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江之战:大结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南派三叔;乾坤
首先自己是怎么被炸和被救的,一直没人跟他解释,直到后来审问开始,他才从第三个审问的军官那里问出来。
据那多嘴的少校军官说,当时交战双方都派了小分队从侧面迂回袭击对方,远征军小分队先发现了他们,因为那鬼子上尉的军服太显眼,被他们误以为敌方高官在战场视察,就架起迫击炮轰了过去,鬼子倒是死在了他的枪下,而赵半括就被迫击炮轰上了天。
不过还好,因为事发突然,第一发炮弹的落点没有校验,离他有一定距离,所以他虽然受伤严重,但主要是被气浪冲击,炮弹的碎片倒是没有怎么打到身上,从这一点上说他的运气还算不错,之后被小分队队员救了回来。
他听到这里以后,就顺着问长毛和那三个俘虏的消息,那军官却什么都不说了,问急了就以机密为由塞他的嘴。这让赵半括觉得很不公平。因为他发现,这三个人的去向问题,竟然也包含在他被问到的那十八个问题里,这就让他有种被戏弄的感觉。
再后来他就因为这种不公平还有不变化开始烦躁,干脆就耍赖了,但接下来的军官没一个吃他那一套,依然是那十八个问题,早上问晚上也问,没有任何规律,而且还翻过来倒过去。以至于到最后他都能把所有的问题和答案倒背如流。
赵半括本来就是老兵,身上有一股痞气,虽然比不上长毛这些人,可这么整了一通,他身上那股兵油子的气息又复苏了。除了应付着审问,其他大部分时间他在黑暗的屋子里,思考着关于生和死的问题,廖国仁死了他没那么难受,但不知道为什么,长毛的死一直让他无法释怀,每次想起都要xiōng闷一阵。
他明明不喜欢长毛,为什么还会这样?他原本很想不通,后来就安慰自己,也许是因为亲眼看到那个朝夕相处的人那么轻易地死在自己面前,他有些接受不了。
最后,他把这一切归咎为命运。他甚至想起了鬼子上尉拿的小手枪,那是一种大口径的两连发间谍枪,它的存在就是杀人和防身用的,子弹的弹头都会做成开花状态或者沾上毒。长毛被那种子弹打到,就算被小分队救回去,也是活不了的。这不是命运是什么?鬼子上尉为什么要先打他,当然是觉得他更危险,也是他的性格造成的。
性格决定命运,他娘的,就是这么个理。
赵半括想到这里,觉得解脱了。
野人山的记忆随着他的思考和自虐般的意识拷问,已经被他主观淡化了很多。疑惑和愧疚,他已经不想背负,他累了,身体和心灵都太累,已经死过一次的他,很珍惜现在的活着。
死者安息,活者苟活,这是他目前最想做的事。
所以,第十七次审问结束后,他很安心地吃完宪兵送来的食物,躺在地上,无聊地等待着第十八次的审问到来。
但是,这一天却没有出现。
怒江之战:大结局 第二十二章
很奇怪,好像都过了一个星期,他浑身都发痒了,审问还没有开始。他有点心神不宁了,以前的审问起码也是一天一次,这次间隔了这么久,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心里发慌地继续等,他感觉自己身上都馊了,以前每天都会有人专门打来洗澡水,但这几天里除了一点吃的,什么都没有,连送饭的宪兵都不露面了,食物居然从门口扔进来,跟喂狗一样,直接让他感觉自己是不是被上头遗弃了。
也好,怎么也是活着,比被毙了qiáng。他的脑子已经完全空了,什么事都不想,什么事都不做,成天窝在墙角里,偶尔起来走一走。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天,突然,门打开了,透进来一抹光,虽然只有一小缕光,但在黑暗里待久了,还是让赵半括一阵眩晕,感觉几乎要瞎了。
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感觉泪水不由自主地从紧闭的眼睛里流下脸颊。这是身体的自然反应,却好像引起了来人的一阵善意大笑。赵半括感觉自己被架了起来,放到了椅子上,接着那阵笑声停住了,在疑惑中,他听到那个声音对他说道:“赵半括,恭喜你,你的野人山任务,完成得很好,总部通令嘉奖。这是奖金,大洋两百块!你现在自由了。”
自由?赵半括不明所以地重复着,试探着睁开眼,看见一个圆脸的胖军官,挂着和善的笑容,又冲他敬了个军礼,表情转为严肃:“从现在开始,整个远征军驻地,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之后,赵半括手被握住塞上了一堆沉甸甸的东西。他低头一看,是四封红纸,里面包的应该是大洋。这让他意识到胖脸军官不是在开玩笑,疑惑和放松同时涌了上来。
胖脸军官也没计较赵半括不给他回礼,对两边的宪兵看了两眼,宪兵就一边一个胳膊,把赵半括架出了房间。
门外这时候是漫天的落霞,温暖而不刺眼,但太多天没有见到阳光的赵半括还是有些受不了,又闭上眼被架着走了十几步,其中一个宪兵先放了手,把一包东西放到他的口袋里,然后大声说道:“兄弟,辛苦了,保重。”
赵半括感觉胳膊一轻,另外一个也放了手。他又停了停,才微微睁开眼,发现宪兵已经不见了,而眼前不远处,是一排挨着山的石头碉堡。
碉堡非常方正,后面的山坡顶上是树林和石头,下边的大门黝黑沉重,门上还开着一排小门,但都紧紧地关着。而前头站着一排荷枪实弹的宪兵,赵半括不确定刚才架他的那两个是不是也在里面。
那些站岗的宪兵没有任何表情,身体板正没有一点动作,就像站了千百年的石头雕像,都快要跟碉堡融为了一体。这让赵半括心里升起一股敬畏,不敢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就转身往后走,刚抬腿立刻发现自己有些腿软,知道是关了太长时间禁闭的原因,只能慢慢蹭到一边,找块大石头坐了下来。
摸摸口袋,发现了一包烟,明白这是宪兵刚才给他的,他心里忍不住有点感动,就虚晃着对那些“雕像人”拱了拱手表示感谢。又四面看了看,发现自己在一个半山坡上,山下有炊烟升起,能隐约看见灯火,还有嘈杂声顺风传上来,他想那应该是座小镇。
回过头,再看那碉堡和宪兵,他的心里一阵迷茫。自由来得猝不及防,刚才还生死未卜,现在没人约束,这些转换让他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一下子感觉极度的不适应。
赵半括搓了搓头,稳定了一下情绪,掏出根烟点着猛抽了几口。夕阳已经落在了山后,四周开始变得昏暗,从死到生,由关到放,这一切都让他觉得人生其实不受自己掌控。胖脸军官说得很轻巧,一句自由就把他打发了,两百块大洋,真不少,但这让他觉得自己像被人羞辱了一通后,又扔来一块骨头的狗。
那么多的官,那么多的题,那么长时间的折腾,结果却是这样。
没理由,不解释,他感到很无奈。
赵半括摸了把脸,苦笑了一番不再想了,这么多天的禁闭让他学会了放开。人死,他活,已经足够,长毛不是说过,有些事,不是单靠想想就能解决问题的。他一个小兵,在这种大环境下,能做的事太少了。所以,索性躺了下来,打算等体力恢复点就下山。
躺下迷糊了没几分钟,突然碉堡那里一阵嘈杂,赵半括半睁着眼,看到小门被打开,几个宪兵拥着几个人从里面出来,因为人比较多又是一起出来的,本来很威严的门哨猛地显得有些热闹。
一个看样子是宪兵头目的人很快出现制止了吵闹,一拉枪栓,骂了句什么,那几个被推出小门的人才算安静了下来,慢慢往外走出来。
借着门前昏黄的灯火,赵半括看到有三个人手上也捧着红sè封包,和刚才胖脸军官给他的简直一样,这让他对他们来了兴趣,随即站起身迎了上去。
几个人离得并不远,也就十几步赵半括就走近了,还没观察到什么,却先听到了一声惊叫。接着一个满脸胡子的人扑了过来一把抓住他,嘴里叫着:“菜头,菜头,你居然还活着?”
赵半括乍一眼没看出这满脸毛的人是谁,但声音却非常熟悉,一下他也吃惊地打量过去,瞪着眼前的这位,叫道:“老草包?你、你……没死?”
对面的人一张脸已经被长头发挡住了一大半,但仔细看,那确实是军医。看到赵半括认出了他,这老头呵呵笑着把头发抹到后面,一阵猛点头。
赵半括心里像被雷劈了一样,震惊得几乎要站不住,这太突然了!再看军医身后的两个人,一个镜片透着光,一个瘦削低矮。赵半括再也忍不住,直接一迈步抓住那个矮的,摇晃着叫道:“刀子,你他娘怎么还活着!你怎么活下来的?!”
那人确实是小刀子,但他被赵半括抓住后并不说话,反而把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军医赶忙拉开赵半括,说道:“菜头,小心点,刀子的伤还没好利索。”
没好利索?赵半括看看身边也是胡子拉碴的王思耄,突然明白了——他们一定也跟他一样,是在碉堡里接受过审问才被放出来的。本想询问队长是否还活着,看到他们这副样子,只好暂且把话压在嘴里。
他拉着他们走到自己刚才坐的大石头上。四个人一排坐下来,互相看着,小刀子看起来很疲惫,显然没什么兴趣跟他说话,眼神里全是冰冷。
沉默地坐了一会儿,虽然经历过生死,又在禁闭室里反思了那么长时间,完全可以用理性压制好奇,但赵半括还是忍不住问道:“就剩你们了?”
王思耄点了点头,脑袋就转向了别处,军医倒是接过话问道:“你那边,也就你一个了?”
这次lún到赵半括点头,军医的神sè瞬间暗了下来,看样子竟然是为他的老对头难受,真让人有些想不到。但赵半括没有安慰什么,又看着小刀子,心说廖国仁因为他死了,他应该说点什么。
然而他灼热的视线盯了半天,小刀子却完全没有感觉一样,不看他,也不说话,面sè沉得像黑水。赵半括只好看向军医,军医耸了耸肩膀,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摇头道:“别问了,很惨。”
气氛一下变僵了,因为没人再开口,赵半括看着左右的三个人,突然觉得他们的表情怎么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那么颓废,低沉古怪得要命。
再一想,他有些明白了,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脸,但他知道,自己的表情应该跟这三个人一样。
野人山最后的部分,他跟这三个人虽然走的不是一条道,但结果却是一样。其他人死,他们活,然后被审问,连续不断地审问,然后又被释放——经历了这些,是人都会感到疑惑和不解,想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一个人的时候想不到,但看到这三个人的哑巴样子,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上头难道在促使他们,或者说在bī迫他们,忘掉那段经历?可上头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么一想,他心里好像猛地有了一个出口。他忍不住看向小刀子,突然发现他瞥眼的瞬间,这人正好也在看他,眼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马上就没了。赵半括有些吃惊,那是愤怒吗?或者是其他别的什么?总之一定是一种情绪突然爆发后的宣泄,但速度实在太快,没等他抓住重点,就消失了。
小刀子活了,廖国仁却死了,并且刀子还不愿意说什么。这说明,廖国仁的死肯定跟他有关系,所以他心里愧疚。赵半括觉得大概就是这样了,就开口问道:“你们,是不是在野人山里找到了什么?”
这话一说出口,对面的三个人都抬起了头,军医先说了话:“菜头,你都知道了?”
赵半括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们一定拿回了什么,不然咱们不会被这么审问。”
王思耄站起身,赞赏地点了点头,说道:“聪明,既然你已经了解了,那还问什么?”
军医却摆摆手道:“菜头,别问了,廖队长因为这个死了,咱们又差点被弄死,所以,你不知道,比你知道了好。”
赵半括不说话了,心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们几个是这表情,看来跟自己想的还有些区别,他是被审问,而他们是被封口。但,既然那样,为什么又让他们见这一面?
看着对面的三个人,赵半括很想再问出点什么,但他们再也不看他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茫然和无奈。这种气氛有些尴尬,他们这群人在野人山里虽然危机四伏,疲于奔命,但是一路上有说有笑的时间很多,虽然有些小磕绊,可没有什么是不能沟通的。
这一刻赵半括却明显感觉到,他们之间被什么东西隔开了,除了疲惫和沧桑外,还有一些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赵半括不死心,决心打破沉默,嘴皮子刚刚动了一下,就见小刀子突然站起身,走到一旁,直接打断了赵半括还没出口的问话。
赵半括看到他起身的动作,不知为什么,凭直觉感到,小刀子这是对廖国仁的死依然耿耿与怀。
转念一想,而且话说回来,毕竟好多事都过去了,再去问清楚那些又有什么用?况且,真相他们也未必知道。自己和长毛这一路遇到的事情,他在小黑屋的时候一直闷在心里,猛地见到军医他们,心里的确是想要倾吐一番。现在却发现,军医他们的遭遇显然更加凄凉,遇到的事肯定更多,这几个人却没有任何想说点什么的欲望。
这种感觉非常的不好,甚至让赵半括感觉到了一丝寒意。因为他忽然明白,不管是自己还是幸存下来的小刀子他们,所经历的都是一个巨大秘密的一部分,他们能活着回来,活着走出审讯室,唯一的理由就是他们做的事对上面来说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赵半括惨然一笑,明白自己这些小兵做得已经够了,剩下的会有更高级别的长官们分析决断。
想到这里,赵半括心中一片意兴阑珊。盒子,秘密,被小刀子他们拿回来的东西,廖国仁的死,任务的真相——这些跟他已经不相干了。他什么都不能做,也不敢做。也许忘记这些东西是最好的选择,至少还能回到原来上战场打小鬼子的简单生活中去,这一段丛林经历,不如就当是一场梦吧。
尴尬的沉默倒是被王思耄打破,他长叹着说道:“我们还活着,挺好。”话虽然没头没尾,但叹气声中的沧桑却让人听着无比心酸。
赵半括听了点点头,小刀子却哼了一声,好像很不屑王思耄的论tiáo一样,接着也不打招呼,就往山下走去。
看着他笔直的背影,赵半括忽然有些伤感,他知道,以这人的性格,这一走,以后不可能再看到他了,他又看向军医和王思耄,问道:“你们,要去哪儿?”
王思耄不吭声,军医往后看看,突然低下声音道:“去哪儿都一样。关键是咱们几个,肯定不能在一起。”
见老草包这么沉重,赵半括也没了情绪,看来往后的日子大家就是各走各路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下他们几个是真的走到头了。
他也站了起来,拱了拱手:“是啊,去哪儿都一样,我们各自保重。”
怒江之战:大结局 第二十四章
赵半括惊呆了,张着嘴说不出话,那张脸,他不止一次在战前动员大会和训练场上见过,但这么近距离看到,还是第一次。
他是刚上任不久的新三十八师参谋长!
这位参谋长具体叫什么赵半括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这位长官在远征军部队里是绝对的大人物,大家私下里都传,进入缅甸最早的几场攻歼战和撤离时的路线都跟他有非常密切的关系。又因为他一直跟孙立人形影不离,所以大兵们都认为这位长官,在新三十八师乃至新一军里,是仅次于孙立人的二号人物,按老话说,那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进来后,参谋长在中间坐下,对在列的中外军官点了点头,然后视线停在了赵半括脸上。赵半括感觉这种场面十分尴尬,因为几乎所有人都看向自己,这种级别的官兵对面,他以前从没遇到过,相信别人也没有遇到过。以他老兵的阅历猜测,肯定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而最重要的是,自己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内心来说,赵半括第一反应的猜测如此悲观,是因为他看到那些美国军官,这给他的感觉非常不舒服。经历过野人山的冒险,他对美国人和英国人都没什么好感。英国人的浑蛋所有人都知道,美国人虽然看起来很挺远征军,又给装备又给吃的,但他不觉得这国家的人是真心想帮他们。
这里出现这么多美国军官,从大面上考虑,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个好兆头。
参谋长就这么盯着一直看了两分钟,坚毅的脸不怒自威,然后走过来拍了拍赵半括的肩膀,开口道:“别紧张,先坐下。”
赵半括不敢不听,后退一步坐到了椅子上,参谋长看他坐好了,继续说道:“身体恢复得不错,年轻人。”
看着参谋长分不出喜怒的脸,赵半括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说:“多谢长官关心。”
参谋长又摆了摆手,微微一笑,又开口道:“我不喜欢拐弯抹角,年轻人,上次的野人山任务,虽然有一些伤亡,但你们做得很好,因此总部决定晋升你为上尉。我先恭喜你。”
“长官!”赵半括大吃一惊,他本来是个中士,现在一下升到上尉,算起来连升了四级,甚至比廖国仁的军衔还高!这是什么待遇?赵半括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因为他很明白,军部不会无缘无故给你这么高的待遇,晋升只是一个甜头,福兮祸所倚,还不是他高兴的时候,之后肯定有什么事等他来挑。
老兵油子赵半括很为自己的先知先觉郁闷,但身为军人的他,听到这种晋升命令后,不得不站起身,又立了一个定,大声说道:“感谢长官栽培。”
参谋长又拍了拍他,笑着说道:“坐,这是你应得的。”说完话,突然话锋一转,笑容也收回了:“半括,我想你应该猜得出来,这次找你来是为了什么。因为你们的努力,军部从上次的任务里得到了一些很重要的线索,而你们,又因为这些线索,从野人山里找回了一些很有用的东西。军部研究了那些东西,前些日子,得出了一个结论。它证明了另外一件事,而现在,军部需要你重回野人山,执行更重要的任务。”
赵半括脑子里嗡的一声,立刻想要回绝,重回野人山?笑话,这跟让他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他的第一想法自然是老子不去,但在这种环境下完全没敢表露出一点,官威和气场这些东西真不是虚的。参谋长继续说道:“你可能会怀疑为什么选你,其实这事并不复杂,通过上次的野人山之行,我们觉得你的综合素质非常好,你对野人山也熟悉,再加上对党国的忠诚,综合这几点,我们觉得你是重回野人山最合适的人选。”
赵半括面无表情地听着,他只能用这种表情来表达自己的态度。军队里,命令就是命令,说出来你就得无条件执行,但这种糊涂又cào蛋的任务,他怎么可能想去?还不如跟着大部队一起反攻来得爽。
还是那句话,那毕竟是正面战场,有真实的目的,而这位长官所说的二进野人山,目的又是什么?难道是那个他说了跟没说一样的东西?
他没法回答,只好用沉默来应对,屋子里好一阵寂静,胖脸他们也不搭腔,好像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镇场。参谋长倒也不生气,又慢慢走回坐在椅子上,面sè和善地看着他,好像在等他作决定。
赵半括心里有些发憷,毕竟他从没经过这种规格的“高层谈话”,但他考虑了几秒,就在心里决定了自己的想法——死扛到底。他很清楚这么做的后果,但这时候已经无所谓了。
四个月前的“野人山之旅”让他彻底感受到了死亡以外的一些东西,他想既然都是死,还不如被自己人枪毙,那滋味总好过在老林子里叫天叫地都不灵那么窝囊和憋屈。
赵半括不回应,参谋长就坐在那里看着他,他身后的那一排中美军官也都直挺挺地站着,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古怪到了极点。十几道冷峻中带着急切的目光都盯在赵半括的脸上,每一道都像刀子一样。
十分钟,二十分钟,赵半括忍着没动,参谋长又等了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起身说道:“半括,你跟我来。”
赵半括感到很奇怪,但他还是没开口,默默跟着来到了屋子外。他发现这里是个小山坡,汽车和军备物资几乎满地都是,品种虽然多,但堆放得还算乱中有序。
两个人来到了稍微远点儿的一块草场上,赵半括看到,山下的公路上绵延着许多运送军事物资和士兵的卡车群,军绿sè的大篷覆盖在上头,一辆接一辆延伸了很远,从高处看下去,非常的壮观。
参谋长看着山下的运输车队,问道:“看出什么了吗?”
赵半括有些心cháo澎湃,听到这话,顺嘴就说道:“大反攻要开始了。”
参谋长呵呵一乐,笑道:“可别告诉小鬼子,这是咱们的军事机密。”
对日大反攻是驻印远征军准备了一年多的事,现在已经到了最后阶段,这事在这里没人不知道,“打回老家去”,一度是驻印远征军共同的口号和心声。参谋长这么说,也是为了缓和气氛,赵半括自然也不会当真,就笑了笑道:“长官放心,这事,我保证烂在肚里。”
参谋长看他笑了,话题又一转,问他道:“半括,你是哪里人?”
赵半括没料到这人会问他这个,愣了下才回答道:“我?是河南人。”
“河南人?”参谋长一听赵半括是河南人,好像很高兴,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河南人,好!蒋公总统府警卫营,清一sè都是河南兵。你们河南人,吃苦耐劳讲义气,在国军各个序列里,口碑很好。”
赵半括完全没想到参谋长会这么夸河南人,一下子也有些意外,马上参谋长又说道:“半括,你是你们河南人的骄傲。我希望你能把这种骄傲延续下去。”
“长官……”赵半括心里有些感动,虽然知道参谋长这么说是为了安抚他,但话里的情意却是实实在在的,他再不识好歹,也不能不认同这一点。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不说话,有些问题,不是夸两句就可以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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