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矜江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穆如清风
段子矜江临 第097章 做到你爱吃为止
* 段子矜安安静静地抬头看过去,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淡然里透着一点冷漠。 江临大概知道最开始的几天她会吵闹,所以隔了五天才派人来接她出去。 这时她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一腔愤怒都被磨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悲哀。 他虽然名义上把她送进了看守所,可是吃穿用度上从来没有亏待过她,日子过得甚至比在外面还要舒心自在。 五天里,江临从没有出现过,连探监问候也没来过一次。但段子矜却觉得,他其实就悄无声息的存在于她身边的每一寸空气里,如影随形。 比如有一天,照顾她的民警推着她出去散步,途中因为去卫生间短暂离开了几分钟,她竟被看守所里另一个面相凶恶猥琐的男人缠上。 其实那男人只是口头tiáo戏了她几句,警察赶回来得也很及时,什么事都没发生。然而第二天,她便听看守所里的几个青年聊天说,那人不知得罪了谁,原本一年的有期徒刑被加刑重判,送进监狱了。 段子矜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可还是被他们简简单单几句闲谈惹得心头一颤。 她知道是谁做的。 明明是他亲手将她送到这里,她却似乎连恨他都恨不得。 后来段子矜闲暇时便不再出去晃悠,只坐在窗棂旁边数外面杨树上一片片的新叶,叶片一天多过一天,她数得脑子有些乱。 闭上眼,那些阳光下泛着金的绿叶统统化作了一张英俊深沉的脸。 她不懂江临突如其来的狠心。 想起在病房里他沉痛的眉眼和低霭的道歉,她不禁握紧了拳…… 江临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就算他要找个陌生人去顶罪,也势必会安顿好他的家人、在各个方面给予足够的补偿。 更何况,江临对她……是有感情的,也许不如对姚贝儿那么深刻,但至少比陌生人要亲近许多,怎么可能就这样断然无情地把她送到这里来,连面都不露一个? 刚开始她心灰意冷,没有仔细去揣摩这其中的隐情。五天过去,心绪渐渐沉淀下来,再将他的态度从头到尾思考一遍,段子矜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门口静立的人看到她没有表情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段小姐,我来……接您回去。” 西装革履,言辞恭谨,是跟在有权有势的人身边、常年教化下的谦卑和善。 是虞宋啊。 段子矜眉梢微微一动,旋即不免自嘲,她在期待什么? 她划着lún椅到了床边,不紧不慢地开始收拾衣物。 虞宋却抢先一步上前按住她手里的背包,“段小姐,这些东西不用带出去了,就留在看守所里吧,先生说……晦气。” 段子矜笑了笑,语气平静,声音清澈,“那他干脆也把我留在这里吧,进过看守所的人,晦气。” 虞宋拧了眉,“段小姐!” 唤了一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段子矜时,她身上独立坚qiáng的气质让人过目难忘。饶是不开口,那股不把旁人放在眼里的清高孤傲也像是要从一双明亮的褐瞳里溢出来。 可是现在的她,褪去了以往的锋芒,安静顺从得夸张,反倒叫他心里觉得不踏实…… 不,与其说是褪去了,倒不如说是被什么更加锋利伤人的东西生生磨掉了。 段子矜想了想,她为难虞宋干什么?反正不是她花钱买的东西,留下就留下吧。带出去……她也不会再用了。 虞宋推着她往外走,出了看守所的住宿楼她才发现,原来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头顶的天空笼罩着一层yīn霾,远处却隐约是晴朗开阔的,这场雨大概下不了太久。 虞宋为她披好雨衣,lún椅在水泥路上划过,偶尔会带起地面的积水,溅在她的鞋上。 铁门被拉开时,“吱呀”的声音异常刺耳。 段子矜皱了下眉,目光所及之处,是静静停在马路对面的劳斯莱斯。 雨雾中,lún廓不怎么清晰,水花在车身流畅的线条上涿开,汇成许多股,一同向下坠去。 昏暗的天光下,这辆车显得更加名贵深沉。 一个撑着伞的男人沉默地站在那里,他的五官温淡儒雅,气质从容淡泊,最适合这样的雨天。 修身的呢子大衣闲闲地挂在他身上,露出里面工整笔挺的西装和烟灰sè的衬衫领子,西裤熨烫得一丝不苟,唯有裤脚和鞋面是湿的。 一身衣服把他比例恰到好处的身材衬得更加完美,好似出自名家手笔的一尊雕像。 男人一动不动的,任雨水顺着伞骨滴下来。 直到看守所的铁门向两边撤去时,伞才在他手的握力下向上扬起一些,足够拓宽他面前的视野。 紧接着,他疾步走了上来。 虞宋明明给她披了雨衣,他却还是将伞打在了她头顶。 段子矜一时有几分来不及收回的怔忡。 他怎么会在这里? 低沉清贵的嗓音从上空随着雨水一起落下来,雨水没能淋到她,他的嗓音却真真切切入了她的耳朵。 “我来。”说着,他就接过了虞宋手里的lún椅扶手。 原来不是跟她说话…… 段子矜微微放下心,也说不清自己因为什么而紧张。 虞宋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跑到车边,拉开车门又打开后备箱。 段子矜睨了眼身上素sè的雨披,抬眸便是黑漆漆的雨伞。 雨不大,披着雨衣又打着伞,实在很多余。 尽管段子矜不想主动开口和他说话,可是他一手撑着伞,一手推着她的lún椅……她能感觉得到他很吃力。 lún子在雨水里摩擦变得很小,方向经常控制不好,走得歪七扭八。 身后的男人呼吸仿佛微微粗重了,是在懊恼? 段子矜踌躇了几秒,还是说:“把伞收起来吧。” 听到她柔软的话音,江临的动作顿住了很久。 而后却道:“我没穿雨衣。” 他确实没穿雨衣。 段子矜无法从他这五个字里判断出什么情绪来,因此便也放弃了,“哦,好。” 顶多就是在雨里歪七扭八地多拐一会儿…… 等到lún椅好不容易被推到车旁边,江临将伞顺手交给虞宋,换了个人,位置依旧在她头顶。 他亲自伸手解下她身上的雨披,抱起她,轻缓地放进车厢深处,然后自己也顺势坐了进去。 虞宋收了伞,把lún椅折叠起来放进后备箱里,小跑着上了车。 段子矜不言不语地看着虞宋直接系好安全带踩下油门,车子顷刻间动起来。 她这才发现,原来他们下车时,车子一直没熄火。 所以车上的暖风一直都在呼呼地吹。 温度刚刚好,不至于太黏热,却足以驱走室外的清寒。 身旁的男人将大衣脱了下来扔在脚下,段子矜的余光微凝,看到他的大衣上面深深的水渍,两肩处几乎都湿透了。 心里紧了紧。 衣服湿成这样,他到底在给谁打伞? 江临好像注意到她在看什么,抬眸望向她的时候,段子矜却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转头去看窗外。 他眸光含着一抹久违的笑,虞宋从反光镜里看过去,只觉得整个车厢都温暖起来。 “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冯姐做些爱吃的给你。”他道。 听说她在看守所里每天吃的东西都很少,也不知是胃口不好,还是饭菜不合她的喜好。 段子矜盯着窗外,没回话。 她也不愿意死揪着什么不放,可是! 江临怎么能什么都不解释,一副坦荡荡的模样,好像旧事都翻篇了一样? “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就让人把明月坊里所有的菜……每种都打包回来摆着。”江临说得不疾不徐,语tiáo也淡然极了,“或者让冯姐随便做,做到你爱吃为止。” 段子矜瞬间回头来,冷冷地瞪着他。 江临却突然笑了,温厚的手掌摸了摸她的头发,“别一出来就准备着跟我吵架。实在想骂我的话,也得先把肚子填饱,是不是?” 虞宋目不斜视地看着眼前的路况。 紧攥方向盘的手却泄露了他非同寻常的心情。 在先生身边整整六年,他何曾见过先生哄慰威bī、软硬兼施、穷尽所有方法地……让一个女人吃饭?第二更晚上九点。
段子矜江临 第098章 给我个期限
* 段子矜瞪了他几秒,他还是淡淡地笑,好似根本没有被她的眼神伤到。 其实江临想,哪怕她愿意跟他发脾气……也是好的。 可是段子矜眼里的怒火很快就消弭干净了,只剩下漠然,“海鲜。” 她刚才听他提到明月坊。明月坊是郁城最有名的私家小馆,菜品jīng致,味道可口,而且店主是个奇人,再有钱有势的人,在明月坊里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食客,想进来用餐,也得先在外面排队。 从明月坊包一桌子菜…… 那根本不是光有钱就能夸下的海口。 江临是在用这种方式跟她道歉吗? 段子矜冷笑,半点没觉得动容。 谁知道他以前为他那个如花似玉的影后小姐包过多少次场了? 江临故意忽略了她眼底的讥讽,对虞宋道:“掉头,去滨江酒店。” 真去吃海鲜?虞宋怔了怔,“先生,您不是……” 江临沉了眉眼,打断他:“听不懂?” 虞宋连忙在无人的路口tiáo转车头。 尽管他们只有两个人,酒店却还是看在江临的面子上安排了一间风景雅致的包厢。 穿过大厅,有一扇门是通向江岸边的露天宴会场的。虞宋推着她路过那里时,段子矜的余光顿了顿。 上次的校庆典礼也是在这个地方。 那时江临还当着众人的面扇了姚贝儿一嘴巴。 段子矜也曾以为他是为了她,后来仔细想想,其实是因为姚贝儿带dylan来赴宴,伤了这个男人心里那不容挑衅的自尊和颜面吧? 进入包厢里,虞宋赶紧为江临拉开椅子。没用多久,各式各样的海鲜依次被端了上来,摆满了半桌。 虞宋好几次欲言又止,皆被江临似不经意地眼风扫了回去。 lún椅停在靠窗的位置,段子矜安静地坐在上面,眼睛不知道该落在哪里,索性就盯着餐桌中央最引人注目的螃蟹。 见她盯着螃蟹发呆的神sè,身旁的男人擦了擦手,拿着蟹八件端详了几秒,伸手将那一盘螃蟹拉得近了些,甚是从容淡静地捏起其中一只。 虞宋眼角一抽,忙不迭地冲上来接过他手里的家伙事,“先生,这个还是我来。” 江临没太过推诿,顺势松了手。 虞宋不停把剥好的螃蟹肉夹进段子矜的碗里,她也不含糊,直接开吃。 坐在她身边的男人却几度提起筷子,看看她,又几度放下,最后一样夹了一小口,很慢很慢地吃下去。 段子矜笑了一声,“怎么?江教授是看不上我点的菜,还是一见到我就吃不下饭?” 江临的眉心动了动,很快又恢复如常,低声道:“你吃,我不饿。” 两个人吃饭才叫吃饭,一个人……那叫吃饲料。 不过这话段子矜是没说出来的,他们之间还没顺利过渡到可以开玩笑的关系。 江临幽深的眸子微闪了闪,落在她脸上,视线明明是清浅柔和的,却偏偏带着几分洞若观火的敏锐,“你想让我陪你一起吃?” 身后虞宋脸sè一变。 段子矜侧过脸时刚好看见,虞宋对她一个劲儿的摇头。 她蹙了下眉,还没说话,门口的服务生就端来了最后一道海鲜粥。 江临不声不响地注视了很久,抬手盛了两碗,一碗摆在她面前,一碗摆在自己面前。 段子矜的注意力被他吸引去,便忘了虞宋那边的怪异举止。 她眉梢一扬,神sè是显而易见的轻嘲,“这一桌子东西,只有海鲜粥能入你江教授的眼了?” 江临看了看,又端起来在鼻翼下晃了晃,语tiáo寻常,“无论是sè还是香……都比你做的差一些。” 段子矜一下子怔住。 她做的海鲜粥…… 是她追他到北京、她被人下药和他上了床的第二天早晨。 须臾,瞳孔却是微微一缩。 那时她给他做了海鲜粥,他却告诉她——他不吃海鲜。 她竟然忘记了! 怪不得虞宋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天要塌了的表情,还一个劲地冲她摇头;怪不得堂堂江教授连螃蟹都不会剥…… 段子矜看着江临,棕褐sè的瞳孔在刹那间划过很多很多种异样的情绪,她自己都来不及捕捉,也来不及掩饰。 忽然觉得满心的憋屈无处发泄,她干脆抬手按住了男人刚刚喂到chún边的勺子,不耐烦道:“江临,你不是不吃海鲜吗,这样算什么?” 不就吃顿饭吗?直说自己不能吃海鲜又怎么样?她还能杀了他? “你不是想让我陪你吃饭吗,嗯?”他回答得理所当然,好像这个理由有多么充分似的。 他这种没原则没底线的忍让,叫段子矜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她使了浑身的力气发出一击,却被对方悄无声息地包裹住。 “我不想吃了!”她也放下碗筷。 江临的眸光还是淡淡的,深处却凝着一丝温脉的笑。 他的嗓音也久违的愉悦,像被人摇醒了的美酒,低哑中透着醉人的醇香,“再吃点,晚上会饿。” 段子矜的心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一下,眼里怔怔的神情,随着分秒的流逝而沉淀下来,温度亦是冷却,“被人bī着吃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你看上去还很开心?” 江临拎起茶壶,缓缓往杯中注着水,看着茶叶被水流猛地冲到杯底又浮上来,不咸不淡地开腔:“我开心是因为你不记得才会这样做。” 段子矜的眉毛一拧,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以为我是故意的?” 江临chún角扬起,“是不是都无所谓。只要你说了不是,我就有理由开心。” 段子矜冷笑,“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bī别人做他不想做的事。” 江临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茶叶在开水里舒展开来,杯壁越来越烫,他却仿佛没有知觉一般地握着。 她在怪他。 “江临,我不知道你现在对我的态度能不能称得上好,也不知道你这份好有多少是为了补偿。”她的话掷地有声,每个字都不偏不倚地敲打在他心上,“但是我死心眼,你要是在我想搞清楚的事情上含糊其辞,其他方面对我再好,我也不会感激!” 江临敛眉,看也没看她,“我不需要你感激我,你现在乖乖吃饭就可以了。” 段子矜吸了口气,结果疼得差点堵死在xiōng口。 江临其人,若是他不想说的事,就算有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有本事劈手夺下,反过来捅进别人的咽喉。 她同样冷淡地注视他,“但你别忘了,你毁的是我的名声,我有权利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 杯中蒸起的水雾遮住他眼帘下黑玉般的瞳孔,一瞬间恍若暖玉生烟。 有种温柔的错觉。 “先吃饭吧。”他还是说。 段子矜咬牙:“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江临顿了顿,嘴角有凉凉的弧度,却不是在笑:“一辈子倒是没想过。但是除了这件事,其他的我都可以依你。” 其他的都可以?段子矜的瞳sè深了深,突然想问他,如果我要你和姚贝儿分手呢?你依我吗? 话到了嘴边,终于还是没有问出去。 这件事她提了太多遍,提到她自己都烦了累了。 哪怕他此时真的说“好,我和她分手”,她也不会信了。 何必自取其辱呢。做人,总要给自己留条退路…… 半晌,她面无表情道:“那你依我两件事吧。” 江临端起茶杯,一语不发地等着她的下文。 她想了想,问他:“看守所里被加刑的人,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江临的表情变得淡漠了许多,不温不火地说:“他出言不逊,这是惩罚。” “出言不逊?”段子矜无所谓地笑了,“他又没伤着我,你这样做有失公道。” “他侮辱你。”江临把茶杯放在桌子上,语气无波无澜,虞宋的心里却莫名颤了颤,总觉得心疼那只青花白釉的杯子…… 段子矜迎上他鹰隼般犀利的目光,里面那些锋利伤人的寒芒,被她一笑化之于无形,“他给我的两句辱骂,会有全社会的嘲讽来得刺耳吗?江临,你既然忍心亲手给我戴上盗窃犯的帽子,就不必假装小心翼翼地维护我的名声。” 假装?江临眉宇一沉,明知她是故意激怒他,他却真的控制不住地动了脾气。嗓音冷得像结了层霜,“你非保他不可?” 她莞尔浅笑,“或者你和他一起去坐牢?” 简单的玩笑话,甚至连笑语都真真切切落在他耳畔,带了点这个女人身上少见的妩媚,可却让江临感到一支冷箭扎进了心窝。 他不自觉地皱起了远山般淡漠的眉峰,眸光紧凝地落在她的笑靥之上,薄chún吐出哑透了话音,“是不是哪怕今天我要捏死一只蚂蚁,只要你段子矜看上了,也要得罪我去保它?” 段子矜面沉如水,心情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不是你江教授该奉行不悖的原则。” “我没想得罪你,但是江临。”她说着,眼神陡然变得认真,“别人随便说我一句你都要十倍百倍的报复回去,可lún到你这里,你怎么伤害我,我都必须要无条件原谅你,不可笑吗?” 可笑,非常可笑。 但谁也笑不出来。 江临的脑海里浮现出她在医院里流着泪的模样…… 额间冒出隐隐的青筋,被他生生压下去,“说你的第二件事。” 段子矜知他这便是答应了的意思,微微叹了口气。 第二件事,恐怕比第一件事还“得罪”他。 “我最近不想看见你,我要搬回我家住。” 话音一落,整个包间里陷入了片刻令人窒息的死寂。 虞宋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要么直接学着段小姐,把窗户砸了跳出去…… 隔着两米远,他都能感受到先生身上骤然凝结的冷空气。 那沉重的压迫令人无力招架,呼吸都成了极其奢侈的事。 这一点,正对着江临的段子矜感触最深,因为她还能看见男人的脸和他的表情。 眉眼未动,气息冷漠到骨子里,阒黑的眸子一瞬不眨地盯着她,没有喜怒,没有波澜,深沉得可怕。 “不想看见我?”他把她的话重复了一遍。 段子矜点头,“嗯。” 江临握着座椅的扶手,梨花木上渐渐出现了一丝裂纹。 他却说,“好。” 段子矜不意他这么痛快就答应。 怔了怔,心里居然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 “你就住在我家。”江临一字一字道,“在你不想看到我的时候,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还有……给我个期限。” 段子矜凝眉反问:“期限?” “你不是不想看到我吗?” 江临嗤笑。 段子矜被这个笑容晃得半天说不出话。 耐心在她的沉默中逐渐耗光,他眉头锁紧,大掌攥住她的手腕,冷道:“说话!不想看到我多少天,给我个期限!”
段子矜江临 第099章 随你
* 段子矜第一次听说这种事还有按照期限算的。 见她还是不说话,江临的表情深沉得愈发令人难以揣度。 他淡淡的开腔,因为声线太过低沉醇厚,听上去竟有些温柔,“我的耐心有限,只要你还在我碰得到的地方,我不能保证永远不见你。” 段子矜吃痛地想要从他手中抽回手,腕关节却被他的手掌攥得更紧。 表面上云淡风轻的,其实谁都较着劲。 “告诉我,你有多久不想见到我,嗯?” 段子矜避开他这个问题,尽量心平气和地跟他商量,“那我不住在你家里了,可以吗?” 其实她有生气的资格,也该对他大发雷霆。 可是心里的难过,并不是逞一逞口舌之快就能纡解的。 她不想骂他,甚至不想多跟他说一句话。只想走得远远的,只想走到没有他的地方去…… 在他身边这两个星期,她就没有一天真正开心过。 太压抑了。 “段子矜,你知道我不可能放你走。”江临的眸sè寂暗,透不进光,“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她鼻头一酸,突然就掉了眼泪。 在她想抬手去擦之前,温暖的指肚已经抹去了她眼角的泪痕。 男人的眉头皱得很深,“哭什么?” 段子矜一直摇头,她只是想不明白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她以为,她是个很坚qiáng执着的人,只要是为了江临,刀山火海也可以从容踏去。 可是她错了。 爱是什么? 爱是铠甲,也是软肋。 “你就……这么讨厌我?”江临chún梢缓缓扬起一丝弧度,可却不像是笑容,反倒类似于,自嘲。 段子矜别开头,眼泪也及时收住,“我暂时不想见你。” 她吸了口气,淡淡道,“我想回家,你让我回去吧。” “回去?”江临冷睨着她,“回去自己一个人躲着哭?” 她的心脏猛地收缩,眼底却是不温不火的冷静,“我回去做什么,跟你没关系。” 江临一双黑眸闻言眯起,定定地瞧着她。 不肯正面回答,就是默认了。 他将她的lún椅拉得更近了些,注视着她明明泛红,却神情冷淡的双眼。 似叹非叹的一声,出人意料的温存,“我在校庆典礼上把你带走,花几百个亿让你留下,又上下疏通关系接你出来,不是因为我喜欢看你流眼泪,知道吗?” 段子矜的xiōng口震了震,一团怒意想压都压不住,她冷笑,“你在校庆典礼上把我带走,第二天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个不要脸的小三。花几百个亿让我留下,是你借用周皓的事威胁我。至于上下疏通关系……江临,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被谁送进看守所的?” 她目光里那寒凛之意,让江临的心蓦地一沉。 “你怎么能把话说得这么好听?就你江教授一往情深?我才是那个负了天下人的白眼狼?” 她说着,手已经摸到了他的茶杯,“我不介意社会舆论为了姚贝儿把我写得有多难堪,不介意导演为了姚贝儿叫我大冷天在江水里泡着,但我介意你为了姚贝儿把我送进看守所里!江临,我的心和你和她都是一样的、都是肉长的,也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大!” 话音才落,没凉透的茶水便倾数泼在了男人的脸上。 两米外的虞宋亲眼见到这一幕,只觉得快要窒息了。 随着清脆刺耳的瓷片碎裂的声音,段子矜几乎是尖叫着说:“我一次次委曲求全是因为你一次次给我希望,你别再bī我了!我受够了!不要再拿姚贝儿三个字来侮辱我,你不配,她也不配!” 巨大的动静引来了酒店服务生和大堂经理,刚一推开门,便有什么东西凌空朝着二人的面门砸了过来。 还好经理眼疾手快地拉上门挡了一下,那东西撞到门上,又“哗啦啦”地碎了一地。 什么都还没看清,便听到沉冷得仿佛结了秋霜的嗓音:“都给我滚出去!” 虞宋的心肝颤得厉害,头皮一阵发麻,“先生……” “滚!” 虞宋目瞪口呆。 他伺候了先生六年,从来!从来没有见先生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瞥着虞宋几乎是夺门而出的背影,段子矜斜了斜嘴角,收回目光,笑得轻慢,“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这么大的勇气。 忽然就有种想跟他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冲动。 眼前的男人眸sè冷冽,眉目带煞,竟有种无比锋利而嗜血的气场从他周身涤荡开来。那气势磅礴,摧枯拉朽,只恨不得要压得她肝胆俱裂。 空气里的弦绷得紧紧,再多一分拉扯,就要断裂。 “段子矜,你在看守所这五天,是缺了吃还是少了穿?”他的额头隐隐有青筋在跳动,“别以为我没去看你就不知道你过的是什么日子,在里面谁不把你当姑nǎinǎi一样伺候着?你当看守所里的犯人都和你一个待遇?” 段子矜攥紧拳头。 他名贵的西装湿了大片,碎发上的水滴也还在顺着刀刻般坚毅且棱角分明的脸颊往下流淌。湿润的睫毛下一双漆黑无极的鹰眸,视线像百兽之王伸出的爪子,狠狠扼住她的咽喉。 “那些报社的记者谁写了你一句不好,今晚我就让他滚出这个行业!还有让你下水的导演,从明天起会彻底消失在娱乐圈!这样够不够,嗯?还是你想让整个剧组,整个蓝月影视都跟着倒台,才能出了这口恶气?” 段子矜猝然慌了,“江临!你不能……” “几百亿我都舍得花,区区一家影视公司,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记者,你以为我下不去手?” 段子矜浑身的血液都快逆着流回心脏了,“你就只会拿他们出气了?江临,你算什么男人!” 江临“嚯”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脚踢翻了木椅,俯下身,出手如电,攫住她的下颚,死死钳制住。 他笑得很冷很冷。 眼底都透着一大片风雪萧瑟。 “我不算男人?我只会拿他们出气?” 他手里力道大得能听清女人的颌骨在他五指之间嘎吱作响,“段子矜,你别告诉我你不明白那他妈是因为我舍不得动你!” 舍不得? 听到这三个字,段子矜抬眸,怔怔地看着江临。 想说些什么,可嗓子里紧涩干涸,她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包厢里一片狼藉,一片死寂。 女人瓷白的脸颊上那几道难看的指印刺入江临的眼睛。 他眸中猩红的血sè瞬间冻住,渐渐地,浅淡下去,恢复如常,却又好似比平常多了些冷漠和疏离。 江临撤回手,转身踢开横在他面前的椅子,走出两步,步伐停了停,嗓音玄凉,“叫虞宋开车送你回去。” 段子矜扶着lún椅的扶手站了起来。 腿上的冻疮还在作痛,lún椅一滑,她差点站不稳,连忙按住了桌子,却无意将桌上的餐盘打落。 她闭了闭眼。 状况百出,怎一个狼狈了得? 段子矜借着桌子的力,慢慢往lún椅那边挪去。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站起来到底要做什么…… 却忽然,腿脚一软,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前跪去。 前方的地板上,是她刚才用来泼江临一身水又打碎的茶杯的碎片。 段子矜在下意识惊叫之前先抿住了chún,防止自己叫出声来。 她又闭上眼,实在做不到眼睁睁看着那些碎渣扎进自己血肉的样子。 身子下落了没有半秒,却被一只遒劲有力的手臂揽住了腰肢。 动作并不温柔,胳膊上的肌肉紧贴着她的腰身,僵硬得显而易见。 怀抱里是清冷的烟草香,还有她所熟识的……那人身上特有的味道。 冷冰冰的话音从她头顶落下来,似乎说话的人,并不怎么愿意多理她一句。 “腿脚不想要了就直说,省得浪费那么多药。” 段子矜垂眸,安静了半晌,道:“我只是想问清楚,你说让虞宋开车送我回去……是回你家还是回我家?” 江临冷笑了一声,把她放进lún椅里,漠然道:“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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