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江之战:大结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南派三叔;乾坤
这时候,军曹突然大叫了一声,蹚着泥冲上去,一下就顶在了铁车的尾部。
军曹的大半个身子陷了下去,他大吼着用力往前狂推,但好像对铁车没有造成什么影响,转头大叫了起来。
长毛见到这个情景,呸了一声,把枪往背上一背,立即冲了上去,跟着阮灵也上去了,赵半括一看,也大吼一声跟上。
几个人蹚泥冲到铁车后面,顶住缓缓上升的铁车,大吼着全部发力,使劲往前推。铁车履带冲起的泥浆转眼就把他们全部裹成了泥人。
幸好这一下有了作用,在泥沼地里,不能起来就会沉下去,渐渐地铁车的前半部又下沉了,它的履带再次开始滑动,三分钟不到,完全被烂泥埋了进去。
很快,铁车的炮管再次转动起来,看上去要故技重施,长毛大叫一声小心,接着铁车砰地打了一炮,猛地一震,把他们所有人都震翻在地。
这一炮却起了反作用,泥沼被轰出一个大洞,几个人马上爬起来,互相搀扶着,大吼一声,疯狂地向前推,铁车的炮头一下沉入了淤泥里,并且越陷越深。
长毛迅速退了回来,跑到树边开始扯树藤,赵半括也怕盒子丢了,立刻跟上去一起用力往后拉。幸好盒子是个小玩意儿,树藤又绑得结实,倒是很快被拉出了泥沼。
盒子到手后,长毛不再管它,扔到一边喊了一声,爬上对面的树率先一纵,跳到了铁车身上,又爬到顶盖上,用枪敲了敲盖门,大叫着:“我不管你是毛子还是鬼子,快给老子滚出来!不然活埋了你。”
两嗓子过后,里面没有任何反应,长毛就要用枪去打顶盖,赵半括跳过去拦住他道:“小心跳弹。”
军曹也跳了上来,指着炮口下的探视口冲他们喊,长毛一看就放弃了上面,下去把枪口对到了那里。赵半括跟着低头一看,发现里面还真有根金属棍子支撑着,就想把枪口伸过去碰一碰。但刚把枪伸到那儿,里面忽然传出来一声枪响,赵半括赶忙身子往上一收,当时就听子弹嗖的一声贴着他的头盔边沿飞出来,一下打到了前头的树干上。
没想到驾驶员还有反应,赵半括就没再冒险,把冲锋枪枪口弯下去开了两枪。他没有多打,怕跳弹把里头的人打死,这时候他还是想捉活的。
但两枪敲进去,动静却是没有的,长毛马上叫道:“不管这里了,时间来不及了,赶紧弄那个盖子。”
说完蹿了上来,军曹眼尖,直接拉长毛去看盖子上的一处铆钉,长毛一见之下就笑了:“好孙子,老子刚才没仔细看,这王八盖子还是带铆钉的,这样就好。”说完把枪往后一背,从怀里掏出一个圆盘状的东西,笑着道:“老子的压箱底宝贝,哈哈。”
那分明是一个小型的步兵地雷,他娘的死长毛,有这好东西,早怎么不拿出来?赵半括忍不住瞟了长毛一眼,长毛看他面sè不对,赶忙解释道:“引信早没了。”
一边说着一边把地雷摁到了铁车顶盖的开口铆钉处,那盖子不大,麻烦的是内嵌式,想打开得从里头弄,但里头肯定被驾驶员扣住了,只能炸裂了再想办法撬开。本来这事靠他们三个人是没办法的,但现在有了步兵地雷就好办多了,炸断这么一根铁铆钉绝不成问题。
长毛手脚麻利地把地雷压到铆钉处,又加了一个手雷,然后才拉开手雷的拉环,立即推着赵半括窝到了侧面。
五秒钟后,地雷炸了,赵半括窝在凹陷处,感到头顶一阵刺痛,硝烟到处挥散着,也没空理会,爆炸声刚完就又蹿了上去。再一看,一边的军曹像是被碎片炸伤了,流着血扶着胳膊倒在一边,见他上来又一声不吭坐了起来,指着盖子让他们看。
那铆钉果然被炸裂了,但还没完全断,长毛对军曹摆了摆手,示意他躲一边去,接着猛地往盖子断裂处连踹几脚,军靴的钢底摩擦着铁盖子,甚至还迸出了几点火星,再一看,铆钉还真被踹断了。
长毛哈哈两声,把冲锋枪的折叠托chā到了断裂的地方,这边赵半括很默契地把枪口对到了顶盖处。
又是一声大喝,长毛睁圆了眼睛一用力,那小半米的圆盖子一下就被他撬起几厘米的缝。军曹跟着也吼了一声,顺着盖子抬起的方向斜蹬了一脚,当时就把盖子蹬得平移了出去。
几乎同一时间,长毛拿起枪托顺势把冲锋枪对了进去,大叫道:“死的活的都别动,老子优待俘虏。”
这声喊过,铁车里一点动静也没有,长毛又骂了一句,还是没回应,倒是响起一阵古怪的咕嘟声。赵半括探头往下一看,铁车周围的泥沼里翻起来很多气泡,半个身子都看不见了,他心里一急,马上叫道:“没时间了,快进去!”
长毛也cào了一声,骂道:“不管了,看老子的。”说着话,直接往盖子里扫了一梭子,又把钢盔挡在脸前,大吼一声跳了下去。
没有再说什么,赵半括立刻跟了过去,枪口对到盖子里。稍微俯身往里一探,感觉一股怪味随即呛进鼻子里,又腥又臭,熏得他忍不住呸了一口,也没时间戴什么防毒面罩,只能往外大大吸了口气,紧紧闭着嘴往里看。
黑,特别的黑,几乎什么也看不到,长毛也消失在了黑暗里,赵半括担心地叫了两声,没有回应,一道光却悄无声息地亮了起来。
那是一道手电光,赵半括心里一松,他不太懂铁车的构造,本来觉得驾驶员应该在前边,而盖子在往后一些的位置上,现在手电光既然是从前边打过来的,长毛应该是钻到驾驶员的位置去了。
他又喊了一声,这次长毛在里头哎了一句,但也就是哎一声。赵半括有些恼火,忍不住也想跳进去看个究竟,但断断续续的泥泡声让他不能冒险,再加上军曹还在边上,他一下去,这家伙把盖子扣上就傻了。他必须在上面接应。
长毛像哑了一样,不管赵半括怎么叫都不说话,而且手电光晃了几晃就灭了,赵半括很无奈,不得已只好打开自己的手电照下去。
他所在的位置并不能看到多少东西,手电光只能照出盖口下很小的一片面积。入眼的那么点空间里,横着很多机关枪的弹壳,亮闪闪地反射着铜光。还有一些东西他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横一道竖一道,和一些类似木头箱子的东西缠在一起。
而那股难闻的臭味也越来越浓烈,简直像什么肉类烂在了里头,甚至感觉和尸坑的味道有些接近。
把手电又往里送送左右照了照,同时继续招呼长毛,但口子太小,里面还有层很厚的装甲隔着,除了入口对着的区域能勉qiáng通过手电看到外,其他地方还是黑蒙蒙的一片。
四周的沼泽气泡声更加密集了,噗噗噗响个不停,赵半括抬头,看到就几分钟的时间,沼泽的水平面已经把铁车的大半个身子淹没了,以这种速度,要不了几分钟就要淹到炮管的旋转台上了。
赵半括知道不能再等了,往盖口上猛敲了几下,大骂道:“长毛,你他娘再不上来,这铁车就成咱们的棺材了!”
话音刚落,一张脸突然从光的尽头冒了出来,赵半括下意识伸手去拉,但还没伸全突然头皮一炸,手立刻缩了回来。
那不是长毛,那是一个他从没见过的人。
这张浮肿的可怕的脸,在昏暗里一眼看去没有一丝血sè,皮肤上可以看到无数的水疱,破裂的化脓的,红的白的烂在了一起,通红的眼睛几乎从眼眶里瞪出来,最要命的他的手上和脖子上也全是溃烂的燎泡,头顶的头皮也是一样,而且还是个秃子。
伴随着那脸的bī近,一股更加qiáng烈的腐臭味冲了上来,赵半括心里一急,冲锋枪马上对了过去,心想再靠过来老子就打你个芝麻开花。正在对峙的时候,长毛的声音闷闷地传了出来:“把枪拿开,这是那驾驶员,已经死了。”
怒江之战:大结局 第二十章
远远地看到它,绵延几百公里的山脉就像一条绿白sè的巨龙,安静地趴伏在大地上,它身后就是举世闻名的怒江,再往东走,就是有着四万万人口九百多万平方公里的中华大地。
这次是真的看到家门了,这么多天的劳累突然就彻底不见了,浑身上下变得舒坦得要命。因为靠近山坡,树林稀疏了很多,太阳红彤彤地定在天上,一下就让赵半括马上想躺在地上。
只要再花一天工夫,他们就能到达迈里开江附近,到时候弄条木头船,顺着河流就可以很轻松地越过缅甸和中国的边界,到达密支那。到了那里,就会有人跟他们接头,那时一切就结束了。
赵半括正想得挺美,忽然头顶上的天空传来尖锐的呼啸声,大家立刻往天上看,长毛哎了一声,说道:“他娘的,是小鬼子的飞机。”
说着他就招呼着跟去看看,几个人顺着飞机的方向疾行过去,中间过程中又有两架飞机飞过,长毛顿时骂道:“我cào,有大仗,快点快点。”
这里虽然挨着缅甸和中国,但还属于野人山的大区域,自然环境还很差,中国人不争,缅甸人不爱,美英看了糟心,日本人过不来,一直都是个没人管的地方,赵半括忍不住纳闷起来,怎么会这样?
半小时后,他们爬上了一座山坡,从坡顶往下一看,立刻愣住了。
满地尸体进入他们的视线里,前头是一块还算宽阔的江边坡地,两批人马正挨着江边激战,再扫一眼人头,居然是黑压压的一片。
再看那两队人一边飘着膏药旗,另一边青天白日的旗帜也有两三面,显然是鬼子和远征军干上了。
火药的味道顺着风飘过来,赵半括有些茫然,已经脱离正面战场太久,他已经不习惯这种大规模会战了,一下变得无所适从。
几个人都趴了下来,赵半括下意识地看向军曹,发现这鬼子的脸上也是一片惊讶愕然,再看向那上尉,还是一脸苍白,倒没有什么表情。
只是一瞬间,赵半括第一时间抬起了枪,想了想又放了下来,转头问长毛:“怎么办?”
长毛撇了撇嘴,视线紧紧地盯着山下,说道:“看看再说。”
山下的两队人马,感觉这时已经陷入了混战,硝烟伴随着尸体烧焦的气味,从山下涌了上来,戗得大家睁不开眼睛。赵半括心里忽然有些躁动,那些久违的场面又在脑海里涌动,熟悉的子弹呼啸声和炮弹声夹杂着响起,下面的人一个个倒下,他的心跳开始加速。
他又看向了军曹,发现他的脸部有些许的抽搐,眼睛死死地看着下头。身边的长毛指着山下的一点,说道:“那里应该是咱们的指挥部,咱们绕过去,先交了那两个死猴子。”
赵半括点了点头,稍微直起了身子,冲锋枪指向了军曹,枪口一挑,说道:“走。”
军曹这次却没有动,反而是眼神复杂地看了回来,赵半括一愣,心中一凉,咬牙拉上了枪栓,继续道:“走!”
军曹还是没有动,空气中满是呛鼻的气味,枪声在山下呼啸,而赵半括的心沉了下去。
眼前的画面非常熟悉,军曹又恢复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僵持状态,赵半括忽然觉得,他们还是在那个废墟里,这两个时空衔接了,一切归零。
这十来天的时间,好像做梦一样。现在梦醒了。
当时他们遇到的问题根本就没有解决。
赵半括冷笑了一声,直接把枪口转向了上尉,说道:“走!”
军曹终于动了,长毛对赵半括使了个眼sè,从草丛里抽出几根荆棘,把军曹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几个人压低身形,摸下山去。
从山腰翻到山的正面时,山下的战场更加清晰起来,赵半括小心地监视着军曹,长毛走在他们前面探清道路。
虽然距离他们并不算太远,但下面的状况一片混乱,已经进入肉搏战,如果日本人占了上风,他们下山的路就要被堵死,那就不是他们送俘虏,而是他们上门当俘虏了。所以,长毛不停地催促着,几个人的脚步也越来越快。
到山脚的这段坡非常陡峭,不时有流弹从山下飞来,从他们身边掠过,他们下到山下之后,突然发现,形势和刚才从山上往下看时,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两队人马已经完全掺杂到了一起,分不清谁是谁,他们压低身子,想找到指挥部的方向,但还没有看清楚,忽然前面的长毛被斜刺里冲出来的一个鬼子兵扑倒,两个人滚到了一起。
长毛大骂一声,把鬼子兵踢了出去,鬼子兵满身满脸是血,显然已经杀红了眼,号叫着又扑了上去,赵半括马上枪口一抬,砰的一枪,那个鬼子兵直接翻倒在地。
还没等赵半括看清有没有打中要害,忽然身后黑影一闪,又一个鬼子拿着刺刀扑了过来,电光火石之间,赵半括几乎被扑倒在地,这时他在野人山磨炼出的反应救了他一命,他滚倒在地,反手一枪托,把鬼子砸倒。又立即爬起来,举手就是一个三连发,那个鬼子的脑袋被打成了瓢子。
几乎是同时,一边的军曹看到这样的情形,忽然发出了一声怒吼,对着赵半括冲了过来,用肩膀把赵半括撞倒在地。没等他爬起来,军曹已经死死地压到了他身上,立即反手去摸赵半括腰上的匕首。
赵半括被他压住了xiōng口,猛地破口大骂起来,恍惚间看到军曹的眼神,心里一凛,就觉得匕首已经被拔了出来,突然心里涌起无限的悔恨,看来自己果然要死在这个鬼子手上了。
刹那间,却听见军曹闷哼了一声,从他身上被拖开了,赵半括马上爬起来,就看见几个远征军已经把军曹放倒在地,身边枪声四起,无数个从阵地里冲出来的战友从他们身边蜂拥而过。
看来是远征军反攻了,乱群中,长毛对着赵半括大吼:“菜头,你没事儿吧!”一边喊着一边避过冲锋的人群,向他跑了过来。
赵半括也挥手大叫:“在这儿!”话音未落,一颗炮弹在身边炸开,一片人全都被炸翻在地,等他再次爬起,就看见冲锋的人群已经杀到另外一个区域,喊杀声震耳欲聋。
长毛灰头土脸地跑了过来,说要趁着机会绕到指挥部,突然一声断喝响起:“你们他娘的怎么还在这儿!”
赵半括回头一看,一队远征军正快速地向山上冲去,为首的一个军官盯住了他:“快给我上去!”
赵半括刚想解释,军官好像看到了军曹和上尉他们,马上一挥手,所有枪都指了过来。赵半括心说要糟,大叫着说道:“长官,他们是俘虏!身上有情报!我是新三十八师的!”
军官一摆手,说道:“三十八师的怎么会在这儿?!”
长毛就在一边说道:“我们刚从野人山出来。”
刚说完,一发炮弹直接打在了山坡上,碎石和泥到处崩飞,把他们砸得抬不起头来。军官大骂了一声:“nǎinǎi个熊的小鬼子!”挥了下手:“给我上!把山头给我抢下来!”
后面的人开始往山上猛冲而去,军官转头又快速地说道:“你们,把日本人往西边带,要不就就地枪毙。”说完,自己也冲上了山。
看着他们冲锋的身影,赵半括突然间涌上热血,抓着枪,很想也跟着冲上去。但是又一发炮弹打消了他的念头,他的耳膜已经被震得听不清声音,嘴里全是泥。这时长毛拉了他一把,喊道:“傻愣着干吗,快走,咱们领赏去。”
赵半括点头,看见长毛脸上是狂喜的表情,显然是熬了这么久,他终于熬到头了。他心里也高兴起来,忽然听到一声枪响,既不像冲锋枪也不像1911,之后,长毛的xiōng口猛然爆出了一团血雾。
作为机械师的赵半括从来没听过这种枪声,对他来说,从喷出血雾的那一刻起,时间开始变得扭曲。事后他无数次回想起这个场景,只能记得很多几乎定格的慢放画面。他根据这些残存的记忆碎片拼凑出当时的情景,却不由自主想起一个问题:当愤怒过了极限以后,为什么却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他好像是喊了长毛一声,但他并不确定,因为那声枪响之后,他任何声音都再没有听到,耳中是一片恐怖的寂静。
长毛倒下之前,手里的枪吐出了火舌。那一刹那他好像还没来得及表现出惊诧愕然的情绪,依然是一副狂喜的表情,眼中却是一抹厉sè,像火花一样,闪过就消失不见。
随之消失的,还有他的生命。
血雾继续喷溅,长毛的子弹几乎全部击中军曹,这个qiáng壮的男人被子弹打得往后跌倒,却依然徒劳地想侧扑向上尉。
但上尉已经先于他倒下了,他手里是一把jīng致的小手枪,还没来得及第二次扣动扳机,已经被愤怒的赵半括打成了筛子。
他的身上藏着枪!这个病鸭子一样的鬼子上尉身上居然一直藏着手枪!
赵半括怒吼着,他不清楚是自己嗓子哑了,还是耳朵出问题了,根本听不见自己发出的任何声音,他只能不停地用力扣动扳机,把怒火附在子弹上,全部打在那个家伙身上。
接着,他忽然吃惊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变轻了,然后看到阮灵那张清秀的脸,正对着自己叫着什么,奇怪的是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更奇怪的是她的脸变得越来越远。这个过程无比缓慢,直到赵半括发现气浪带起了许多的尘土和落叶,才发现自己正在向下落。
火炮的流弹?
带着最后的惊讶和疑惑,赵半括眼前一黑,整个世界离他远去了。
怒江之战:大结局 第二十一章
“不知道。”赵半括斜靠在狭小粗硬的椅子上,头朝天仰着,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对面的军官也不看他,低头翻着一沓厚厚的文件,微微点着头,声音平静地道:“你说你在野人山俘虏了三个人,他们属于哪支部队?”
“不知道。”赵半括一抽鼻子,忍不住坐起来,冷眼看着他道,“这些问题你们都问我几十遍了,烦不烦啊,赶紧的,下边的问题,六个不知道,两个记不清,可以了吧。”
军官还是没抬头,正了正领子,把尉官领章移到原来的位置上,慢悠悠地开口道:“下一个问题,你说你在野人山里挖出过一个盒子,那是什么东西?里面有什么?”
“不知道。”赵半括简直要疯了,今天换的这个问话的军官,官衔不小脾气还挺肉,军部到底在搞什么鬼,到底想拿他怎么样?同样的问题翻来覆去问有意思吗!
军官用平静的语气继续问道:“下一个问题,你们那支队伍还有几个人活着?”
“一个不剩,就我一个!”赵半括直接讲起了气话。
听到这句话后,对面的军官腾地站了起来,抬起脸锐利地看着赵半括,像是要把他从里到外解剖了看,好一会儿才坐下来,翻了一页文件,恢复平静,问道:“你别忘了,你是我们救的。下一个问题……”
本来赵半括已经有军官要和他急的心理准备,却没等到发作,反而又一次听到同样的问话,他恼了,忍不住大吼道:“那也叫救人?老子没见过救人是先用炸弹炸的!”
这句话显然把军官呛住了,他好一阵不说话,最后才淡淡道:“那是个意外。”
“意外?”赵半括哼了一声,重新瘫在椅子上,“好,我这会儿也出意外了,脑子变成糨糊了,什么都回答不了了。”说完,死鱼一样一动也不动地躺着,准备装死到底。
应该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干,军官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等了一阵子,两人僵持着,最后军官看了看表,终于合起文件,起身走了。
屋里的灯一下就灭了,整个房间陷入了黑暗里。赵半括心里一凛,想起了两个月前战场上那一幕,火烧pì股一样跳了起来,摸黑往房门扑去,但一过去就硬邦邦地撞到了头,疼得他咧了咧嘴。
门上连个把手也没有,从外边锁了起来,他愤怒地拍了几下门,但怎么也没有回应,最后嘴里喃喃地骂了一声,他无力地躺倒在地上。
这是第十七次审问。
十几天的时间,都待在他完全不知道是哪儿的屋子里。同样的问题,不同的人,机械化的连续审问,让他非常崩溃。他以为这是军法处置前的确认程序。他参加的任务搞砸了,部队里对这种执行机密任务完全失败的军人,最后的处置结果是什么,他用脚指头都想得出来。
也因为有这种担心,他一直不敢多认真回答那些问题,当然,也是因为不知道那些所谓的问题该怎么回答。无非就是俘虏盒子任务活口之类。但慢慢地他发现,那些级别不低的军官除了问话外,什么也不做,越审到最后他越觉得奇怪,后来干脆试探着耍点赖,好像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于是,他的心态从恐慌崩溃转到奇怪无聊麻木,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但他今天有些后悔这么早把军官气走了,因为他一走,这里就全黑了,除了他活动的声音,其他什么动静也没有。
这跟他被炸弹炸昏后的感觉一样,虚无,空洞,没着没落。什么都消失了,整个世界都远了,抓不住,也感受不到。他很难受,他已经死过一次,完全不想再尝到那种滋味,哪怕是近似。
反复无聊的审问,让赵半括失去了对时间的感应,对野人山的最后记忆也只停留在那次莫名其妙的爆炸上。
他应该是昏了过去,再有感觉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床上,很难受,只知道有一帮人围着他转,眼前是明晃晃的灯光,后来才知道那是在给他做手术。
手术完成后的恢复期,他被关在一个密闭的屋子里,被两个蒙着脸的护士lún流照顾着,这段时间倒是有数,四十六天,他记得很清楚。
但是这么长的时间里,没人跟他说话,也没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所以这有数的时间对他来说是没有意义的。
之后慢慢好了起来,记忆也慢慢找补了回来。爆炸,长毛,盒子,铁车,廖国仁,小刀子,飞机,全都汇集到了一处,他清醒了,但更加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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