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劫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平戈
暗戳戳地又被贬了一句,菘蓝不气反笑:“你以为你能威风到几时”
“魔君还是先顾好自己吧。”落羽抬头看了看结界内的变化,有一丝忧虑爬上了眉头:“师尊可不会喜欢自主主张的人,尤其是那些忤逆她意思的,再深厚的情分怕是也没法令她动容。”
一下就被戳穿了心事,菘蓝带着一丝尴尬别开脸,但心里却在怨怼:怎么这三界之内、东西方大陆之上偏偏就她一个看不出来他的心思呢
什么伏羲琴之力,什么蛊惑人心……都不过是她逃避的借口。
“我答应你,不会再与你争这个师傅。”
他这话说得极其巧妙,不管落羽以后产生怎样的心思都不算违背承诺,毕竟他说的只是不和他争这个徒弟的名分,又不是不和他争其他的东西。
“我希望魔君能谨记今日所言。”
“自然。”
落羽满意地弯了弯嘴角,咬破右手的食指,将冒出来的血滴进身侧的水流里,见那血丝犹如有了生命一般在水里游来游去,轻轻地点了点它:“带我去找她吧。”
说完,那血丝转了一圈,慢悠悠地朝着一方游去。
落羽见状松了一口气,幸好这法子还算有效,于是叫来菘蓝,跟着那血丝的踪迹就追了上去。
……
崖香撑着头靠在一张水桌旁,神情懒懒地发着呆,也不知在想什么,长言看着她的脸轻笑出声:“最近时常见到你从前的样子,真是半分上神的样子都没有。”
“在你面前倒也不必端着上神的架子,更何况和你相比,我倒是年轻得紧。”
长言闻言一笑:“越发顽皮了。”
“我今日不知怎地,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总感觉会出什么事。”
“不会有事的,能进这结界的只有你。”
“我知道。”崖香慢慢起身,负着手站着:“但我就是心里不安。”
四十二 闯大祸了
“是不是这里的日子让你觉得烦闷了”长言跟着起身走到她身后,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再忍耐一下,过些时日就好了。”
“有你在此处怎会烦闷呢我只是心里有些不安。”
“我记得从前的你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现在也是。”崖香转身拉着长言的手肘“陪我四处走走吧。”
“好。”
长言轻轻扶着她的手肘带她出了“院子”,慢悠悠地四处闲逛着,已经盲了许久的崖香,也习惯了这样看不见的日子,索性连心镜也未曾开过。
两人走着走着,脚下的水地突然颤动了一下,晃得崖香险些站不稳,只好牢牢地抓着长言的手臂问道“出事了”
“好像有人闯进来了。”
“什么!”崖香立即将长言护在身后,抬手在身前化了个咒打开了心镜“你先躲躲。”
长言站在她身后的身影有些僵硬,这次终于换她来护着他了。
崖香右手幻出青剑,微微偏头听着声音,而心镜已经开到最大,搜寻着每一个角落。
还未待她搜寻完,结界里已经开始起了变化,顶上的水流开始化开,露出了一点点外面的天空。
“长言,你快躲躲!”
崖香心知不好,已经左手掐诀右手执剑,想要将结界重新封闭起来,却被长言拉住了手臂“不用了……香儿。”
看着手臂上那只本已经有了皮肤的手臂再次慢慢变了色,又沦为一股淡蓝色的水流时,她觉得心里犹如刀割一般剧痛,不由得朝上看去。
那张脸眼见着已经快要修炼成形,但此时却开始转变,皮肤一寸一寸地在消失,替代成了蓝色的水。
那张对着她笑了五万多年的脸依旧浅笑着“还是被你看见了。”
“长言……长言……”崖香着急地拉着他的袖子“怎么帮你……你告诉我怎么才能帮你。”
“我还未收聚完魂魄,如今被生眼所见怕是……”
“谁……是谁!”崖香抬手幻出一个结界将他罩住,转身扯掉脸上的丝带,左手幻出一道红光解开了眼睛上的封印,飞身飘向半空。
“香儿……不要!”长言意识到自己的境遇已经让她失了理智,定会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急忙掐指打算破了结界,哪知盛怒之下的她施的结界一时半会竟然解不开,只能大声阻止着“不要冲动,你先回来!”
崖香根本不打算听他的劝解,眼神一厉向右看去,见菘蓝正好从一处角落里走出来。
菘蓝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有些后怕,因为他太明白此时的她想做什么了,那滔天的怒意他怕是招架不住。
转头看了看,发现落羽已经不知所踪,这才知道自己又是受了算计,只好慢慢地挪动着脚步走了两步,在看到她眼中迸射的怒意后又止住了步子“我……我只是想来瞧瞧你是否安好。”
说完,他还朝向她身后看去,终于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人物。
只是他有些不太对劲,不仅仅是没有完好的躯体,连那魂魄也是不全的,即便罩在结界之下也可以看到他正在消退的身体和逐渐散开来的魂魄。
原来,她真的找到了他,只是这个他已经不神不鬼,俨然成了一个怪物。
“还看”崖香此刻的脸上满是狠厉,直接挥剑朝着他劈了过去。
“你听我说……”
话没说完,就见长言似乎很难受地闷哼了一声,崖香急忙转身去看他,见结界也止不住他的流失……他的手臂和身体正在快速地化为水,就要与这水城里的水流混为一体了。
菘蓝死死地拉住崖香的手臂不让她过去“他早就死了!你们现在这样是在逆天而为!”
“与你何干!”
“你会遭天谴的!”
“那又如何!”
看着她没有感情的双眼,菘蓝突然有一阵挫败感传来,她明知道现在的长言是什么,还如此执着地苦守在这里陪他逆天改命,难道他就真的这般让她放不下吗
“你不是从来都顺应天命的吗!他的死本就是天命,你为何非要逆天而行!”
崖香突然停下挣扎的动作,冷冷地看着菘蓝“你可知是你害惨了他他本可以在此安安静静地修炼成形,偏偏被你这双生眼所见,现在就要再次魂飞魄散了。”
抓着她的手慢慢松开,菘蓝不可置信地紧盯着她的眼睛“所以你是为了他而弄盲了自己的眼睛”
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这个极其刚愎自负的上神会为了这样的事伤害自己,她明明是一个冷心冷性的神仙,明明是一个宁负天下人也不愿有人负她的冷血战神。
当真是弱水三千,她只取这一瓢饮……
“没错。”崖香看到了他眼睛里的痛苦神色,握着剑的手松了松“本尊之后再来找你算账!”
说完崖香准备朝着长言飞去,刚离地就被扯了回来,低头一看是一条黑色的细鞭绕在了她的腰上,而细鞭的另一头正好是菘蓝的手。
“你做什么”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陪他送死。”
心里的愤怒再是压制不住,崖香将右手的剑收了回去,直接伸手抓住了他的喉咙“你在找死!”
“是……即便如此,我也不会让你去。”
“本尊说暂时不与你计较此事,不代表本尊就会放了你。”
崖香说着说着手里就加大了力度,虽说魔君的实力不弱,但在完全不肯挣扎心甘情愿受制于她时,真是不堪一击。
不消片刻,他的脸色就已经青紫,那张俊秀的脸上悄然地滑过一滴眼泪,但嘴角却依然还是保持着上扬的角度。
即便必须得死,他也要死在她手里。
“滚!”崖香一把扔开他,挣断了身上的细鞭朝着长言飞奔而去。
菘蓝顾不上自己,抬手幻出一只黑鹰挡在她的面前,心里却在期待着时间能过得快一点,只要再撑一会儿,只要再多一会儿,长言一定就会当场烟消云散,世间再无处可寻。
四十三 魂飞魄散
崖香初次遇见菘蓝时,正好是与前任魔君大战身负重伤之时,这个长得一点也不像魔族的魔族,竟然为自己挡了一掌,还剖开了自己的躯体将她藏了进去,生生躲过了前任魔君的追击。
她当时也顾不上他痛不痛,只能赶紧运功疗伤,想要趁着前任魔君也受了重创之时赶紧卷土重来,一举端了他的魔族大军。
他带着她逃到了神魔边境之处,将她护在躯体里好好地藏着,以身滋养她的灵力复原。
纵使崖香是个除对长言之外冷血无情的,也不得不因此心怀歉疚。
所以她送了他一个魔君的位置,也坦然地接受了去神魔边界驻守与他为邻,总觉得如此下来也算是还清了这笔账。
只是没想到,这闲下来的时光总是难以打发,他又时时刻刻总伴在身侧,时光荏苒,万年时光不过转瞬即逝,总算在心里给他留了一个位置。
但这个位置,却不能被容许越界,也不能容许忤逆,他只可以坚守着他的一亩三分地不可越池。
瞧了瞧身前的那只黑鹰,崖香的眼神越来越冷漠,往日所有的恩情都被眼前的局面给冲淡。
那个不仅捡了她还给了她一个家,甚至还以身护了她数万年的长言,是她宁愿冒着天下大不违也不能舍弃的存在。
不再多作犹豫,她挥手打散了眼前的黑鹰,转身冷瞥了一眼菘蓝,眼底深处犹如血海激荡,令所见之人不禁冷若寒蝉。
菘蓝还想再有动作时,直接被她打飞到了一处水流屏障上,蕴含强大灵力的一击使得本就没有防备的他接连撞破了好几道屏障,翻身落地时根本站不起身来,趴在地上一口接着一口地吐着鲜血。
五脏六腑似翻江倒海般在翻滚,四肢已经不能再动弹,连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浮浮沉沉,他知道,她这一击没下死手,只是让他筋脉尽断了而已。
再也无力阻止她,只能眼看着她冲进了那个小结界中,满是疼惜地抱着开始消退的长言。
他输了,不是输给了她强大的灵力,也不是输给了长言,而是输给了她的不在意。
崖香有一颗世间罕有的玲珑心,但此刻这颗心却在隐隐作痛,因为她现在只能看着怀里的长言褪色、消散。
长言似乎对这一切都很坦然,他知道这偷来的时间总要还回去,他只是舍不得眼前人,这个连揉进怀里都舍不得用力的人。
“香儿……”他努力地抬起手臂,想要摸一摸她的脸,却在触碰到时看到自己的手化为一摊水迹落在她脸上“对不起,我不能再保护你了。”
“你不要说对不起。”崖香的眼睛开始发红,声音也开始颤抖,抱着长言的手臂既不敢收紧也不敢放松“你一定知道法子的对不对,你既然都能回来一定知道法子的,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留住你。”
“留着力气保护自己。”
右手已经彻底化为一摊水落在地上,再也分不清他与水的差别,四周的结界也开始崩塌,从顶上破开的口子逐渐加大,仿佛被融化一般缓缓下落。
结界外的玉狐还没想起心决是什么,就见着结界有了异动,本来干涸的地面也渐渐湿润了起来。
菽离也发觉了异常,他走过来看见本来被结界吸食走的水份慢慢流了出来,像灌溉田地一般慢慢延伸,重新铺满了青城大地。
而不远处本来已经干如枯朽般的树木突然恢复了生机,舒展开了枝叶脉络,在风中轻轻摇曳了起来。
本来安静的一座死城突然热闹了起来,那些被阵法所控的凡人纷纷跪在了地上,从地上与膝盖处地方吸收回了水份和血液,慢慢正常了起来。
李漫辰瞪着眼睛看着这一切,有些害怕地拿出一个八卦镜照了照,见镜中一切正常更是长大了嘴巴“这些人……死而复生了”
“不是复生。”玉狐凝眸看着“而是被抽走的东西还了回去,他们又恢复了正常而已。”
“难道这水城里真住了一个吸食养分和水份的怪物”
李漫辰好奇地想要靠近水城,却被玉狐挥手打了出去,他看了一眼菽离突然拱手行了一礼,菽离被吓得退后了一大步“你这是何意”
“我此番下界便是为了报恩而来,水神于我有重恩,所以他的事我不可能坐视不理。”
“你想如何”
“还请神君替我遮上几分,先瞒住神界和这些凡人。”
菽离转头看了看,这些凡人倒是没问题,瞒住神界也未尝不可,但他却不明白这只狐狸到底准备做什么。
“你要如何报恩”
“逆天而行,逆转还阳。”
“世间万物自有定数,万不可……”
玉狐根本不想听他唠叨,直接越过他朝着已经破开的结界深处跑去“就劳烦神君做法了。”
看着玉狐即便化了人也还是四脚着地的奔跑,菽离摇头笑了笑“这几日实在是破了太多的规矩了。”
李漫辰瘸着腿跑了回来,拉着他的袖子眼巴巴道“神君大人千万别对我下手,我就是个过路的,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掐了个昏睡诀给他,菽离将他安置在一旁,这才飞离地面至半空,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拇指与食指轻捻,口里默念口诀,准备开始起阵做法。
结界已经破开了一大半,周围的建筑也在不停地崩落,最终化为一股股水流四散而去,像极了崖香怀里的长言,也慢慢化水而去,最终沦为滋养大地的力量,永远地消失在天地间。
看着怀里已经快要看不清脸的人,崖香的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滑落,每一颗都滴在了长言颤抖的心上。
“香儿,别为我哭。”
上次长言魂飞魄散时候她没有看到,所以即便是心如刀割也未曾掉过一滴泪,但上苍总是爱开玩笑,非要把这样场景送到她的面前,让她再经历一次同样的死别,唯恐对她不够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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