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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儿不为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傲骨铁心
敦拜带来的兵马,现在由宁古塔都统安珠瑚带了七千披甲兵和新附满州六千南下归鳌拜指挥,余下的六千披甲兵和四千汉军与从直隶、山西等地驻防汉军和绿营抽补过来的几千人一起补充进了两蓝旗和两红旗,算是把已经被打残的两蓝和两红的架子重新搭了起来。这两万人也是北.京城的最后一点力量,将他们全部投到河南,北.京就无一兵一卒。在不少满州王公大臣内心深处,敦拜这两万人其实是他们退往关外的本钱,不到最后关头,这两万人是绝对不能动的。
敦拜手握重兵,又是辅政大臣,所以虽然名列最后,但他对索尼和苏克萨哈并不言听计从,这就让索尼和苏克萨哈很是头疼。还好,太皇太后一直压着敦拜,支持索尼和苏克萨哈,这让敦拜也不敢太过放肆。
在办理大行皇帝丧礼的间隙,索尼和苏克萨哈抓紧时机,以新君名义了一道圣旨,晓谕诸王贝勒、文武大臣,说是朝廷将“详考太祖、太宗成宪,勒为典章”,并引用大行皇帝罪己诏中“不能仰法太祖、太宗,多所更张”的话,表示“今当率祖制,复旧章,以副先帝遗意”。
这道圣旨一布,就在汉臣中引了轩然大波。
大学士冯铨是最先知道这道旨意内容的,当时他就仿佛临秋的草木一般,感到无比寒意。因为这道旨意违背了先帝生前提倡的“满汉一家”,满就是汉,汉就是满,以汉军和绿营充实满州,重用团结汉人士绅以固满州根本的国策。虽然,这个国策也许是先帝在战事不利的局面下,不得不采取的紧急“措施”,但毕竟无论是圣旨还是给各部的公文,以及正在进行的抬旗事项,都是有利于汉官汉军,也有利于汉人士绅的。甚至于假以时日,十年、二十年后,这满州的大半人口就完全是汉人,真正的满汉不分,从此各部堂官也不必分什么满尚书、蒙尚书、汉尚书了。这大清也真正如千年以前的北魏一般,成了入华夏的政权。
然而先帝尸骨未寒,辅政大臣就草诏了这么一道让汉官寒的旨意,冯铨不知道别的汉官怎么想,宁完我、范文程这两位老大人又怎么想,反正他是接受不了的。为了弄明白辅政大臣们到底想干什么,冯铨找到了草拟遗诏的王熙。
王熙是大行皇帝遗诏和罪己诏的手书者,也是大行皇帝生前见的最后一个汉官,所以冯铨相信王熙肯定知道先帝生前的真实意图,也能明白索尼他们为何违背先帝旨意颁出这么一道让汉官心寒的旨意。
可是,王熙却半天不吭声,冯铨催得急了,才苦笑一声,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莫非你以为朝廷永远就不变更了吗?”
冯铨气道:“朝廷当然会变更,可是先帝尸骨未寒,他们就要大变,不怕天下人之口吗?”
王熙安慰他道:“只说率祖制,复旧章,又没说尽裁了先帝的布置。”
“未必,有一就有二。索尼一直就不喜欢咱们汉官,苏克萨哈又唯他马是瞻,敦拜更是关外来的蛮子,唯一一个亲近咱们汉官的鳌拜又在外面,索尼他们真要把先帝从前的政令推翻,咱们无能为力,鳌拜也是鞭长莫及。”
冯铨担心索尼会“趁热打铁”,再出台一些不利汉官的政令。果然,被他说中了,三天后,第二道谕旨颁了下来。却是“六撤四复”,所谓六撤,即撤十三衙门、撤内阁、撤翰林院、撤太常寺、撤光禄寺、撤鸿诸寺;四复,乃为复内三院、复理藩院、复添六科满州官各一员、复添五城满御史各一员。这“六撤四复”一下就将大清沿承下来的明朝政体全部罢除了。
冯铨这一下心是更凉了,据他得到的消息,康亲王杰书曾极力反对“六撤四复”,为此进宫面见太皇太后,可不知索尼他们在太皇太后那里进了什么谗言,她老人家竟然支持了这“六撤四复”,训斥康亲王叫他回去安生做自己的事,朝政大臣不可妄议。
“太皇太后是怕诸王妨了她孙儿!”
历仕三朝的冯铨人jīng一般,太皇太后为什么训斥康亲王,还不是因为康亲王现在是诸王之,年轻力壮,是她那才八岁的孙儿大敌。
王熙可不敢说这话,小心翼翼的朝外面瞄了眼,这才将心放了下来。
“这一下,索尼他们可是高兴了,满人重新得势,咱们汉人就像夜壶般,先帝要用,这还没用完,就被索尼他们给扔了。”
冯铨这个比方让王熙的脸都绿了,吱唔两声,勉qiáng道:“你也不好这么讲,这六撤四复也不尽是恶政。至少,撤十三衙门、驱逐内官,总是一项善政吗?你可莫要忘了,前明宦官乱政,为害之烈可是耸人听闻的。这一下去了后患,咱们当是高兴和对。听说这一回一下就逐出太监四千多人呢。”
冯铨冷笑一声:“也好,算是桩正事,不过我看啊,这好戏还在后头呢,咱们这些汉官啊,还是得想想后路了。”
王熙一惊:“你什么意思?”
冯铨仍是冷冷一笑:“没什么意思,就是人家看不上咱们,咱们总不能老是热脸贴人家冷pì.股吧。”
冯铨走后,王熙一直琢磨他刚才那话,可是却越想越惊,以至于都不敢深想。
“六撤四复”过后,索尼倒是没有再出什么新令,不过太皇太后却下了一道懿旨,是好事。太皇太后的懿旨恢复安亲王岳乐的名份,以其第九子雅图承袭安亲王爵。
岳乐死后被顺治骂为阿那其,称其猪狗不如,顶着满朝压力,拒不恢复岳乐名声,还查抄了安亲王府,这导致八旗不少人对顺治失望。当日江北大战时,一些岳乐部下的满州将士便临阵反戈,投奔了明朝。现在太皇太后恢复安亲王声名,也算是替儿子做了一件生前没有做的好事。
雅图是岳乐的第九个儿子,母亲岳乐的庶福晋周雅住。雅图上面还有八个哥哥,可惜没一个活下来。最大的那个不过十岁就夭折了,最小的那个才三岁。说起来,岳乐怕是上辈子干尽了坏事,要不然也不至于连折九个儿子。





汉儿不为奴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直隶总督
慈宁宫,宁静无比,宫女太监们都小心翼翼的踮着脚走路,压低着声音话,生怕惊扰了太皇太后。
这些日子,宫中可是经了太多事,先是董鄂皇后病逝,再是皇帝驾崩,接着是新君登基,最近还有裁撤十三衙门的事,所以能够留在宫中的太监宫女现在可是小心的不能再小心,唯恐自己一个疏忽就被赶出宫去。
前两日,因为过于哀伤,一直qiáng撑着的太皇太后终于累倒在床上。太皇太后这一病,一下就让本就处处弥漫着悲痛气氛的慈宁宫又添了许多不安气氛。一些宫女太监觉得,要是这个时候太皇太后再有什么意外,天下非大乱不可。龙椅上是有了新主人,可谁都知道新主子不过是个小皇帝,是个孩子,能指着这孩子做什么事?大清朝现在的真正顶梁柱,还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
寝宫里,太皇太后布木布泰安卧床上,似乎还在睡着。贴身侍女苏麻喇姑坐在床前做着针线。南窗下炕桌边,刚刚登基不过两月的小皇帝玄烨正在专心看书,两个金丝熏炉烧得正旺,龙涎香悄悄地向四周弥漫。寝宫里非常静,只听得西洋钟的“滴嗒“和玄烨间或翻书页的声音。
一双小脚迈进寝宫的门槛,随后一双胖胖的小手拨开门帘,露出二阿哥福全那张圆圆的苹果似的小脸。福全眨动着小眼睛,手轻脚慢地跑到皇祖母榻前。苏麻喇姑抬头看了,见是二阿哥,不由朝他摆手,示意福全不要惊醒他的皇祖母。
玄烨看到哥哥,很是高兴,又做手势又努嘴又眨眼。福全冲着弟弟扮了个鬼脸,两个孩子都抿着嘴笑了。见弟弟在看书,福全便上前拿起弟弟的笔,跪在炕桌边用弟弟的纸墨临帖。他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的弟弟现在已经是他的君主,是大清的皇帝,他所用的每一件物品都是御用之物,福全如果用了,那就是“僭越”,是大不敬。
毕竟还是孩子,身为皇帝的玄烨也没有意识到哥哥的举动是对他的不敬,他知道哥哥的功课不好,汉人的字总写不好,所以很是热心的在那写了两个汉字给哥哥做示范。
苏麻喇姑放下针线,定定的看着这两个孩子,并没有上前制止福全的“不敬”。布木布泰其实已经听到了两个孩子的动静,却故作不知。她在床上翻了个身,睁眼慢慢问苏麻:“有什么要紧奏章送来吗?”
“皇阿nǎi!”
听到皇祖母的声音,福全撂下笔跳下炕,扬着双手直奔过去,上去就搂住布木布泰的脖子,把小脸贴在皇祖母的腮上,很是关心的道:“皇阿nǎi,你病好了吧?”
福全虽是二阿哥,可大阿哥牛钮早夭,所以在布木布泰心中,福全实是自己的长孙。只是因为福全没有出过痘,所以才无缘皇位。对此,布木布泰心中有些愧疚,她亲了亲福全,道:“福全最亲皇阿nǎi,是不是?”
福全将小脑袋不住猛点,布木布泰瞧着,这两月来心中的yīn影一下就去了大半。这时,玄烨在边上不高兴地搭碴儿道:“皇阿nǎi,还有我呢?孙儿也最亲皇阿nǎi了!”
布木布泰笑了起来,连声道:“都亲,都亲!…亏得皇阿nǎi在草原上长大,要不然,这回可真活不成了…福全,让皇阿nǎi起来。”
福全蹙起眉毛,摇摇头:“我不!皇阿nǎi不许死!皇阿nǎi死了,福全怎么办,没人管啦!”
听了大孙子这话,布木布泰心头一软,笑道:“好,好!皇阿nǎi不死,不死!…”
闻言,福全这才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苏麻喇姑服侍布木布泰穿上衣服,靠床坐好,一面为她梳理头发,一面道:“辅臣拟的几项谕旨已经发下,是用皇上圣谕发的…”
布木布泰听着,没有作声。那几项谕旨不能不发。面对眼前大局,她一妇道人家也没有太多主意,只能以辅政大臣的政见、措施,来平息前几年福临的过分行动造成的积怨。皇帝归天没有引起动乱,内外平静,她很满意。至于索尼和苏克萨哈搞出来的新政,虽违背了福临生前意愿,但毕竟没有推翻全部,且有些章程还是很合适宜的,诸如增添满州官吏,听着像是区别满汉,但满州八旗现在已然有很多汉人抬旗补入,这些新抬旗的“满州”一样可以行使“满州”的特权,使他们对满州生出归属,从而能够保住满州根本。另外,罢十三衙门,减少宫庭开支等等,无一不是缓减国库开支的好事,所以布木布泰就没有干涉。
苏麻又道:“方才有两件要紧折子,一件是吏部的,一个叫于成龙的汉人知县,上书请太后垂帘听政……”
“哦?……太后垂帘听政,我朝向无此例呀!……国家政务繁杂,我已力不从心,还是专心抚育教训为好。平心而论,要不是为了这冲龄天子,我何必再留人世!……”
布木布泰着,眼眶竟红了,声音也呜咽了。苏麻喇姑连忙劝解道:“太后千万珍重,不必再伤心了。总是佛爷的意思,谁也违拗不得的……”
布木布泰看了看这位从yòu年就一直相伴的贴身女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抚摸着梳得很光洁的鬓角,慢慢站起身,问道:“还有一件呢?“
苏麻喇姑心事重重地:“是一道密折,鳌拜上的,他开封可能守不住了。“
布木布泰一怔,又慢慢坐下。福全已懂事地跑回玄烨身边,两个孩子听着苏麻喇姑和皇阿nǎi话的口气,都感到那是一件大事。
鳌拜上的是密折,直送宫中,这道密折现在连索尼他们都不知道。
布木布泰沉思片刻,道:“呈那折子来!”
不多时,慈宁宫总管捧着折匣进来了,先跪安道:“奴才给老佛爷请安!”自玄烨即位,已经尊太后为太皇太后,所以太监们都改了称呼。加上驱逐大批宦官,留下的人对老太后自然感恩戴德,态度格外恭敬,早已将太皇太后尊为佛爷了。
苏麻喇姑接过折匣,打开后将折子呈给布木布泰。她立即埋头看了下去,鳌拜在折子上禀告原闯贼余部组成的忠贞营在大寇李来亨的率领下从归德北上,转向开封,吴三桂的关宁叛军也趁机向开封进bī,鳌拜自忖无法两面对敌,故而有意弃守开封,退往河北,择机对敌。
“鳌拜要是退了,这中原不就丢了。汉人逐鹿中原,可见中原的紧要。咱大清现在困难的很,可万万不能丢了中原。当初,崇祯那般困难,这中原不也没丢吗?难不成,咱大清现在不如他崇祯了?”
布木布泰虽然不知道前线战况的真实情况,也不怀疑鳌拜的密折,只是她不同意鳌拜放弃开封,她对苏麻喇姑道:“你给给拟个旨意给鳌拜,开封断不能丢,不管他用什么法子,断不能退入河北,要不然哀家就死给他看。”
苏麻一愣,缓缓点了点头,又道:“鳌拜现在河南危急,各地援军无一能至,唯江南右提督库恩布率部增援,以不到万人之众连败李来亨部,现已至开封东南。鳌拜的意思是库恩布既可用,不妨让朝廷升他为直隶总督,牵制李来亨部,这样鳌拜那里也能压力小些。”
“哪个库恩布?”
布木布泰对这个人名却是有些陌生。苏麻忙道这人是汉人,叫唐三水,原先是广东尚可喜部下的一名千总官,尚可喜兵败之后,此人以不到三千之众力拒贼秀才的太平军,接连打了几场胜仗,将太平军封堵在岭南之地,为此得了福临信重,提其为广东提督。不过后来广东还是落在了太平军之手,唐三水率部退入江西。太平军大举北上后,唐三水又率部坚守安庆,被福临破格提为江南右提督,抬入满州正黄旗,赐满州名库恩布。先前一直在江南右的庐江、凤阳一带坚守。得知忠贞营大举北上后,唐三水不顾南边的太平军,紧急率部北上追赶忠贞营,其赤诚赤诚,堪为大清表率。
听了苏麻的一番介绍,布木布泰不由感慨道:“这么来,这库恩布倒是我大清的一员忠臣良将了。”
“皇上在时就欣赏他,鳌拜也他是良将,想来不假。”苏麻道。
“若我大清的官都像库恩布这样,又何至今天这番局面。”
布木布泰轻叹一声,准了鳌拜的折子,叫总管太监去通传一下辅臣,让那库恩布做直隶总督,率部抵御忠贞营。索尼也是知道库恩布的,当初也是他向先帝进言赐库恩布满州名的,加之中原战事告急,确需重赏汉官汉军,让他们为大清效死命,故没有反对,当即以康熙帝的名义拟旨,升任江南右提督库满布为直隶总督,命其率部勤王,抵御明军忠贞营。
远在千里之外的唐三水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因为“勇猛过人”的表现被鳌拜上折保举,他现在只知道自己是进退两难,原本只是想打个边鼓,演出戏,不想,却成了戏台上的主角,要一人唱起整台大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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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儿不为奴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渡河
仪封县是开封东面的门户,四天前就被江南右勤王军接管。
江南右提督库恩布大人将他的提督军帐就设在了仪封南门外,提督大人连城也没进,他欲通过此举向世人昭示,有他在,忠贞大寇们就休想西犯开封一步。
库恩布自率军北上追击以来,和明军忠贞营大小接战六次,除一次因明军援军赶到,库恩布部无力同时应付两支明军,害怕后路被断不得不退却外,其余五战都有斩获。其中归德宁陵一战,库恩部麾下戴罪立功的原固山额真金砺更是阵斩寇白蛟龙,尽歼其部千余兵,一时令各路大寇都是震动。
得知江南右的清军竟然北上追击,顺王李来亨很是不解,因为先前他率部攻入凤阳时,安徽巡抚蒋和曾派人请他撤兵,说那满清任命的江南右提督库恩布已经有向齐王殿下投诚之意,现在双方正在就投诚之事进行具体磋商,若忠贞营现在攻打凤阳和庐江,势必会激怒库恩布,认为明朝不守信诺,不肯再投诚。
当时李来亨想撤兵,可部下老闯将们却不肯,都说凤阳和庐江的清军没有多少,他们来都来了,哪有空手而归的道理。在一众老闯将的执意请求下,李来亨不得不冒着得罪齐王的风险,继续向凤阳深入。结果,庐江的清军迅来援凤阳,并且带来了许多大炮,且兵qiáng马壮,人数虽少,却是jīng锐无比。倘若硬拼,忠贞营肯定会有很大损失,局面有些骑虎难下。不想,那清朝的江南右提督库恩布也无意和忠贞营大战,通过太平军方面请和,并且忠贞营贿赂了大批金银和钱粮,使得李来亨终于qiáng硬一回,也有了退兵的借口。老闯将们本就被库恩布部吓住,得了好处之后也不再叫嚷什么到嘴的鸭子岂能飞了,一个个纷纷表示唯小老虎是从。
为了解决忠贞营全军缺粮,各路兵马都是半死不活的问题,李来亨和刘体纯决定在永城召集各路领大会,共同商议日后的用兵方略。最终,永城大会定下全营北上,冒死一拼夺取北.京的决策,随后,豫东和豫南活动的忠贞营各路兵马连同一起来的摇黄各大当家,还有沿路收编的河南本地土寇6续集结于归德。
按刘体纯制定的计划,北上大军分为三路,一路由贺珍统领,自归德北攻单县,夺取朱驿口渡口;另一路由王光兴统领,自归德西进睢州,再转北夺取考城渡;这两路兵马都以夺取黄河渡口为要任务,并且相互策应。贺珍部主要的敌人是山东方面的清军,王光兴要防备的则是河南的清军。最后一路也是全营主力,由李来亨亲自统领,在归德府城一带居中策应,待另两路兵马得手后迅渡过黄河,三路兵马齐头并进,浩浩荡荡向北.京杀去。
然而,贺珍部在夺取朱驿口渡口时,却遭到山东清军的顽qiáng抵抗。率兵驻防在徐州的清贝勒屯泰收到单县来的紧急军情后,立即率领满汉骑兵四千余自砀山出,两天时间赶到朱驿口,一下就出现在贺珍部的侧后方。清军疲惫,明军更疲惫,加之朱驿口一带是平原地形,没有有利地形可供明军依托,鏖战一日,贺珍部战死两千余,另有数千溃散,不得不放弃夺取朱驿口渡口,趁着夜sè退走。清军虽获大胜,但也疲劳到极点,并没有趁势追击。
贺珍的右路军失利之后,忠贞营渡过黄河的唯一指望便是王光兴统领的左路军了。李来亨一边命令贺珍带领右路军西进和王光兴会合,一边自己率主力绕过归德府城,进至西北的宁陵。刘体纯亲自带了一支骑兵越过宁陵,赶往民权,对付有可能出动的开封清军八旗兵。然而就在李来亨部刚刚抵达宁陵时,后方的马腾云却来急报,安徽的清江南右提督库恩布带领步骑万余人突然自凤阳北上,直奔归德而来。马腾云说那库恩布宣称是要北上勤王,因为他手里只有两三千老弱病残,根本无力阻止这支勤王的清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消息赶紧报过来,然后带着手下还能跑得动的儿郎躲避清军。
归德府城还在清知府赵诚信手中,先前因为这个赵诚信虽不肯开门投降,但也不敢开门袭扰,所以李来亨他们并没有将归德府城潜在的危险放在眼里。现在,事情却有些棘手了。马腾云挡不住库恩布,要不了几天对方就能赶到归德,到时以归德府城为依托,随时都能威胁到忠贞营的后翼。那库恩布的兵马,在凤阳时老闯将们都是见识过的,知道对方兵马虽然不多,可却比己方jīng锐得多。打崇祯年间,活到现在的这帮老闯将们再不知兵也知兵了,明白这打仗靠的不是人多,而是靠人数极少的jīng锐,如明军总兵那些家丁以及他们手下那些“老底子”。
库恩布部有近万人,还是步骑两军,再怎么打折扣,老闯将们都相信库恩布手下能拉出来的jīng锐敢战之士不会少于三千人。而忠贞营连同那些土寇们加在一起,总兵马是有十多万,真正能战的也不会过三万。现在又分成了三路,王光兴和贺珍那里有一半,余下这一半又被刘二虎带了几千去民权戒备鳌拜,故而李来亨这里能够拉出去的也不过几千人。
真要豁出去,李来亨倒也自认能收拾掉那个库恩布,可是代价却实在大,尤其是现在忠贞营的战略目标是北上夺取北.京城,而不是在河南这里和清军纠缠。更要命的是,李来亨根本没有足够的粮草供他暂缓北进,掉头收拾库恩布。库恩布部从凤阳紧急北上勤王,随军携带的粮草肯定也不多,可是归德城里却有粮。这年头,兵再多不如粮在手,有米下肚,底气就足。
李来亨是万万不可能抽tiáojīng兵去挡库恩布的,可是不挡也不行,至少,也得迫使对方停下北进的脚步,留在归德以南。不然,真让对方进了归德城,李来亨就是想快点渡过黄河也不可能。开封那边要是得知归德这里来了一支能打的清军,鳌拜再蠢,再怎么吃力,也肯定会抽出兵马呼应归德,阻止忠贞营渡河。
没办法,李来亨只能让手下的各咱领抽签,谁抽到签谁就去挡库恩布。结果,去的几个领6续都被库恩布部击败,据逃回来人的说,库满布手下有一支满蒙骑兵,虽不到两千人,可着实是能打。往往双方的大队还没动,那支满蒙骑兵就呼啦一下冲过来,然后一下凿开明军的队列。摇黄十三家出身的领白蛟龙就是这么被清军给击败的,其本人更是被随后冲上来的清军步兵围住,最后让金砺一刀给砍了级。
主力jīng锐不能抽去抵挡,6续派战斗力低下的兵马去打,除了给对方送人头,不断打击己方士气外,毫无用处。李来亨气得大骂安徽巡抚蒋和养虎为患,竟然将这上万人从眼皮子底下放了出来。他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往江南,要向朝廷,向齐王告状。
白蛟龙战死后,李来亨预感库恩布部最迟两三日也会赶到归德,他也没有再派兵去挡,急令全军立即离开宁陵,赶往黄河边。严辞催促王光兴赶紧拿下考城渡,要不然十几万人马就会困在巴掌大的地方,不用清军进bī,饿也会饿死了。刘体纯那边知道消息后,也赶紧派人提醒小老虎,这节骨眼千万不要和库恩布纠缠,只要渡过黄河,局面就能全盘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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