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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春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浣若君
掌柜沉吟许久,却不说话。
为何?
因为恰这些日子有个巧宗儿,让这掌柜需要一方真正的一品重臣仙鹤补子。
那州知府胡魁的老爹眼看就要咽气,老爷子贵为知府大人的爹,一辈子却只做过个七品闲散朝奉朗,当然不愿意穿着七品官服去见老祖宗。他想要一套一品重臣的官服,还想要真的,官服易做,补子难得。
本来,他谋的是丞相赵放的那一套,谁知赵放和儿子赵秉义在发往岭南的路上,是被人烧死的,那套官服也没饶了,被烧掉了。
老爷子心心念念要官服,胡魁给这掌柜打了招呼,银子事小,只要有绣工能绣出来,多少银了都给。
宝如觉得自己已经吊上了这掌柜,遂一把合上包袱皮道:“既掌柜无意,我再去别家问问!”
她转身要走,那掌柜忽而说道:“小娘子,你果真能绣仙鹤补子?”
宝如回头,从包袱里掏出另一张,恰是仙鹤补子。
掌柜捧着看了片刻,伸出五指道:“五两银子,不能再多,我收了这两张,好不好?”
宝如笑着递过补子,换了十两一锭银了装在身上,顿时觉得自己财大气粗。
临出门时,那掌柜追了出来,一脸严肃:“小娘子,若你还有补子,我这里,有多少,收多少,但只我一家,若你再问别家,就莫怪我翻脸不认人,将你告到官府了!要知道,私绣官服补子,可是死罪。”
掌柜觉得这个小绣娘,怕要成为自己的大财脉,是已不计手段,想要威胁她。
宝如笑着应了一声,甫一出寿衣殿的门,便看见对面一个穿着深蓝sè直裰的年青人,与那宝芝堂小伙计站在一处,肩上一只褡裢,似乎正在听那小伙计说着什么。
宝如刚才还在寿衣殿里说丈夫眼看要亡,出门就撞见季明德好好儿的站在那里,欲避,已经叫他瞧见了,也不好再走,便站在寿衣殿门上等着。
季明德听到小伙计说宝如是去寿衣殿给丈夫裁寿衣的,低头笑笑,对那伙计说道:“我知道了,传我的话,叫掌柜守好店,那一块伽蓝先不要分开,也不要入药,我留着有大用。”
那伽蓝本是他伯父季白给大太监王定疆办的,如今季白还不知在那里抓瞎找东西,却不知那价值万金的伽蓝香,如今与自己家就隔着两条街。
宝如脖颈上被粗绳勒出的那圈勒痕终于消了,她穿件交衽的短袄,纯月白的底子,颇宽,衬着腰深空空荡荡,瘦的叫人可怜。
季明德记得这件袄子,当是去年他找裁缝给杨氏做的,想必杨氏舍不得穿,送给宝如了。
季明德穿过街道,对着宝如先笑了笑,问道:“我走之后,可有什么事发生,你过的还好?”
宝如不知道寻常人家的丈夫们离家出远门,回来之后妇人们都是怎么答话的。她与他实在不算亲密,而且季明德有时候狠,有时候怪,又有时候温柔,总之那一样皆叫她胆寒,也不知自己该如何回答,将那揣银锭的包袱转而藏到了身后:“我过的很好,你是那一天回来的?”
她暗猜他只怕早回来了,因这个月理当住在隔壁,怕老娘絮叨,索性不告诉她和杨氏,若不是她碰到,只怕他还会瞒下去。
季明德道:“我今天刚从成纪回来,还未进家门,恰好就撞见你。”
宝如半信半疑,也笑了笑,与季明德并肩走着。便听季明德问道:“你好好儿的进寿衣店,可是你哥哥身体不好了,你要替他裁寿衣?”
赵宝松这一个月身体大好,都能拄着棍子满院转了,宝如听季明德这声咒,气的险些忍不住要怒,却又生生忍住,也不解释自己为何而去,闷闷在他身边走着。





画堂春深 217.余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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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苗凑了过来, 一手粘粘糊糊拿着糖, 指着宝如道:“小姑也吃过糖。”
宝如心情欢喜的时候, 最爱逗这小侄子,连忙摇头:“没有, 我有糖怎会不给你留着自己偷吃,真没有。”
小青苗踮着脚道:“你来, 我尝尝!”
这小家伙下巴儿尖尖,两只眼睛笑眯成弯弯两道线, 忽而踮脚在宝如chún上吻了一吻:“嘴巴都不甜,看来没有偷吃,我分你半块,好不好?”
宝如叫他吻完, 才知自己又叫小侄子给tiáo戏了, 抱他起来在怀中, 使劲在颊上香了两口, 便听方衡说道:“宝如妹妹, 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宝如放下青苗,跟着方衡出了屋子。
方衡背影单单, 走到院中一颗梨树下时转身,说道:“这半年多, 你们兄妹二人受苦了。”
宝如道:“只要人活着, 健健康康, 就比什么都好。你能不能留下来替我哥哥针灸一段时间, 只要能让我哥哥扔了那棍子,还像个正常人一样,多少银子我都肯出。”
方衡那绯红的chún微抿着,忽而挑眉:“你的银子,是不是季明德给的?”
说起季明德,又是宝如的一重心病,他会给她洗脚,抱着睡也恪已守礼,可她就是越来越怕他。别人若是印堂发青,必然有灾祸缠身,可季明德的印堂要是变青,一般都是别人倒霉。
她连忙摇头:“并非他的,而是我自己挣的。”
方衡显然不信:“你自己挣的银子,你如何挣得的?”
宝如一声苦笑:“具体怎么挣的你就别问了,我只问你,一百五十两银子可能将你留下,替我哥哥治病?”
方衡一笑,低声道:“只要你所遣,那怕刀劈斧砍我都在所不辞,还需要什么银子?你该明白,我要的不是银子。”
原本,方衡与赵宝松交好,于宝如来说就像哥哥一样。可止他这一句,宝如心里又犯起难来。世间最简单的关系,其实就是做生意,银货两讫,彼此不相欠。而最难的关系,则是人情。
就像季白的地契与雪莲酒一般,方衡也是要带她给一个承诺。
所以宝如断然道:“我只有银子,没别的东西给你。”
方衡忽而厉声道:“那季明德承着两房家业,要娶两个妻子,妻子不同妾,胡兰茵与你一样,也是主母,不像妾一样可打可杀可卖,你嫁给他,图个什么?”
宝如愣了半晌,也生气了:“我图什么,图我哥哥瘫在床上,李少源的休书与州府的公文一起送来,官差敲着锣送到间赁来的破屋子里,我无依无靠,他有五百两银子,我便跟了他,我就图这个!”
方衡气的咬牙:“他毕生的积蓄,就那五百两银子,娶你回去连间正经的屋子都没有,你就愿意跟他?”
宝如转身便要走,差点绊倒站在她身后的小青苗,便将小青苗抱起来,怒冲冲道:“青苗,走,小姑带你出去转转去!”
“宝如!”方衡忽而唤道:“你欠季明德的五百两银子,我替你还,我不求你即刻嫁我,你还小,好歹先脱了自由身出来,好不好?”
宝如不语,抱着青苗转身就走。
方衡愣了半天,回屋去给赵宝松拨针。赵宝松曾经是相爷府的公子,而方衡不过一个富户之子,两人相交往,赵宝松比方衡更坦然。
如今位置tiáo了个个儿,偏宝如方才还触怒了他,赵宝松与黄氏两个颤颤兢兢,虽知医者有颗父母心,却也生怕方衡拨针的时候要使坏。
宝如才嫁过去一个多月,季明德送来的银子也早花了个一干二净,此时再去退亲,又于理不合。
赵宝松两夫妻正自为难着,便见方衡一声冷笑:“宝如的事情不必你们为难,我与季明德是表兄弟,我亲自去找他,必要把宝如给要回来。”
*
于是赶晚季明德回家时,迎门入户,便见七八个方衡带来的家丁排排而站,杨氏像看鬼一样,看着堆了满院垒的整整齐齐的银条,五千两银子,三百多斤,垒成一道高高的墙。
方衡还是那件牙白sè的绸袍子,站在那整整齐齐的银墙后面,夕阳反照,银子闪耀,十七八的小公子哥儿,白衣玉面,俊朗不似凡人,正一幅壮志踌躇的样子,在夕阳下站着。
一院的山工瓦墙都停了手,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隔着银子,季明德与方衡对视,看了半天,笑问:“难道小衡知我家要起屋子,这银子是送来压墙基的?会不会太多了点?”
他说着,拈起一块瞧了瞧,随即丢到上头。五千两银条不过三百多斤,为了能堆出阵势来,方府家丁们是打着花子堆的,不过轻轻一砸,银墙哗啦啦垮下去大半。
方衡不期季明德竟会来这么一句。
他一直知道季明德这个人,但从未见过,反而是隔壁死了的大哥季明义见的比较多,他们俩是双生子,但生的并不像,季明德面相更yīn,笑的时候却会有酒窝,看着就叫人寒碜。
他是隔壁季白的亲儿子,不过是被老太太捉肘着过继到这边。当然,如今宗族之间最注重的就是传承,没有儿子,二房就算是绝户了,于一房来说,最可怕的就是绝户,所以这还是个秘密。
方衡抱着必定要解救宝如出苦海的心思而来,为此而不惜一切,隔着银墙踱步,低语声只有季明德才听得见:“待到季白闹着要你归根认父的那一天,宝如连妻都做不得,难道你要她跟着你,到大房去做妾?”
季明德脸变了变,他目前最忌惮的就是季白要闹这样一出,在季氏宗族面前说他是自己生的,二房绝户没什么,宝如他也会一直带在身边,他唯一怕的是杨氏会绝望,毕竟杨氏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还心心念念二房季丁家的香火能传下去。
所以他不怕别的,就怕方衡当面吵出此事,伤杨氏的心。
方衡这种自yòu含着糖出生的小少爷,摇着把扇子,抬着银子招摇而来,自以为抓住了表哥一大把柄,笑的非常欢实,只等着从季明德手里接人。
季明德苦笑,转身给杨氏个眼sè,那意思是自己不好出面,要让杨氏上了。
*
站在梯子上的,坐在墙上的,一群山工泥瓦匠们头一回见这么多银子。打方衡带着家丁气势汹汹进门的时候,他们就在猜他所为何来。
其中较老的一个泥瓦匠边往抹子上涂着稀泥,边悄声道:“不用猜,肯定是冲着解元夫人来的。听闻这是宝芝堂的少东家,人家还是京兆解元。咱们解元夫人瞧着傻傻憨憨的,傻人有傻福,两个解元郎争了。你们猜猜,咱们季解元今儿是要银子,还是要夫人?”
众人议论纷纷,有猜季明德要选银子的,也有猜他会选夫人的,大家老鼠嫁姑娘一般七嘴八舌,眼瞧着下面两个男人都快成斗jī眼儿。
宝如带着青苗顽了会子,也怕方衡要来找季明德,急匆匆赶回家,恰就看见方衡铺了一院子的银子,正在跟季明德两个打眼架。
她不好进院子,暗暗也觉得季明德不是个爱银子的人,成亲一个多月,她还没发现季明德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忽而,杨氏不知从那里找来一根长棍,一棍子掀翻所有银子,吼道:“姓方的小子,觉得你家银子多,摆到我家显摆来了是不是?
老娘告诉你,若没有明德他爹当年死在沙漠里,留下水给季白喝,就没有季白的今天,也没有你们宝芝堂的今天,再显摆,让你爹方勋来跟我说话,看我不啐死他。”
宝如在外噗嗤一笑,心道方衡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少东家,似乎只有杨氏才能治得了。
果真,杨氏随即便拿出了当日赶胡兰茵那些山工的泼架势,棍子雨点般砸到方府家丁的头上:“这银子,怎么拿进来的,全囫囵儿怎么给我拿出去,若再不走,我一会儿亲自去找方勋,让他来管教管教你。”
说着,杨氏一棍子便抡了过去。方衡自yòu那里叫人打过,唉哟一声叫道:“姑太太,您怎么能打人了?”
杨氏骂道:“打的就是你,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以为有银子了不起?你回去问问你爹,这银子上可是沾着我家明德爹的血,若他敢说没有,叫他亲自于我说来!”
天下最难缠的只怕就是杨氏这种泼妇了,概因她亲手养大一个皮小子,天下间所有的男人,在她眼里全是泼痞赖小子,无论门脸充的有多大,一顿棍子就可以打的他叫娘。
方衡被打的满院子乱窜,忍不住叫道:“二表哥,你也管管你娘好不好!”
泥瓦匠抹子一歪,方衡那崭新的牙白袍子上一道泥印稀溜一下便从肩滑到脚。方衡天生爱洁,最恨泥wū沾到自己身上,望着那千稀溜溜往下窜的稀泥,气的呀呀乱叫。
进门时抬着银子耀武扬威,出门时提着袍子狼狈不堪,方衡跑了个利索。
季明德趁乱出了门,便见宝如站在院门外一从木槿花丛内,耷拉着脑袋,微撇着嘴,有一下没一下的,正在揪那花瓣儿。她早起换了件香妃sè的衫儿,穿到胡府赴宴,如今还是那件衫子。
显然,宝如不过傍晚出了回门,杨氏就着急了,生怕这娇滴滴的小媳妇儿赖不住寂寞要跑掉。




画堂春深 218.正人君子
此为防盗章 接下来该给朱氏和杨氏敬茶了,朱氏备着一整套的头面, 命丫头捧给宝如, 锡镀金的东西, 样子货,太阳下可以看到磕过角的地方,金凤簪露出里面的锡胎。
朱氏还刻意说道:“你们两个, 我都当成亲儿媳妇, 东西皆是一样的,你原是相府小姐,好东西见的多,不要嫌薄就好。”
宝如谢过,再给杨氏磕过头, 走到胡兰茵身边, 笑着叫了声:“姐姐!”
胡兰茵也是早有准备, 两只手握上来,叫了一声妹妹,好一对娥皇女英,这就算是见面了。
*
一进自家院门, 杨氏便道:“你大伯那可全是故意的, 清清早起来把个明德叫过去, 与胡兰茵同拜,等你过去的时候, 明德已经去书院了, 只留你一个人在那里拜, 好好的二房正妻,倒弄的像个妾一样。”
宝如深觉杨氏有点太锱铢必较,新媳妇又不好劝她。遂回了自己的西屋,歪在那床沿上,揭开方才季白送的,覆红锦面的本子。
里面是白宣纸裱过的框子,正中镶着一张地契。
宝如心猛得一跳,凑近了一看,这地契还是自她的手当出去的。谁知转了几手,竟到了季白手中,今天他出手一重大礼,又将它还给了她。
看了许久,宝如忽而一把将地契揭下,下面压着巴掌大小,对折的宣纸。
仅凭墨迹,宝如也能看出那是自己的笔迹。
展开宣纸,上面一行小令:水中看树影,风里听松声。抱琴待姑侄,闲谈到天明。
这是她十二岁那年写的,祖父觉得她写的颇好,曾给府中门客们传视过,大约季白就是在那时候见的这首小令。
至于他什么时候,又是通过什么手段从她闺房里将诗弄出去的,宝如就不知道了。
家败人凋,父辈们曾经称兄道弟的好友,如今路过都要假装不认识。
她和赵宝松回到秦州后,没有一个曾经的熟人登门问讯过一声,季白也不过见面之交,更要装作不相识了。
将地契压在枕头下,宝如一直在思索,这事儿该不该告诉季明德,毕竟他是她的丈夫。
晚上他回来的颇早,娘儿三个一同在杨氏所居的正房中吃饭。
正房盘的是炕,杨氏自己出出进进端碗端饭,宝如chā不上手,只能给季明德递个筷子。杨氏不但端碗端饭,还刻意将季明德肘在上首:“你如今也是举人老爷,就该坐在中间,快坐下,娘今儿做的菹菜面!”
宝如虽是秦州人,却自yòu长在京城,吃不惯菹菜这种东西,闻着一股子的馊味儿,也曾嫌弃不肯吃。
但自从哥哥病了以后,家里连白面都吃不起,一家子吃起苦兮兮的豆子面儿,面中一股土味儿,宝如也就不嫌菹菜酸了。
面才捞上筷子,便听门上一个丫头叫道:“二少爷,老爷叫您过去一趟!”
季明德放下筷子,望了眼老娘已经燥起来的眉毛,隔窗问道:“何事?”
这丫头穿件崭新的绿绸袄子,红裤儿,俏丽非常,当是胡兰茵的陪嫁丫头。
她几步进了屋子,对着杨氏一礼道:“大老爷说,请二少爷过去,商量明日回门的事儿。”
新妇嫁过来第三天都要回娘家。两房妻子,先去谁家,后去谁家,都是大学问,自然要预先商量好。
季明德放下筷子,对老娘说道:“娘,我过去看看!”
杨氏一把攥住季明德的胳膊,也不管隔壁的丫头还在,疾声说道:“若论回门,要先去宝如家。那胡兰茵,先是你的大嫂,再是你的妻,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季明德出门的时候,回头见陆宝如端着碗面,正在艰难的咬着,两排细白白似糯米的牙齿,神情极其认真,仿佛那碗面是仇人一般,全然没注意到自己要走。
*
到了隔壁,仍是那间正房,季白两口子,胡兰茵,莲姨娘并另外两个姨娘一家子都在。
季白见侄子来拜,连忙命莲姨娘将他扶起来,吸了一气水烟道:“如今你是举人,又是咱秦州八县头一名的解元,县太爷见了你都要拜的,我怎好受你的拜?”
他见季明德站到自己身后,给莲姨娘个眼sè,莲姨娘连忙抱了个杌子过来,刻意摆到胡兰茵身边,笑道:“二少爷坐下说话!”
季明德只好坐在胡兰茵身边,两人一个杌子,年龄相当容貌相当,坐在一处果真一对壁人。
季白开门见山问道:“明儿回门,你是怎么打算的?”
季明德道:“全看大伯的意思。”
朱氏一张豁豁嘴,笑起来更明显,她chā了一句:“不如这样,清早起来先回赵家,明德把宝如放在赵家,叫她好生等着,再带着兰茵回胡府,胡府肯定有宴,你吃罢宴席,带兰茵回了家,再去接宝如,怎么样?”
季明德也不争辩,直接说道:“好,全凭伯母做主!”
朱氏与胡兰茵相对一笑。这样一来的话,季明德明天就等于全然是跟着胡兰茵一起过了。至于那赵宝如么,赶天黑接回家,也就完了。
商议罢正事,季白还不肯放侄子走,又聊起今年的党参、黄杞价格来。再问一些同书院的举子们,谁学的好,谁娶妻纳了妾等事,一直聊到朱氏都打起了磕睡,季白才挥手道:“兰茵,带明德回房去睡,记得明天早起,好回门。”
季明德跑了一天,深蓝sè的直裰带着些皱褶,倒也不显邋遢,反而衬托的他整个人越发随和。他随胡兰茵出门,下了台阶,说道:“那边宝如还等着,我就不送大嫂进去了!”
原本,胡兰茵该嫁的是季明德的哥哥季明义,但因季明义死了,而季白这些年再没弄出孩子来,怕果真要绝后,不得已要叫季明德兼祧两房,她才会嫁给季明德。
胡兰茵xiōng腔一窒,目送季明德走远了,回头问身边的丫头:“蒿儿,方才你去隔壁叫人的时候,那赵宝如在做什么?”
蒿儿直戳戳答道:“正在吃饭,吃的菹菜面,一股子的馊味儿。”
胡兰茵望着院门看了许久,终是回屋睡了。
*
季明德回到自家西屋,关上门,照例先仰头在门上舒了口气,换罢衣服出去冲了个澡,进来时宝如已经睡着了。
她睡相不怎么好,枕着自己的枕头,抱着他的枕头,被子全踢在床脚,一头青丝整个儿堆拢在枕头上方,露出脖子上深深一圈紫红sè的淤痕。
季明德坐在床沿上,手抚过那圈血痕,轻轻掰过宝如的手,秦州妇人少有这样的细手,指管呈透明sè,可以看到下面淡青sè的血管。
他取过自己的枕头与她的相并,自己缓缓躺进她方才放枕头的地方。
宝如还在沉睡中,乍失了枕头,又往前蹭了蹭,一手搭上季明德的xiōng膛,高度刚刚适宜,冰冰凉凉的,像床冰丝做成的凉簟一样,叫她觉得分外舒服,随即又将腿搭了上来。
她劈腿爬上来,露出长褙子下面藕sè的洒腿裤子,半旧。翘翘的pì股将裤子绷的紧紧呈个半圆状,从褙子开岔的地方半露出来,小,且紧实。
季明德舔着干似荒漠的chún,舒着发紧的喉节,侧首看宝如的脸,她长长的睫毛在梦里微颤,嘴角微撇,像个受了长辈责骂,哭过一场入睡的孩子,一脸委屈。
他从床侧扣出枚铜钱来,旋指一弹,弹灭桌上灯盏,屋子随即黑暗。
外面是杨氏的脚步声,她要听床,所以托个借口,在月光下切党参。
听了许久听不到儿子动静,杨氏清清咳了一声。
季明德在黑暗中紧皱眉头,一动不动。又过了许久,杨氏再咳一声。隔着一堵墙,母子俩暗中较着劲儿,如此过了一个时辰,杨氏终于忍不住了,敲了敲窗子,压着嗓子叫道:“明德!”
季明德无赖站起来,裤子顶的难受,劈着八字走到窗边,悄声道:“娘,我不行,要不等明夜?”
按事先谈好的条件,明天夜里,季明德还要睡在宝如房里。
杨氏一听儿子不行,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又不知该怎么办,不由腾起火气:“白长这么高的个子,这种事儿,难道还要人教你?”
季明德一手搭着窗子,额顶在那手背上轻碰,咬牙许久道:“想是这两天太累了,再缓缓。你快去睡吧,莫cào心这些,我保证先让宝如有孩子,好不好?”
杨氏气起来脑袋就痛,站在外面拿刀咚咚咚剁着党参,忽而扔了刀站起来:“当初两兄弟一起做生意,你爹死在沙漠里,留下水给你大伯一个人喝,叫他走出沙漠,他才能有今天的家大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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