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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来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烽火戏诸侯

    第八境,羽化境!武人已经能够虚空悬停,御风而飞。故而又称‘远游境’。远游,远游境,谁说我们武人便粗鄙不堪了,我就觉得远游这个说法,极有余味!

    最后一重境界,便是第九境,山巅境,如你我二人身处这棋墩山的最高处,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个境界的武人,又被尊称为‘止境宗师’,用以形容脚下的武道,已经走到尽头!

    朱河说到这里,干脆站起身,绕着篝火缓缓而行,神色激动,双手握拳,朗声道:虽不至于搬山倒海那么夸张,却亦是能够拳裂城墙掌劈大江,一身雄浑罡气,百邪不侵,千军辟易。**强横至极,犹胜佛家罗汉之身。练气士一旦被近身,十丈之内,除非有上品护身法宝或者更高,否则必死无疑!

    朱河眼神炙热,满腔热血,低头凝视着少年,试想一下,一旦跻身止境,一眼望去,万里河山都在你脚底下,傲视仙人轻王侯,大丈夫当如此!

    陈平安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因为少年此刻满脑子都是以后要多练习走桩,多练习剑炉,说不定这辈子就能跻身第三境了,哪里会想得那么远,毕竟仅是答应宁姑娘的出拳百万次,就让少年觉得很是艰难了。

    朱河离去之时,还心情激荡。

    留下一个继续编织草鞋的少年。

    拂晓时分,当阿良打着哈欠起身,结果看到少年位于崖畔,依旧是那枯燥乏味的六步走桩,迎着山风,挥汗如雨。

    一道身影呼啦一下从阿良身侧冲过去,很快就站在那少年身边,陪着她的小师叔,一起打拳。

    阿良喝了口酒,别好小葫芦后,屁颠屁颠跑过去一起凑热闹。

    很快身边就响起小姑娘的教训声,阿良,你姿势不对唉,这一拳你手臂歪啦。

    阿良,你这步子太大了些,收一收,真的,我不骗你,不信你瞧瞧我小师叔,人家多稳。

    阿良,你再这样心不在焉,我可真生气了啊!

    斗笠汉子终于憋屈坏了,忍不住幽怨道:宝瓶啊,难道昨天那荡气回肠的巅峰一战,你没有发现我才是真正的绝世剑客吗?

    红棉袄小姑娘认认真真六步走桩,点头道:知道啊,可是你练拳真不咋的,齐先生说术业有专攻,阿良,你不用觉得丢脸,慢慢来,我保证不说你便是。

    阿良大步离开,赌气地嚷嚷道:不练拳不练拳了。

    阿良蓦然转身,刚好看到小姑娘投来狡黠可爱的视线。

    阿良朝她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小姑娘不搭理他。

    草鞋少年嘴角翘起。

    阿良远远看着打拳的少年和小姑娘,有些开心,也笑了。

    山风和煦,旭日东升。




第一百零一章 坐镇山头
    在一行人吃过早餐即将动身的时候,阿良牵着毛驴,突然让所有人稍等片刻,然后喊了句出来吧,年轻俊美犹胜女子的棋墩山土地,一身飘飘欲仙的大袖白衣,很快就从山巅石坪钻了出来,手里捧着一只长条木匣,弯下腰,对斗笠汉子满脸谄媚道:大仙,小的已经备好了车驾,余下两百里山路,保管畅通无阻,如履平地。

    阿良与昨天那个一刀制敌的家伙判若两人,和颜悦色道:辛苦了辛苦了,东西劳烦你先拿着,等到快要离开棋墩山辖境,你再交给我。

    年轻土地受宠若惊,大仙如此客气,折煞小的了。

    阿良上前一步,拍了拍这位一地神灵的肩膀后,将白色驴子的缰绳交给他,那就不跟你客气了,还有那匹马,一并由你带去边界。

    年轻土地大义凛然道:应该的,为大仙担任马前卒,实乃小人的荣幸。

    阿良转头看着李槐,小兔崽子方才吃饭的时候,为了跟他争抢一块酱牛肉,一哭二闹三上吊,无所不用其极,卖了他娘他姐不说,如果阿良愿意收下的话,兔崽子指不定连他爹都能卖给阿良,当然了,阿良没有心慈手软,最后气得李槐张牙舞爪就要跟阿良决斗,到现在一大一小还是剑拔弩张的敌对关系。

    阿良伸出拇指,指向自己身后溜须拍马的年轻土地,意思是你小子瞧见没,大爷阿良我在江湖上是很混得开的,以后放尊重点。

    李槐翻了个白眼,扭头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阿良没好气道:动身动身。

    言语落地片刻之后,就有三只背甲大如圆桌的山龟,依次登顶,它们背甲为鲜红色,如同一大团火焰。当手持绿竹杖的年轻土地望向它们后,山龟同时缩了缩脖子,一物降一物,作为棋墩山名义上的山大王,年轻土地之前碍于修为束缚,数百年间一直无法收拾两条蛇蟒,但是其余气候未成的飞禽走兽,在他跟前,无异于市井百姓圈养的牛羊鸡犬。

    每只山龟背甲皆可容纳三人落座,年轻土地心细如发,在背甲边缘钉了一圈低矮栏杆,材质为就地取材的坚固硬木,充当扶手,以防那些贵客们颠簸摔落。李宝瓶,李槐和林守一,陆续爬上背甲,陈平安被李宝瓶喊到她挑中的山龟背甲上, 阿良陪着李槐林守一,朱河朱鹿这对父女自有一块清净地。

    李槐雀跃不已,当山龟动身后,孩子身形仅是微微摇晃,丝毫不显颠簸,竟是比那牛车马车还要舒适许多,虽然看似笨拙,可是山龟下山速度并不慢。

    李槐大乐,使劲捶打阿良的膝盖,我的亲娘咧!这辈子头一回坐这么大乌龟背上,阿良,你这个缺德鬼总算做了件善事啦!

    阿良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李槐,你能长到这么大,看来小镇民风很朴素啊。

    李槐转头望向林守一,阿良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林守一正在闭目养神,好像在默默感受暮春山风的徐徐而来,对李槐的问话,置若罔闻。

    李槐贼兮兮望向阿良,试图从斗笠汉子的脸色眼神当中找到蛛丝马迹。

    阿良板着脸正色道:是好话。

    李槐瞥了眼阿良横在腿上的绿鞘长刀,又看了眼他腰间的银色小葫芦,问道:阿良,竹刀给我耍耍?

    阿良摇头道:你不适合用刀。

    李槐皱眉道:那我适合啥兵器?

    阿良脸色严肃,你可以跟人讲道理啊,以理服人,以德服人。

    李槐叹息一声,垂头丧气道:不行的。

    本来就是逗孩子玩的阿良真正有些奇怪了,为何?

    李槐抬起头,望向别处,绿树葱葱,偶有春花绚烂一闪而逝,孩子轻声道:我嗓门太小,我娘说过,吵架的时候谁的嗓门大,谁就有道理。可是在家里,我爹不爱说话,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我姐也是扭扭捏捏的软绵脾气,闷葫芦得很,所以家里出了事情的时候,只要我娘不在,爹和姐两个人,就只会大眼瞪小眼,能把人急死。其实我也不喜欢跟人吵架,可是有些时候,坐在墙头看着娘亲跟人粗脖子红脸,就很怕哪天我娘老了,吵不动架了,咋办?我们家本来就穷,连屋子破了个洞也没钱修,我爹没出息,我姐长大后,又是注定要嫁人的,到时候如果连个吵架的人都没了,我们家岂不是要被外人欺负死?

    林守一神意微动。

    阿良打趣道:啧啧,屁大年纪,就想这么远?

    孩子无奈道:没办法啊,我娘总说家里就只有我是带把的,齐先生教过我们,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所以我必须未雨那个啥了。

    阿良笑着帮忙说出那两个字:绸缪。

    李槐摇头,林守一,齐先生说过君子是要如何的?

    林守一睁开眼睛,缓缓道: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李槐指了指阿良,阿良你啊,就是半桶水瞎晃荡。

    林守一有点想要坐到陈平安李宝瓶那边去,最少耳根清净。

    阿良摘下酒葫芦喝了口酒,笑呵呵道:我呢,昨天就跟那个棋墩山土地爷谈好了,分别之时,作为补偿,他和那两头孽畜会拿出一份赠别礼物,之前看到那只长条木匣了吧,江湖人称横宝阁,跟竖立起来的百宝架,有异曲同工之妙,里头装着的全是值钱宝贝,本来说好给你们人手一件,你李槐当然也不例外,现在嘛,没了。

    李槐不为所动,只是一板一眼说道:阿良,我知道你肚子里有一百条大船!

    阿良愣了愣,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守一看似随意道:宰相肚里能撑船。

    阿良一巴掌摔在李槐脑袋上,爽朗大笑。

    山龟一路拣选僻静山道跋山涉水,轻松惬意,使得一行人优哉游哉,到了一些风景秀美的地方,阿良便让陈平安略作休憩,在此期间,陈平安路过一片竹竿碧绿如玉的小小竹林,就提着那只剩半截的柴刀去砍了两棵竹子,分成一截截长短不一的竹筒,装入背篓,李槐知道缘由,高兴得乱蹦乱跳,嚷着要背书箱喽。

    那三只山龟趴在远处,看着草鞋少年砍伐竹子的时候,拳头大小的黄色眼珠子,充满了钦佩。

    阿良在旁边喝着酒,看着手脚利索的忙碌少年,乐呵道:眼光倒是不错,只可惜狗屎运还是没有。

    上路之前,红棉袄小姑娘跟朱河提出,她要跟朱鹿单独坐在一起,朱河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叮嘱女儿一定要照看好小姐,朱鹿点头。朱河便去和陈平安坐在同一块龟背上,少年将一节节翠绿欲滴的竹筒,又劈剖削成竹片竹篾,如今欠缺麻绳,所以要竹箱真正成形,最早也要到了那座红烛镇之后了。

    朱河捻起一片竹子,发现入手极轻,却颇为坚韧,想起棋墩山年轻土地手中的那根绿竹杖,顿时心中了然,方才那片不过一两亩大的竹林,肯定不是寻常竹子,说不定正是棋墩山灵气所聚的泉眼地带之一。

    朱河是打心眼喜欢自家小姐的,忍不住提醒道:这些竹子大有来头,如果是一般的柴刀,早就崩出缺口或是砍到卷刃了。所以等到这两只书箱做成之后,我家小姐说不定会郁闷的,因为到头来反而是她的小竹箱最普通。

    陈平安愕然,就转头望向身后驮着阿良三人的山龟,试探性问道:那片竹林是不是跟棋墩山土地有关系?

    阿良点头道:算是他的老底子,汲取山地灵气,百年才能生出这种翠绿沁色,再过四五百年,才有希望凝聚出一点点青木精华。不过没事,你砍掉的两棵竹子,只是两百来岁的年龄,还不至于让那家伙心头滴血,最多一阵肉疼而已,屁事没有。

    陈平安叹了口气,打消了返回再砍一棵绿竹的念头。

    阿良问道:怎么?嫌两根少了?要不要帮你挑几根好点的竹子?

    陈平安摇头道:算了。

    朱河好奇问道:来回一趟,不到半个时辰,又不麻烦。

    陈平安看了眼脚边的背篓,拥簇着一根根竹片一枝枝竹篾,犹有挺大的余地,不过少年仍是摇头道:赶路要紧。

    朱河对此不以为意,笑道:习武一途,重在‘磨砺’二字,不跟人过招,没有人喂拳,练不出大名堂,所以有空的时候,我们切磋切磋,丑话说在前头,说是切磋,可我除了保证不会打伤你,此外出手,绝不含糊,所以你做好鼻青脸肿的心理准备。

    陈平安满脸惊喜,咧嘴笑道:朱叔叔你只管使劲揍。

    不到正午,山龟就已经走了小半程山路,众人在一条瀑布下的水潭旁,分工明确,熟门熟路地烧火煮饭,陈平安就把小竹箱的事情跟小姑娘说了一下,听过了他悄悄告诉她的理由后,小姑娘笑得合不拢嘴,最后脸上满是自豪,拍了拍身旁每天形影不离的小竹箱,跟她小师叔说,天底下最好的书箱就在这里,而且她还给它取了个绰号,叫绿衣。

    吃过了饭,阿良把陈平安喊到幽绿深潭的水畔,瀑布水量不大,故而寒气不重,两人并肩前行,阿良犹豫了一下,问道:按照你之前的说法,你如今在龙泉县西山一带,拥有落魄山,宝箓山,彩云峰,仙草山和真珠山,总计五座大小山头?

    陈平安疑惑点头,没有任何隐瞒,缓缓道:其中落魄山最值钱,宝箓山也不错,其余三座很一般,尤其是真珠山,就是个不起眼的小山包。

    阿良手心轻轻拍打刀柄,思考片刻后,说道:如今这些山头的真正价值,在于灵气蕴藉,远胜外方天地,所以我们这一路行来,不单单是那五位化形妖物循着铁符河,试图进入你们家乡,近水楼台汲取灵气,其实还有许多刚刚懵懂开窍的山魈精怪,正向那边飞奔而去,不过最终有哪些幸运儿能够成功占据一隅,得看它们各自的造化,到底有没有大道机缘了。

    阿良喝了口酒,继续说道:也别以为有了精怪入山,就是家里遭贼,就像这座气势不俗的棋墩山,那土地为何任由两条蛇蟒在他眼皮子底下,一点一点成长壮大?原因很简单,他被摘去正统身份后,棋墩山想要留住灵气,就需要有人站出来,帮着他坐镇山头压胜阴煞和吸纳气数。

    陈平安问道:阿良,你的意思是要我邀请那位棋墩山土地,或是两条蛇蟒,去往我的山头?有点像是帮我看家护院?

    阿良蹲下身,随意捡起一颗石子,丢入水潭,笑着摇头,你只说对了一半,敕封山水正神,是近期大骊朝廷的重中之重,涉及王朝气数,绝对不容外人染指插手,所以你家乡那些山头,到底有哪几座山峰能够拥有朝廷认可的山神,必然是大骊皇帝御笔钦点的某些死人,准确说来是英灵,棋墩山的土地,去了你的山头,名不正言不顺的,算怎么回事。

    再说了,即便你的落魄山或是宝箓山,运气很好,得到朝廷敕封的山神落户,建立山神庙,竖立起泥塑金身,有资格享受香火。但是这里的一方土地,未经钦天监严密审查,如何也做不成落魄山的山神,只有留在棋墩山,说不定还有几分希望,毕竟这几百年来,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没有闯下什么祸事,说不定大骊皇帝会对他网开一面,在将棋墩山升格的同时,将他顺理成章地一并提拔为山神。所以就算你求他去,他也不会答应的,香火神位一事,对于这些山水神灵而言,就像是凡夫俗子的性命攸关,甚至更重要,因为这条道,只要走出一步,就没有回头路了。

    陈平安蹲在阿良身边,试探性问道:是要我拉拢那两条蛇蟒?

    阿良丢着石子,笑道:是有些难以抉择,那两条畜生虽然出身不差,但是这些年来作孽不少,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陈平安问道:如果我准许它们去落魄山或是宝箓山,它们能够保证不吃人吗?

    阿良愣了愣,揉了揉下巴说道:吃人?一般情况下,有那么充沛的灵气,修行还来不及,不过蛇蟒终究属于蛟龙之属,生性冷血,偶尔吃饱了撑着吃人尝尝鲜,也说不定。比如什么山野樵夫之类的,运气不好的话,遇上出洞觅食的它们,就难说了。

    陈平安又问,那能不能一开始就跟它们说好,在我的山头修行,可以,但是不准吃人,阿良,这样行不行?

    斗笠汉子反问道:你就不怕它们嘴上答应,回头进了山,见着了人,一口就是一条人命?反正你近期又不在山上。

    陈平安神采奕奕,缓缓说道:阿良你不是说红烛镇有驿站嘛,驿站可以传递书信,我可以写一封信给阮师傅,将宝箓山在内三座山头,多租借给他五十年,如果万一阮师傅嫌少,我可以再加五十年,然后让阮师傅帮我盯着那两头畜生,只要敢伤人,就一拳打死算了,省得留在这棋墩山害人,当然这是最坏的情况。

    到时候我让那条有望成为墨蛟的黑蛇,去落魄山待着,年复一年帮我积攒家底,阿良你说过,如果一条蛇蟒,成功走江化龙,那么它最早走江的发源地,冥冥之中也会得到很大的福运,对吧?我甚至还可以厚着脸皮,恳求阮师傅答应我,让它借住在宝箓山,你想想看,万一连白蟒也能走江的话,那我可不就是赚大了,正好我愁着买了山头之后,一直心里没底,如果有了黑蛇白蟒入驻山头的话,估计就会觉得这些山峰没白买,每天都像是有大把铜钱落进自己的口袋,哗啦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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