。古时候,有种怪物叫魍象,好吃死人之肝脑。而‘方相氏’掌蒙熊皮、黄金四目、玄衣朱裳、执戈扬盾,专门驱逐魍象等鬼魅。”
“哪个朝代的镇墓兽最多呢?”
“历代都有,但明清以后极为稀少。目前存世之镇墓兽多为汉唐,尤其春秋战国,诸子百家的年代——镇墓兽盛极一时,发展出了幽冥世界的职官体系,亦如周天子创建的秩序。”
“教授,您亲眼见过镇墓兽吗?”
“我见过楚国大墓出土的镇墓兽,有陶器也有漆器,还有硕大无比的鹿角,外形诡谲恐怖,别说是放在地宫,就是放在我们这间教室,都会把你们吓得股栗。”看到同学们被吓唬得安静下来,王家维得意地说,“古人把镇墓兽做得面目狰狞,带有浓烈的巫术sè彩,也是他们对于死后世界的想象。那个鹿角啊,我永生难忘的!”
屋顶上的秦北洋,一边观察安娜,一边想起自己后脖子,也有块两块鹿角形的赤sè胎记,墓匠族传人的遗传特征,如同春秋战国镇墓兽的巨大鹿角,不禁浑身发热。
“不过嘛,关于镇墓兽能防盗墓贼,甚至可以吃人的传说,纯属无稽之谈!”
听到王家维武断的说法,欧阳安娜忍不住说:“教授,我见到过吃人的镇墓兽。”
课堂一片哗然,安娜身后的小郡王举手:“报告教授,我也见过活的镇墓兽。”
这开学第一课,彻底被镇墓兽搅黄了……
下课后,安娜独自在校园逛了逛,一身黑棉布大袄,两个斜襟盘扣,像北京冬天街头常见的姑娘。她离开北大正门,沿着景山东侧往北走。过了地安门,在皇城根北墙一路西行,折弯拐进百花深处胡同……
这一程,不少路,若在上海早叫了人力车,安娜今天却全靠两条腿,直到一间四合院。秦北洋悄悄跟在后面,绕到院子边上,蹭蹭爬上一棵老树,扒着屋顶往里探望。
安娜在台阶上揉着腿,摆弄满园花花草草。一旁有个大辫子女孩,晾晒被褥衣服,这不是阿幽吗?十五岁的大姑娘,越长越漂亮了。两个女孩在院子里说笑打闹,一块儿做针线活。
四合院里多了第三个人,穿着蓝sè北洋军装,白底黄条肩章镶两颗星中尉军衔——齐远山。




镇墓兽 第十一章 卖身契
北京的春天。
百花深处胡同,十八岁的少年军官,身材挺拔,英姿勃勃,意气风发。安娜也露出灿烂笑靥。长满枯草的屋顶瓦片上,秦北洋已消失无踪。
一队鸽子鸣响哨声,划破碧蓝的天空。欧阳安娜垂下头,看着左手中指上的玉指环。三个月前,在波涛汹涌的长江上,秦北洋送给她的礼物。
“见此玉指环,便如见我!”
在吴淞口与秦北洋分别后,她与叶克难回到上海租界,分别向工部局与青帮交涉。他们证明秦北洋与齐远山,与达摩山灭门纵火案无关,真凶依然是虹口捕房大屠杀的刺客们。
叶克难坐火车赶回北京述职,羽田大树乘船回了日本。
至于阿幽,无处可去,上海并无合适她的小坤班。欧阳安娜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安娜该去哪里呢?海上达摩山已烧成废墟。父亲不但破产,而且欠了一pì股债,每天都有债主上门。世态炎凉,青帮上下都说要给欧阳思聪报仇,却没人帮助老大的女儿,反而趁机侵占仅剩的一点遗产,号称是青帮兄弟们共同所有。
百般无奈,欧阳安娜在戈登路租了一间公寓。以往塞满两个房间的衣服鞋帽,已化为灰烬。她不再是海上达摩山的公主,欧阳家的千金小姐,务必小心谨慎度日。她换上朴素的衣服,自己买米烧饭。阿幽过惯了苦日子,帮安娜cào持家事。她俩年纪虽小,但在古旧年代,也都能谈婚论嫁,像红楼梦里“宝黛钗”。两个姑娘互相告诫,切不能再把自己当小孩子了。
从达摩山带出来的三千两白银,安娜却一块都没动过,全部送去瑞士私人银行在上海的分行,办理了存款和基金托管手续。
达摩山伯爵基金,在所有人一栏,她填写了“秦北洋”三个字。
欧阳安娜租了艘小汽船,回了一趟达摩山。她把父亲的棺材安葬在故乡海岛,就在母亲的坟茔之旁。她还看望了海女,给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捎来糖果。安娜去了囚禁小木的山洞,隔着地窖的网格,听盗墓贼的哭诉,祈求放他出去,发毒誓不会泄露秘密。她铁石心肠离去,不给他任何机会。
只有她跟秦北洋记得通往藏宝窟的秘道。安娜连续搬运十几次,取出将近十万两白银运到上海,存入达摩山伯爵基金。她买下三处上海的房产,两套在公共租界南京路上的公寓,一套是法租界的花园洋房,作为基金的长期投资。她不能用自己的名字,否则必被债主侵夺。
春节前,她收到国立北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数月前,法国教会学校推荐,安娜参加了北大在上海的入学考试。整个江苏省的录取率不到1/10,拿到录取通知书,她才知道初试和复试成绩都不错。过完年,欧阳安娜从上海启程赴京,阿幽跟随在身边,异乡漂泊,两个姑娘也好照应。
齐远山到正阳门火车站来接她俩。一见面,安娜就抓着他的胳膊问:“秦北洋在哪里?”
他尴尬摇头,南苑基地一别,秦北洋毫无音讯。北京鹅毛大雪的冬天,安娜忍着不落泪,qiáng颜欢笑。齐远山租住在北京内城,百花深处胡同的四合院,辟出两间屋子留给她俩。
百花深处,光听这名字,就让两个姑娘满心欢喜。她们约定以姐妹相称,一个叫欧阳安娜,一个叫欧阳安幽——阿幽很喜欢自己的新名字。
三月,北大校园的枝头爆出嫩芽。安娜带着阿幽,来到历史系课堂门口,迎面堵住鄂尔多斯多罗小郡王。
“孛儿只斤·帖木儿同学,你看看这是谁?”
欧阳安娜摆出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将阿幽推到他的面前。
“这……”
小郡王没穿蒙古衣服,一身笔挺的小西装,头发梳得锃亮,犹如刚吃完洋墨水的留学生。
“女大十八变,这姑娘你认不出了?”安娜到底是青帮老大之女,面对蒙古王公贵族毫不怯场,“小郡王贵人多忘事啊。民国四年,袁世凯称帝时,在北京地方法院,你竟把这姑娘当作奴婢带走。中华民国,朗朗乾坤,法律保护人身自由,你还当是在满清吗?”
北大校园,小郡王被骂成满清余孽,羞愧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阿幽不再是小女孩,出落成亭亭玉立的美少女,只是乌幽幽的大眼睛没变,怯生生地低头,害怕又被抓住,送到骆驼背上押往大草原。
“我……我认错!”堂堂的蒙古郡王,头一回主动向两个黄毛丫头认错,“欧阳同学,我承诺立即还给阿幽姑娘自由身。”
“空口无凭!把当初的卖身契还给我们。”
小郡王只得答应,给王府发了电报。五天后,一匹快马从鄂尔多斯披星戴月而来,将卖身契送到手中。
欧阳安娜当众烧掉这一纸卖身契。她告诉身边同学们,人与人生来自由平等,哪怕是主仆关系,绝不能再有人压迫人的现象。一时间,师生纷纷鼓掌。
远处有个留着八字胡,土布大褂的中年男人,鼻梁上架着圆框眼镜,颔首称赞:“仲甫老弟,看来你们《新青年》杂志卓有成效,改变中国之命运,自斯时起。”
另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头发微秃,毕恭毕敬:“校长先生,您谬赞啦!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当上下而求索。”




镇墓兽 第十二章 圆明园的名侦探
安娜在北大校园烧卖身契的这天,后来被记录在中国近代史上,妇女解放的那一章。
同一日,城外的圆明园,秦北洋正跟九sè考古似的寻找荒烟蔓草里的残破石雕。
乾隆皇帝最爱的宫殿前,有个石头围棋盘,也许乾隆与和珅这对忘年璧人在此对弈过。
他做了几百枚黑白棋子,与九sè下棋。幸好园子荒无人烟,要是被人看见他跟狗下棋,要么是他有jīng神病,要么就是狗被邪灵附体了。正当他俩下得起劲,有人夹起一枚黑子,放到要害点位,吃掉白子的大龙。持白的秦北洋怒不可遏,却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叶探长!”
名侦探叶克难,还是一身潇洒的长衫,缠着围脖,浓黑眉毛加上胡子,摘下白sè礼帽,摸着九sè的脑袋:“你居然会下围棋!镇墓兽的秘密,无穷无尽啊。”
数日前,秦北洋给北京警察厅的叶探长写了一封匿名信,相约在圆明园相会。
叶克难收到信后,心想坐拥百万白银财富的达摩山伯爵,落魄隐身废弃的皇家园林,倒也符合大仲马小说的气质。
“春节前的小年,腊月二十三晚上,德胜门内陇西堂灭门案,北京最大的古董商李博通被割喉而亡,通缉令上的工匠李隆悌,就是你吧?”
“叶探长,你是来抓我的?”
“地址还是我给你的呢!”叶探长撇了撇chún上的胡子,“幸亏你聪明,用了假名字。我想,你既然被当作凶手,必是看到了真凶的面孔。”
“刺客!脸上有刀疤的那个,我看到他了,但不止他一个人。还有啊,他们的杀人手法进步了很多,简直越来越可怕了。”
秦北洋讲述了在陇西堂的所见所闻,包括辽代木雕佛像里喷出的迷药,假扮萧燕燕说话等等,听得叶克难啧啧称奇。
“唐朝小皇子的棺椁下落——李博通告诉了佛像,也等于告诉了窗外偷听的刺客”
“国会议员,曲靖和。”叶克难皱起眉头,“我知道这名字,出身于湖南的名门望族,祖上是曾国藩手下大将,在湘江两岸有良田万顷。曲靖和早年留学日本,乃是交通部高官,主管铁路借款,新交通系要员。小皇子的棺椁落到他的手里,可不容易拿出来呢。”
“新交通系?”
“你说当今之天下,最要紧最有钱的产业是什么?”
“银行?实业工厂?煤炭铁矿?”
秦北洋连说了几个,都被叶克难摇头否决:“你忘了我们是如何在京沪之间往来的?”
“铁路?”
“不仅铁路,还有lún船、邮政、电话、电报……谁掌握了交通与通讯,谁就掌握了天下的流通——人的流通,货物的流通,还有消息的流通,这些都被交通部控制着。你说到银行,也没错,交通系还掌握着交通银行、中华汇业银行、邮政储蓄汇兑。”
“明白了,俗话说,铁路一响,黄金万两!”
“列qiáng都想获得铁路特权,竞相巴结交通系。日本人控制了南满铁路,成了东三省的霸主。袁世凯倒台以后,新的交通系,为首的是曹汝霖、陆宗舆、章宗祥,全属亲日派。”
“叶探长,您对北洋政府的时局,真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楚啊。”
“王士珍内阁倒台了,现在国务总理是段祺瑞。皖系、新交通系的政客与议员们,由小徐撮合在宣武门内安福胡同,成立安福俱乐部,曲靖和就是其中一员。”
“叶探长,你能从这个曲靖和议员手里,把唐朝小皇子的棺椁救出来吗?”
听到他们谈论这个话题,九sè的双眼都亮了,放射琉璃sè的目光。
“我可没权力去搜查。安福系的国会议员,又是新交通系,正当红呢。”叶克难暂时无法解决,便把语气放轻松,“北洋,数月不见,你还好吗?”
“一人一兽,天涯孤远,形同丧家之犬。”
秦北洋文绉绉地说了几句,身处在这圆明园中,不得不受到地气感染。
“欧阳安娜来北京大学读书了。前些天,我去看过安娜。她一直找不到你,甚为挂念。可我猜想,你就隐藏在她身边,对不对?”
秦北洋居然脸红了:“是,但我不能让她知道。叶探长,你也看到了,自从我九岁那年起,不,从我出生起,我就不断给别人带来灾祸,先害死了亲娘,又害死养父母,我爹如今被劫持到关外生死不明。而我所过之处,不是大屠杀,就是灭门案,上海公共租界的虹口捕房、海上达摩山的欧阳思聪、陇西堂的李博通……我就是一颗扫把星,若不是我,安娜也不会没了爹。与其给人带来灾祸,不如这样孤孤单单。对了,九sè也是灾星,两个灾星在一起,一心复仇,不再牵连他人。”
“小子,你有种!可你哪知道女孩的心思?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也要答应我,就藏在这圆明园中,切勿轻举妄动。”
叶克难关照完,辞别圆明园而去。
然而,秦北洋内心已打定主意,今晚就要去寻找唐朝小皇子的棺椁。
是否带上九sè同行?思前想后,秦北洋决定不带。九sè能起到绝境逢生之作用,但这次并非是去大战,而是打个前站。若是今晚带上九sè,一旦打草惊蛇,恐怕下次再无机会。
父亲送给他的三尺唐刀,特意在砥石上磨了半天,恢复一千二百年前,安史之乱中的锋利。
春夜月sè明亮,他没敢走北边的城门,怕被警察拦住检查,还是缒城翻越城墙。
绕过钟鼓楼,沿着屋檐下的yīn影,不到地安门拐弯,到了帽儿胡同。北洋政府的许多高官都住这儿,戒备也比其他地方森严。
他还记得国会议员曲靖和的府邸,黑夜里的高墙大院,有茂密的竹林伸出院墙。
在北大修理房屋的这段时光,秦北洋练就一身翻墙绝技,三两下就攀爬上墙头。等到他跳入院子,心口的和田暖血玉一片滚烫,才发现出了大事儿。




镇墓兽 第十四章 螳螂捕蝉
电话挂断,“杨贵妃”痴痴地坐下,看着寂静的唐朝棺椁……
“她”开始卸妆,时光如同放慢了一百倍,摘下所有头饰,用热水洗了把脸,抹去满脸油彩,换上一身长衫,重新成为二十世纪的男子,中华民国的国会议员。
他无法拒绝这个电话,无法保留自己心爱之物,就像马嵬坡的唐明皇,只能目送杨贵妃挂上三尺白绫。
曲靖和走出三重院落,下人和保镖们都已备好,这是昨天约定好的时辰——子夜前来取宝物。
更漏缓缓滴水,他端坐在客厅里,无言啜着茶叶,等待生离死别。
终于,门房通报:人来了。
客厅里踏入两个穿着蓝sè制服的军官,为首的不到三十岁,相貌白皙而俊朗,只可惜右脸上有条刀疤,看肩章是上校军衔;还有个更为年轻,不过身材高大,犹如蛮牛下山,佩戴少校军衔。
“曲先生,我们奉命来取宝物。”
脸上有刀疤的那个说罢,送出一封信函。曲靖和匆匆看了一眼,确认来人之身份,便吩咐小厮给客人沏茶。
两个军官各只喝了一口,便摆手说子夜时分,不宜久留,请速速交接。
“两位,请随我来。”
曲靖和将他们迎入三重院落,直到那间存放棺椁的屋子,后面还跟着议员的几个保镖。
打开房门,看到一副硕大的棺椁,右脸刀疤的军官,眉头微微一跳。他轻轻触摸棺椁表面,唐朝彩绘里的鲜艳人物,犹如对他反弹琵琶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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