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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屏春暖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欣欣向荣
却听宛娘轻轻的道:“若认真说来,他虽霸道了些,对我着实不差。”
梅鹤鸣听到此处,心里略平了些,暗道,还算她有些良心,那老陈氏又道:“若他对你不差,你怎逃了出来?”
宛娘叹口气半晌才道:“他虽待我不差,却不是我要的,或许该说,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有什么圆满的结果,虽不大清楚他的底细,但也略省得他家世显赫,前头的娘子虽去了,府里却侍妾成群,外头还不知有多少妇人相好,我也不过他一个外室罢了。”
梅鹤鸣听了这话,心里不禁憋屈上来,自打有了她,府里的侍妾可不都丢在一旁了,他何曾沾过一手指头,外头哪还有什么妇人,只她一个罢了,说什么外室,自己要娶她做个正经二房,她可应了吗,不是因为这儿闹了一场,才落得如今这般境地吗,自己本打算着,娶了她家去,日后便不续娶妇人进门,她还不是跟正头娘子一样,只缺了那个名儿罢了,她还要什么结果。
老陈氏道:“他难道就没想给你个正经名份吗?”宛娘微微苦笑:“他想娶我过去做个二房。”老陈氏拍手道:“还算有心,想他若是世家子弟,能娶你做个二房已是不易,你怎不应他?”
宛娘知道,自己固守的东西,这里的人大约永远不能理解,但小老婆她不当,死也不当,况,梅鹤鸣浪荡成性,跟那夏寡妇,还有那个小倌干出那等龌龊之事……想到在书房外听见的声响儿,宛娘就觉恶心的不行。
见老陈氏疑惑的望着自己,便胡乱扯了个谎道:“我在菩萨前曾发过誓愿,便是此生如何落魄,也绝不做妾,二房说的好听,到底还是个妾罢了。”
老陈氏摇摇头道:“想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莫说那些世家子弟,便是穷汉子手里得了几个银钱,还想着娶小老婆呢。”
宛娘脸sè略暗,良久才道:“我虽是个平常不过的妇人,却也不屑与人共夫。”
梅鹤鸣听了宛娘这话,真如醍醐guàn顶一般,到了这会儿方才明白过来,别说自己娶她做二房,便是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把她抬家来当个正头娘子,她也是不应的,只要他还有旁的女人,她便不会跟着他,所以她才一次又一次的逃离自己,从开头便不想跟着自己,因她料定,自己这辈子不可能就她一个。
她竟然想让自己只她一个,这才是每每任自己怎么问她,都不肯说出的心里话,倒不成想,她是如此一个贪心的妇人。
梅鹤鸣这一晚恼一阵,恨一阵,又叹一阵,整宿辗转难眠,恼过恨过之后,又不禁想,自己能不能娶了她家去,不用想也知道,以宛娘的身份,当他的二房尚且勉qiáng,他便是想娶她,家里那关如何过得去,先不说门当户对,梅家族里的众人,怎会答应他娶个寡妇进门,便是她跟自己的时候是个清白身子,如今腹中还有了自己的子嗣,也不可能。
自古哪个男子只得一个妻子,偏宛娘怎生出这样背德的念头来,女子本就该三从四德,似宛娘这般岂不成了妒妇。
想到此,便又恼恨上来,哪有这等刁钻妇人,真是陈子丰说的在理儿,这些妇人最是恃宠而骄,越性拿出手段来整治的她服帖了才是道理,管她什么心思,大不了拘管在屋里,待生下孩儿,看她老不老实。
她既生的如此念头,自己便是在墙头趴上千年万年,也无济于事,既如此,还顾及什么,真当他梅鹤鸣是那些被妇人轻易便拿捏住的汉子不成吗,明儿便是绑也要绑了她回青州府去。
梅鹤鸣想的好,却不料仅一晚上,便有了变数,次日一早,还没起身呢,便隐约听见侧邻有吵嚷声传来,接着随喜儿便急奔进了屋来:“爷,爷,大事不好了,侧邻那老婆子一早便去报了官,说昨儿还好端端的,一早起来nǎinǎi便不见影儿了……”
梅鹤鸣一听唬的肝胆俱裂,只觉眼前一阵黑,忙勉力定住神儿,衣裳都顾不得穿好,便跌撞着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对于身世神马的,我也顾虑好久,毕竟是故事,希望有个最唯美的结局,但身世不会影响剧情,只会在最后才揭开,算锦上添花吧!也算给老梅同学添点儿堵,至于前头该让老梅挣扎的觉不放过,让他跟家里斗争,真心实意娶了宛娘,而跟家世无涉,私心以为,这样的梅渣才算真正洗白白了,亲们说偶计划的有道理不???至于双更神马的,是浮云啊浮云!!嘿嘿!!!
ps:实在控制不住非要盗版的亲们,能不能手下留情,缓一下,给我们留点儿活路,是不是啊!!!





锦屏春暖 76
宛娘睁开眼,半晌儿才适应眼前的光亮,记得昨儿晚上,活计做的有些晚,收拾睡下的时候窗外已交三更,躺下却又辗转难眠,想起前事又思及日后,不免暗暗感叹。
因并未睡着,又脸儿朝窗子躺着,故此窗外的动静,并未瞒过她去,只不过先头她以为是梅鹤鸣罢了。
宛娘又不是傻子,梅鹤鸣成日躲在常春藤里偷窥,她怎会不知,有时想想,梅鹤鸣那厮jīng明一世,这个事儿做的却很有几分掩耳盗铃的意味。
况,自打遇上姓安的开始,宛娘便知,早晚梅鹤鸣会寻过来,到了如今这会儿,宛娘反而不怕了,其实想想过往,梅鹤鸣便是大怒之时,也没把她怎样,多是雷声大雨点小,自己既逃出来,便不会跟他回去,再说,跟他回去做什么,便是他一生对自己好,难道自己甘心当一辈子的小老婆吗,更不消说,还要那个夏寡妇,那个小倌,日后还不知有多少风流事,……
宛娘虽早有心理准备,但也没想到梅鹤鸣既来了,却不似往常一般,面都不露,却鬼鬼祟祟的搬进了她侧邻的小院里。
老陈氏那日跟她说道:“侧邻的人家真真古怪,这搬家不赶在白日,却怎的半夜里偷猫儿的就搬了,不像是搬家,倒像是做贼的。”
宛娘听了,心里便起了些疑,过后,侧面墙头上忽的移挪进来一架常春藤,宛娘便更疑心上来,虽疑心,终未落得切实,那日走至常春藤下,一阵风过,鼻端却嗅到淡淡的熏陆香。
因梅鹤鸣素来讲究这些,虽端午,也不会佩戴雄黄菖蒲艾叶等物,最是喜用熏陆香,这香梅鹤鸣曾对她说过,乃是番邦进贡之物,哪里是寻常百姓能有的物件儿,因此,宛娘嗅到这薰陆香,便知墙那边儿定是梅鹤鸣无疑了。
心里落了实,却更有几分想不通,既他来了,怎不抓自己回去或打或罚,使出手段来惩治了,才是他梅鹤鸣的脾性,这样日日躲在墙头偷窥,却想如何?
想不通透,宛娘索性不想了,且,不跟他面对着面儿,有些话她却可以借着由头说将出来,若当着梅鹤鸣,她着实没这样的勇气,说到底,她还是放不开的。
故此,今儿晚上把心里的话说给了老陈氏,实则是给墙那边儿梅鹤鸣听的,宛娘也拿不准自己这番话说出来,梅鹤鸣会如何,但她还是想让他知道,两人之间隔着重山万水,若彼此无法翻山涉水而过,便不如各自丢开手去,寻个自在的好。
只心里未免还存着一丝希望,终究她还是动心了,窗外闪过人影,她先头真以为是梅鹤鸣来着,想来那厮听了她的话,再也隐忍不住,转念又一想,以梅鹤鸣的性子,若隐忍不住,当即便会翻墙过来,哪还会等到三更半夜,做此等宵小的行为,别是招了盗贼前来。
想到此,宛娘才警醒过来,刚张口要喊,就觉眼前一黑,神智全无,再醒来便是这里了。
宛娘适应了眼前光亮,才发现,她身下是张设在窗下的贵妃榻,窗上糊了轻软的薄绡纱,日光从外透进屋内,很是亮堂,宛娘四下打量一遭,是间颇齐整的寝室,幔帐低垂,案几jīng致,比之青州府她住的屋子也差不多少了,且并未绑缚她的手脚。
宛娘立起来,只觉头隐约有些沉,却没旁的不适,倘若是歹人绑架,显然这待遇太好了些,宛娘往门那边瞧了瞧,刚要走过去,门却从外推开,进来一个额发齐眉的小丫头。
到了宛娘跟前福了福,却也不说话,只把盘子里的一碗粥食摆在榻旁的几案上,不待宛娘说话,便又出去了,宛娘耳中听得落锁声。
宛娘不禁看了看几岸上的缠枝青花碗,用勺子拨了拨,是熬的糯糯的燕窝粥,越发使人云里雾里,绑她来,难不成就为了好吃好喝的招待她,世间哪有如此好事。
瞧着这碗粥宛娘忽觉腹中饥肠辘辘,却也不敢吃,如今她是孕妇,这样一碗来历不清的粥,哪敢贸然食用,况,也不知这里究竟是个什么所在。
宛娘坐在一边,瞅着这碗粥发呆半日,忽听门外锁响,宛娘抬起头来,只见门开处,进来一个穿戴体面的汉子,身上一件潞绸褶子,头上裹着四方巾,只脸上却戴着个古怪的银质面具,遮住大半的脸,只露出一双眼在外头,这双眼……
宛娘忽的认将出来:“你,你是王青?”王青颇复杂的瞧着宛娘,心里说不清是酸是涩,是怨是恨,竟仿佛百般滋味杂糅在了一起,分不清辨不明。
这一晃半年多,他未曾有一时一刻忘了过去,忘了仇恨,忘了宛娘……昨个夜里见到她的一瞬,王青只觉恍惚又回到了初见的时节。
她看上去仿佛没有半点变化,身上仍是半旧蓝布衫裙儿,竟好似清河县时一般无二,为了她,自己入了青州府大狱,险些一命呜呼,她呢,在那个梅鹤鸣身下……
每每思及此,王青便止不住恨,便是自己躲出青州,那梅鹤鸣仍不放过自己,在那残破的道观之中,生生断了自己一条腿,若不是碰巧遇上恩人,别说这条腿,便是这条命也早赴了黄泉,哪还能活到如今,这样的仇,他若不报,岂不亏生了这七尺男儿身。
只他也没想到,这么快便得了机会,那日宛娘慌慌张张进药铺的时候,他正在楼上,这雍和堂是他的本钱,刚盘在手里没几月。
岭南毕竟不如江南繁盛,若想买卖做大,势必要先立足江南,再图北上,王青心心念念的想报仇,哪里会安守一寓。
本来这时候却不是报仇良机,便是在这扬州城,若真跟梅鹤鸣斗起来,如今的他也远远不是对手,但瞧见宛娘,王青便再也顾不得了。
他使人跟了宛娘些日子,知道宛娘从剪子巷搬到了府衙后街,只原先有些想不通,怎她一个人跑到了这扬州城来,瞧她境况,莫不是被梅鹤鸣抛弃,沦落至此。
王青心里虽恨宛娘,此时也不由升起些许怜惜之意,说起来,宛娘毕竟曾是他心爱之人,他曾心心念念的想娶她过门,见她落到如此境地,他仍有几分不舍,若后头梅鹤鸣不跟过来,王青真说不准要如何了。
瞧见梅鹤鸣,王青记起入狱之恨断腿之仇,哪里肯放过这天赐良机,虽在扬州,若明着来,王青知道对付不了梅鹤鸣,但几日观察下来,虽不知底细如何,却知梅鹤鸣如此大费周章,也不过是为了宛娘罢了,故此想下一计。绑了宛娘要挟梅鹤鸣孤身前来,便是他势力再大,只他一人能如何,自己早已不是昔日的王青。
王青在那边椅子坐下道:“怎的不吃,怕我下药毒害你吗?”宛娘怎么也没想到,在这千里之外的扬州府里竟然遇上王青,既是王青,那么就很清楚了,他是想报仇吗?虽没弄明白梅鹤鸣当初怎么对付的他,但宛娘心里清楚,以梅鹤鸣的小心眼而,必然不会轻易绕过王青。
宛娘的目光在他脸上的面具上停留片刻,道:“你,你还好吗?”
王青听了,眼里闪过嘲讽:“你觉得我会好吗?若你当初无心嫁我,何必要哄骗与我,既早跟了那梅鹤鸣,还来愚弄我这个老实人作甚?”
宛娘被他一句话噎住,半晌才道:“当初是我思虑不周,对不住你,起先跟着梅鹤鸣非我所愿,遇上你时,便想,或许可以摆脱他,跟你过平顺安稳的日子,不想,不想……”宛娘说到这里,也着实有些说不下去,很多事,如今想来,的确是自己的错,如何也推诿不得。
王青眼中嘲意略缓:“当日你知我去青州府时,那般劝我,是怕我落入梅鹤鸣的手去吗?”宛娘微微点点头:“那时我以为他身边那么多女人,少我一个不会如何,终是我的主意差了,却害了你,这些都是我的错。”
王青忽的冷笑了一声道:“如今你说这些,是想我放过你吗?”宛娘抬起头来望了他良久,才道:“若你想对我如何,我早不会好端端坐在这里了。”
王青眼底闪过一丝狼狈,别开头去道:“说到底是我跟梅鹤鸣的仇恨,绑你来是想诱他前来。”宛娘叹口气道:“你这又是何苦,想必你心里清楚,以他的势力,便是这回吃了亏,过后不还要加倍寻回来,冤冤相报何时能了,再说,我跟他早没了干系,他如何肯为我前来。”
王青道:“既知他是个如此无情无义之徒,当时弃我跟他,可后悔吗?”
宛娘讶异的看着他,忽想起来,他必然不知,是自己后来跟了梅鹤鸣,才换的他出了青州大牢,如今还心念念当初自己弃他而去的事呢,只这些事过去便过去了,如今翻出来又有什么意思,想到此,便只得垂头不语。
王青见她不言语了,心里恼恨上来,冷声道:“说起来我真该谢你跟他才是,若不是你弃我而去,若不是被梅鹤鸣bī迫背井离乡,若不是被梅鹤鸣打断我一条腿,便也没有今日的王青了,既到了如今,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他梅鹤鸣不来便罢,若来到此处,我也不取他性命,只要他一条腿来赔,也算得公道。”
作者有话要说:王青冒头了,亲们觉得满意不???




锦屏春暖 78
梅鹤鸣自然没有宛娘运气,被捆的结实,关在了外院的柴房里,宛娘进来的时候,见他虽狼狈不堪,却还颇有jīng神的对着窗外大声咒骂,心里才算放下了些,目光在他身上划过,落在他的腿上。
梅鹤鸣见着她,先是一愣,继而又骂了王青几句,才瞪着宛娘道:“为着他,你跟爷使了多少性子,如今可好了,他心念念的想报仇,连你都不放过。”
宛娘不禁暗哼了一声,心道:到这般时候,还充大爷呢,宛娘蹲□子,费了半天的劲儿,才把他背后的绳子解了,推起他的裤腿儿,去瞧他的伤腿,这一瞧不禁倒抽了口凉气,这厮对自己也真下得去手,这会儿早肿的不成样子。
她在屋里只听得咔嚓一声,也不知是腿断了,还是旁的东西,她伸出手指想碰触,却又缩了回来,眼眶一酸,眼泪再也忍不住,掉落下来。
梅鹤鸣却伸手一揽,把她揽进怀里道:“真真你就是我这辈子的冤家对头,哭什么?爷还没死呢。”
宛娘哽咽一声开口:“你的腿……”梅鹤鸣凑到她耳边小声哄道:“就是瞅着吓人,不妨事的,爷哪会断自己的腿,不过就是伤了皮肉,筋骨并无大碍,凭他小木匠这点阵仗,哪里唬的爷去。”
宛娘推开他道:“你来做什么?我便是真被人绑了,害了,与你何干?”
梅鹤鸣低头瞧了她半晌儿,道:“到了这会儿,宛娘还跟爷别扭什么,打原先爷就说过,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个清楚明白,偏你跟个据了嘴儿的葫芦一般,心里便生了七窍,嘴上却一字不露,爷也不能钻到你心里去瞧究竟,每日里胡乱猜度,哪里猜的准去,猜差了,你又要恼,让爷着实没法儿想。”
宛娘抬起头来,定定望了他良久,才又垂下眸光,蚊子一样的小声道:“便是我说出来,不过徒增烦恼罢了,倒还不如不说的更好些,况且,你跟那……”说到这里,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去,只别开头去闭了嘴。
梅鹤鸣却扳过她的头来,让她瞧着自己道:“况且什么?怎的不说了,你既不说,爷便替你说来,况且我跟后街的夏寡妇不干不净,在书房里还跟陈官儿那个小倌儿干了营生是不是?”
宛娘抿着嘴不说话,梅鹤鸣长叹一口气道:“那日你跟爷闹了别扭,爷心里头闷的慌,被孙元善扯去了后街夏家,那夏寡妇趁着爷净手之机,来缠磨,想跟爷做个露水夫妻,当爷是怎样的人,什么脏的臭的也不挑挑都往怀里拽,爷拒了那夏寡妇,却不慎将你绣的汗巾子遗落她处,被她捡拾了去,生出坏心来,打发丫头大张旗鼓的送来给你,却不想你那时正在灶房院里,想来是听见了什么人说,故此以为爷跟那夏寡妇有什么不干净,却着实是一桩冤案。”
梅鹤鸣暗暗打量宛娘,见神sè略缓,心里更定,又道:“至于那书房中事,你怎拿定了就是爷,难不成你进去瞧了,还是听见爷的声儿了?”
宛娘这会儿仔细回想回想,可不吗?她只说书房里必然是梅鹤鸣,却也没见着人,听见声儿,莫不是真冤屈了他?
梅鹤鸣道:“那陈官是周存守的相好,爷便是再不挑些,又怎会撬朋友的墙角,传出去爷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宛娘心道,你还有什么名声可言,也知或许真冤了他,却又实不想认,便道:“明月楼里,你原先蓄养的那个什么月卿的,还不是跟了你的朋友。”
梅鹤鸣忽然笑起来道:“爷还道宛娘不理会这些,却原来事事都记在了心上,等着跟爷倒后账呢。”
宛娘显出几分别扭的情态道:“谁有耐烦跟你倒什么后账?”梅鹤鸣倒是好性的道:“好,好,不是倒后账,是爷要说给你听,自打有了你,爷哪里还顾的上旁人,周存守一早瞧上月卿,娶了她家去,跟爷什么干系,如今说清道明,日后可再不许寻出来恼爷的不是了。”
梅鹤鸣说着,手从宛娘腰间探过去,停在她小腹上,低声埋怨道:“有了身子还跑这么远,若真有个闪失,让爷如何,日后思想起来岂不后悔。”
宛娘忽地清醒过来,便是把那些事都解释清楚了,她跟梅鹤鸣哪里会有什么日后,宛娘推开他的手臂,坐到一旁。
梅鹤鸣低头看了看自己空了的手臂,愣了愣,侧头瞧了宛娘老半天,道:“如今还跟爷别扭什么?爷这条命都差点交代在你手上了,还有什么疑心不成?”
宛娘只是垂着头,不看他,也不说话,咬着chún的小模样儿,真让梅鹤鸣恨也不是,喜欢也不是。
梅鹤鸣伸手拽住她的胳膊扯了扯道:“那日晚间,你在院子里说的那番话,其实是说给爷听的,是也不是?”
宛娘仍不说话,梅鹤鸣叹道:“真不知你哪来的这些古怪念头。”宛娘这时却抬起头来,有几分执拗的开口:“我自守着自己的古怪念头过日子,谁让你来招惹与我。”
梅鹤鸣撑不住笑起来:“你这么说,到是爷的不是了,便是你如此古怪的念头,爷哪里舍得下你,既舍不下,爷还能有什么法儿,真不知上辈子欠了你多少债,只得娶了你家去,慢慢的还来吧!”
宛娘目光闪烁,险些以为自己听差了,遂小声道:“你说娶?怎样娶?”梅鹤鸣道:“还能怎样娶,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把你抬了家去,跟爷磨一辈子去。”
宛娘想起府里那些女人,脸sè又有几分暗,梅鹤鸣倒jīng明,一瞧她的脸sè,便大约猜到了心思,轻声道:“好在府里那些侍妾,并无爷的子嗣儿女,给了银子遣散出去,或嫁人,或投亲,都由着她们自己的意愿,若都不愿,便养在哪里便了,自此以后,爷再不生纳妾之念如何”
见宛娘仍是不言语,梅鹤鸣不禁有些急上来:“前日听了你那些话,爷还恼了一宿,待次日不见了你的踪影,爷着急上火不说,越到后来,差点就万念俱灰了,只觉若寻不得你,便是活在这世上,都无甚趣味,哪里还又心思惦念旁的,宛娘若不信,待爷赌个毒誓来。”
说着拖着伤腿勉qiáng跪在地上:“黄天在上,我梅鹤鸣在下,若日后负了宛娘,让我活着断子绝孙,便是死了,也落个尸首不全,宛娘,瞧爷这个誓可赌的如何?”
宛娘抿着嘴,扶着他重新坐好道:“我不信这些,只你即便有心,你家里那些人可能容得我这样的身份吗?”
梅鹤鸣见她这是着意回转过来了,遂嘻嘻一笑道:“梅家门里,老太太说了算,她老人家自小最是疼爷,或要有些周折,只爷拿定了主意,谁也管不着,说到底儿是爷成亲,也不是他们,敢拦着爷娶媳妇,爷活劈了他。”
宛娘忍不住嗤一声笑起来,梅鹤鸣搂她在怀里,仔细端详她半晌儿,见虽穿着一身半旧蓝布衣衫儿,一张小脸却玉润珠圆,粉白似三月桃花,别样娇艳,不免起了意,低下头去就要亲嘴。
宛娘不想他这时候还有此等yin心,脸一红推开他,刚要说他几句,忽听外头开锁的声音儿,梅鹤鸣伸臂把宛娘护在怀里,yīn沉着一张脸瞧着柴房的门。
门开处却是一个年轻妇人,瞧年纪有二十上下,模样儿不差,穿戴的也甚体面,旁侧的一个丫头宛娘识得 ,给宛娘送过茶饭,手里提着个食盒。
妇人扫过两人微微一福道:“拙夫无礼,怠慢二位贵客,还望莫怪。”
梅鹤鸣挑挑眉道:“你是那蠢木匠的老婆?”
宛娘不禁在下头捏了他一下子,这厮说出的话怎就如此不中听,那妇人却没恼,笑道:“拙夫倒是手巧,会做些木工活计。”扭身吩咐丫头一声,丫头出去不大会儿功夫儿,唤进一个提着药匣子的郎中来,给梅鹤鸣瞧了瞧腿道:“恐是断了,要接骨,若疼且忍上一忍。”说着伸手便来接骨。
宛娘这才知道,刚头梅鹤鸣原是哄她的,真断了腿,只见那郎中手法甚熟络,在梅鹤鸣断腿处捏揉起来,仿似都能听见骨头的响声,怎会不疼?
宛娘不禁去瞧梅鹤鸣,只见他凤目微阖,眉头深锁,显见是极力忍耐痛意,额头的汗大颗大颗滚落下来,太阳xué上的青筋都绷了出来,清晰可见,可就是一声也不吭。
宛娘从袖子里拽出帕子给他擦拭了额头的汗,梅鹤鸣忽然睁开眼来,眼睛都有些红了,眼底深处的柔光却轻轻缓缓流泄而出,竟是那般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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