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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春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浣若君
胡兰茵缩手的功夫,季明德已经转身走了。蒿儿凑了进来,望着白帕上渐渐晕染的那滴鲜血,问胡兰茵:“小姐,这可怎么办?二少爷也欺人太甚了!”
胡兰茵将那方帕子揉入手中,咬牙许久道:“家财万贯的方衡在秦州,赵宝如迟早会跟着方衡走的,只要赵宝如走了,他会回来的。
寒窗苦读十四年,他不会止步在秦州,早晚他会发现没有我和我的钱,他走不出秦州,也到不了长安,他会回来的。”
月光微凉,胡兰茵一半是在安慰自己,一半诉的也是实情,将帕子纳进了袖子里。
*
西屋盖的飞快,渐渐山工泥瓦匠们与宝如混熟了,直接开玩笑叫她状元夫人。她向来傻傻的听着,给山工们添些茶,抽空儿绣几方补子。
方衡果真未走,竟在秦州宝芝堂安了家,每日都要往岔口胡同,给赵宝松治腿。
等到八月十五节的时候,赵宝松已经能扔掉拐自己走路了。宝如和黄氏两个欢喜的什么一样,亲自下厨,好东西见过,也吃过,两个十指不曾沾过阳春水的大小姐,立势要替方衡做出一桌大菜来。
鱼是大通河里才捉上来的鲤鱼,黄氏提回家时还活蹦乱跳的。宝如扣鱼鳞的时候,小青苗就在旁边急的直流口水:“小姑,快烧出来我尝一尝?”
季明德一件蓝直裰一年穿到头,方衡却与他不一样,他换了件月白sè的锦袍,摇着把蒲扇,虽非仕家子弟,毕竟在长安两代人的浸yín,chún红齿白,眸清肤润,摇着把扇子,也笑吟吟看着宝如要如何替自己烧出道鱼来。
将鱼端到桌上,方衡挑了一筷子随即吐掉,偏宝如还问伸长着脖子问:“小衡哥哥,好不好吃?”
方衡捂着嘴,筷子深戳进去再挑出来一筷子的肠肚:“宝如妹妹,你难道不知道鱼下锅之前,要先掏肚子么?”
宝如自己挟了一筷子,果真一股腥气。就连吃什么都香的小青苗,也皱成了苦瓜脸,撇嘴道:“小姑烧的鱼可真难吃!”
黄氏连忙端了自己烧的菜上来,咸汤糊菜的,宝如怕方衡还要挑剔,厉眼盯着他,生生叫他点了几回头,赞黄氏做的好吃。
吃罢饭,方衡自告奋勇要送宝如回家,街道长长,俩个人的影子也拖的极长。
他道:“我也想明白了,锦上添花,不及雪中送炭,季明德雪中送了炭,我迟来一步,你已经不需要我锦上添花。
但他有两房妻子,季白迟早要公开事实,把他要回家去。到那时候,二房无子,你这个二房的儿媳妇,又该何去何存?我等你到那时候。”
宝如停在街上,因惑不解:“等等,小衡哥哥,什么叫季白要把他要回去,什么叫二房无子,我怎的听不懂你这话?”
方衡也是惊讶:“季明德竟没跟你说过?他与季明义原是双生,都是季白的儿子,是因为季丁无子,怕季丁要绝户,才过继给二房的。”
宝如忽而打个寒颤:“你这话是真的?明德知道否?”
方衡道:“当然知道,我前几天还听他与我爹聊起,这并不算大秘密。”
宝如再打一个寒颤,知道是亲生父亲还敢下手,冷眼看季白眼看溺死于荷花池中也不施以援手,她真是怕季明德怕到了骨子里。





画堂春深 47.亲父
此为防盗章
她瘦瘦小小的肩膀,怀里一直捂着宝一样, 闷头闷脑就要进家门。
季明德隔墙轻嗅, 老娘应当做了凉拌马齿苋, 蒜泥白肉,再配着两碗酸酸凉凉的面条, 如此热天中, 最是开胃可口。
他站在门外莫名一笑, 心道老娘向来省而吝啬, 尤其在吃食方面,总是省到不能再省,他不回家, 是不肯做一丁点肉星子出来的。
如今他不在,她都肯给宝如做点好的吃, 可见宝如已经讨了她的欢心,自己这个亲儿子,反而靠外了。
果然,等他进院门的时候, 老娘和妻子一人端着一只海碗, 桌上几盘凉菜tiáo的鲜香扑鼻,对坐而食, 吃的正欢。
见他进来, 杨氏先就瞪起眼来:“你不是该在隔壁的么, 回来作甚?”
季明德放下包袱, 先出门洗了把脸, 进来一看,老娘依旧没有给自己盛面的意思。宝如也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默默的吃着。
杨氏仍是冷梆梆的声音:“我也不知道你回来,只下了两碗面,若你要吃,不如我另去替你擀?”
季明德道:“儿子已经吃过了,你们慢慢吃,不必管我。”
他从包袱里抽出本书来,出正房,坐在檐下读着,等杨氏吃完饭出来,宝如去洗碗之后,低声问老娘:“我们的屋子,究竟是谁拆的?”
说起这事儿,杨氏就是一肚子的气。她掰着指头刚要数落,厨房里宝如一声轻唤:“娘,你来帮我找找抹布!”
杨氏进了厨房,见抹布在宝如手里,转身要出门,宝如一把拉住劝道:“娘,少说两句呗,您瞧瞧,咱们两家间的角门都封上了,又何必多起chún舌,叫明德夹在中间难做人了?”
原来,前几日胡兰茵的人撤走之后,杨氏便揣着二十两银子去请山工,欲要自己将那西屋砌起来,谁知来的工人们皆是漫天要价,杨氏的二十两银子竟还砌不起间屋子来。
叫胡兰茵这样摆了一道,杨氏才明白过来,西屋拆了,儿媳妇都跟着自己睡,儿子回来没个住处,可不就得搬到隔壁去?
她一怒之下,便将两家之间开的那道角门用砖给砌上,如今彻底成了两家人。
宝如这样一说,杨氏也有些明白,儿子在这边受了气,到了那边,胡兰茵也要哭诉,说自己好心好意替宝如修房子,雇来的工人却被杨氏几顿扁担打走了。
恰这事儿还是真的,她没有抓到任何把柄,就因为在外面扑风捉影听了几句闲言,便赶走了来此盖房子的山工们。
而儿子对于她的性格,向来知道的很清楚。只要胡兰茵两句抱怨,儿子不怨胡兰茵,必然会怨她。
杨氏堆了满腔的气,转而问宝如:“那胡兰茵摆明了就是耍咱们,拆房子不过半天的工夫,如今木横瓦竖的,难道就这么算了?”
宝如凑过来,神秘兮兮笑道:“娘,我绣的帕子,今儿买了十两银子,如今我也会挣钱了,明儿再将剩下那几十张帕子卖出去,攒了钱,房子咱们慢慢修,修间大大的,咱们大家一起住,好不好?”
杨氏有些不信,见宝如两只小细手儿捧了一只十两的千足银锭子出来,握在手心里不敢相信,压低声音叫道:“我的儿,你不过一个月的功夫,竟就挣了十两银子?娘半年辛苦,整药材晒药材,也不过挣得二十两,你绣的那帕子,果真有人要?”
宝如深深点头:“那掌柜还说了,叫我明儿一早就把剩下的全拿去。咱们自己按着自己的心思盖大房子,不是很好么?隔壁胡姐姐总算替咱们拆了房子,省了咱们拆房子的钱,您又何必再生气?”
原本,宝如是打算将银子积攒下来,以备将来后路用的。但这几天出门走动,在外打听了一番情况,才知并非山工原本要价高,而是胡兰茵凭借父亲胡魁的影响力,给整个秦州城的山工们都打的招呼,但凡杨氏出钱来请,山工们皆是漫天要价,就是不肯给杨氏修房子。
宝如气胡兰茵那暗矬矬的手段,也头一回发现自己两只手竟如此能生钱,三十张官服补子,一张五两银子就是一百五十两,眼看财大气粗,又何必让胡兰茵看笑话儿,所以一力要包揽下来,替杨氏修屋子。
当然,修屋子的钱还是算在季明德头上,毕竟他花五百两买了她,到时候她果真找到安身之处,要走的时候一总儿算总帐,不怕他不放人。
季明德持着本书,仅凭老娘和妻子几句话便明白了,这必是隔壁捣的鬼。大伯娘朱氏是个有上气没下气的病妇,常年抱病,但心机深沉绵里藏针,至于胡兰茵,人称半个州知府,暗挫挫的手段更是了得。
所以隔壁有朱氏和胡兰茵那样妙的一对婆媳,这边一个心直口快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娘,再一个傻而娇憨,一天就知道埋头绣补子,即便知道胡兰茵捣鬼生非,也只知息事宁人,拿自己的钱补贴家用的宝如,如何能斗得过隔壁那一对。
他放下书,忽而唤道:“娘!”
杨氏出来问道:“何事?”
季明德揽过杨氏,在她耳边悄言了两声,杨氏转而进了正房。
宝如将那只银锭子看了又看,刷完碗忽然转身,便见季明德在身后站着。
他虽本着脸,两边chún角漾着浅浅的酒窝儿,显然刻意忍着笑。
宝如欲要藏银子,忽而想起方才高兴的忍不住,已经在杨氏面前露过形儿了,遂也不再藏,伸手捧给季明德看:“我做了一个月的刺绣,竟也挣得几两银子,方才正与娘一起欢喜了,你也一起乐一乐?”
季明德接过来瞧了瞧,还给宝如道:“很好!”
宝如解了围裙,笑道:“趁着还天亮,快些过去呗,如今我们两家之间的角门堵上了,你得从大门走,小心那边早关了门,不好叫开的。”
季明德觉得自己才走不过一个月,回来之后,宝如忽而又客变主,他反而成这家子的客人,还是个不受欢迎的客。他道:“房子拆了,晚上怎么睡?”
当初胡兰茵一力主张拆房子的时候,宝如就知道里头必有鬼,之所以当时不说,恰也是盼着西屋被拆掉以后,可以不用和季明德同床。
她道:“我与娘睡就好,你可以去隔壁,胡姐姐的屋子倒是很宽敞。”
清供的佛手香气浓而清雅,他不过睡了一夜,次日便沾得一身。
她要出门,却叫季明德堵着。他指着厨房隔壁道:“厨房后那间耳房,原是我小时候住的屋子,里面是有床的,娘替咱们打扫干净,往后只得委屈你,与我一起挤一挤了。”
主屋旁边确实挂着一间小耳房,那房子原是杨氏堆药材用的,这个月药材清了出去,小床还在里头。宝如本来也打算搬进去住,因进去撞了两回老鼠,生生给吓怕了,乖乖回去和杨氏挤一张炕。
耳房那张三尺宽的小床,一个人睡它都嫌窄,更保况挤两个人?
再说,以季明德那个忍法,宝如都替他累的慌,还怕他半夜失了人性钻过来。
所以,宝如几乎要哭,声音仿佛蚊子在叫:“我每日熬工夫绣帕子,很累的,夜里要和娘睡在宽宽的炕上才舒服,你还是去隔壁吧!”
季明德的手随即伸了过来,在她肩膀上轻按:“既绣帕子累,我晚上替你按一按,不就好了?”
他满是茧子的指腹从她脖颈上划过,粗砾砾的触感,顿时宝如满身的jī皮疙瘩乱起:“不要!”
季明德指腹在她耳垂上轻拈了拈,忽而一阵冰凉,他好像挂了什么东西在她的耳朵上,chún也凑了过来:“你绣的什么帕子,一方能值十两银子,拿出来我看看!”
季明德去年八月在秦州贡院考的乡试,前来监考的,是京中翰林院的三品翰林学士,所以即便未去过京城,他也见过三品重臣的官服补子,不比杨氏两眼瞎好糊弄。
私绣官服补子,抓住是要杀头的。
宝如当然不敢给季明德看自己绣的补子,怕他忽然变脸,也怕他踹马的脚踹到自己身上,吓的直哆嗦,正愁该怎么解释,忽而轻轻一声咔哒响,她脖颈间一沉,低头一看,脖子上已经挂了一只珐琅彩镶和田玉的项圈儿。
宝如看这项圈儿有几分眼熟,摸了一把镂空的玉,中间几道划痕,忽而忆及这东西竟是自己的旧物,去年赵宝松被土匪捉了之后,为了凑赎金,全蜕给土匪了。
她转身,恰迎上季明德笑温温的脸,两只酒窝深深。
他站在门外莫名一笑,心道老娘向来省而吝啬,尤其在吃食方面,总是省到不能再省,他不回家,是不肯做一丁点肉星子出来的。
如今他不在,她都肯给宝如做点好的吃,可见宝如已经讨了她的欢心,自己这个亲儿子,反而靠外了。




画堂春深 49.季墨
此为防盗章 季白七尺多的身高, 腰身还似少年般紧窄,一双狼眸,瞅着面前的小猎物:“宝如,那雪莲酒你哥哥喝着可见效?”
这点小事就要做人情,到底商人,斤斤计较且唯利是图。
宝如道:“既如此cào心,大伯就该自己去看上一眼, 我又不是郎中, 怎知喝了又没有效果!”
她说着, 便往前突, 不信偌大一个季家上下几十口人, 季白敢光天化日之下tiáo戏儿媳妇。
季白也没想过这弱楚楚的小花骨朵儿能抛下年青俊貌, 诗才秀怀的侄子, 转投自己怀抱。
他轻嗤一声笑道:“赵放当初为相, 儿子赵秉义掌督察院, 百官惧悚, 如此一门四散。其中有个夷妇,自称是赵秉义宠妾,贬谪路上私逃, 投在秦州道监察御史季墨门下, 言自己姓同罗, 名绮。宝如, 你可识得她否?”
当初祖父和父亲一同贬往岭南, 除了她和赵宝松一家子, 余人全部跟着去的,当然,也全是去送死的。
宝如吃不准季白是拿姨娘做个幌子诱自己,还是姨娘果真逃了出来。遂回道:“识得,那是我的亲姨娘。”
季白道:“季墨与我是远房兄弟,我若开口讨,不过一个妇人而已,他会给我的。但商人不行无利之事,你总得承诺点什么,我才好开这个口!”
宝如也知季白一步步诱着自己,前面就是圈套,只待自己踏进去,刚要开口,便听远处一人叫道:“老爷,老爷,不好了!”
季白tiáo戏侄儿媳妇tiáo的正欢,生生被打断,勃然大怒,回头吼问:“何事?”
小厮季羊猛然冲过来,迎面看到仿如万绿从中一点红般娇姿楚楚的二少nǎinǎi,连忙恭恭敬敬一礼,凑手在季白耳边道:“京里王公公送了急信来。”
王公公,就是御前大太监王定疆,那是季白的衣食父母。
季白接过信撕开火漆,匆匆扫了两眼便脸sè大变,稳着心气对宝如一笑,柔声道:“你先慢慢想着,天长地久,伯父有的是时间叫你慢慢想通,好不好?”
宝如不语,目送季白离去,手中一只青石榴上攥出几个指头印子来,丢进了草从中。
*
宝芝堂是家开满大魏国内各州的大药房,秦州这一家,与季家隔着两条街。
宝如一路跑的急匆匆,眼看日落西山,满街葱花呛菜油的香气,等她赶到宝芝堂时,药铺里的伙计已经在锁门板了。
她来的太晚,眼看到下门板了,暗猜季明德等不到她,只怕也已经走了。连忙上前道:“这位小哥儿,实在不好意思,我家相公在此订了药,命我来取,劳烦你了,开门让我取了药,好不好?”
小伙计摸着脑袋问道:“但不知娘子贵姓,是谁交待的药?”
宝如道:“免贵姓赵,我家相公姓季,叫季明德,是他抓的药。”
小伙计顿时眉开眼笑:“原来是季解元寄放的虎骨,在在在,夫人您自己进药房,上二楼右手边第三间房,药就在那屋子里放着了,有人一直等着你来取。”
门板只剩下一扇,药房里黑洞洞的,隐隐可见柜台后面上下人的楼梯。
汗津津的小美人儿,chún红齿白,双眸含情,对着小伙计笑了笑,转而一个人进了宝芝堂,顺着那楼梯上二楼,木质走廊,两边皆沿伸出去。她数到右手第三间房,见门半掩着,轻敲了敲,还未张嘴,门应声而开。
里头朝后窗站着个男子,瘦高个儿,一件深青sè的直裰,发结竹簪,只瞧背影,宝如一眼便知他是季明德。寻常人不会像他一样,仅凭背影,就能看出种隐忍和韧性来。
他应声而转,显然早知宝如会来,两步迎了过来,问道:“为何来的这样晚?”
宝如道:“天都黑了,赶路要趁早的,你怎么还没走?”
季明德已经拉开椅子,等宝如落坐时,轻推一把椅子,叫她能稳稳的坐着。两人离的很近,宝如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佛手香,想必是在胡兰茵房里染上的。
桌上一只青花沿的瓷碗,上面盖着一只圆碟。季明德揭了碟子,递过一把tiáo羹给宝如:“吃了它!”
那是一碗凉粉拌皮蛋,凉粉玉白,皮蛋乌青,蛋黄腌出了油,上面洒着油呛葱花,淋了满满的醋,并几丝绿油油的胡菜。回门那天,她在早餐摊前看了眼凉粉,略有些馋,大约他是想解她的馋。
宝如喜吃凉粉,尤其是加了红糖水的。但那东西上火,在京城的时候,往往要求上很多回,嬷嬷才会买一份回来给她吃。
季明德见宝如怔着不肯接tiáo羹,解释道:“皮蛋败火,我瞧你嘴角有些烂,想必是上了火的缘故,快吃了它,好败火。”
宝如终于接过tiáo羹,舀了一tiáo羹粉,舌舔得一舔,无声吞了下去。
她这件藕sè褙子实在好看,袖口一圈儿翠绿sè的缠丝纹,衬着纤纤一点细腕。那点小细手儿,揉着那一大盆脏衣服时软绵绵无力挣扎的可怜样儿,在季明德脑中挥之不去。
方才她在楼下说我家相公姓季,叫季明德,说的那样顺溜。季明德在楼上听了,笑了许久。
她鼻尖沁着一层子的汗,吃的极慢,偶尔看他一眼,随即快速垂眸,仍去吃那碗粉。
季明德把磨好的虎骨推了过去,嘱咐道:“一日三次,与雪莲酒同服,会有奇效。”
宝如随即抬头。他似乎在暗示她,自己知道季白给她送过雪莲酒。
他的手忽而伸过来,骨结分明,指骨细长,外面看着白净修长是读书人的手,掌心却有一层粗茧。他也有一股匪气,但不似季白那样外露,平时掩藏的很好,就像他的手,外柔而内粗。
宝如盯着那只手,想象它在胡兰茵那身媚肉上游走,旋上胡兰茵的细腰,以及揉捏她xiōng前那对鼓胀时的情景。忽而躲过他的手,抱起那装着虎骨的坛子道:“你路上小心,我也该回去了!”
季明德也跟着站起来,疾行两步,将宝如堵在墙角,拇指揩过她红了口子的chún角,带着一股冰凉凉的麝香味。
原来他是看她chún角上火烂了口子,想要替她敷药。
宝如知道这个人不会轻薄自己,克已守礼,遂闭上眼晴静待着。
他指腹揩过的时候,她chún角溢出一丝口水,顺着那白sè的药膏润上他的手。
季明德盯着她红似花瓣开合的两瓣chún,软嫩嫩一点舌头,在里面轻轻哆嗦。
他盯着看了许久,柔声道:“季白前些日子从扶南采购了一批伽蓝给王定疆,谁知到了京城打开箱子一看,伽蓝变成了普通的沉香,王定疆大怒,季白要赶去京城查办此事,一个月内,他是不会回秦州的。”
伽蓝是沉香中的珍品,有异香,可为饰,亦可入药。若为药,能生男子jīng气,使人返老还童。但因难得,民间少有,皆是御供之品。
宝如原来曾有一只伽蓝的手串,如今也不知遗落到了何处。
常人只是拿伽蓝做装饰,但王定疆有个特殊的嗜好。他喜吃伽蓝,每天都吃,上瘾了一般,一日不吃就不行,所以那东西是他的命,季白丢了这样贵重的东西,难怪会脸sè大变。
宝如心道季明德非但知道季白送她药酒,还知道季白今天急匆匆离去,更向她解释原委。这人虽自己不敢吃,但显然也在能力之内,尽力的帮衬自己。
她心有感激,翅翼般的睫毛抬了又垂,扑扇扑扇:“既你要赶远路,就走些出发,路上留个心眼,莫住着黑店。”
她和赵宝松从京城回秦州,就是住进黑店露了财,才叫山匪方升平半路盯上,截的道儿。
季明德一笑,露出白而整洁的牙齿,并颊侧两个深深的酒窝:“好!”
他说着,就来解她藕sè褙子上的锁扣儿。这褙子是立领,衽格外的高,将脖子捂的严严实实,解开里面濡湿一股子的香汗。
宝如吃不准季明德是要做什么,俩人中间只隔着一只盛虎骨粉的盒子,他身上那股子佛手清香越发浓烈。
季明德蘸了满指的冰凉药膏子,轻轻往宝如脖子上那一圈紫红sè的勒痕上涂着,柔声道:“每天涂三回,约莫三天也就好了,往后穿件薄衣,不许捂出一身的扉子来。”
他那粗糙,满是茧子的指腹抚过宝如细腻敏感的肌肤,她喉头油然窜着一股痒意,猛然抓住季明德的手:“我自己会涂,你快走吧!”
季明德顺势将两只手都支到墙上,弯腰,chún在她贝壳一般小巧,红透了的耳畔徘徊:“大哥虽死,英灵犹在。胡兰茵是大嫂,莫说同床,便是同室,若无外人,也是不该的。所以别信长房那些蠢仆们的鬼话,我昨夜是宿在外头的,不在大房。”
宝如下午才去过一趟胡兰茵的闺房,看见胡兰茵时不时在揉腰肢儿,也看到蒿儿端的补品燕窝,当然不信季明德这番话,反而颇佩服他这两边讨好的功力,遂一笑道:“我晓得,你快走吧,天果真要黑了!”




画堂春深 50.还乡
此为防盗章 赵宝如今年十五岁, 比季明德还小五岁。一年之中先后失去为宰相的祖父、父母, 到如今哥哥病卧于床,未婚夫李少源居然还不肯私下写信退婚,从京城到秦州,一驿一驿,与吏部的公文一起,将退婚书送到秦州府。
于是整个秦州城的人, 都知道前相爷府的孙姑娘, 被未婚夫给退婚了。
李少源是皇亲国戚, 荣亲王府的世子爷。若说没有退婚的时候,有那重婚事顶着, 秦州城的人还不敢对前相爷的遗孤们做什么的话, 待婚一退, 大家就知道相府是真的倒了,赵宝如俩兄妹,也是真的落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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