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伏妖录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非天夜翔
陆许要追,李景珑声音却十分严厉,说道:“我说,下来!”
所有房间都亮起了灯,阿泰、裘永思、阿史那琼等人依次出来,注视陆许。鸿俊怔怔看着陆许,陆许一时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颇有点茫然。
“恭喜你,陆许。”鸿俊喃喃道,继而笑了起来。
“什……什么?”陆许不明所以。
“他没有告诉安禄山,你能侵入他梦里的事。”李景珑敞着外袍,漫不经心道,“否则现在蛊猿也会一起跟过来。”
“对。”陆许道,“可这代表什么?为什么恭喜我?”
众人都是笑了起来,李景珑做了个手势,大伙儿就散了,剩下一身白衣,站在廊下的鸿俊。
鸿俊上前去,示意他坐下,继而两人坐在廊下,鸿俊侧头靠近陆许些许,小声说:“他为什么连着被你捅了两刀,还隐瞒了这件事?而且没有朝你动手?”
陆许疑惑更甚。
“因为他喜欢上你了啊!”鸿俊说,“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可能?”
陆许:“……”
”
天宝伏妖录 113.节外生枝
余人各自回房,而当夜夜半时, 鸿俊听见有人轻轻地敲了几下门, 李景珑便穿上衣裳,轻手轻脚地出去。过不多时, 鸿俊睡眼惺忪地跟出去看,透过半掩着的门,看见李景珑与李白正对酌, 前来拜访的还有李龟年。
鸿俊便又迷迷糊糊地回去睡下, 再睁眼时已是翌日, 阳光洒下。距离杨贵妃寿诞还有两天,李景珑将兴庆宫内宴场地图铺开, 自明光门至通阳门, 尽是寿宴区。届时杨玉环将乘车辇出驾,与李隆基一同接受百姓朝觐,与此同时,全城防备措施也严得不能再严。
为防刺杀,六军几乎将全长安防得滴水不漏,各处屋顶、二楼、高塔等地尽是弓箭手布防点,也包括了兰陵琥珀。
今夜神武军便将前来接管酒肆,而李景珑也势必将随之撤离,毕竟他仍有通缉令在身。
巡游长安后, 皇帝与贵妃将回到兴庆宫, 于通阳门前召开筵席, 宴请百官群臣与外国使者, 盛大的典礼将持续足足三天三夜,群臣与使节逐一祝酒,中央戏台上则逐一上演百戏、霓裳羽衣舞、战舞种种。
“届时大家兵分三路。”李景珑在酒肆二楼阳光下逐一为地图标记,解释道,“一路前去夺取安禄山的戒指;另一路则守在台侧,破除天魔的障眼法;第三路,则前去对付莫日根。”
说着李景珑将当值侍卫的腰牌分发给众人,陆许拿着腰牌,沉默不语,李景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不必担心,又说:“届时太白兄、李龟年大师两位外援,也将与我们一同行动。”
鸿俊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想起昨夜李景珑与两人的商量,如果不出意外,那么今天,将是驱魔司成立以来阵容最豪华的一次……居然有外援李白协同行动!而且李景珑为了照顾他,特地还将他与李白、李龟年分到一组!
“那是因为他俩本来就很少出门打架。”陆许面无表情地朝鸿俊解释道,“这组是最安全的,后备也很重要,答应我要安全,好吗?”
“你能了啊。”鸿俊毫不客气地回敬道,“仗着有人护着就不得了啦!”
陆许蓦然笑了起来,勾着鸿俊肩膀揍他,鸿俊则与他扭打,要把他拧翻在地上,两人滚过来滚过去,陆许速度虽快,力气却不如鸿俊,两三下便讨饶道:“不玩了!”
其时酒肆外街道上马蹄声响,李景珑到得栏前望去,只见一人衣饰华贵,牵着五匹马过来,却是杨国忠特地让人送来的疾马。
特兰朵将马牵到后院里去,李景珑凭栏望去,朝陆许与鸿俊吹了声口哨,示意他们看,陆许趴到栏前,朝对街看,只见一名身穿布袍的武士闪身,飞速消失在了视线中。
“是莫日根!”鸿俊要下楼去,却被李景珑与陆许同时按住。
“都过来罢!”李景珑朝众人吩咐道。
李龟年也来了,沿着酒肆梯级上楼,驱魔司众成员便聚到一处。
李景珑认真道:“计划就是这样,各位都明确了?”
裘永思、阿泰、阿史那琼、陆许、鸿俊、李龟年、李白,众人一并点头,鲤鱼妖坐在一旁,特兰朵则负责留在酒肆中接应。
李景珑沉默良久,而后道:“还有不在场的那位……除魔务尽,这次着实辛苦大伙儿了。”
李白一笑道:“帮你们这忙本是分内事。”
李龟年道:“雅丹侯出手相助,感激不尽,大伙儿勿要见外才是。”
李景珑道:“这就解散,一战以竞全功,都在明天。待打完这场过后,大伙儿好好聚聚!”
众人呼应,李龟年笑着说:“这规矩好,我给众位弟兄奏首歌罢?”
李龟年拨琴,众人便认真听着,鸿俊的思绪却不自觉地远去,想到自己身上的魔种,又想到与李景珑的约定……再看李景珑时,却发现他恰好也注视着自己,眼中带着笑意。
“龟年兄抚琴。”李白说道,“我没有甚么可提振士气的,不如就给你们一首诗罢,取笔来!”
鸿俊震惊了,赶紧去准备纸笔给李白写诗,李白喝足了酒,欣然笑道:“可得省省,来日还得作首祝寿谣去……”
“太白兄随手写就,也定是大作!”李龟年笑道。
“啊啊啊啊——”鸿俊这一生,终于如愿以偿,看见了李白现场作诗,不禁狂呼出声,李景珑又道:“悠着点悠着点,外头都听见了……”
兰陵琥珀二楼屋顶上,一袭布袍的莫日根背着箭筒,安静蹲着,双目带着迷茫,望向远方。
是日午后,众人各自散去,李景珑带着鸿俊,到了封常清家中。鸿俊虽是第一次来,封常清他却是认得的。眼下全城仍在通缉李景珑,实在是无处去了,唯独此地能借宿一宿。
封常清并未责备李景珑,也未多问,只冷冷一瞥道:“回来了?”
李景珑点了点头,封常清便吩咐备下饭食,又问:“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李景珑答道:“知道。”
封常清便不再多说,饭后李景珑问过寿宴详细布置,封常清则知无不尽,问无不答。入夜后,李景珑躺在榻上,枕着自己胳膊沉思,鸿俊则坐在一旁端详他。
“怎么?”李景珑神sè一动问道。
鸿俊总觉得自己与李景珑越来越像小两口了,闻言笑笑摇头道:“没什么。”
李景珑拍拍身边位置,示意鸿俊过来,鸿俊便往他身边挪了点,低头看他。
李景珑认真道:“明天先除掉安禄山,驱逐他身上的魔气……再处置杨国忠。”
“万一驱不掉怎么办?”鸿俊问道。
“你担心驱不掉?”李景珑想了想,说,“我倒不担心这个,安禄山身上的心魔种,乃是杨国忠一魂所化,只要咱们将安禄山的法宝抢到手,再用心灯外加智慧剑净化它,便可将魔气bī出……杨国忠也会将他那一魂收回,我担心的,是恐怕兵变,但这只能交给杨国忠与哥舒翰将军去办了。”
鸿俊突然说:“你就不怕我像上回那样……”
“你办不到。”李景珑笑道,以食中二指轻轻一点鸿俊xiōng膛,说,“你的魔种被我封印住了,我是你宿命中的克星。”
“谁告诉你的?”鸿俊说,“那天夜里,你还和鲲神说了啥?”
李景珑的嘴角微微翘着,出神地看着鸿俊,良久后说:“他告诉我,一切都会好的。”
鸿俊沉吟不语,眉目间却已释然了许多。李景珑说:“他告诉我,要如何用心灯去驱逐世间的黑暗,不动明王以六器斩妖除魔,乃是刚力,燃灯道人以心灯破去魔气,乃是柔力。”
鸿俊隐隐约约察觉了什么,说:“这么想来,心灯与智慧剑都在你身上,倒也凑巧。”
“不错。”李景珑说,“若我只有智慧剑与其他法器,说不得咱俩也许便终有一天,走到兵戎相见,不是我杀了你,就是你杀了我的地步。正因如此,鲲神才借你之手,赋予我心灯……”
鸿俊瞬间心里一震,无论是鲲神的梦境、自己小时候的回忆,还是狄仁杰的预测,都没有提到心灯!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了李景珑的自信究竟来自何方,心灯才是影响未来的,那唯一的变数!
“鲲神说,这是照亮黑夜的灯火。”李景珑抬起左手,手中凝升起温润的白光,照耀了房中。
忽然间,隔壁一声响,李景珑与鸿俊同时转头,又有推门声,推门声响起时,李景珑刹那翻身跃起,与鸿俊几乎是同时破门而出,掠入院内,只见一个身影快得无以伦比,消失在屋顶上,鸿俊十分默契,转身入房,恐怕对方还有后手,李景珑却一步冲上房顶,飞身去追。
昏暗月sè下,李景珑吼道:“停步!”
莫日根提着个麻布袋,飞身纵跃,李景珑光着脚,两人速度都受限,紧接着莫日根踩上屋檐尽头,一个飞身,提着那麻袋上了更高处。紧接着一声唿哨,钉头箭飞速射来,唰唰几下将瓦沿毁得粉碎。
李景珑追到时,瓦片已哗啦啦地掉落,对面足有三丈远,无论如何再跳不过去。
他安静地站在屋檐尽头,注视莫日根身后那麻袋。
莫日根则缓缓转身,望向李景珑。
“把人还回来。”李景珑说,“你我动手打一场,我知道你早有一较高下之心,是不是?”
莫日根沉声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不打。”
李景珑:“……”
“天魔大人也不想与你打。”莫日根拍拍手里的麻布袋,又说,“只不知道,以光明自诩之人,是否在体会到丧亲之痛时,也一般的入魔?”
李景珑不住发抖,他大约已猜到莫日根抓走了谁。
“莫要轻举妄动。”莫日根做了个“嘘”的手势,说:“明天午时,府中等你,记得前来换人,有没有命带走,就看你造化了。”
说毕,莫日根转身飞驰离开,刹那间李景珑却发得一声狠,怒吼,声音破开夜空,几步狂奔,朝着对面一跃——
他使尽了全身力气,狠狠撞上了对面的房沿,然而一脚踏上碎瓦,瞬时鲜血淋漓,终究差了那么半寸,与无数飞石一并稀里哗啦地滚落下去,摔在民宿后的板车上,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清晨时分,鸿俊在李景珑脚掌上缠了绷带,陆许则眉头深锁,担心地看着他。
“情况有变。”李景珑说,“我必须到安西卫府中去找表哥。”
昨夜一场混乱,鸿俊万万没想到,安禄山的第三个目标竟是将封常清扣为人质,李景珑千算万算,只算差了这一道。若陆许仍能入莫日根的梦中,说不定还能窥见这一重要信息。
“我去收拾他。”陆许说。
“你驱不了魔。”李景珑皱眉道。
“我与陆许一起呢?”鸿俊说,“先把他抓回来再说。”
陆许却抬手,说:“不必,我有我的办法。”
没有了李景珑的心灯,鸿俊只怕陆许与莫日根一个照面就受伤,然而那一夜后,陆许竟是有恃无恐。
“我也能封印住他体内的魔气。”陆许说,“就像你封印鸿俊的心魔一般,不是么?”
李景珑蓦然抬头,陆许最后说:“交给我吧,计划照旧,该救人的救人,该蹲守的蹲守。”
鸿俊豁然开朗,笑道:“对!”
陆许头也不回地离开,鸿俊眼望李景珑,李景珑寻思片刻,最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计划照旧。”李景珑道。
这日长安城内几乎是人山人海,近百万人口外加关中一代、洛阳,甚至巴蜀不少游人俱挤到了大唐帝都。千年镐京一时人满为患,楼前楼后、大街小巷尽挂出谐音百寿的百兽图,“寿”字,“福”字更是四处张结,沿道敲锣打鼓,撒钱的撒钱,烹饭的烹饭,长安朱雀道上两街更是开张上千食摊,由皇家供应,爱吃多少拿多少。
鸿俊几乎被挤得走不开,满身大汗地与李白、李龟年在约好的大慈恩寺前会合,只见连慈恩寺也是盛况空前,诵经祈福之声直达天际。
“可算找着了。”鸿俊说,“清晨出了些事儿,占不到位置……”
稍后李隆基将携杨玉环前来大慈恩寺前,接受百姓朝贺,然而靠近寺门外皇座之处,却早已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再无落脚之处。
“不碍事。”李龟年笑道,“咱们太白兄有专座,跟着他就成。”
李白宿醉未醒,“嗯嗯”了几声,又东张西望道:“什么?哦是啊,咱们见见住持去……”
李白先是推开守卫,朝里头喊人,那慈恩寺内僧人是认得李白的,一惊后赶紧将他放进来,说:“太白大人怎这时候在这儿逛?不进宫去?还有李龟年大师,快这边请。”
鸿俊还怕被六军将士找麻烦,然而李白与李龟年的脸比什么都好用,只是一晃便进了大慈恩寺,他手里拿着折扇,把脸挡了大半便也拉着李白袖子进了去。住持正忙得焦头烂额,只恐怕接驾不周,也顾不得他们,不多时便有小沙弥让三人上了三楼,于经阁中恰好朝外一览无余。
鲤鱼妖跳了下来,说:“这儿我来过!”
从前玄奘大师前来讲经时,鲤鱼妖便在法坛下,鸿俊便与它扒在窗棂前好奇地往下望。
“咱们要做什么来着?”李龟年问。
“收拾妖怪。”鸿俊说,“保护贵妃与陛下。”
李白“哦?”了一声,说:“什么妖怪?”
鲤鱼妖抓狂道:“那天说了这么多计划,你一句也没听啊!”
李白总是神游物外,说:“我喝醉了,拿酒来拿酒来——”
“大慈恩寺里不能喝酒!”鲤鱼妖又道
鸿俊怒吼道:“怎么能这么和太白兄说话?”忙又轻轻地说:“太白兄,真对不住,大慈恩寺里好像不可以喝酒……”
“没关系没关系。”李白说,“别在大雄宝殿喝就成,我可以喝的。”
鸿俊只得拿酒给他,又说:“那我再给您解释一次?”
“不用了。”李白摆摆手,说,“待会儿动手的时候喊我就成,你指哪儿我打哪儿。”
天宝伏妖录 115.四蛊俱诛
刹那间砖石飞离, 虚空符文之后, 安西卫府房屋自动被拆解, 层层叠叠,飞往远处,垒砌起一堵高墙。
高墙前站着一名青年男子, 全身散发出气焰, 熊熊燃烧腾空而起,将天空的一lún炽日染成了黑sè, 太阳犹如日蚀般散发着黑sè的日珥。
李景珑在空地上停下, 眼望那男子,正是“酒、sè、财、气”中的第四只蛊猿“气”,万丰。
而万丰身前地上, 躺着昏迷不醒、身材佝偻的封常清。
“拿一个凡人当人质。”李景珑说, “不觉得羞耻么?”
男子沉声道:“在你面前将他千刀万剐,若能一报我兄弟葬身之仇,自然不羞耻。”
李景珑一听便知道安禄山这伙人已知自己在洛阳所做之事, 换言之,四只蛊猿之间, 定然有着跨越空间的互相联系。
“消息倒是跑得很快嘛。”李景珑说道。
“你以为我会与你在开战前说一堆废话?”万丰抽出一把剑, 说,“看好了,李景珑, 今天……”
“是你特地请求安禄山……不, 天魔大人。”李景珑接口道, “要在这儿等我,报你两位兄弟之仇。”
“正是!”万丰怒吼道,继而以剑在封常清手臂上一剜,顿时鲜血横流,封常清痛得蜷缩起来,显然他昨夜被莫日根带回后便未进食饮水,已陷入昏迷,此刻痛苦呻|吟。
李景珑却认真打量受伤的封常清,淡淡道:“你以为我与他感情有多好?”
万丰:“……”
“请便。”李景珑又说,“或者,我替你动手杀了他?”
万丰猜测了几乎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却独独没有猜到,李景珑竟是这副表情,一时还未回过神来,又持剑朝封常清大腿上一斩。
封常清痛得大喊,呻|吟道:“杀了我……杀了我……”
李景珑嘴角却现出残忍的微笑,朝万丰说:“继续,这场面我想看好久了。”
万丰微微颤抖,意识到一件事——封常清的性命,似乎威胁不了李景珑。先前他们都忘了至关重要的线索,封常清是李景珑唯一的亲人。而根据莫日根所言,有限的几次接触中,都觉得封常清待李景珑甚为严厉。
他们想当然地以为,封常清既然是李景珑的表兄,那么自然就该……
李景珑好正以暇地卷起袖子,沉声道:“老头儿,终于也lún到你了,记得我要光复驱魔司时,你说过什么来着?”
封常清意识模糊,喉中一阵作响,转头慢慢地望向李景珑。
万丰竟已有些束手无策,李景珑静静站着,说道:“不动手?那我说几句。”
万丰警惕地看着李景珑,李景珑认真道:“今天本来想与安禄山谈谈,没想到竟是你,罢了,告诉你也是一样。”
“回头朝你上司带句话,我今天是和解来的。人质送你,折磨死找个地方埋了,我的敌人是獬狱,不是他。只要他答应我三个条件,驱魔司与他秋毫无犯。”
“一、助我铲除獬狱。”
“二、撤出长安城。”
“三、替我取得噎鸣的尸骨。”
显然李景珑的反应已远远超出了万丰的预料,万丰怒道:“李景珑!你杀了我弟兄,还想与我们谈判?!”
李景珑皱眉正sè道:“杀了谁?”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琉璃瓶,瓶中装有一只黑sè的蛊母。
万丰刹那呆住,只因李景珑特地朝鲤鱼妖打听过这四只蛊猿的来历——蛊猿极其稀罕,前身为猿,猿是最近人的动物,更兼有灵智。原本在深山修炼的猿妖,历经日久天长,将死时心有不甘,拖着病躯受蛊虫啮咬,最终竟是被蛊寄生体内,以另一种方式获得了妖身。
“就是冬虫夏草嘛。”当时李景珑还朝鲤鱼妖说道。
鲤鱼妖一想也是,四根冬虫夏草有那么可怕么?但说归说,冬虫夏草之间应当也互相留有个别蛊虫,以兹感应,也即是说当蛊群被毁去时,另三只多半也能察觉。
最初这只是李景珑的猜测,但当他以两指携着那琉璃瓶时,便已心中有数。
“这只先还你,另一只,拿噎鸣尸骨来换。”
琉璃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万丰马上伸手来接,然而偏偏就差了那么一点,瓶子掉在地上,撞得粉碎。蛊母“嗡”一声飞了起来,万丰喝道:“大哥!”
万丰一步上前,踏在琉璃粉末上,伸手要捧蛊母的刹那——
——李景珑眉头不易察觉地一扬。
瞬间琉璃粉末“哗”一声如群星般散开,万丰还未回过神,随着李景珑手掐法决,琉璃碎片已升了起来,绕着万丰飞速旋转!
同时,李景珑嘲笑道:“你太蠢了。”
蛊母飞离,紧接着万丰怒吼一声,抽身化作黑sè蛊群欲逃离,李景珑却疾步上前,两手左右结印,往前一推。
瞬时他手中迸发qiáng光,万丰化作蛊群飞起时,那碎裂的琉璃粉与蛊群混在一处,紧接着,李景珑手指间射出心灯qiáng光,一射入那琉璃碎片群中,便开始飞速四下折射,远看那蛊群竟如同被封印在一个硕大的光球之中。
蛊群极其畏惧心灯的灼热光照,这下被锁进了一个光笼内,难以脱逃,不住冲撞,李景珑聚集心灯光芒,蓦然喝道:“伏诛!”发生了第二次砰然爆炸!
无数琉璃碎片悬浮空中,炸开之时犹如平地爆出一道光环,轰然巨响中,蛊群刹那被燃烧殆尽,随着最后的哀嚎,万丰身上魔气爆射,与李景珑形成对冲。李景珑措手不及,被那魔气激得倒飞出去,他在半空中一个旋身,两脚踏地,直滑出一丈远。
蛊母被炸成一团气雾,李景珑这才疾步冲上前,二话不说撕下袍襟,掏出伤药飞快撒在封常清伤口上。
“表哥!”李景珑焦急道。
封常清面如金纸,李景珑马上将他背起,手划法决,离开安西卫府。
“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隆基已被大太阳照得产生了晕眩与幻觉,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年事已高的这一事实,他的身体较之往年已更虚弱,面上敷的粉遮蔽得住他的老人斑,却掩盖不了他的疲惫神sè。
杨玉环也快热得不行了,接受万民朝觐,起码还有半个时辰,较之自己,她更担心李隆基连日接见使臣,抚慰众外疆大吏,日日只睡两三时辰,恐怕将中暑昏倒。
台下众百姓不知有多少既渴又饿,疲劳不堪,却仍qiáng打jīng神,喊出那句“陛下万岁”,而当皇帝也不容易,虽有顶伞遮蔽,却不得不一动不动坐在这正午太阳地下,坐足两个多时辰。
朝觐人群刚过一半,杨玉环脖子痒头发痒,却不能伸手去挠,脸上笑容早已僵住,心里不住数下面百姓,直是昏昏沉沉,摇摇欲坠……
“胡商会叩见大唐圣天子——贵妃——”
礼官唱道。
裘永思掏出一个匣子,打开其上金扣。
鸿俊蹲踞大慈恩寺正殿最高处,藏身顶珠之后,两手持飞刀展开,轻轻晃动,折射的阳光扫向东西两椽。李白倚在椽前,手中剑轻轻一侧,以示回应。李龟年则稍一拨弄琴弦,低低一声。
只是一声弦响,杨国忠却耳朵动了动,眉头微微拧起。
“圣明天子,佑我大唐、万国来朝,威赫四方——”胡商代表手持帛书认真念道,说时迟那时快,变故倏生,一阵狂风吹过,平地飞沙走石,所有人各自侧头避让,天空中一声响,震彻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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