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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春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浣若君
所以胡兰茵有恃无恐。
季明德忽而一笑,面皮紧绷皮笑肉不笑,淡淡道:“我接了刘家当铺的帐,要去替当铺做帐,明儿就回隔壁住了。”
他说罢便走,头也不回。
胡兰茵追着送了两步,追到院门上时,忽而一枚青里透红的石榴远远飞过来,砸在胡兰茵脚下,里面白生生的瓤子砸裂出来,溅的她满裙子都是。
她立即生生止步,目送季明德远走,又羞又气,泪如雨下。
蒿儿上前道:“小姐,咱没做错什么呀!二少爷何以发这样大的怒火?”
胡兰茵苦笑一声,揩了眼泪道:“虽是一胞同生,他到底是老二,比明义傻多了。也罢,总有一天他会明白我的苦心!”
*
次日一早,宝如差点等不到天亮,洗把脸便包起所有二十八张补子,一总儿拿个大包袱皮儿包了,沉甸甸挂在肩上,要往寿衣店去。
她那点小细肩膀,叫个包袱皮儿勒出深深一道沟来。杨氏怜她那点小身板儿,劝道:“给娘,娘背着,与你一起去绣庄好不好?”
宝如不好给杨氏解释自己去的是寿衣店,力拒了婆婆的好意,一个人背着补子出门,兴冲冲到寿衣店门上,便见那掌柜早已心神不宁的等着。两人俱是作贼一样,相对点了点头便一头扎进寿衣店。
在掌柜满是期待的眼神中,宝如颇得意的解开包袱皮儿,迎面先亮出来一张一品仙鹤补子,掌柜双掌一拍,赞道:“果真以假乱真,以假乱真啦!”
话说官员们并不是人人识得,朝中重臣们到了地方上,陪员是一系,这官服补子,便是他们最重要的凭证。
所以原来也曾有过一些骗子们假绣补子做官服,系上银鱼袋,到地方上招摇撞骗,下面县里的老爷们自打考完春闱就不曾入京,被他们骗了钱财的不在少数。
宝如笑嘻嘻伸了手道:“东家,咱们昨儿说好的,一张五两银子,现钱现货我才能给你!”
掌柜笑着指了指宝如,正要说话,便听外面伙计叫道:“东家,季解元来了!”
掌柜听了一怔:“那个季解元,不认识,叫他走!”
外面一个带着些笑意,腔tiáo深沉的男子声音响起:“段其鸣,你三请四请,我好容易抽出功夫过来了,你竟连见都不见,就要赶我走?”
宝如和这东家段其鸣俱是一惊,这季解元,可不就是季明德?
赵宝如今年十五岁,比季明德还小五岁。一年之中先后失去为宰相的祖父、父母,到如今哥哥病卧于床,未婚夫李少源居然还不肯私下写信退婚,从京城到秦州,一驿一驿,与吏部的公文一起,将退婚书送到秦州府。
于是整个秦州城的人,都知道前相爷府的孙姑娘,被未婚夫给退婚了。
李少源是皇亲国戚,荣亲王府的世子爷。若说没有退婚的时候,有那重婚事顶着,秦州城的人还不敢对前相爷的遗孤们做什么的话,待婚一退,大家就知道相府是真的倒了,赵宝如俩兄妹,也是真的落难了。
她一根绳子投梁的时候,季明德其实就在隔壁。
他手在她衽口那铜锁扣上轻触了触,却又抬起,轻轻揭过宝如头上的花冠,连同那合卺杯一俯一仰,一起放到床底下。
接着,他又拿起刷子去清扫床铺,边扫边说:“早生贵子,高中状元,香火不断!”





画堂春深 54.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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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还刻意说道:“你们两个, 我都当成亲儿媳妇, 东西皆是一样的, 你原是相府小姐,好东西见的多, 不要嫌薄就好。”
宝如谢过, 再给杨氏磕过头, 走到胡兰茵身边,笑着叫了声:“姐姐!”
胡兰茵也是早有准备,两只手握上来, 叫了一声妹妹, 好一对娥皇女英,这就算是见面了。
*
一进自家院门, 杨氏便道:“你大伯那可全是故意的, 清清早起来把个明德叫过去, 与胡兰茵同拜,等你过去的时候, 明德已经去书院了,只留你一个人在那里拜,好好的二房正妻, 倒弄的像个妾一样。”
宝如深觉杨氏有点太锱铢必较, 新媳妇又不好劝她。遂回了自己的西屋,歪在那床沿上, 揭开方才季白送的, 覆红锦面的本子。
里面是白宣纸裱过的框子, 正中镶着一张地契。
宝如心猛得一跳,凑近了一看,这地契还是自她的手当出去的。谁知转了几手,竟到了季白手中,今天他出手一重大礼,又将它还给了她。
看了许久,宝如忽而一把将地契揭下,下面压着巴掌大小,对折的宣纸。
仅凭墨迹,宝如也能看出那是自己的笔迹。
展开宣纸,上面一行小令:水中看树影,风里听松声。抱琴待姑侄,闲谈到天明。
这是她十二岁那年写的,祖父觉得她写的颇好,曾给府中门客们传视过,大约季白就是在那时候见的这首小令。
至于他什么时候,又是通过什么手段从她闺房里将诗弄出去的,宝如就不知道了。
家败人凋,父辈们曾经称兄道弟的好友,如今路过都要假装不认识。
她和赵宝松回到秦州后,没有一个曾经的熟人登门问讯过一声,季白也不过见面之交,更要装作不相识了。
将地契压在枕头下,宝如一直在思索,这事儿该不该告诉季明德,毕竟他是她的丈夫。
晚上他回来的颇早,娘儿三个一同在杨氏所居的正房中吃饭。
正房盘的是炕,杨氏自己出出进进端碗端饭,宝如chā不上手,只能给季明德递个筷子。杨氏不但端碗端饭,还刻意将季明德肘在上首:“你如今也是举人老爷,就该坐在中间,快坐下,娘今儿做的菹菜面!”
宝如虽是秦州人,却自yòu长在京城,吃不惯菹菜这种东西,闻着一股子的馊味儿,也曾嫌弃不肯吃。
但自从哥哥病了以后,家里连白面都吃不起,一家子吃起苦兮兮的豆子面儿,面中一股土味儿,宝如也就不嫌菹菜酸了。
面才捞上筷子,便听门上一个丫头叫道:“二少爷,老爷叫您过去一趟!”
季明德放下筷子,望了眼老娘已经燥起来的眉毛,隔窗问道:“何事?”
这丫头穿件崭新的绿绸袄子,红裤儿,俏丽非常,当是胡兰茵的陪嫁丫头。
她几步进了屋子,对着杨氏一礼道:“大老爷说,请二少爷过去,商量明日回门的事儿。”
新妇嫁过来第三天都要回娘家。两房妻子,先去谁家,后去谁家,都是大学问,自然要预先商量好。
季明德放下筷子,对老娘说道:“娘,我过去看看!”
杨氏一把攥住季明德的胳膊,也不管隔壁的丫头还在,疾声说道:“若论回门,要先去宝如家。那胡兰茵,先是你的大嫂,再是你的妻,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季明德出门的时候,回头见陆宝如端着碗面,正在艰难的咬着,两排细白白似糯米的牙齿,神情极其认真,仿佛那碗面是仇人一般,全然没注意到自己要走。
*
到了隔壁,仍是那间正房,季白两口子,胡兰茵,莲姨娘并另外两个姨娘一家子都在。
季白见侄子来拜,连忙命莲姨娘将他扶起来,吸了一气水烟道:“如今你是举人,又是咱秦州八县头一名的解元,县太爷见了你都要拜的,我怎好受你的拜?”
他见季明德站到自己身后,给莲姨娘个眼sè,莲姨娘连忙抱了个杌子过来,刻意摆到胡兰茵身边,笑道:“二少爷坐下说话!”
季明德只好坐在胡兰茵身边,两人一个杌子,年龄相当容貌相当,坐在一处果真一对壁人。
季白开门见山问道:“明儿回门,你是怎么打算的?”
季明德道:“全看大伯的意思。”
朱氏一张豁豁嘴,笑起来更明显,她chā了一句:“不如这样,清早起来先回赵家,明德把宝如放在赵家,叫她好生等着,再带着兰茵回胡府,胡府肯定有宴,你吃罢宴席,带兰茵回了家,再去接宝如,怎么样?”
季明德也不争辩,直接说道:“好,全凭伯母做主!”
朱氏与胡兰茵相对一笑。这样一来的话,季明德明天就等于全然是跟着胡兰茵一起过了。至于那赵宝如么,赶天黑接回家,也就完了。
商议罢正事,季白还不肯放侄子走,又聊起今年的党参、黄杞价格来。再问一些同书院的举子们,谁学的好,谁娶妻纳了妾等事,一直聊到朱氏都打起了磕睡,季白才挥手道:“兰茵,带明德回房去睡,记得明天早起,好回门。”
季明德跑了一天,深蓝sè的直裰带着些皱褶,倒也不显邋遢,反而衬托的他整个人越发随和。他随胡兰茵出门,下了台阶,说道:“那边宝如还等着,我就不送大嫂进去了!”
原本,胡兰茵该嫁的是季明德的哥哥季明义,但因季明义死了,而季白这些年再没弄出孩子来,怕果真要绝后,不得已要叫季明德兼祧两房,她才会嫁给季明德。
胡兰茵xiōng腔一窒,目送季明德走远了,回头问身边的丫头:“蒿儿,方才你去隔壁叫人的时候,那赵宝如在做什么?”
蒿儿直戳戳答道:“正在吃饭,吃的菹菜面,一股子的馊味儿。”
胡兰茵望着院门看了许久,终是回屋睡了。
*
季明德回到自家西屋,关上门,照例先仰头在门上舒了口气,换罢衣服出去冲了个澡,进来时宝如已经睡着了。
她睡相不怎么好,枕着自己的枕头,抱着他的枕头,被子全踢在床脚,一头青丝整个儿堆拢在枕头上方,露出脖子上深深一圈紫红sè的淤痕。
季明德坐在床沿上,手抚过那圈血痕,轻轻掰过宝如的手,秦州妇人少有这样的细手,指管呈透明sè,可以看到下面淡青sè的血管。
他取过自己的枕头与她的相并,自己缓缓躺进她方才放枕头的地方。
宝如还在沉睡中,乍失了枕头,又往前蹭了蹭,一手搭上季明德的xiōng膛,高度刚刚适宜,冰冰凉凉的,像床冰丝做成的凉簟一样,叫她觉得分外舒服,随即又将腿搭了上来。
她劈腿爬上来,露出长褙子下面藕sè的洒腿裤子,半旧。翘翘的pì股将裤子绷的紧紧呈个半圆状,从褙子开岔的地方半露出来,小,且紧实。
季明德舔着干似荒漠的chún,舒着发紧的喉节,侧首看宝如的脸,她长长的睫毛在梦里微颤,嘴角微撇,像个受了长辈责骂,哭过一场入睡的孩子,一脸委屈。
他从床侧扣出枚铜钱来,旋指一弹,弹灭桌上灯盏,屋子随即黑暗。
外面是杨氏的脚步声,她要听床,所以托个借口,在月光下切党参。
听了许久听不到儿子动静,杨氏清清咳了一声。
季明德在黑暗中紧皱眉头,一动不动。又过了许久,杨氏再咳一声。隔着一堵墙,母子俩暗中较着劲儿,如此过了一个时辰,杨氏终于忍不住了,敲了敲窗子,压着嗓子叫道:“明德!”
季明德无赖站起来,裤子顶的难受,劈着八字走到窗边,悄声道:“娘,我不行,要不等明夜?”
按事先谈好的条件,明天夜里,季明德还要睡在宝如房里。
杨氏一听儿子不行,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又不知该怎么办,不由腾起火气:“白长这么高的个子,这种事儿,难道还要人教你?”
季明德一手搭着窗子,额顶在那手背上轻碰,咬牙许久道:“想是这两天太累了,再缓缓。你快去睡吧,莫cào心这些,我保证先让宝如有孩子,好不好?”
杨氏气起来脑袋就痛,站在外面拿刀咚咚咚剁着党参,忽而扔了刀站起来:“当初两兄弟一起做生意,你爹死在沙漠里,留下水给你大伯一个人喝,叫他走出沙漠,他才能有今天的家大业大。
娘辛辛苦苦将你一人拉扯大,好容易成个举人,如今也要叫他生生分走一半。娘不求别的,只求宝如早怀上,你让娘早有个孙子,往后你便直接到隔壁叫季白作爹,我也不管你!”
季明德再躺回床上,那阵阵发紧的地方好容易消了。他不敢再挨着宝如,往外挪了挪,谁知她顺势就跟了过来,软软一条手臂搭上他的xiōng膛。方才叫老娘浇熄的那股子邪火,随即又窜了上来。




画堂春深 55.对坐
此为防盗章 接着便有人说:“散了吧, 何必看一个疯婆子撒泼,都散了吧!”
两家院子不过隔堵墙, 杨氏一听人称自己是疯婆子, 索性放声开始嚎, 哭声盖过锁啦, 直冲云宵。
*
宝如摘掉脸上的盖头,细细打量这间屋子。
床是张油漆才干的新床,墙纸也是新糊过的,床对面的墙上贴着一幅油彩印成的画儿,上面两个圆丢丢的大胖小子,相对而坐。
当然,都是男孩。
再是一张妆台,上面空无一物,连面铜镜都没有。
那本该是摆嫁妆的地方, 娘家陪嫁来的妆奁,饰着红绸的铜镜等物,就应该摆在上面。但她没有,她嫁的太仓惶,哥哥赵宝松沉病在身,前后不过一天的时间,嫂嫂黄氏没有jīng力给她准备这些东西。
床上铺着红绸被子,宝如伸手进去摸了一把, 下面床单是棉布的, 也是正红sè, 她掀一把被子,下面咕噜噜滚出来一堆的瓜子、花生和红枣来。
宝如摸了颗花生出来,两手一掰,丢进嘴里,正嚼着,哭了满脸泪痕的杨氏进来了。
杨氏是个三十七八岁的乡里妇人,脸很黑,手也很粗,因为儿子大婚,也穿了件紫sè的绸面褙子,太过鲜亮的颜sè,衬着她的脸越发的黑。
她见宝如已摘了盖头,露出一张叫粉浆的生白,像从面箱子里倒提出来的脸,血红的chún,瞧着怪渗人的,哟的一声道:“我的好孩子,这盖头,必得要等着明德来了才能摘,你怎能自己把它摘下来?快快戴上去!”
盖头一遮,满眼红彤彤的亮光。宝如手里还捏着花生壳,也不说话,静静的默着。
杨氏坐到她身边,拍着大腿叹气:“娘能争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隔壁是大房,那胡兰茵年龄又比你大,虽皆是妻子,一身不能分作二用,谁叫叫人家胡兰茵是知府家的姑娘了?
不过放心,等那边吃完合卺酒,他就会回来,住在这边的。”
宝如还未见过季明德的面,对于那个人仅有的印象,是听说他今年在秦州府的乡试中了举人,是秦州八县秋闺第一名,解元。
两台花轿同时到门上,他先抱的胡兰茵,抱到隔壁大伯家的大宅之后,才来抱的她。
一路上锣鼓喧天,吹吹打打,他问了一句:“你叫宝如?”他的声音很好听,话也问的热情,颇有几分亲密。
宝如没说话。
季明德又道:“我叫明德。在明明德那个明德。”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善。这是《大学》的开篇,倒是个好名字。
他又道:“大哥去世一年,我今儿除了娶你,还得替大哥把大嫂娶回家,劳烦你受些委屈,好不好?”
事实上以宝如知道的消息,季明德是兼祧两房,胡兰茵名义上是大嫂,实际上也是他的妻子。
宝如两只手虚乍在半空中,也不敢揽他,又怕他才抱过一个,体力不济要将自己扔在半路,只虚虚嗯了一声,便已经进家门了。
将她放到床上之后,季明德也颇为君子的陪她坐了片刻,临走时还说了句:“我晚些再来看你!”
宝如仍旧没回话。她只能看见他的鞋子,青缎面,千层底的白布鞋,上面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再接下来,等到巳时一刻吉时,在隔壁大伯季白家的正堂大厅里拜的堂。两个妻子一个丈夫,堂上一父两母,同时喊,同时拜。
拜完之后,季明德先抱她回自己家的小院,一路上急急匆匆,因为胡兰茵还在正堂里直挺挺的站着,也在等他抱回洞房。
他走的有些急,微喘气,宝如也不敢吭气,紧掰着他的肩膀,生怕叫他颠下去,俩人俱像行兵打仗一般。
然后,宝如一个人便被扔在这空荡荡的小屋子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待婆婆一走,宝如大松一口气,又去摸床上的花生来吃。
再等了大约一刻钟的功夫,杨氏又进来。
接着有人进来摆席面与酒,刚摆好,外面一阵沉沉脚步声,挑帘进来的想必是季明德。老娘方才在隔壁大闹一通,估计是个人脸上都挂不住,他倒还声音平和:“娘,儿子自会照料宝如,你快去歇着吧!”
灯照的红盖头影影绰绰,宝如可以看到婆婆和丈夫的影子。
杨氏一把扯过季明德,指着墙上那幅画儿,声音压在嗓子里:“争取一回就有,明白否?”
季明德虚推着母亲,应道:“儿子晓得,您快去吧!”
终于关上门,他在门上停了片刻,仰了仰脖子,再转过身来,宝如看不清他的脸,只见他走了过来,停在自己面前,站了约有三息的时间,才伸手取过桌上称杆,轻轻一下挑起盖头。
宝如总算看清楚季明德的脸了。
他是个很清秀的男人,面白肤净,颌下略有青青胡茬,一件正红sè,白衽的圆领袍子,衬的他脸略泛着些cháo红。
他也在看她,牵chún笑了笑,双颊旋即漾出深深的酒窝,叫灯影衬着深深的眉眼,倒是别有一股寻常男子没有的甜与温和,看得出是个性子很好的男人。
彼此才看第一眼,他眉间略有些无奈:“辛苦你等得这么久!”
宝如应付着笑了笑,心里却在暗猜,方才在隔壁,他与胡兰茵两个吃合卺酒的时候,都在说些什么。
平常人一生一生只入一回洞房,季明德却是享了齐人之福,今夜第二回喝合卺酒,他熟门熟路扶宝如起身,拉开椅子让她坐下,揭开砂窝盖子盛了碗面递给她,特意在上面压了两筷子jī丝,说道:“只怕你也饿极,不必拘礼,快吃吧!”
宝如接过碗来,挑眉飞快看了一眼,恰对上季明德的眼睛。他一双眸子里满是长辈看孩子的慈爱:“快吃!”
说罢,他忽而起身,凑了过来,执过桌上酒杯斟了两盏酒,将一盏递给宝如,自己独擎一盏,接着便将手伸过来,拉过宝如擎杯的手,隔着一张小桌,二人都是特别怪异的姿势。离的太近,宝如能闻到他鼻息间略略的酒气。
季明德见宝如还怔着,自己先一杯饮尽,将手推向宝如一侧,劝道:“这是夫妻必行之礼,快喝了它!”
宝如会喝酒,曾经在京城,还是相府小姐的时候,喝的都是梅子、桑椹、茉莉那类东西酿的甜酒。
但如今不能跟那时候相比,曾经位极人臣的祖父和父亲都死了,曾经相府小姐的日子,也早已离她而去。
她下意识舔了舔chún,咬咬牙一饮而尽,酒是街面上最平常的那种高梁酒,又烧又辣,呛喉而下,辣的她顿时红了眼眶,连咳带喘个不停。
季明德伸手从袖中找帕子,一找未能找着,又换了只袖子,还是未找着。
这时候宝如都咳完了。她暗惴惴想,只怕他的帕子,刚才在隔壁给胡兰茵擦嘴用掉了。
找不到帕子,季明德起身盛了碗jī汤,递给宝如道:“喝了它,会好受一点。”
宝如接过汤碗,颇意外的,jī汤咸淡适中,很好喝。她连着喝了两碗,桌子上各样菜都挑着吃了几筷子,吃罢饭忽而转身,便见季明德站在身边。他拿着块湿帕子,递给她道:“擦把脸,好睡觉!”
宝如脸上有妆。
今天早晨三更起来绞面,上妆。是大嫂亲自替她上的妆,光粉就不知道扑了多少上去,还有胭脂,质地极劣,含着一股子的煤烟味儿。
她擦过脸扫了眼帕子,白的倒还罢了,那红红的两道,异常鲜艳的,是她涂了一天的口脂。
她暗猜方才季明德揭起盖头时看到的自己,只怕是个戏台上的白脸曹cào,难为他涵养好,倒是没有表露出来。
他再进一步,修长白净一只手伸了过来,直奔她xiōng前那枚紧衽的铜锁扣。
宝如以为他是想看她脖子上的伤痕,伸手便捂住了脖子。
四目相对,厚厚的吉服裹的宝如喘不过气来,季明德也不说话,颊上两个酒窝还未消退,就那么笑温温的望着她。
他看起来格外温和,宝如默了半晌,终于缓缓松开手,脖颈上深深一道勒痕,在吉服白sè的衽下若隐若现。
如今他不在,她都肯给宝如做点好的吃,可见宝如已经讨了她的欢心,自己这个亲儿子,反而靠外了。
果然,等他进院门的时候,老娘和妻子一人端着一只海碗,桌上几盘凉菜tiáo的鲜香扑鼻,对坐而食,吃的正欢。
见他进来,杨氏先就瞪起眼来:“你不是该在隔壁的么,回来作甚?”
季明德放下包袱,先出门洗了把脸,进来一看,老娘依旧没有给自己盛面的意思。宝如也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默默的吃着。




画堂春深 57.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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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如道:“既如此cào心, 大伯就该自己去看上一眼, 我又不是郎中,怎知喝了又没有效果!”
她说着,便往前突,不信偌大一个季家上下几十口人,季白敢光天化日之下tiáo戏儿媳妇。
季白也没想过这弱楚楚的小花骨朵儿能抛下年青俊貌,诗才秀怀的侄子, 转投自己怀抱。
他轻嗤一声笑道:“赵放当初为相, 儿子赵秉义掌督察院, 百官惧悚, 如此一门四散。其中有个夷妇,自称是赵秉义宠妾,贬谪路上私逃, 投在秦州道监察御史季墨门下,言自己姓同罗, 名绮。宝如,你可识得她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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