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伏妖录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非天夜翔
“汉莫拉比与裴永思去吸引楼里人的注意力。”李景珑把鲤鱼jīng放了下来,见鸿俊抬头四处看,便解释道,“莫日根居中传讯,咱俩回到那房间去,再tiáo查一次。”
“哇,好热闹啊。”鸿俊道。
鸿俊还是第一次在暮鼓后出来,只觉得长安瞬间大变样,平康里内楼楼笙歌燕舞,大红灯笼全部点亮,映得勾栏前通红透彻,华灯焕彩,乐曲奏响。
左侧流莺春晓琵琶声频传,如千万珍珠倾落巨鼓;右侧倚诗栏中数十箜篌齐奏,如泉涧化雪流淌不休,两侧高楼上又有红纱翻飞,间或夹着文人商贾叫好之声,侍娘娇笑不绝,沿倚诗栏而去,处处俱是灯火通明的高楼,帐绮内鎏金点翠,人影如走马灯般来来去去,所谓“歌舞不夜,十里平康”,恰如其词。
“这地方到底是做什么的?”鸿俊始终心存疑惑。
李景珑万万没想到,鸿俊连青楼也不知道,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他打量面前鸿俊片刻,见这毛头小伙子确实一脸无辜模样,问:“你认真的?”
鸿俊:“?”
“是一个……”李景珑当真是犯了难,说,“总之不是好地方。”
鸿俊又问:“上回我带你到流莺春晓,为什么他们要嘲笑你?”
李景珑摆手,扶额,示意不要再问了,事实上长安文武官员,又有谁不来?不过是抓着他做文章而已。
鸿俊却始终是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奇心,又追问道:“你从前来过吗?”
“没有。”李景珑答道,就在此刻,一名文人搂着美貌女孩儿,从小巷中转来,显是喝醉了,要从后门进去,李景珑便一拉鸿俊,两人躲到暗处。
鸿俊不住朝外望,心中疑惑已快突破天际,李景珑见其不像装的,便正sè道:“我不喜欢……”
“不喜欢什么?”鸿俊回头看,两人贴得甚近,李景珑便不自然地稍稍朝后一让。
“不喜欢这种露水姻缘。”李景珑答道。
这话鸿俊大约能猜到其中之意,李景珑便诧异道:“你怎么什么都不懂?莫说你爹娘,那鲤鱼妖就没教过你?”
“那你给我说说?”鸿俊忙竖起耳朵,越是神神秘秘,就越是有兴趣。
李景珑:“……”
与此同时,倚诗栏正门内。
“嗨咩猴比——!”阿泰夸张地笑道,张开双臂。
“哇——他又来啦!”
“是那个胡人!那弹琴的胡人又来了!”
“心肝儿——宝贝儿——”
阿泰拈起上前来迎的老鸨下巴,虚虚做了个“亲”的动作,老鸨顿时脸sè飞红,笑道:“公子哥儿又来啦!这可好几天没来了,姑娘们都等着呢。”
阿泰笑道:“没办法,唉,初来乍到,可得讨好上司,这不一有空就来看你们了么?”
“啊——”
阿泰一走进厅内,姑娘们便蜂拥而出,尖叫声不绝,赶紧下楼来迎。那场面直是令厅堂内所有屏风后的客人,都忍不住探头张望。
“裘公子也来啦!”又有姑娘说,“给我们作首诗呗?”
“给我们说说你表哥嘛!”
裘永思笑笑,说:“今夜还是先听一番阿泰的琴声吧。”
阿泰走过厅中,跳舞的姑娘全部停下动作,纷纷簇拥上来,阿泰搂住其中一名,在她嫩脸上轻轻一亲,径自走到厅内最里头的榻上。
“不来点儿酒么?”裘永思笑道。
侍者马上上酒,今夜倚诗栏中坐了不少前来京城赶秋试的各地举子,见陪伴的姑娘纷纷探头张望,便不满道:“那胡人怎么了?”
“嘘。”姑娘便示意举子别多问,又忍不住探头朝屏风外看。
阿泰头顶悬着数盏明灯,二楼、三楼栏杆上已全是女孩儿,一众恩客亦不明所以,跟着出来看了眼。只见那璀璨灯光之下,阿泰一头深棕sè卷发,双目如海水般碧蓝深邃,深目高鼻,皮肤如牛nǎi般洁白,朝听众们笑了笑。
满场肃静,阿泰盘膝而坐,怀抱巴尔巴特琴,却不拨弦,清了清嗓子,倒是先唱了起来。
“多少荒原曾是繁花似锦的花园……”
“多少宫殿已成今日断壁残垣……”
声音一顿,阿泰五指一拨巴尔巴特琴的琴弦,琴弦连续震响,仿佛有股奇异的魔力从他的指尖流淌而出,就像月光洒满庭院,银饰发出细碎声响,发出白光的牡鹿从那杂草丛生的庭院中走过,刹那满庭绽放出雪白的花朵。
“我沉醉在你的双眼,早已忘了流逝的时间……”
阿泰稍稍侧过头,闭上眼睛,那侧容英俊得令人屏息,倚诗栏的二楼、三楼房门接连开启,所有人都被这乐声吸引,轻手轻脚下楼来。
那一刻,整楼仿佛都陷入了一场梦境里,在这音乐之中身不由己。
裘永思面带微笑,耳朵里塞着两团棉花,脑袋轻轻摇摆。
后巷内,鸿俊听完李景珑所述,满脸通红,既兴奋又好奇,问:“真的?”
李景珑这辈子再也不想朝鸿俊重复一次刚刚说过的话。
“对谁都不许说!”李景珑勒令道。
按理说鸿俊已年满十六,大唐民风开放,而长安少年十三四岁便算成年了,逛平康里乃是寻常事,李景珑平日带龙武军部下亦不禁止他们讨论。然而在面对鸿俊时,他的内心忽然升起一股奇怪的罪恶感。
“这么好的地方,你为什么不来?”鸿俊问。
“我当然不来!”李景珑差点被这句话气炸了,“我像那种人吗?”
莫日根探头出后院,朝两人吹了声口哨,招手示意可以进去了。李景珑表情严肃,示意鸿俊必须守口如瓶,但似乎也没这个必要。
“开工了!”李景珑动动鲤鱼妖,说,“你去楼前守着。”
两人转身,快步跑向后院。
二三楼居然还真的全空了!鸿俊甩出钩索,与李景珑飞身上了二楼,莫日根等在二楼靠外侧,递给李景珑和鸿俊两团棉花。李景珑随即塞进耳朵,鸿俊拿着棉花,一时不知何意。
李景珑走在前头,鸿俊挨到靠楼的栅栏,朝下看了一眼,琴声如同天籁传来,倚诗栏中众人听得如痴如醉,就像被定住的木偶一般。
鸿俊:“……”
阿泰的歌声里有着流水般的月光、欣欣向荣的庭院……说时迟那时快,莫日根抓起鸿俊的双手,把棉花塞进他的耳中,刹那琴声与歌声远离,鸿俊一瞬间就回到了现实。
李景珑在前面拖着他,把他拉进了房间,低声道:“别听了,快干活。”
莫日根守在门外,以免再出意外,鸿俊仍不住往外看,问:“那是阿泰在弹琴?!”
鸿俊大约能猜到,这多半是阿泰的法术,只是平时在驱魔司中弹琴自娱时,不曾朝他们用过而已。他趴到榻底前朝内张望,李景珑未曾发现异常,收起剑,过来扛榻,咬牙道:“你不是听过?”
“没有像今天这么……找到了!”鸿俊发现床底果然有个长条形的布包,忙把它拉出来,却再次看见了那死人干瘪的头颅。
“哇啊——!”鸿俊吓得大叫起来,大喊道,“又是这个!”
莫日根在外敲门,李景珑应声,示意自己正在里头没事。
“咦?我为什么要说又?”鸿俊自言自语道。
“拖出来。”李景珑说。
鸿俊拖出那干尸之后,李景珑将床榻放下,这次李景珑有备而来,并无惊悚,他拆开布条,双手戴上一副黑sè丝绸手套,开始检查尸体。鸿俊则看得一脸发毛,躲在李景珑身后。
“男人,年龄介乎三十到四十之间。”李景珑说,“你看这衣服,不像商人,也不像官员,兴许是名赴京赶考的读书人……鸿俊?”
“我不敢看!”鸿俊看见那具干尸黑黝黝的,大张着嘴,露出牙床,被李景珑剥了衣服,bào露在灯光照耀下,说不出地恶心,当即汗毛倒竖。
李景珑说:“别怕,又吃不了你,你看看,他是被什么妖吸干了jīng血?这不可能是缓慢腐烂的效果。”
“妖怪就是这房间的主人吗?”鸿俊突然灵机一动,四处翻找柜子、抽屉。
李景珑说道:“别乱动东西,会被发现的。”
鸿俊埋头道:“如果是妖怪,一定会有些随身的法宝或是邪物,可这儿并没有。”
李景珑沉吟片刻,楼下还在弹琴唱歌,莫日根在外问道:“还没好吗?”
鸿俊翻找以后,说道:“这间房里没有妖怪。”
“我问一个问题,你感觉得到妖气么?”李景珑问。
鸿俊摇头,李景珑沉吟道:“妖一定就在这座楼里……唯今之计,只好大胆一点儿了,鸿俊,借你钩索一用。稍后你与莫日根分别到楼两侧去,盯紧大厅众人,随时放飞刀……”
“我的飞刀只剩三把了。”
“包我身上,定能回来。”
倚诗栏正厅中,阿泰奏琴,一lún行云流水般的急催,已到酣时,曲声如风云初起,掩去一抹圆月,又如万叶齐飞,铺天盖地。
“……我在这bào风雨中苦苦追寻……”
阿泰的歌声响彻全楼,而就在此刻,轰然一声,一具干尸从楼上被绳索捆着脖颈,坠了下来。裘永思与阿泰猝不及防,同时被吓了一跳,阿泰尚不知发生何事,下意识地转头看二楼。
歌声戛然而止,厅内上百人怔怔看着那干尸。数息后蓦然爆发出一阵尖叫——!
倚诗栏内,老鸨骇得狂叫,客人们顿时惊慌失措,楼中产生了大规模的sāo乱,尖叫声此起彼伏,不少姑娘晕了过去。
而就在这一刻,李景珑、鸿俊与莫日根从二楼的三个方向同时观察厅中客人,只见角落里的一名女子脸sè一变,退后一步。
大厅另两个角落里,又有两个陪伴恩客的女孩大惊,瞥向那女子,继而三人不约而同,刹那抬眼望向二楼晋云的房门!
说时迟那时快,三把飞刀刷然破空而来,射向那些女子!女子尚未意识到自己已bào露身份,却知大难临头,当即以手一挥,绫罗抖开,发出暗淡紫光。孰料那飞刀却丝毫不惧紫光,带着烈火射去,刹那没入女子肩膀!
“跟着飞刀!”李景珑喝道,“别让她们跑了!”
李景珑翻过栏杆,飞身落下一楼大厅,这时候厅内早已大乱,阿泰收了琴,与裘永思冲出,莫日根一撑栏杆,以肩膀撞开二楼窗门。
大厅靠门的女子痛喊一声,三名女子各自伸手,去抓肩上飞刀,手掌一碰到飞刀却被灼得狂呼,知道来了高手,当即不敢再恋战,转身奔逃。
其中一名女子看似道行最高,爬窗跳出前一回头,手指间射出一道火焰,轰然射向厅堂内半空。
那时鸿俊正从二楼跃下,李景珑蓦然喝道:“鸿俊当心!”
鸿俊猛地一侧头,火焰从他身边飞过,目标却不是他,而是悬在半空中的尸体,火焰一触干尸,顿时熊熊燃烧起火,将干尸烧成灰烬!
靠门的女子一冲出门外,莫日根便从二楼撞破窗门飞出,身在半空时敏捷弯弓搭箭,唰唰唰连着三箭飞去。
那女子冲出时忍不住回头看追兵,不回头不打紧,这一回头,脖颈瞬间迎上了飞行箭矢,被射了个对穿,“嗡”一声在白光里化作一只碧眼棕毛的狐狸,张大了嘴,脖颈鲜血狂喷,继而另两箭飞来,腹部、腿部再中一箭,当场毙命!
李景珑怒吼道:“下手太重了!警告一次!另外两只呢?!”
莫日根落地,一招手,三杆箭唰地飞回,将那狐狸扯得鲜血四迸。
“我没想射它脖子!”莫日根无辜地喊道。
这时间鸿俊收了脖子,也追了出来,倚诗栏中推搡的推搡,践踏的践踏,已闹成一团。
鸿俊招手,飞刀回到手中,讶异道:“狐狸?”
“狐妖。”李景珑说,“去找你的飞刀,快!”
“在……”鸿俊转头四顾,说,“巷子里头!”
“赵子龙呢?!”李景珑道,“快快!你们怎么一点默契都没有?”
鲤鱼妖抓着个锦囊,摇着尾巴跑来,说:“来了来了!”
李景珑一脚把鲤鱼妖踹了进楼里,马上与鸿俊、莫日根两人前去追踪另两只狐妖。
天宝伏妖录 17.诱妖之计
翌日清早。
“待会儿不要说话。”李景珑把鸿俊叫起床的时候特地叮嘱道。
秋意渐浓,天井边上种的枫树已变红,梧桐却仍呈现出葱翠之sè,红绿相映,池塘倒映着蓝天白云,颇有sè彩斑斓之意。
两具尸体,一只重伤狐狸,并排放在天井中,最后那只看似年纪最小,浑身伤,先是被鸿俊的飞刀斩入肩骨,再被阿泰的火焰烧焦后腿,焦黑毛皮龟裂,露出血肉。最后李景珑射的那一箭则近乎致命,穿透了它的小腹,再从后背刺过,莫日根的箭上带有倒钩,只能连着箭羽反向扯出,扯得那小狐狸哀嚎不休。
最后是鸿俊给它上了曜金宫的止血灵药,小狐狸才捡回一条命来。
“这只道行最高。”裘永思在天井里踱了几步,指向最大那只,说道,“这只出门就被莫日根杀了,尚不清楚。这只活着的最嫩。”
那小狐狸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我是不是该把你送到胡统领面前,让他看看你如今的模样,晋云?”李景珑侧头端详那小狐狸,说道,“很痛是不是?”
小狐狸陡然睁开眼,却转过头去。
“晋云、荼英、紫莹。”李景珑扔下一叠纸,上头是昨夜倚诗栏里失踪的三名姑娘的卖身契,“祖籍信阳,年方十六,同乡三人结伴来到长安,为谋一处安身之地。”
“你若仅仅是一只天地间的灵物,修炼脱胎为人,一心向善,倒也罢了,我顶多就是将你逐出长安。”李景珑顿了一顿,坐在前厅外的廊下台阶上,注视那小狐狸双目,一字一句道,“可是,你们为什么要杀人呢?”
小狐狸不答。
“尸体是谁的?”李景珑冷冷道,“说。”
小狐狸依旧保持沉默。
“你不说,我自然也能查出来。”李景珑又道,“现在,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告诉我,那人是谁杀的。”
小狐狸仍然沉默,裘永思说:“我看要么就把它杀了吧。”
漫长寂静后,李景珑说:“结案罢,永思你写呈文,明天一早我去递交杨相。今日我们就先把它交给胡升,想必他已接获昨夜军报了,也算有个交代。余下的,让他自行处置罢,待会儿咱们各自出门走一遭,先把它关起来。”
莫日根将那小狐狸关在一个笼里,搁在侧院,裘永思往笼子周遭贴满了符纸以防它逃脱,然而这举动纯属多余,这小狐狸纵然想逃,也没有力气了。众人围聚时,阿泰皱眉道:“它会相信么?”
鸿俊:“?”
“现在可以说话了。”李景珑朝鸿俊说道。
鸿俊正想问个究竟,李景珑却主动道:“将它送到龙武军去,再随时监听动向,比起在皇宫中大海捞针般地查一只妖,要简单多了。”
莫日根说:“可是万一无人来救它怎么办?”
鸿俊这才明白过来,心道好聪明!李景珑方才只是为了骗过那小狐狸,假装此案已结,真正目的却是为了引出更多的妖怪!
“你们要引蛇出洞!”鸿俊说。
厅内四人无语,李景珑点头朝鸿俊说:“嗯,聪明。”
片刻后,李景珑又说:“一定会有人来救,至不济,也是杀它灭口。你看,它很聪明,知道什么也不说才能活下来。它的同伙一定也知道这厮聪明,不会让它活太久,以免泄密。胡升若是放了它,便更简单了,咱们只要追踪即可。”
鸿俊脑子已经不够用了,有种错觉,仿佛面前这几个人才是大妖怪。
“这一定是个大案。”裘永思说。
“行动吧。”李景珑说道,“希望能顺藤摸瓜,抓个大的。”
阿泰、莫日根与裘永思此刻再看李景珑的眼光,已与数日前有了天翻地覆的不同,尤其是在李景珑昨夜露了那一手后。李景珑言毕起身,数人要跟,李景珑却说:“你们休息吧,我与鸿俊去还猫。”
“我再去给大伙儿弄点儿离魂花粉。”裘永思笑道。
李景珑看了裘永思一眼,点了点头,让鸿俊抱着狮子猫,跟自己离开。
两人一走,余下三人表情便变得不一样起来。
“昨夜你们没看见。”莫日根说道,“第二只三尾妖狐出现时,他倒是豁出了性命在保护鸿俊与冲撞进来的龙武军卫兵。一个凡人有这胆量,着实不容易。”
阿泰想了想,在天井内踱了几步,说道:“说不定,他还真能收了妖王呢?”
裘永思蹲在廊下,无奈道:“就这一个案子,你们是不是言之过早了点儿?”
“前几日我都想走了!”阿泰简直郁闷至极,叉腰答道,“你们知道我有多绝望吗?啊?人生就不能有点期待吗?”
“哇,吐火罗娘炮。”鲤鱼妖刚睡醒,正在翻池塘边的鱼食吃,问道,“你们仨原来是一伙的?”
三人倒是忘了隔墙有耳,一瞬间都愣住,这下麻烦大发了。
阿泰灵机一动,说:“子龙兄,您喜欢什么样的鱼?我给您买一条去?”
鲤鱼妖吃着鱼食,说:“那倒不用,我要戒欲修行,我们家鸿俊还得仰仗各位多照顾。今天的话,我一定会守口如瓶。”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鲤鱼妖又说:“但是……”
三人的一颗心随之又提了起来。
只听鲤鱼妖又续道:“大伙儿现在这么乱七八糟的,连抓个狐狸也不能一条心,又打算怎么对付长安妖王?”
“哎,鱼兄。”阿泰说,“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们也是好心怕李长史受伤丧命……”
“众生平等。”鲤鱼妖说,“当年放生我的和尚说了,人也好,妖也罢,都有自己想守护的东西,是不是这个道理?”
三人便不说话了。
裘永思说:“确实得找个机会,我看呐,也不必瞒他了,不如好好与长史谈谈,大伙儿摊开来说。”
鲤鱼妖吃完鱼食,自言自语道:“帮鸿俊洗衣服去。”于是拖着个搓衣板,架到井边,翻了鸿俊的衬衣衬裤出来,搭着开始搓衬裤。
三人被这么一说,不由面上发烫,当了这么久的驱魔师,见识眼界竟还不如一条鲤鱼,当即好生无趣。
清晨,李景珑走在前,鸿俊抱着猫跟在后头,先去秦国夫人府还猫。
“注意观察秦国府上的人。”李景珑朝鸿俊说道,“一个人的神sè,有时能看出许多信息。”
鸿俊现在对李景珑既是钦佩,又觉得他不容易。以前是怎么混成那样,到处被人欺负的?当真不解。但重明曾经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许多事,倒也不必qiáng求。
“可赵子龙常说我没眼sè。”鸿俊说。
李景珑只得答道:“人生在世,难得糊涂,也挺好,罢了,不必qiáng求。待会儿你少说话罢。”
李景珑与鸿俊抱着那猫一进秦国夫人府,门房便大叫一声道:“青儿回来了——!”
“快快快!青儿回家了!”
那场面尤其轰动,就连李景珑都十分尴尬,管家亲自出来迎,李景珑问:“是这只……”
还没问完,那猫便被管家抢了过去,管家大喜道:“就是它就是它!哪儿找到的?!”
一时间府上如迎陛下亲临,就差歌舞喧哗吹吹打打,众侍婢、小厮,欢天喜地地将那猫送到正厅外,管家把猫恭恭敬敬捧上主位,还加了个绮罗软香垫,又将翡翠食盒捧来,里头乃是海参鮰鱼等佳肴,另一个鎏金夜光碗摆好,亲手持和田玉瓶,注入清冽泉水。
那猫在驱魔司里吃了两天卤汁拌饭嘴里正淡出个鸟来,回到府上便大嚼大吃。简直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快来给李校尉磕头!”管家喊道。
于是侍婢云集,在厅外排开,朝着里头三拜。
李景珑:“……”
“他是李长史。”鸿俊替他解释道。
李景珑那脸sè极其难看,起身要走,管家忙道:“夫人进宫去了,请务必待夫人回来亲自道谢。”
李景珑摆手道罢了罢了,正要叫鸿俊走人时,鸿俊早饭还没吃,见桌上有点心,便拣了些狼吞虎咽起来,早已将李景珑的嘱咐忘到了九霄云外。
“好吃……唔……”鸿俊吃了又喝茶,李景珑只得朝管家说:“这是我下属。”
“人中龙凤!人中龙凤!”那管家若非顾忌身份,看样子恨不得亲自跪下来给两人磕头,又上前拉着李景珑的手,说道,“这次当真要感谢李长史了,没想到是您救了我们一命……唉……”
那管家向来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前几日李景珑过来问了一圈,府上只懒得搭理他,没想到居然还真找回来了。激动之下,当即语无伦次,又戳了下李景珑心病。
李景珑眼光扫过府内,见既无疑神疑鬼的侍婢,也无形貌怪异之人,尚无发现,便催促鸿俊赶快吃,吃完火速滚蛋。
鸿俊正喝茶,示意李景珑稍等,第一次吃到这么好的点心,又抓了几个。
“在下马上为您准备,送到驱魔司去!”管家忙道。
李景珑简直头上冒烟,岔开话题道:“这只猫跑出去时,府上是不是有客人?”
“那夜乃是贵妃、虢国夫人与杨相到访。”管家说,“当时府上正忙得一团乱,唉……”
李景珑蓦然眉头一拧,鸿俊也听见了,停下了咀嚼的动作,瞥李景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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