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爱承欢

“你……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他的嗓音还带着沙哑，明明仍在落泪却又死死的忍着，不肯让对方听出丝毫。但这又如何掩饰的住呢？陆承宇几乎是在他开口的那一瞬间就听了出来，心也不自觉的就紧紧悬起。
“沈默……”他低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然而不待他再开口，沈默就哽咽着开了口，“你还联系我做什么？！陆承宇……我真的没想到……”
“我真的没想到……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你居然是这样在骗我……”连呼吸都在颤抖，他qiáng忍着泪意，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了一些，“陆承宇，你很好……是我太蠢了……”
“是我太蠢了……居然一直没有发现……”
男人紧皱起了眉头。
他想要解释，但突然又发觉自己没有任何解释的理由，只能焦急又不安的低喊对方的名字。
“沈默，你现在在哪？！你给我回来……”
“……不用了，陆承宇，我们不用再见面了。”
情绪似乎稳定了许多，沈默苦笑了一声，“我不会再去找你，你也不用来找我……我们再也不用见面了。”
“沈默！”
陆承宇低吼了一声，他焦急的站了起来，连声音都忘了压低：“你想和我断了？！我告诉你你休想！你给我回来……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不准走！”
“抱歉，我还有事，先挂了。”
“你敢！”男人死死握紧了拳，他又一次不可抑制的愤怒了起来，“沈默，你要是敢走……你以后可别来求我！你现在回来……我可以不计较你说的那些话……”
“怎么，我还会下跪来求你吗？”沈默低低的笑了起来，“陆承宇，你是不是太自大了……有钱的人又不止你一个，我为什么一定要来求你呢？”
“你不是说了，我再找个男人陪/睡就是了。”
“沈默！”
陆承宇额头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恼怒之下随口说的一句话居然成了现在反驳自己的理由，“你现在在哪？我来找你……之前是我不对……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
沈默叹了一口气，瞬间疲惫了许多，“陆承宇，我不想闹得太难看，就这样吧……”
他似乎真的不想再听到对方的声音，说罢就挂了电话，随后将号码拉入了黑名单。陆承宇还在仓皇的反复拨着，当他一遍又一遍的听到“正在通话中”的温柔女声时，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沈默拉黑了。
居然……拉黑了？！
指甲刺入了掌心，但男人却毫无察觉。本就难看的脸sè如今更是布满yīn郁，他定定的站了许久，当双腿都麻木的失去了知觉时，才低低的冷笑了一声。
好……很好……
书房的门被轻轻地敲响，陆安等了一会儿，才见陆承宇开门走了出来。看见对方黑的能滴出墨汁的脸sè，陆安忐忑的眨了眨眼，斟酌了片刻才小声的开了口——
“承宇哥？发生了什么事吗……？”
“是不是……我之前说错话了……那个人生气了……”
“不，和你没有关系。”陆承宇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如波涛般汹涌的愤怒，勉qiáng露出了一个笑容，伸手轻轻揉了揉陆安的发丝，“你还没吃饭吧？我来把东西热一下，你去看会儿电视……”
“哦……好。”陆安愣愣的点了点头。
另外一边。
沈默并不如最后他在电话中那般平静，而是捂着眸倚靠在墙边许久。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关心路过的行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了，只想好好的睡一觉，忘记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然而不行。
父母还在医院里等着他，他只能胡乱的擦擦自己脸上的泪，拍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一些罢了。父亲的手术费除去医保能报销的部分也至少要三四十万，他必须得动作快一点……向亲戚朋友借也好，向以前的同学借也好……
沈默勉qiáng振作了jīng神，疲惫的朝医院走去。
医院的工作不会因为他父亲病了而减轻多少，沈默仍旧得不停的在急诊-门诊-住院部来回奔波。而与此同时，借钱的事情也并不那么顺利。三年前父亲赌博欠下的赌资还未还清，亲戚之间的情谊也不再剩下多少。尽管沈默已经努力的再三保证自己会连本带利的归还，却也不过筹得三四万而已。以前的同学如今一个个也刚刚事业起步，关系好的勉qiáng拿出五千一万来，而关系不熟的直接将他当做骗子拉黑，连一句别的话都没有。
人情冷暖，不过如此，他却没有资格埋怨一句。
新年并没有因为苦难的蹉跎而延迟到来的脚步，街上的商铺也都贴上了窗花和春联，耳熟能详的新年颂歌也随处可闻。医院里尽管仍有许多住院的病人，但门诊却还是停了，只开了急诊处理紧急的情况。沈默如今几乎是住在了医院，于是被安排了白天急诊的班，专门处理与骨科相关的事宜。
当时正是中午，因为患者并不算多，于是别的医生都去了食堂，只有沈默没什么胃口，主动留在了急诊处。他刚低头写了一页病例，就听到救护车的声音传来，于是只披着一件薄薄的白大衣便与几个护士一起推着推床匆匆跑了出去。
救护车上的医护抬下来了一个孕妇，沈默接过担架时才发现居然是那天在公寓里见到的陆安。陆安的脸sè格外苍白，额头也因为疼痛而布满了冷汗。但在看见沈默的那一刻，他还是眼睛一亮，qiáng忍着痛打了个招呼。
“嗨……你还记得我吗……”
沈默怔了一瞬，随后点了点头。陆安想和他聊聊天，但现在显然不是合适的时机。而沈默也只是简单的安抚了他一下，就匆忙询问起与陆安一同前来的中年男人了。
情况并不复杂，陆安出了一个小车祸，撞上他的人是个出租车司机。司机见自己撞了个孕妇也慌了神，于是立刻打了120将人送了过来，还没来得及联系陆安的家属。沈默刚好是骨科医生，处理车祸造成的骨折很有经验，于是又转头询问起陆安的情况来。
“你感觉哪里不舒服？”
“腿……很疼很疼……就右腿，左腿没被撞到……”陆安还在冒着冷汗，“刚才疼的厉害……现在稍微好点了……”
如果只是普通人，那直接拉去拍个x片，打一针杜/冷/丁，再打上石膏安排住院即可。但陆安怀着孕，x片是不能拍的，mri时间又太长，更何况还有胎儿的情况需要考虑。沈默低声和护士商量了几句，便要剪开陆安的裤子用手去摸。
陆安忽然慌张了起来。
“诶……怎么……现在是要做什么吗……”
“要把衣服剪开，我摸一下骨头，看看情况。你怀着孕，不好照x线。”沈默温柔的解释了，但陆安还是很慌张。护士已经拿着剪刀过来，他忽然紧紧拽住了沈默的衣摆，紧张又不安的开了口，“等等……我有个事……只和你说……你让护士先……先等一下……”
他的神sè有些忸怩，明明疼的不行了还苦着脸哀求的看着沈默。沈默点了点头，让护士先去处理别的事情，随后蹲了下来。
“哎疼……你过来点……耳朵凑过来……”
沈默将耳朵凑了过去。
陆安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声音细若蚊蚋：“我……我是男人……不是女人……”





无爱承欢 7.第七章
“我……我是男人……不是女人……但我也有女人的……那个……那个就是，我是双性人啦……”
陆安疼的说话都一颤一颤的，他苦着脸看向沈默，“你帮我保密好不好……不要告诉别的人……”
沈默是震惊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陆安居然会是一个双性人，但作为医生的职责又令他瞬间冷静下来。他安抚的冲陆安笑了笑，点头答应了对方，随后从护士手中拿过了剪刀，动作迅速又小心的剪开了陆安的裤子。
尽管医院开了空tiáo，但一楼的急诊科却并没有那么暖和。当白皙的肌肤bào露在空气中时，陆安还是冷的哆嗦了一下。他的小腿上可以见到一大片淤青，局部已经肿胀了起来。沈默快速的搓了搓手，随后轻轻地抚上了他的小腿。只是这样，陆安就疼的叫了一声。
“你怀着孕，不好用止痛药……我会轻一点的。”沈默的嗓音很温柔，陆安乖乖的点了点头，皱着脸看着他。此时有护士来登记情况，他乖乖的报了自己的名字和年龄，只是性别那里撒了个谎。护士要联系他的家属，陆安笨拙的摸出了手机，tiáo到通讯录那边一顿一顿的报出了沈默再熟悉不过的那一串数字。
大脑有一瞬间的放空，但他qiáng迫自己不去多想，而是仔细的摸起了陆安的骨头。情况并不算严重，腓骨横行骨折，有一个小的成角移位。
“我没事吧？会不会……会不会影响到孩子啊？”陆安见他站了起来，忐忑的眨了眨眼。
“打个绷带就行，情况并不严重。但是我不是妇科医生……我已经让护士联系了，妇科那边马上就来，你不用担心，你的特殊情况我会保密的。”沈默快速的记录了一下，又让护士拿了石膏绷带泡着，“你先躺一会儿，别乱动，等绷带好了我就来给你上。”
“如果有不舒服立刻喊护士，或者喊我也行。”他又冲陆安笑了笑。为了防止陆安冻着，沈默还拿了一床被子来仔细的替陆安盖上。
陆承宇很快就赶了过来。
绷带已经被泡好，沈默正在给陆安一圈一圈的缠，于是当男人走到身边时也未曾察觉。倒陆安有些高兴的喊了一声承宇哥。
“哥！我的医生是沈默哥呢！”
陆承宇早在踏入急诊处的那一刻就认出了沈默的背影，但此时显然受伤的陆安更重要一些，他顾不得去看沈默，便焦急的呵斥起陆安来，“我不是让你在家呆着吗？！就算要出去也可以打车，或者打电话给我也行……”
陆安扁了扁嘴，他有些委屈，但又不敢反驳，只能小声的解释：“我……我一个人太无聊了……就想出去逛逛……刚好过年了，我想买点礼物给……给……”
他并没有说是卖给谁，但情绪却突然抑郁了不少，刚才疼成那样也没有哭，现在眸中却有了泪，捧着肚子哽咽了起来。陆承宇死死的抿住了chún，他自然知道陆安是在说谁。陆安怀着孕还要出门给对方买新年礼物，而那个男人却至今都一点联系不上……
“家属先去把号挂了，办一下住院手续。”沈默沉默的打完了绷带，没有看陆承宇任何一眼，客气而疏离的简单叙述了一下情况，“右侧腓骨骨折，需要住院。”
陆承宇皱起了眉头。
他神sè复杂的看着面前陌生的沈默，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此时妇科的医生匆匆赶了过来，出于陆安的特殊情况，沈默一直陪着做完了全套检查后才终于离开。
陆安被安排进了单人套间病房。
床头的病历卡上主治医师一栏写着沈默的名字，陆承宇明明可以要求换个主任级别的医生来，但最终却没有这么做。护士进来给陆安挂了水，陆承宇就坐在一旁陪着，时不时便要看向门外。
陆安的情绪已经好了不少。
打了绷带，尽管小腿还隐隐作痛，但已经比最开始的时候好了很多。他不是没有察觉沈默对待自己和对待陆承宇之间态度的变化，明明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在面对陆承宇时却刻意的拉下了脸……
“哥，你是不是和沈医生……吵架了？还没有和好嘛……”
陆承宇正低头削着苹果，听到陆安的问题后，他顿了一顿，果皮也就此断开，跌落进垃圾桶里。
“……嗯，闹了点小矛盾。”他轻描淡写的承认了，“不过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管。”
“哦……我就是觉得，沈医生好像脸sè不太好……”陆安其实想说陆承宇脸sè更差，但想了想还是没开口，摸出手机给赵峰发了一条短信，说了说自己今天的遭遇。明知道不会有任何回复，但在点击发送的那一刻，他还是露出了腼腆的笑容。
“又给他发短信了？”
陆承宇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了陆安，陆安接过咬了一口，鼓着腮帮子“嗯”了一声。
他似乎有些担心陆承宇生气，忙着就替对方解释起来，“赵峰他可能看到了……但没法回我……你知道的，他身份特殊嘛……”
“等他能回来的时候肯定会立即回来的，我得告诉他自己在哪……”
他又咬了一口苹果，一边嚼着一边摸了摸肚皮，“诶……没想到都五个月啦，诶，它又踢我了！”
肚子里传来的胎动让陆安兴奋不已，他掀开被子便要陆承宇也来摸摸，而此时门却被推开，沈默拿着本子走了进来。看见那两人有些亲密的动作，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微微垂下了眸。
“我来看看，现在感觉怎么样？如果疼的厉害的话一定要和我说。”沈默直接无视了陆承宇，轻轻摸了摸陆安小腿上的绷带，“检查结果出来了，孩子很健康，不用担心。”
“那就好。”
陆安松了一口气，笑眯眯的说了一句谢谢。沈默见他状态还不错，便转身准备离开。陆承宇的手紧了又松，终于在沈默关上门那一刻，他站了起来，匆忙跟了出去。
“沈默！”
走廊里没有人，穿着白大衣的人已经走了几步，在听到熟悉的声音时，他顿在了那里，等陆承宇走到他身后时，沈默才慢慢的转过了身来。
“有什么事吗。”
他的声音很冷淡，脸上却勉qiáng露出了一个客气的笑容，“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快到交班的时间，我还有事。”
“你就这么厌恶我吗？”陆承宇微微皱起了眉，他定定的看着面前熟悉的人，自然发现了沈默略有些发黄的脸sè。
他看上去休息的很不好。
“是的。”沈默笑了笑，眸中却没有什么感情，“我甚至希望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说罢，他便打算转头离开，但男人却一下子拉住了他的衣袖，qiáng迫他直视自己。凌厉的目光死死瞪着对方，陆承宇低哑着开了口：
“为什么把我拉黑？”
“为什么？还需要理由吗？我想做什么需要和你汇报吗？”沈默轻笑了一声，“陆承宇，我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请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他用力的想要挣脱，但陆承宇的力气却不容他离开，只能紧皱着眉头反瞪回去。明明已经下定决定再也不和这个男人有任何往来，但就只是这样对视，鼻尖却又一次酸涩了起来。
“没有关系？”陆承宇低低的重复了这四个字，面sè也逐渐yīn郁了起来，“沈默，你最开始还说要把三十万还给我……”
“你只要现在拿出三十万，我们就再也没有关系，怎么样？”
他几乎是立刻就抓到了沈默的死xué，对方也果然僵在了那里，哆嗦着chún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陆承宇微微松了口气，伸手便将人拽进了怀里，qiáng迫沈默对上了自己的目光。
然后，他就看着沈默的眸逐渐变得湿润，泪大滴大滴的滚落了下来。
“陆承宇……”嗓音在不断发抖，沈默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是不断哽咽。被深爱三年的恋人背叛，再加上父亲重病的压力，泪水如泉涌般不断滚落，而他却说不出一句话。
这是陆承宇第一次见到沈默落泪。
最初的那晚他没有回头，之后便未能再见沈默一面，仅有的两次对话也是通过手机罢了。心情忽然慌乱了起来，他想要让沈默别哭，但弄哭对方的却又正是他自己。
陆承宇不知道自己为何吻住了沈默。
或许是想要止住他的泪水，于是便qiáng迫性的封住了他的chún，将那些哽咽全都堵住。沈默惊愕的瞪大了眸，他像是呆住了一般，一动不动的仍男人吻了片刻，但很快又qiáng烈的挣扎了起来。许多日未曾休息好的他力气自然抵不过对方，陆承宇只是又一次收紧了手，他便动弹不得了。
而就在此时，走廊的另一头出现了一个人。
那也是一个医生，穿着与沈默一模一样的白大褂。当看见沈默被人qiáng迫着搂抱住时，他几乎是立刻冲了上来，拽开沈默并狠狠的给了陆承宇一拳。




无爱承欢 9.第九章
“哥……”陆安看着他微微肿起的脸颊，略有些犹豫的开了口，“你昨天……是不是和沈医生……打架了啊？”
尽管他昨天一直躺在病房的床上，但他还是隐约听到了门外的争执。当陆承宇回来时，他脸颊上的皮肤甚至有些发青，陆安没敢多问，就看着那个拳头大小的区域逐渐肿起。
显然是……被揍了一拳。
陆承宇的动作顿了顿。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说了句“不用你担心”。陆安心里愈发好奇，但看着对方又一次板下来的脸，还是讪讪的闭上了嘴，偷偷摸摸的掏出了小手机给赵峰发短信。他想说的话很多，而他打字速度又不算快，于是很快便被陆承宇发现了。
“又给他发短信？”男人的眉狠狠的拧在了一起，显然有些不满。
“每……每天都要说早安嘛……”陆安胡乱的结了个尾，快速的点击发送后一把将手机藏进了被子里，不给陆承宇拿走的机会，还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又单纯的望着他，令陆承宇实在是没有办法。
他刚想说什么，陆安却已经凑到柜子边用力的嗅了一下，砸吧砸吧嘴，qiáng行转移话题表示自己和肚子里的宝宝饿了。他毕竟怀着孕，陆承宇也不好拿他怎么办，于是又拿了漱口水给他让他漱口。陆安乖乖的漱了口，擦了脸，才终于吃上了早饭，眉眼都弯了起来。
他吃饭吃的慢，还要一边玩手机上的小游戏，一吃就吃到了十一点钟。恰好沈默今天被安排在住院部，又没有手术任务，只需要管理手下几个病人就好。于是当陆承宇正在收拾早饭餐盒时，沈默又一次走了进来。
“吃过午饭了？”他直接漠视了那个正在收拾的男人，视线直接对上了陆安，还职业性的笑了笑。
“啊……其实……是早饭……”陆安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目光不断在沈默和陆承宇之间徘徊，试图发现些什么，但令他丧气的是两人都像是没看见对方一样。
难道……真的是他多想了？
“早上感觉怎么样？有下地走路吗？”沈默走到了他的右边，又拉开被子看了一下小腿的情况，还伸手轻轻摸了摸。陆安略有些失望的收回了目光，乖乖的回答了起来。
“感觉挺好的，一点都不疼了。我走了两步，但是有点怕……所以就又上床了。”
“好，这几天还不用着急走路，先等骨头长起来。”他笑了笑，见没有什么情况便打算离开，但陆安却又迟疑的开了口，轻轻地揪了揪自己的被子。
“我总觉得……被子好重……”明明拿着也并不重，但盖在身上却觉得被压住了，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可是现在这个温度又不能不盖……”
“怎么了？”沈默微微皱起了眉头。
陆安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因为宝宝的缘故？宝宝太重了……我又没法侧着睡……所以才感觉好闷好闷……”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略有些嫌弃的拍了拍。沈默愣了一下，随后又温和的笑了笑。
“确实，你是怀着孕，难免会有压迫感。”
他并没有往呼吸困难的方向上考虑，于是也不曾多想，转身就离开了病房。
昨晚刚刚挂上二手房买卖网站的信息已经被不少人看见，一早上也接了几个电话。他的开价并不高，毕竟房子老，又着急用钱，只要能拿到钱，卖给谁都是一样的事情。但或许是资金还不到位的缘故，几位询问者中只有一个表示能够立即拿出这笔钱来。沈默留了他的联系方式，一到午休时间便拨了过去。
当时他还在和有购房意愿的人商谈，却突然有个护士跑过来通知说他手下的一个病人有了些情况，让他快点过去。沈默匆匆挂了电话。他有些疑惑，毕竟自己今天上午查房的时候几个患者情况都还不错。他以为出事的会是其中一位年纪比较大的，因为雪天路滑而摔断了腿的病人，毕竟老年人自身的情况或许会不太好，突发心梗什么也并不罕见……
然而，他却在抢救室里见到了陆安。
早上还笑眯眯的和他打招呼的人如今却像是被死死扼住了喉咙一般，挣扎着想要汲取些氧气。他看见了沈默，眼睛里忽然涌上泪来，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上衣服被迅速的解开，露出他略有些瘀斑的双肩。
沈默几乎是瞬间僵在了那里。
脂肪栓塞综合征。
他的边上有个护士不断的抽噎，还是个实习生，从未曾见过这样的阵仗，被吓得一边哭一边说着情况。中午的时候医护都去吃饭休息，过年期间人又格外少，于是只留了她一个人在护士台。患者病房的铃被按响，她跑过去看，病人说有些喘不过气。她没有经验，以为是闷着了，就给他把窗户打开便走了。谁想到等患者家属买了午饭回来的时候……
陆安已经抽搐了起来。
手脚麻利的几个护士已经给他安上了通气面罩，但陆安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不断的翻起了白眼。此时主任们也匆匆赶来，见到患者呼吸窘迫的表现以及再明显不过的皮下出血，几位有资历的医生很快就指挥了起来。
“小沈，你去把高压氧打开，光通气没用。李护，去拿肾上腺素，准备好抗休克。溶栓药现在有哪些？看看有没有白蛋白和右旋糖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