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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伏妖录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非天夜翔
“我得给他清洗,才能包扎。”鸿俊意识到陆许似乎不像寻常人,耐心地朝他解释道, “你看, 这是药材。”
陆许满脸疑惑,鸿俊便将止血药给他看, 陆许迟疑片刻, 鸿俊将一枚丹药递给他, 说:“你喂下去,专治跌打外伤,护住心脉, 很快就好。”
鲤鱼妖在旁说道:“鸿俊, 你别喂太猛了,这都第二颗了。”
鸿俊点头, 这丹药乃是凤白天沙配上七十二种奇异药材制成,那凤白天沙带有真火之力,能护心脉, 促进伤口愈合。
陆许皱眉,闻那丹药, 眼中充满疑惑, 再看鸿俊, 意思是这是什么药?
“他爹的屎。”鲤鱼妖在旁抢着说。
鸿俊咆哮道:“赵、子、龙!你找死吗?!”
鲤鱼妖:“不是吗?凤白本来就是凤凰屎啊。”
陆许:“……”
莫日根呻|吟一声,似乎很痛,陆许看看鲤鱼妖,再看鸿俊,最后把丹药捏碎,喂进莫日根口中,再喂他喝水。鸿俊便拿着剪刀,剪开莫日根的衣裳,鲤鱼妖还在旁絮絮叨叨:“长史在大明宫外,是不是也也吃过你爹的……”
鸿俊一脚把鲤鱼妖给踹了出门外。
陆许看着鸿俊,鸿俊说:“去打水来,你是他弟弟?”
鸿俊知道莫日根有五个弟弟,可左看右看又觉不像。陆许只是“嗯”了一声,埋头去端水盆,药力一散开,莫日根醒转,呻|吟道:“他是我路上碰巧救的,名唤陆许,不大说话。”
鸿俊扒了莫日根衣裤,让他赤条条地躺着,莫日根闭着双眼,小声道:“冷……”
陆许打了水来,莫日根又说:“让鸿俊给我擦,陆许,你去休息。”
陆许一怔,倒是十分听莫日根的话,便放下盆,眼中带着些许失望之sè,转身出了房外,却不离开。
鸿俊给莫日根擦拭身体,莫日根勉qiáng一笑,说:“怪不好意思。”
鸿俊哭笑不得道:“那我怎么就好意思了。”
莫日根说:“在华清池里,咱俩互相见过。”
鸿俊擦过莫日根xiōng膛,莫日根全身伤痕累累,到处都是刀伤剑伤,简直触目惊心,鸿俊给他上了药,便揽着他的脖颈,侧头在他的耳畔蹭了蹭。以示安慰,再以被子为他盖上。
厅内,李景珑说完了事情的整个过程,这下由不得哥舒翰不信了,毕竟亲眼所见。
“老将军还需要证据么?”李景珑说,“我弟兄带回来了半具尸体,就在外头,一看便知。”
“带进来。”哥舒翰说。
兵士们如临大敌,将那包袱拖了进来,包袱里的尸体还在不断挣扎扭动,众人手持兵刃,警惕地朝向那尸体,李景珑却示意无妨,让人挡在哥舒翰身前,手中提智慧剑一挑。
布被挑开。
众人:“……”
李景珑心道妈的,抓错了。
苍狼确实在乱军中抓回来半具尸体,只是仓促之间,原本要抓上半身,没想到却抓错了下半身……
于是那尸体从腰上被扯断,剩下两条腿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扭着,原地四处打转。众人见那情景,当即又觉诡异,又觉荒唐,都忍不住心中发毛。
腿就腿吧,能证明就行,李景珑持剑,示意哥舒翰看,哥舒翰圆睁双目,饶是身经百战,亦一时险些被吓着。
“快杀了它!”秦亮说,“李长史!”
厅内众兵士眼中都充满了恐惧,眼看那腿在地上扭来扭去,以一个无规则的运动轨迹在厅内四处打转,靠近哪边,哪边的人就发出大叫。李景珑便以心灯之力注入智慧剑中,智慧剑发出白光,要杀,却不知怎么个杀法。
“李景珑!下手!”哥舒翰喝道。
李景珑找来找去,最后没办法,只得以剑朝那两腿的裆部一chā。
那腿终于安静下去,彻底死了。
李景珑扶额,说:“也不用还我甚么清白,反正这辈子被人议论惯了,余下的,老将军您自个看着办罢,但凡出征还是收妖,用得着的地方,吩咐我们一声就成。”
厅内一时气氛极其诡异,李景珑将众人晾着,反手将剑负在背后,回房前去探视莫日根。
鸿俊在外头与陆许并肩坐着,一人捧着一个海碗,内里俱是热腾腾的白米饭,上头铺了青菜肉片,两人都饿得狠了,鸿俊一边吃,一边朝陆许解释自己与莫日根的关系,陆许似乎对鸿俊有点儿敌意。李景珑过来时,陆许又提防地打量他。
“这就是我们的长史。”鸿俊介绍道。
李景珑推门进去,见莫日根已睡了,便朝陆许道:“这位小哥,今夜辛苦你陪……”
鸿俊说:“我来守吧,大伙儿都累了。”
李景珑道:“你管这么多做什么?走走走。”
夜深时,将军府内灯火通明,显然无人入睡。李景珑与鸿俊住一间房,两张榻,李景珑提笔给远在长安的太子写信,这次下笔如神,再不犹豫,将军情折好填进封内,鸿俊则像昨夜一般,缩在被筒里像个卷起来的jī蛋guàn饼,说:“别写了,睡吧。”
李景珑封好信,盖上火戳,身上也带了不少瘀青,还有两处浅浅的刀伤,解了外袍后自己上了药,正要熄灯时鸿俊又问:“你不去帮他们的忙吗?”
李景珑停下动作,说:“你到底要我做什么?一会儿让我睡,一会儿又让我去帮忙。”
鸿俊忙道:“还是睡吧,我只担心尸鬼又来了,不管它们的话,万一又去屠村怎么办?”
李景珑答道:“打又打不过,追着它们到处跑,我还得累死,哥舒翰已经在布防,正召集谋士,将河西一地各个县城里的百姓,全部撤退,转移到大城中来,他们正在连夜商议对策。这事儿一捅穿,咱们就不必担心了,你放心,多半睡不过今夜,就撬咱们起来干活了。”
鸿俊还在担心今天那十万尸鬼军团,李景珑躺下,鸿俊便有点不安,说:“长史……今天死了多少人?”
“第一次打仗?”李景珑问。
鸿俊“嗯”了声,今天打起来后,死的没有上万,也堪堪数千计,尸体怎么带回来,如何处置,战场上如此血腥,双方冲锋断手断脚,如洪流一般,简直令他寤寐不眠。
李景珑说:“我也是第一次,别怕。”
鸿俊叹了口气,外头风又吹了起来,呜呜地响,李景珑说:“见鬼了,西北冬天怎么这么冷?”
“来我这儿吧。”鸿俊说,“我这儿暖和。”
李景珑只得爬起来,拖着被子过去,两人睡一起,两床被子叠着,总算暖和了起来。
黑暗之中,四面八方,尸鬼大军无声无息地接近了凉州城,马蹄声渐沉寂。荒野内静得只剩下寒风“呜呜”之声,一名高大将领骑着马,上了城外的小山丘。
他身材高大,披一身黑sè战铠,戴着黑sè狮形头盔,那战铠只包裹了他健壮的xiōng膛与肩膀,露出他壮硕的手臂。与一众干枯的手下不同,他的肤sè呈现蓝灰sè,如同热血在经脉中冷却,凝固后呈现出的暗蓝与苍灰。他的双目深邃,瞳孔也保持着生前的形状,一张脸毫无龟裂,眉毛、头发、指甲亦栩栩如生。
他就像一具蜡像,唯一证明他没有体温的,便是雪花落在他裸|露的肌肤上,却不融化,他的身体正如积雪的灰石,屹立于山丘顶端,沉默地注视着远处凉州城。
雪越下越大,片片飞扬雪花之中,传来一个妩媚的女声。
“总算要开始了么?”
另一个男声带着吊儿郎当的意味,低低答道:“战死尸鬼们都来了,你说呢?”
翌日清晨,天不亮时全城就响起“当——当——当——”的戒备钟声。鸿俊瞬间被惊醒了,伸手就往一旁捞,手掌却被李景珑握住。
两人静静睡在被窝里,李景珑显然醒得更早些,睁着双眼,听见外头脚步声来来去去。李景珑握着鸿俊的手,放在自己的xiōng膛上。
“你不必担心了。”李景珑说。
鸿俊已彻底清醒过来,说:“它们来了。”
李景珑说:“我先去看看情况……”
言毕将起身时,李景珑却觉心脏一阵疼痛,便以手撑着喘息,鸿俊坐起来,低声道:“我看看?”
昨夜除了百姓与将士性命,鸿俊还在担忧李景珑的心灯,两人都身穿雪白单衣,鸿俊伸手解开李景珑的衽,看他的xiōng膛。在他赤|裸xiōng膛上,鲲神所下烙印已变淡了不少。
“鲲神的妖力有限。”鸿俊说,“持续不了多久。”
“走一步算一步罢。”李景珑说,“没办法。”
李景珑望向鸿俊,鸿俊却道:“让我试试?”
李景珑神sè一动,鸿俊以食中二指沿着李景珑xiōng膛上烙印轻轻滑动,指尖带着法力的光芒,他低声说:“我懂了……原来是这个意思。”
“什么意思?”李景珑侧头,几乎是挨着鸿俊耳畔低声说,呼吸交错间,鸿俊耳根子却红了,说:“你别闹。”
“鲲神所下的这道符咒。”鸿俊解释道,“是守护你心脉用的,注入灵力的,必须是妖……有妖族之力。”说到这儿,鸿俊又有点紧张,瞥李景珑,李景珑说:“所以,你也能加深这烙印。”
鸿俊一点头,说:“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怎么会嫌弃?”李景珑说。
鸿俊便放心将妖力注入那烙印中,突然想起一事,说:“关于我的丹药,无论赵子龙说什么,你都千万不要相信它。”
李景珑:“???”
“好了。”鸿俊以手指抹过李景珑xiōng膛,把妖力注入鲲神留下的烙印中,李景珑左xiōng心脉处,再次现出曲折的瘀青符纹。
“挺难看的。”鸿俊皱眉道,“我看看换个形状……”说着想借妖力去tiáo整那瘀青烙印,李景珑哭笑不得道:“除了你还谁看?走了!”
风雪中,李景珑快步上了凉州城城楼,望向远方。
哥舒翰、张颢、一应河西军将士,秦亮等人早已到齐,只见城外四面八方,全是尸鬼。
李景珑喃喃道:“来了这么多?”
哥舒翰深吸一口气,答道:“我倒是要看看,这些妖怪究竟想如何攻下这固若金汤的城池!张颢,将信鸽派出去,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在三天内召集河西全境军队,前来此处,与我夹击这些怪物!”
李景珑sè变,正要劝阻之时,秦亮却马上使眼sè,哥舒翰一瞥李景珑,说:“李景珑,跟我走,正有事问你。”
凛冬,将军府外山川尽是松树,不少树枝被雪压断,发出“噼啪”间隔“哗啦啦”的落雪声。
莫日根服药后睡着,伤口开始愈合结痂,却有些发热。鸿俊给他用了些米羹,便让他继续睡,想必也是困得狠了。自己则捧着碗出来,与陆许两人并肩蹲在廊下吃饭。
陆许吃着饭又要吃雪,鸿俊忙让他喝水,别再抓雪往嘴里塞了。
“哟,这不是雪岭的那个傻子么?”将军府内,一名守卫发现了他。
鸿俊看看陆许,再看那守卫,陆许马上现出警惕眼神,守卫见两名孱弱少年蹲着打量他,也不说话,像两条狗儿一般,便上前道:“傻子,我是你爹啊,快叫爹。”
陆许看着那守卫,眼泪突然流了下来。
将军府厅堂中。
哥舒翰不住咳嗽,李景珑摊开鸿俊给他的图册,朝众人说道:“各位,这种怪物,名唤‘尸鬼’,确切地说,乃是历朝历代,战死后的将士化身而成,也即‘战死尸鬼’。”
哥舒翰说:“图册上并无详介,你是从何得知它们的经历?”
李景珑一瞥秦亮,秦亮却没有说话,也咳了几声。李景珑知道他不想说出过往经历,便自若答道:“驱魔司中,曾有案卷记载。”
“可有破敌之术?”哥舒翰又道。
“没有。”李景珑沉声道,“但这群战死尸鬼,昨日撤退显然是奉某种号令,所以卑职猜测,它们多半有个头儿,只要能找到这个头儿,说不定就能让它们撤军。”
正在此刻,后院传来喧哗声,夹着鸿俊的嚷嚷,李景珑一惊,忙一阵风般地赶去。哥舒翰眉头深锁,众人忙起身,不知发生何事。
后院内,鸿俊一脚将那守卫踹到走廊里,守卫险些吐血。
“你再欺负他让他喊爹?”鸿俊说,“看我不揍死你!”
“别动手!”李景珑道,“不是说不揍凡人的么?”
几名守卫扶起那守卫,哥舒翰怒道:“谁先动的手?!”
李景珑一看就知道发生何事,多半是守卫欺负陆许,鸿俊忍不住出手教训人,忙道:“不碍事,老将军,说开就好了。”
哥舒翰咳了几声,手指点点鸿俊,似要说什么,鸿俊突然脸sè一变,沉声道:“你没事吧?”
哥舒翰一句话,半晌说不出来,陆许躲在鸿俊身后,好奇地看哥舒翰。
“他死了。”陆许说。
那句话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击在众人xiōng膛,只见哥舒翰口鼻溢血,朝后倒了下去。
“将军!”
“国公!”
所有人慌张大喊,上前去扶哥舒翰。





天宝伏妖录 53.长史之智
当夜,城中校场火把林立, 三只战死尸鬼被关在铁笼中, 朝着城外的方向挣扎。
李景珑、张颢与一名唤吴爽的副将在校场中察看战死尸鬼。不少士兵连夜出城, 捡了些兵器,扔在地上。
“老将军情况如何?”李景珑边埋头检查武器,边问。
“很不好。”张颢答道,“病得更重了, 长史, 你得去将兵符取来,否则咱们无法tiáo动凉州城的军队。”
李景珑问:“将军麾下,就没有代持兵符的人?”
“王将军也病倒了。”吴爽说, “送回府上歇息了。”
“再下一级呢?”李景珑又问。
吴爽与张颢都不说话了。
李景珑明白了,哥舒翰平日应当极其谨慎,兵符除一名姓王的心腹之外, 余人俱不可持。
“但你可以。”张颢说,“你有太子手谕, 可暂借兵符。”
“现在的情况, 宜按兵不动, 除非战死尸鬼攻城。”李景珑漫不经心地说,“相信我, 一旦出城交战, 只会死得更快。”
吴爽与张颢对视, 两人便不再坚持。
“你看这武器。”李景珑抬起刀, 对着火光, 示意张颢看,上头有一道明显的黑印,似是淬过毒。
张颢沉默不语,李景珑说道:“你再看这三只妖怪。左侧那只皮肤完好,只是颜sè枯焦,如干尸一般。中间这只损坏度较为严重,腹部有个穿洞,内脏都掉了不少出来。”
“右侧这只,则是最糟的。”李景珑以长刀挑起它的手臂,那只手上皮肉早已几乎无剩,露出灰黑sè的手骨。
吴爽说:“穿的铠甲也有区别。”
李景珑点头道:“完好的穿的铠甲沉重,繁复些,最差的几乎无多少甲胄遮身。所以战死尸鬼军中,也分三六九等,百长往下,十长,伍长,普通骑兵。”
众人俱沉默不语,这时又有守城军从冰河打捞起全身挂满冰碴的战死尸鬼过来,李景珑说:“战死尸鬼的武器上带有奇毒,再做交战,做好防护,乃是其一。寻其弱点,乃是其二。”
张颢看了一眼被冰住的战死尸鬼,说:“冰?”
“不错。”李景珑答道,“冷水浇过后,结冰能让骨骼僵硬,影响它们的行动。还有一招,就是火。”
吴爽点头,以火油浇进笼内,点燃了那战死尸鬼,火焰冲天而起,没有哀嚎,也没有挣扎,就这么被安安静静地焚烧殆尽。鸿俊看得心里不忍,李景珑却朝他说:“你得这么想,它们就算入了地底,也不得安宁,现在总算可以解脱了。”
鸿俊一想也是,这些战士,生前都在为保家卫国而战,孰料死后却如此残忍地成为戕害自己人的杀手。
“其三呢?”张颢沉吟道。
“做好防御准备。”李景珑说,“已中毒之人,我另想办法解决。”
张颢便与吴爽匆匆离开,着人前去布防,余下李景珑、鸿俊站在校场内,观察余下的两只战死尸鬼。
鸿俊看看战死尸鬼,再看李景珑,李景珑眉头微微拧着,现出思考的目光。这是鸿俊最崇拜他的一点,他简直不明白李景珑究竟是怎么想事情的。从一件到另一件,每当他认真分析,喜怒不形于sè时,鸿俊便觉得他极其qiáng大,那是一种内敛的qiáng大,是种刀山火海也无所畏惧的勇气。
鸿俊现在完全相信李景珑能救活莫日根与其他的人了——应当是在哥舒翰倒下的那一刻,李景珑便意识到问题所在,并一步步地求证,紧接着如狐妖案一般,最后来个一招翻盘。
鸿俊没有催他,也没有走开,只是在旁陪着李景珑。许久后,李景珑忽然开口道:“你觉得他们是怎么辨认同伴的呢?”
鸿俊:“……”
鸿俊想了想,说:“尸鬼早就死了,它们应当闻不到气味。”
“唔。”李景珑说,“也许是看得见的。”
尸鬼大多没有瞳仁,只有浑浊的白sè眼珠,但那眼珠一直在动来动去,多半能看见。
“听得见吗?”鸿俊说。
李景珑拿了个铁盆,在笼中尸鬼背后的耳畔“当”地一敲,那声音都能把人给震聋了,尸鬼却不转头,只专心地撞着铁笼。
很明显它们都听不见,李景珑又拿了根火把,在尸鬼面前舞了几下,尸鬼警惕地抬起手,做了个砍杀的动作。
“看得见。”李景珑最后说道,“能感觉到光。”
鸿俊说:“我倒是很奇怪,你说它们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没法开口说话。”李景珑答道,“这就只有天知道了……我们再做个尝试看看。”
李景珑脱下外袍,鸿俊说:“你做什么?”
李景珑示意鸿俊过来帮忙,穿戴上那战死尸鬼百长的铠甲,居然还挺合身,鸿俊见多了唐铠,见李景珑身穿汉铠,虽是生锈铁甲,却依旧显得英武帅气。
李景珑稍稍躬身,来到笼子前,那尸鬼顿时警觉,张开腐烂的口,露出牙床。
“被认出来了。”鸿俊说,“换我试试?”
“把脸涂脏呢?”李景珑又说。
鸿俊:“……”
鸿俊去找了炭条,将李景珑的皮肤抹黑,再将周围的火盆挪走,天sè本就昏暗,这么一看,李景珑还真像只尸鬼。
“我进去看看。”李景珑说。
鸿俊十分紧张,李景珑轻轻打开笼门,钻了进去。
尸鬼顿时发现了他,怒吼一声伸手就朝李景珑头上抓,李景珑忙道:“冷静!”于是又连滚带爬地钻了出来。
“你要翻白眼吗?”鸿俊说。
“这样?”李景珑努力地翻白眼,说,“可这样一来就看不见了。”
鸿俊说:“不好说,万一它们能闻见气味呢?”
李景珑剥了另一只尸鬼将近腐烂的、充满臭气的衣服,穿在外头,努力地翻着白眼,再次钻进了笼里。
尸鬼还在铁笼栅栏里不停地蹬,想离开这地方,李景珑学着他,歪着头,伸出一只手,翻着白眼,半爬半蹬地挂在栅栏上。
“好像!”鸿俊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尸鬼转头看了李景珑一眼,李景珑也翻着白眼,转头朝向那尸鬼。
一人一尸鬼对视,只是短短瞬间,尸鬼便不再看李景珑。
成功了!
李景珑试着不再翻白眼,尸鬼也没发现,于是两人已经可以确认,尸鬼既看得见,也闻得到,但听力不行。
“深夜出发。”李景珑闻了下自己手臂,一阵恶臭。
“我必须与你一起。”鸿俊说道。
“那当然。”李景珑笑道。
入夜时,鸿俊先是去探视莫日根,开的药汤有点用,至少让他身体暖和了些,但莫日根已近乎完全昏迷了。陆许一见鸿俊来,便死死地拽着他,不让他离开。
“嘘。”鸿俊说,“长史会救他的,放心,你放心。”
鸿俊看完莫日根后又去看哥舒翰,只见哥舒翰服药后昏迷不醒,老夫人却已好了,握着他的手,坐在榻畔,轻声细语地与鲤鱼妖说话。
鸿俊:“!!”
鸿俊吓了一跳,正要分辩,老夫人却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鲤鱼妖在旁说道:“……我要是离开了鸿俊,也不知道他该咋办,什么都不懂。”
鸿俊忙道:“赵子龙没吓着您吧?”
老夫人笑着说:“怎么会?我都年过半百的人了,该见的不该见的,也都见了。外头都是妖怪,对不对?这回可得仰仗你们,无论如何,须得多加小心才是。”
“那是。”鲤鱼妖说,“我们家鸿俊连妖王也除掉了,就怕那李景珑拖后腿可不好说……”
鸿俊:“当心长史把你炖了。”
鸿俊上前为哥舒翰把脉,服药后他的脉象稍平稳了些,可见药是有效的。虽无法治愈,却因活血的药力,稍稍令病人回温。
其时李景珑与张颢正在院里说话,似有争执。最后李景珑眉头深锁快步进来,以眼神示意鸿俊该走了。
张颢忧心忡忡道:“老将军一日一夜未露面,城中流言四起,快压不住了。”
“张将军。”李景珑沉声道,“必须压住。”
“我同你去罢。”老夫人说。
张颢摆手,又朝李景珑问道:“你们究竟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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