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爱承欢

“沈默？”陆承宇又低唤了一声。
“我……不回去。”他终究无法对这个自己深爱了三年的男人说出什么重话，只能沙哑着重复，“我不回去了……钱我会还你，你给我的卡我也从来没用过，就在书房第一个抽屉里面……”
“抱歉，就这样吧。”
电话被匆匆挂断，陆承宇还拧着眉头，表情却是愣愣的模样。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方才的通话记录，就那样僵硬的站在那里。
沈默……不回来了？
他狠狠的将手中的钥匙砸在了地上。
另外一边。
沈默似乎有些疲惫，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将手机收进口袋，转过身勉qiáng露出了一个笑容。郑文睿略有担心的看着他，似乎是想问什么，但又没有开口。
“谢谢你收留我啊。”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就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一样，仍努力的掩饰着情绪，“我已经打电话给中介了……不过要找个合适的地方可能需要时间……”
“还搬走做什么，你就和我合租这里吧。离医院也近，房东人也不错，刚好上下班可以搭个伴……”郑文睿弯腰把沈默的衣服放进自己整理空出来的衣柜，回头冲他笑了笑，“别和我客气了，马上想吃什么？楼下那家米线味道挺不错的，一起去尝尝吧？”
沈默怔怔的“嗯”了一声。
他很庆幸自己还有郑文睿这个朋友，否则真要如陆承宇所说的那般无处落脚了。然而突然换了一个环境，总是无法立即适应的。他不止一次的产生过回去的想法，想要回家，像过去三年一样，拥抱亲吻对方，但一想到男人说的那些话，沈默又硬生生的顿住了脚步。
当夜，他很早就躺在了床上。
干净的被单隐约带着樟脑的清香，但却不是熟悉的味道。或许是放在柜子里太久的缘故，被子有些冷硬，怎么也捂不暖和。他努力的想让自己闭上眼，但大脑里却不断回响陆承宇的声音——
“你一年能赚多少钱？再找个男人□□还钱吗？！”
沈默将身体紧紧的蜷缩在一起，掩住了眸中酸涩的泪意。他仍旧不明白为什么温柔的恋人会突然变了面庞，但只要一想到自己最开始从对方手中拿走的那三十万……
他没有立场去指责。
最开始的几天果然是很难熬的，每当他昏昏沉沉的从睡梦中醒来时，总是会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拥抱陆承宇，等摸了个空时，才慢吞吞的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搬离了那间公寓。休息不好，脸sè自然也不会好看，上门诊时又遇到几个难缠的患者，每天都是筋疲力尽，连话都不想再多说一句。
沈默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年关将近，医院里的事情不减反增，加班倒班也成了常态。工作的重压之下，他常常忙碌一天连饭都没得吃，更何谈去想有关陆承宇的事情。时间确实能抚平伤痛，就当他觉得生活快要稳定下来时，沈默的母亲打来了电话。
当时正是下午，他正在门诊，于是当第一个电话打来时并没有接。但很快第二个电话又打了过来，他觉得有些不安，因为母亲知晓坐诊的规矩，平常是绝对不会在工作时间打电话给他的。
难道……家里出了什么事？
赶忙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后，他将电话拨了回去。还不待片刻，电话就被接通了。他隐约听到父亲叹息的声音，心莫名的就颤了一下。
“小默……”母亲的声音在那头轻轻地发抖，似乎还带着一点沙哑。
沈默略有些不安的“嗯”了一声，“妈？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那头先是沉默，随后才传来带着哭腔的嗓音：“你爸……你爸说他肚子疼……我就带他去医院看……医生摸了半天，开了张单子要做那什么……螺旋ct……我们就去做了……”
沈默的心沉了下来。
“结果查出来……是肝癌……”
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或许面对沈默的时候，他还能保持着些许道德和良知；但面对如此挑衅自己的郑文睿时，他怎么可能会手软呢？
嘴角微微扬了扬，他看向那个仍旧沉浸在震惊中的男人，转过头冲身旁的秘书低言了几句。而就在此时，郑文睿又激动了起来——
“畜生！你他妈就是个畜生！你……你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有钱吗！你个人渣！你会有报应的！”
他吼得嗓子都哑了，xiōng膛也不断起伏着。若非被几个职工用力的拽住了四肢，恐怕还要冲上去再揍对方一顿。





无爱承欢 66.第六十六章
艾玛章节重复啦！为啥重复呢！小天使先去看看前面没看的章节？
“这就是那个沈医生吗？”
“是的呀, 我之前lún转的时候还在他手下呆过, 真的是很好的一位医生呢……哎, 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今天早上来上班的时候门口都有记者围着，我看保安都拼命拦着了, 他们还逮着一个就问，真的讨厌死了。也不知道是谁那么恶心, 把事情胡编乱造了一下报给媒体……”
“那群记者就是吃人血馒头的, 沈医生妈妈昨天刚刚出的事, 结果我晚上就刷到微博了。你是不知道……节奏被带的呀, 下面全是说死的好的，活该……评论惨不忍睹。”她摇了摇头，脸上也愤恨起来, “肯定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其他人说出去的, 你说他们能不能有点良心做个人？真的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咱们医院今天早上不是发了申明澄清了么……可是那群网民都不信啊, 非说有黑幕。”她们都叹了口气，“只希望这件事能够快点过去，别让沈医生再难过了……”
病房里的护士长走了出来, 瞪了一眼几个叽叽喳喳的实习生，冷冷的说了一句“保持安静”。几个小丫头瞬间闭上了嘴, 乖乖的跟在护士长的身后离开了。然而在离开之前，还是忍不住看了看那个躺在里面的年轻医生, 目光惋惜。
躺在床上的沈默却在此时慢慢的睁开了眼。
他感觉呼吸很困难, 像是xiōng口被石头狠狠的压住了一般, 只能艰难的汲取些氧气。大脑里满是母亲的面容, 他的心很疼，犹如刀绞，但眼中却分泌不出一滴泪来。
他想发泄自己的情绪，发疯也好，怒吼也好，但却又都做不到。母亲走的太突然，他甚至还有些恍惚这一切是不是只是一场梦，但腹部轻微的疼痛却不断提醒着他这就是现实。
去恨谁呢……？
脑海里出现了陆承宇的冷漠的面容，沈默苦笑了一声，慢慢的闭上了眼。
他很累，累得连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只想躲在无人的角落里，好好的缓一缓。但他的父亲还病着，父亲的手术费还未曾凑到，他如何能够抛下父亲独自伤怀呢？
沈默苦涩的叹了一口气。
他伸手按响了墙上的铃，很快就有护士从护士台匆匆赶来。刚巧第二袋水也挂的差不多了，护士帮他拔了针，贴上了止血的棉球，帮他按了一分钟后才允许他下床。
大概是郑文睿曾经来过，病房的衣橱里已经放好了沈默的衣服。他qiáng打着力气换下了病服，带上手机便要去父亲的病房。他走路速度并不快，当遇到其他医护冲他打招呼时，沈默还会笑一笑，点点头。
但他只是在qiáng撑罢了。
走去父亲病房的路并不算远，但他却走了很久。当站在病房门口时，他甚至有些恍惚，呆呆的站了一会儿，才轻轻地推开了门。
沈默的父亲正躺坐在床上。
他闭着眼，仿佛在休息，面sè也并不好看。他的右手挂着点滴，当听到声音时，还以为是护士过来，但睁开眼看见的却是儿子。
“爸……”沈默的嗓音有些微微发颤。
先前如何痛苦也不曾落下的泪却在这一瞬落了下来，他想要像个孩子一样，去抱住自己的父亲大哭，去诉说自己这些天的苦楚，但迎接沈默的却是一个用力砸来的玻璃杯。
“你还来做什么？！你滚！你个不孝子！你滚啊！你气死了你妈还要来气死你老子吗？老子就当没养过你这个畜生！”他额头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气的手都在哆嗦，“你看看你惹出了什么事？！你上电视了你知不到不知道？！我当年就不应该允许你学医，搞出了这么大的事……简直就是作孽！”
沈默没有躲。
玻璃杯砸在了他的身上，随后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这里的动静吸引了别的病房的病人和家属，走廊里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但沈默的父亲并没有停止训斥儿子，反而感到羞耻愈发愤怒了起来：
“你个小畜生！老子生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就应该把你掐死！你还来做什么？你还来做什么？！你妈死了！被你气死的！”
他连气都不曾换，就一连骂了一溜。若不是身体过于虚弱，或许还要下床来打沈默几下。沈默轻轻哆嗦着chún，他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只是颤抖着又喊了一声：
“爸……”
“老子没你这个儿子！你给我滚！我也要死了！拖了这么久都凑不到手术费，你不是早就想我死了吗？你老子我明天就死！下去陪你妈！我不允许你捧老子的骨灰盒！等你死了你也别想入我沈家的坟！”
他又骂了一串，大抵是真的累了，靠在床上不断的喘息。而就算如此，手还是要颤抖着指着沈默，一幅被气的说不出话来的模样。
沈默垂下了眸。
身上的衣服被水沾湿，脚下的玻璃碎片也是一片狼藉。他忽然又觉得无泪可流，就安静的站着。
委屈吗？
大概是委屈的吧。
但他不愿去埋怨自己的父亲，毕竟患了癌症又迟迟等不到手术，情绪容易波动也是正常。更何况母亲确实是因他而死……就算他并不愿意这一切发生。
“你还站着做什么？！你滚啊！”
见他不动，沈默的父亲愈发恼火，伸手拿过床边的热水壶就要扔。但水壶里guàn满了水，太过沉重，他只扔了一米不到。但内胆还是破了，滚烫的热水从壶边溢出，蔓延到沈默的脚下。
“好……我……这就走……”
嗓音干涩的仿佛不是他自己在说话，沈默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顶着他人的目光慢慢的转过身，再慢慢的走出病房。围观的病人和家属似乎还是顾忌着，在沈默走出病房时瞬间安静了下来，但很快又小声的说起了话。
沈默已经无力去管了。
他麻木的穿过了人群，jīng神恍惚的下了楼。等反应过来时，竟然已经站在了太平间的门口。
从昨天到现在，沈默还不曾见过母亲的遗容。
他僵硬的站了一会儿，等到管理人员询问他要不要进去的时候才迟钝的点了点头。他忽然很害怕，想要立即跑开，仿佛不去看母亲就不曾死一般。但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一步一步的跟在管理员的身后。
里面很冷，带着终日不见阳光的yīn气，令沈默不禁打了个寒颤。他看着管理员打开了一排排柜子中的一个，抽出冰柜放在了地上。
“就在这了。”
沈默没有出声。
他的心在跳，像是要跳出xiōng膛一样，一下比一下用力。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浑身的肌肉都因为紧张而痉挛了起来。他想要拦住对方，不要打开柜子，但他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浑身紧绷着看着冰柜的盖子被推到一边。
他的母亲，正安静的躺在里面。
“我就和他聊了聊天……聊聊你什么的。哦对了……我还发现他耳朵上也有一颗痣……可是他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陆安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他将沉重的袋子放在了餐桌上，略有懊恼的看向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男人，“承宇哥……我总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什么了……”
陆承宇只觉得大脑有些混沌。
他僵硬的说了一句“没事”，还勉qiáng扯出了个笑容揉了一下陆安的脑袋，嘱咐他饿了就先吃点东西。随后连鞋都不曾换，就匆忙进了书房。
陆承宇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慌乱。
明明只是一个替身罢了，他却会在沈默离开的日子里每日每夜的思念，几乎每天都想冲去对方工作的医院将他拽回自己的怀里。然而他的自尊又不容许他主动去找沈默，于是就每天死死熬着等对方主动联系自己。
他发誓这一次无论沈默说什么，他都会不计前嫌，沈默想要什么都好，只要是他能给的，他都会送到对方面前。
然而沈默却走了。
他突然后悔起自己将陆安带回这间公寓。明明不是没有别的房子，但或许是那天过于愤怒，在明知道会有被沈默发现的危险之下，他却鬼使神差的将陆安带了过来。大概当时也存了气一气沈默的想法，好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份……然而现在，陆承宇后悔了。




无爱承欢 67.第六十七章
艾玛章节重复啦！为啥重复呢！小天使先去看看前面没看的章节？ “哥……”陆安看着他微微肿起的脸颊, 略有些犹豫的开了口，“你昨天……是不是和沈医生……打架了啊？”
尽管他昨天一直躺在病房的床上，但他还是隐约听到了门外的争执。当陆承宇回来时，他脸颊上的皮肤甚至有些发青，陆安没敢多问，就看着那个拳头大小的区域逐渐肿起。
显然是……被揍了一拳。
陆承宇的动作顿了顿。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说了句“不用你担心”。陆安心里愈发好奇，但看着对方又一次板下来的脸，还是讪讪的闭上了嘴，偷偷摸摸的掏出了小手机给赵峰发短信。他想说的话很多，而他打字速度又不算快, 于是很快便被陆承宇发现了。
“又给他发短信？”男人的眉狠狠的拧在了一起，显然有些不满。
“每……每天都要说早安嘛……”陆安胡乱的结了个尾，快速的点击发送后一把将手机藏进了被子里，不给陆承宇拿走的机会, 还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又单纯的望着他, 令陆承宇实在是没有办法。
他刚想说什么, 陆安却已经凑到柜子边用力的嗅了一下，砸吧砸吧嘴，qiáng行转移话题表示自己和肚子里的宝宝饿了。他毕竟怀着孕，陆承宇也不好拿他怎么办, 于是又拿了漱口水给他让他漱口。陆安乖乖的漱了口, 擦了脸, 才终于吃上了早饭，眉眼都弯了起来。
他吃饭吃的慢，还要一边玩手机上的小游戏，一吃就吃到了十一点钟。恰好沈默今天被安排在住院部，又没有手术任务，只需要管理手下几个病人就好。于是当陆承宇正在收拾早饭餐盒时，沈默又一次走了进来。
“吃过午饭了？”他直接漠视了那个正在收拾的男人，视线直接对上了陆安，还职业性的笑了笑。
“啊……其实……是早饭……”陆安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目光不断在沈默和陆承宇之间徘徊，试图发现些什么，但令他丧气的是两人都像是没看见对方一样。
难道……真的是他多想了？
“早上感觉怎么样？有下地走路吗？”沈默走到了他的右边，又拉开被子看了一下小腿的情况，还伸手轻轻摸了摸。陆安略有些失望的收回了目光，乖乖的回答了起来。
“感觉挺好的，一点都不疼了。我走了两步，但是有点怕……所以就又上床了。”
“好，这几天还不用着急走路，先等骨头长起来。”他笑了笑，见没有什么情况便打算离开，但陆安却又迟疑的开了口，轻轻地揪了揪自己的被子。
“我总觉得……被子好重……”明明拿着也并不重，但盖在身上却觉得被压住了，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可是现在这个温度又不能不盖……”
“怎么了？”沈默微微皱起了眉头。
陆安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因为宝宝的缘故？宝宝太重了……我又没法侧着睡……所以才感觉好闷好闷……”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略有些嫌弃的拍了拍。沈默愣了一下，随后又温和的笑了笑。
“确实，你是怀着孕，难免会有压迫感。”
他并没有往呼吸困难的方向上考虑，于是也不曾多想，转身就离开了病房。
昨晚刚刚挂上二手房买卖网站的信息已经被不少人看见，一早上也接了几个电话。他的开价并不高，毕竟房子老，又着急用钱，只要能拿到钱，卖给谁都是一样的事情。但或许是资金还不到位的缘故，几位询问者中只有一个表示能够立即拿出这笔钱来。沈默留了他的联系方式，一到午休时间便拨了过去。
当时他还在和有购房意愿的人商谈，却突然有个护士跑过来通知说他手下的一个病人有了些情况，让他快点过去。沈默匆匆挂了电话。他有些疑惑，毕竟自己今天上午查房的时候几个患者情况都还不错。他以为出事的会是其中一位年纪比较大的，因为雪天路滑而摔断了腿的病人，毕竟老年人自身的情况或许会不太好，突发心梗什么也并不罕见……
然而，他却在抢救室里见到了陆安。
早上还笑眯眯的和他打招呼的人如今却像是被死死扼住了喉咙一般，挣扎着想要汲取些氧气。他看见了沈默，眼睛里忽然涌上泪来，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上衣服被迅速的解开，露出他略有些瘀斑的双肩。
沈默几乎是瞬间僵在了那里。
脂肪栓塞综合征。
他的边上有个护士不断的抽噎，还是个实习生，从未曾见过这样的阵仗，被吓得一边哭一边说着情况。中午的时候医护都去吃饭休息，过年期间人又格外少，于是只留了她一个人在护士台。患者病房的铃被按响，她跑过去看，病人说有些喘不过气。她没有经验，以为是闷着了，就给他把窗户打开便走了。谁想到等患者家属买了午饭回来的时候……
陆安已经抽搐了起来。
手脚麻利的几个护士已经给他安上了通气面罩，但陆安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不断的翻起了白眼。此时主任们也匆匆赶来，见到患者呼吸窘迫的表现以及再明显不过的皮下出血，几位有资历的医生很快就指挥了起来。
“小沈，你去把高压氧打开，光通气没用。李护，去拿肾上腺素，准备好抗休克。溶栓药现在有哪些？看看有没有白蛋白和右旋糖酐……”
这是沈默第一次真的见到脂肪栓塞。
它发生的概率太小，小到他行医三年都不曾见过一例，但身为一个骨科医生，他比谁都明白这种并发症的死亡率。以前还跟在主任后面当学生时，甚至有人戏言遇上脂栓的患者只能说是运气不好，怪不得别人。
可是……真的怪不得别人了吗？
陆安早上苦着脸说被子太重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他怎么就没有想到是呼吸困难的表现呢？明明他们医院的被子那么薄……怎么可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沈默的脸逐渐变得惨白。
他仓皇的在一旁帮着忙，不断的祈祷着陆安能够被抢救回来，然而情况却直转几下。在一阵艰难的呼吸后，陆安直接晕厥了过去，显然是已经进入休克状态。
“小沈！上导管！”
沈默的手在轻轻地颤抖，他用力的掰开了陆安的下巴，迅速的将导管chā入气道中。此时护士已经开放了静脉通道，一边注入药物，一边观察着仪器上显示的数据。
心率已经超过了120。
刺耳的“滴”声不断的响起，无论他们怎么做，血压都不断的在下降，丝毫没有逆转的趋势。药物一管又一管的注入了静脉当中，陆安却安安静静的躺在抢救床上，一动不动。
心率很快就奔向了200。
尽管生命体征还在，但几个主任已经微微的摇了摇头，显然不抱太多希望了。只是陆安还太年轻，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实在是令人感到惋惜。沈默哆嗦着将升压药注入了陆安的身体里，他仓皇的转头看向墙上的显示屏，希望能够出现一点奇迹……
但在几下快速的房颤后，仪器发出了哀鸣般的低吟。
心跳消失了。
陆安死了。
他愣愣的看着屏幕，仿佛不相信一般摇起了头，踉跄的要去拿起搏器来。但陆安并不是死于心脏的问题，除颤亦或是起搏又有什么用呢？
主任拉住了他。
“小沈，去和患者家属说一声吧……”
抢救室的护士已经习惯了患者的死亡，她们摘下了陆安身上的管子，将上衣又一次扣起，整理了一下后才拿了白布过来。陆安的神sè很安详，仿佛只是在睡觉一样，乖的让人心疼。他怔怔的看着那张小脸被惨白的，冰凉的布盖住，却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都做不了。
护工已经将人转移到了推床上，急救室的护士也已经开始收拾方才的器械。床被推了出去，沈默亦步亦趋的跟着，连护士喊他都不曾听见。
如果……他早一点意识到陆安的情况，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路很长，又很短，他恍惚的跟着走，再抬起头时已经到了大门处。嘀的一声，门便开了，陆承宇立即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他快速的向前走了几步，但当看见被白布蒙着脸，肚子高高隆起的人时，又猛的僵在了那里。
怎么……怎么回事？
陆承宇罕见的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他看见了沈默，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用力的按住了对方的肩，不断质问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想要听到沈默说那个躺着的并不是陆安，陆安还在里面，陆安还活着，然而沈默却只是慢慢的摇了摇头。
陆承宇难以置信的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