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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欢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寂月皎皎
但景辞当然可以得到最好的医药,最好的诊治,所以他当然还可以活很久很久,久到跟他心爱的则笙郡主成亲,甚至生一堆的孩儿,直到儿孙满堂……
但端侯重病垂死的消息,当初几乎伴着端侯到来的消息一起出现。后来景辞也承认,借着重病避不见人,是他没回梁国时便计划好的,——虽然的确有伤病在身,但怎么着也到不了垂死的地步。
或许,这回景辞又想以重病来避开梁帝诸子夺位的纷争?至少,眼下郢王就没认为景辞在挡他路,否则也该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了。
阿原这般想着,心下终于安妥了些,这才能继续听屋中之人交谈。
郢王正在说道:“……想对付杨世厚,只怕不那么容易。”
乔立道:“真要做时,也不过多费一番手脚而已,未必见得比慕钟或升宁难办。”
丁绍浦忙道:“以属下看来,上回已经打草惊蛇,暂时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杨世厚领兵在外,兵qiáng马壮,并非在家静养的老贺王可比。何况上回嫁祸慕北湮不成,已引起他的警觉。近来他似乎还在追查老贺王和长公主的案子,根本没打算罢手。”
乔立不屑道:“查又如何?慕钟虽有些根基,但谁又会把这小子放在心上?”
丁绍浦道:“乔大人,你别忘了,一则皇上念着老贺王的旧情,会对小贺王格外宽容,二则他已是原府的女婿,原夫人到底是皇上多少年的旧爱,心机又深,那枕边风吹起来,只怕不输于令爱,三则杨世厚与老贺王是战场上刀里来血里去结下的生死之交,对慕北湮必定格外照拂。听闻前儿杨世厚给皇上的奏表上,还在质疑老贺王的死因。这事再不用说,必定是慕北湮传过去的消息。”
郢王叹道:“还有,当年杨世厚也是原夫人的裙下之臣。原夫人是个聪明人,看着并不想卷入我和博王的纷争。可如果她发现我在对付贺王和杨世厚,就难说了!”
大将杨世厚,老贺王慕钟,升宁长公主……
惊天yīn谋,便在这些人闲谈之间轻易透出。
阿原又惊又骇,牙齿不自禁地格格打战。
她忙稳住心神,待要细听时,忽觉旁边黑影一闪,忙屏住呼吸握向破尘剑时,那人已借着花丛掩护稍藏了身形,仔细往这一带察看。
他虽也蒙着脸,但还是白天的青布衣衫,桃花眼在窗内隐约透出的灯光下晶晶亮亮,隐含焦灼,——正是慕北湮。
她略略抬身,向他扬了扬手。
慕北湮瞧见她,双目立刻笑得弯弯如月,瞳仁里都似蕴了柔和的月光。他蹑足上前,挨到她身边坐了,握住她臂膀,低笑道:“你可真是贼胆包天!我瞧见那个人了!是郢王手下第一高手冯廷谔,两个你加两个我都未必打得过!”
他说着,忍不住又看了眼窗内,指着里面向阿原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既然冯廷谔亲在外面守卫,那么郢王必在书房内?
阿原对郢王身边的人并不了解,眼见慕北湮一口道出这人姓名来历,料得这人的确极有名极厉害,忙点了点头,“他们都在里面。”
她很是担忧郢王等再提到老贺王之死,令慕北湮失态,遂向他打了个离开的手势,悄声道:“知道他是郢王的人也就够了,咱们先走吧!”
慕北湮侧耳听了听,正听郢王在吩咐乔立道:“贵嫔那里,我到底不宜常去,还需劳烦乔大人时常走动。”
乔立连声应是,“这个自然,自然。皇上老迈,我父女的身家富贵,全仰仗王爷日后照应,微臣敢不尽心?王爷放心,贵嫔那里必会尽力劝皇上早定主意。若有其他打算,也会立刻遣人告诉微臣,不会耽搁。”
慕北湮皱眉,握着阿原臂膀的手紧了紧,却很快松开,低笑道:“嗯,反正你也该听得差不多、看得差不多了,赶紧脱身要紧!也亏得小坏机灵,在附近飞来飞去,分散了冯廷谔的注意力,不然想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过来找你,还真不容易!”
若冯廷谔就是当日和薛照意、说书人来往的黑衣人,老贺王遇害的真相已呼之欲出。只是他再想弄清父亲之死的真相,也得先考虑自己和阿原的小命。至于郢王的野心,以及郢王与乔立父女暗中勾结之事,虽然也要紧,倒也不是现在该考虑的。
阿原想着冯廷谔的身手,心里也有些发毛,点头道:“好,赶紧走……小坏呢?可别被冯廷谔给伤了!”
二人对这冯廷谔很是忌惮,小心察看半晌,确定冯廷谔的确没在视线范围内,方悄悄潜离书房,顺利藏身到回廊后的花木树丛间,方才松了口气。
冯廷谔到底就一个人,还得守在书房附近,分身乏术。只要离了书房,以他们的身手,从寻常守卫眼底脱身应该没那么困难。
二人正相视而笑时,忽闻头顶一声欢快的唳鸣,轻捷的黑影伴着呼啦啦的翅翼破空声,亲亲热热地扑向阿原。
“小坏……”
阿原大骇,想低声都不行了。
紧盯住小坏的冯廷谔顺着小坏的踪影,立时发现阿原等的藏身之处,惊骇之余,立时持刀纵身赶来。
小坏已歇到阿原身上,兀自得意地扑着翅膀,以示自己不畏艰辛勇寻主人的坚贞不屈。
慕北湮差点把它扇到地上,拉起阿原便逃,“快跑呀……”
真是成也小坏,败也小坏……
他不该高看了这扁毛畜生的智力,以为它是在为他引开冯廷谔的注意力。——它分明只是在寻找它的主人,冒着被天字第一号大仇人砍到的风险寻找它的主人而已……
嗯,阿原藏得很严实,所以它这么久才能找到她。
可惜它还来不及跟阿原诉说相思担忧之情,便被慕北湮很不知趣地一巴掌拍飞了,而阿原和慕北湮也在忽然间跑得跟飞也似的……---题外话---后天见!





两世欢 第四卷 蟠龙劫(二一二)
阿原等跑得虽快,可到底比不上冯廷谔的本事。
何况,原来守在回廊上的侍卫也已闻声冲上前来,截住他们不说,还一叠声地高喊同伴帮忙:“拿刺客,大家快拿刺客!”
阿原叫苦不迭,连忙将面容掩得更紧些,手持破尘剑奋力对敌。
但她的蒙面帕子似乎也是白蒙了。冯廷谔持刀与她才对了两招,沉沉黑眸扫过她的剑,很快盯住她,“原大小姐?bī”
好吧,扒下蒙面巾,她能认出他,蒙上蒙面巾,他当然也能认出她。
何况,她用的依然是先前的那把破尘剑,稀有贵重的破尘剑……
只是再锋利的宝剑遇到冯廷谔这样的高手,似乎都钝成了菜刀。
阿原勉qiáng接了几招,已被bī到回廊墙角,连逃都没地儿逃。
慕北湮应付几名寻常守卫倒也轻松,只是眼见着赶来的人越来越多,又不便真的伤人,想脱身也不易。
正焦灼之际,忽听得阿原闷哼一声,觑眼看时,正见阿原被冯廷谔bī到墙边,死死用剑挡住他bī来的刀锋,额上已冒出了冷汗。
冯廷谔见刀锋被挡,也不撤招,扬手一拳捅向阿原小腹。
慕北湮大惊,也不顾身后正有守卫一剑砍来,奋力冲上前劈向冯廷谔的左臂,生生bī得冯廷谔撤拳,反手砍向慕北湮。
慕北湮躲过冯廷谔这一刀,却没躲过身后侍卫的那一剑,肩上着了一下,闷哼着向前冲了几步,却正拦到阿原跟前,将阿原护到了身后,低问她道:“你怎样了?”
阿原喘了口气,只觉小腹隐隐作疼,却只能qiáng笑道:“不妨事,还可一战!”
书房里的人显然听到了动静。
当着许多人的面,郢王、姜探等不好露头,乔立却已步出,扫过阿原、慕北湮,喝道:“这两人意欲行刺本官,又伤我家人,穷凶极恶,还不拿下?如有抵抗,就地格杀!”
既然可能看到了不该看的,听到了不该听的,拿下不拿下根本就是废话,就地格杀才是最要紧的,——这当然不仅是他的意思。
冯廷谔心领神会,刀势愈发凌厉狠辣,刻意要将二人一气斩杀。
慕北湮虽全力应敌,但武艺相差悬殊,没数招前xiōng又中了一刀,顿时血珠飞溅;而冯廷谔丝毫不放松,闪着寒光的刀锋如野兽的森冷门齿,迅猛咬向慕北湮要害。
他并没打算去揭开慕北湮蒙在脸上的帕子,一心要将他当作刺客立斩于此,回头梁帝追究,也能轻易将这事敷衍过去。
慕北湮虽贵为王侯,但半夜闯到大臣府中行刺被杀,梁帝也无法怪到乔立头上吧?
阿原见状大惊,也不顾身体不适,正待奋力相救时,忽见旁边一道剑光横来,辉芒淡淡,与破尘剑一般无二,却能越过众人,恰恰挡住斩向慕北湮的刀锋。
冯廷谔定睛看时,眸光已微微收缩,“是你?”
萧潇横剑于xiōng前戒备,微笑道:“是我!”
慕北湮脖颈上仿佛已沾上刀锋触肤的寒意,不由汗毛根根倒竖,惊魂未定地叹息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古人诚不欺我!早晓得今日会被人打得这般狼狈,我该少去几次青楼,多练几回剑法才对。”
萧潇向他莞尔一笑,“小贺王爷能领悟这道理,也不枉受了这两刀!”
乔立忙道:“萧护卫,这里只有刺客,哪来的小贺王爷?你执意相帮这两名刺客,难道是一伙的?”
萧潇笑道:“乔大人这意思,莫非打算连在下一起当作刺客斩于当场?若真是如此,令爱向皇上解释起来,恐怕有些费力。”
乔立怒道:“你们深夜带兵器闯入本官府第,不是刺客,难道是来做客的?”
萧潇道:“在下微贱,当然不配到乔大人府上做客。不过小贺王爷和原大小姐的确是在做客,在端侯爷那边做客。也就那么巧,他那边也遇到刺客了,我等一路追来,不知怎么就追到了乔大人府上……”
慕北湮已回过神来,越性扯下蒙面帕子,走出几步,笑道:“正是如此!我和阿原的婚事在即,有些事想跟言希商议,听闻他正陪端侯在东边那家医馆养病,跟言希商议些,不料有刺客欲行刺端侯,被我等阻止后逃得飞快。这夜sè沉沉的,全仗我们家鹰哥儿帮着追人,谁知追着追着一径把我们往贵
tang府引,也不晓得是我们小坏花了眼呢,还是这刺客真的进了贵府?原怕引起乔大人误会,才蒙了面想进来寻一回,想不到乔大人居然把我们当作刺客,痛下杀手……”
萧潇随之道:“乔大人,方才小贺王爷去医馆之事,不仅我,端侯、言希公子,药铺里的大夫、伙计,还有小贺王爷的侍从都可作证。嗯,端侯病势不轻,但对谁敢刺杀他也很好奇,刚已有从人回去,将刺客进入乔府之事禀告他了,应该很快便会过来询问乔大人前后因由。”
阿原也已揭开面巾,向冯廷谔笑了笑,“我也想知道你们不问缘由便痛下杀手的因由。难道那行刺端侯的人真的在贵府,所以你们迫不及待地想要杀人灭口?”
冯廷谔虽还持着刀,却只看向乔立,踌躇着不敢动手。
慕北湮、阿原,再加上萧潇,三人联手的实力已在他之上。即便有其他侍从相助,可以将他们尽数除去,以他们的身份,以及方才萧潇所说的,此事很难善后。一个不好,毁的可不只是乔立或冯廷谔的前程。
乔立搓揉着袖子皱眉沉吟时,那边已有侍从快步冲过来禀道:“大人,大人,端侯来访!”
乔立倒吸了口凉气,“现在?”
侍从道:“正是!阍者不敢相拦,已经……已经快到这边了!”
乔立忙看了眼书房,忙道:“走,快随本官出迎,迎入正厅叙话!三位,也请一起去见端侯吧!端侯人品贵重,若由他来说明其中缘由,不难弄清其中是非黑白。”
若是让端侯赶来这里,难道让他进书房叙话?
不仅端侯,连萧潇、慕北湮等都不宜在这里了。不然书房内的郢王该如何脱身?
慕北湮不甘地瞪了眼书房,推开冯廷谔持刀的手,携了阿原随萧潇向前走着,懒懒笑道:“为何要由端侯说明其中缘由?我们追的刺客,可是跑在乔大人府上呀!乔大人不但不帮着查找刺客,还想把我们当刺客宰了,啧啧……乔大人该想想,怎样向端侯说明缘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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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辞、左言希已踏入正厅,被迎至上座。
萧潇已抢上前,说道:“公子,我与小贺王爷追踪袭击公子的刺客,被原大小姐的猎鹰引入了乔府。小贺王爷、原大小姐不信乔大人会窝藏刺客,遂潜入府中察看,不料乔府卧虎藏龙,竟将贺王和原大小姐当作刺客,意欲当场格杀。”
他不肯说当时二人危险情形,但景辞一眼瞥到慕北湮脚下不断滴落的血珠,便猜得当时情形有多惊险。转头看向阿原时,只见她鬓发有些散乱,脸sè也不大好看,倒也没见哪里受伤。
阿原也正看向景辞。
他虽清瘦,但身姿挺拔,幽黑眉眼隐含锋芒,再不是往昔那种冷眼看世情的淡漠。他的目光轻轻扫过二人,与阿原目光相触,也不曾稍作停留,而是很快看向了乔立,“方才在药铺意图袭击本侯之人,身手倒也极高明。本侯疏于朝堂之事,倒不晓得乔大人什么时候养了那样的高手?却不知本侯几时得罪了乔大人,要令乔大人下此毒手?”
竟然一口咬定,乔立是那个莫须有的刺客的指使者。
乔立慌忙道:“侯爷明鉴,下官向来循规蹈矩,哪敢派人刺杀侯爷?这其中必有误会,误会……”
景辞道:“什么误会?把贺王当作刺客是误会,还是你养着顶尖能干的高手是误会?如今贺王受伤不轻,皇上明日必会追问。乔大人不如赶紧说明,回头皇上问起,本侯也好替大人说几句话。”
乔立道:“这……都是误会,误会……贺王与原大小姐蒙面而来,我等居然辨识不出当作刺客,的确是蠢钝了!我府中也没什么高手,只是小儿顽劣,一心想学些武艺,日后才好报效吾皇,故而我今日请了一名高手入府做客,想请他帮看看我儿习武资质如何,不想正遇到贺王等蒙面入府,这……这可真是误会,误会呀!”---题外话---后天见!




两世欢 第四卷 蟠龙劫(二一四)
原夫人淡淡道:“他不死,我们指不定得死。自然还是他死才好。何况他杀了他自己的亲姑姑,难道不该偿命?长乐公主不是在查这个案子吗?她看着没心没肺,但能在皇上这些子女里倍得宠信,自有她的能耐。阿原,你得空跟她提一提,她若能查实,必定也会寻机进言。”
她又看向慕北湮,“北湮,你明天悄悄去找左言希,告诉他郢王等人的密谋,左言希必会告诉景辞、萧潇。他们很得皇上信重,且都是聪明人,今日出面为你们解围,等于得罪了郢王,当然也不愿郢王继位,必会找机会跟皇上提起。所谓三人成虎,即便没有确切证据,皇上也会信上几分。郢王心术不正,下面我们有的是机会让他露出马脚。只要皇上存了猜忌之心,到时他别说皇位,就是小命都未必留得住!”
她温温婉婉地说着,妍秀眉眼间全无杀机,行止间宛若一支风雨后袅娜娉婷的白玉兰。
慕北湮听她分析安排着,不禁又是惊心,又是佩服,满怀愤懑倒也散去不少。他点头道:“我若在皇上疑心郢王后,再禀知父亲遇害的真相,皇上应该很容易相信我吧?”
原夫人微微一笑,低头看自己明洁如玉的纤纤五指,曼声道:“有些事,能让别人出头,还是别自己冒险得好。先放着吧!博王前阵子被遣去巡查东州军营了,但隔些日子就会回来。他虽然宽仁,但明里暗里被郢王使的绊子不少。”
阿原已悟了过来,“对!博王未必喜爱王则笙,但听闻他和郢王一样,时常前去探望,嘘寒问暖,很是热切,证明同样看重那个位置。他会抓紧一切机会扳倒郢王。何况若帮贺王翻案,既长了威望,又得了母亲和杨大将军的拥护,何乐而不为?”
郢王的母亲吕氏和博王的养母林贤妃其实同样无宠。郢王如今胜在有乔贵嫔代为美言,若博王也能有得宠又根基qiáng大的原夫人相助,自然事半功倍bī。
“北湮想报仇,那是人之常情,理所应当。此仇难报,无非是因为郢王乃皇家贵胄。莫急,且等他落难那天,咱们再痛打落水狗吧!”原夫人抚着阿原瘦削的肩膀,依然笑语晏晏,满面慈爱,“你当下最要紧的,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还有,赶紧把你们的婚事办了!”
慕北湮以往并不怎么留意朝堂之事,但自丧父后人情冷暖颇是见识了不少,此时听得原夫人这般老道的分析,更是冷静下来,轻笑道:“北湮懂了!岳母大人放心,我不会鲁莽行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拈过一块桂花糕,一口咬下了大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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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北湮、阿原夜闯乔府之事,并没能闹到梁帝那里去。
景辞到底不曾真的遇刺,乔立同样心虚与郢王密谋并意图灭口之事,于是在景辞咄咄bī人的兴师问罪和乔立低三下四的忍耻赔罪后,此事不了了之。
阿原等料想郢王不会就此罢手,好在他们同样有了原夫人的支持,倒也无惧应战。——既已卷入漩涡,鹿死谁手,端的只看各人本领了。
慕北湮也不顾有伤在身,隔日便去医馆寻左言希商议。
阿原知慕北湮犹有恼意,虽不愿再看到景辞,却也担忧慕北湮与左言希再起争执,遂也跟着前去。亏得她习武之人素来qiáng健,休息一夜身体便已基本平复。
原夫人却不放心,惟恐郢王或乔立再派人算计,特地遣廿七带了两名侍卫跟着。
这回医馆里的伙计已认得慕北湮,一见面便低头哈腰将他们请进去,又提醒道:“侯爷正与一位贵家小姐在屋里说话,你们去找言希公子时,莫要去惊扰了。”
慕北湮讶异,“什么贵家小姐?”
伙计道:“不清楚。连跟她的姑姑都像是侯爷的亲近之人,左公子恭恭敬敬地唤她姑姑,又唤那小姐郡主。”
“姑姑……”
慕北湮看向阿原。
阿原笑了笑,将头发理了理,chún边咬出几分娇媚嫣红,然后不紧不慢地捋袖子。
慕北湮问:“想打架?”
阿原道:“你还伤着,待会儿闪一边儿去。她那狗嘴里再敢有一个字不敬,看我大嘴巴子抽她!”
慕北湮抚额,“你未必打得过她。”
阿原侧头问廿七,“我打不过怎么办?”
廿七道:“我不打女人。”
“…
tang…”
“不过她主子是男人吧?”
“……”阿原半晌才能道:“可我担心……你打不过景辞。”
廿七面sè黑了黑,“那个病鬼?”
阿原道:“我看着不像有什么大病。指不定是装的呢?”
他们一厢说着时,一厢已踏入后院。
左言希正坐在芭蕉树底下的石桌旁舂药,已闻得通禀,忙起身迎上前,含笑打量二人,“北湮,你有伤在身,怎不在家歇着?总算气sè还好。原大小姐,你来探望端侯?他正好有客人在。”
阿原淡淡道:“左公子想什么呢?你本该称我一声弟妹,为何不想着我是来看你的,却想着我会去看望一个刚被我像抹布一样甩开的男子?”
左言希吸了口气,苦笑道:“端侯其实从未对不起你。你……是不是太刻毒了?”
“刻毒?”阿原浅笑,“那如果说,恭喜他和他的亲人爱人们,终于能像甩抹布一般甩掉我,是不是就很中听了?”
慕北湮瞧见那边窗扇内隐约走来一个高瘦的人影,不等左言希再说话,抢先道:“我最喜欢阿原的刻毒了!日后入了贺王府,若是太良善,指不定哪个贱人便敢栽她的赃,害她的命,我再耳根子一软信人挑拨,由着一堆贱人害了她还把她踩到脚底,让她受尽侮辱而死,还得背着个毒妇的恶名,多惨!不如就这么刻毒着,我不敢害她,旁人想害她也得睁大狗眼看清楚,眼前的人是不是他招惹得起的!”
阿原已觉出窗内那道熟悉的目光又凝注于她身上。她的呼吸忽然间的有些不稳,忙稳了稳心神,笑道:“我向以良善待人,只因相信旁人也会以良善待我。我有眼无珠,才令人有机会报我以满满恶意,所以再多的恶果苦果,我也只能自己含笑咽了。但从此以恶意待我之人,再休想从我这边得到半分善意!便是言语刻毒你也就受着吧!好歹没学着旁人将刻毒付诸行动,你该额手称庆才是!”
左言希叹道:“你……又何必!你可知昨天一听你有险,端侯立刻不顾重病匆忙赶过去解围?”
阿原道:“你以为我会信?”
左言希微愠,“你为何不信?”
阿原笑道:“左公子是聪明人,当知道这天底下有一种东西,摧毁容易,想重建则难如登天。”
“男女之情?”
“错了,是信任。”阿原星眸流转,笑容散漫,说不出的秀雅清韵,“你被姜探坑了又坑,也没见你放弃。可如果她父亲利用她把你引过去打个半死,她跑过来大赞她父亲打得好,顺手也捅你几刀,你逃得性命出来,纵是还爱她,还敢信她吗?”
左言希盯着她,向日温雅的眉眼浮过苦涩,好一会儿才道:“不敢!换任何人,都不敢!”
站于窗内向外观望的高瘦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已悄悄地退开。
阿原眉目不动,心头却似搬开了一座大石,顿时轻松许多,向慕北湮笑道:“你不是找言希有事?赶紧说去。这地儿看来不欢迎我,说完了咱好赶紧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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