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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春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浣若君
娘辛辛苦苦将你一人拉扯大,好容易成个举人,如今也要叫他生生分走一半。娘不求别的,只求宝如早怀上,你让娘早有个孙子,往后你便直接到隔壁叫季白作爹,我也不管你!”
季明德再躺回床上,那阵阵发紧的地方好容易消了。他不敢再挨着宝如,往外挪了挪,谁知她顺势就跟了过来,软软一条手臂搭上他的xiōng膛。方才叫老娘浇熄的那股子邪火,随即又窜了上来。
这天夜里,宝如梦到一条吐着信子的巨蟒,在她大腿内侧往上游窜,乱突乱撞欲要找个钻处,梦里宝如吓的大叫,抖着两腿四处奔逃,及待停下来喘口气,低头一看那巨蟒攀在大腿上。





画堂春深 219.海东青
此为防盗章 显然,宝如不过傍晚出了回门, 杨氏就着急了, 生怕这娇滴滴的小媳妇儿赖不住寂寞要跑掉。
宝如抢着从杨氏手中收了碗, 甜甜说道:“娘, 您放心,我是落过难的人, 知道银子值钱,不会乱来的。”
杨氏夺过宝如手中的碗,佯装嗔怒, 眉眼间却全是笑:“就你刷的碗,猫猫洗脸一样, 还得我洗二遍, 快歇着去, 碗我自己会洗。”
宝如只得回房,趁着天亮穿好丝线, 埋头而绣一方五彩明亮的补子, 已渐有雏型。
次日一早,她顺着嫂子给的地址, 一路打问着寻到岔口胡同, 迎胡同口上一间干净整洁的小院子,迎门遮yīn的葡萄架子, 往后两间房, 清凉又舒适。
赵宝松正坐在葡萄架下喝那雪莲酒, 见宝如来了, 远远展给宝如看:“这酒确实有奇效,连着喝了两天,满身的关节发热,你瞧瞧,我这手上的肿是不是消了许多?”
他原本肿成鸽子蛋大的手关节,如今消了许多,都能自己端盅子了。宝如打开盒子,挖了一勺子粉搀入酒中,捧给赵宝松:“哥哥再尝尝这个,据说是虎骨磨成的粉,最治风湿的,你与药酒同食,喝上半个月,万一还能站起来了?”
赵宝松道:“这也是季明德给的?”
宝如深深点头。
赵宝松细砸了一口,笑的特别满足:“当天李少源的退婚书刚到,他就跟着到了。你在屋子里上吊,你嫂子与他在外头交涉。他背着一褡裢十两一锭的银锭子,五十只银锭子砸在桌子上,瞧那架势就知道是个手里有好东西的,果不其然,哥哥这病,只怕还得他帮衬着,才能好起来。”
青苗笑的特别腼腆,凑在旁边说道:“小姑,我也想尝一口。”
这孩子爱吃,吃什么都香,正在吃一枚酸杏子,酸的直皱眉头,不敢拿牙咬它,拿舌头一点点的舔着。
宝如从兜里掏了一把新鲜的甜杏仁出来,悉数装进青苗的小衣兜里,抚着他的耳朵道:“药酒太辣,是治病的。你吃些杏仁儿,等吃完了,小姑再给你送来。”
青苗比寻常孩子晚熟,说话又缓,等他说句话儿要等好半天。
他尝了一枚,鲜杏仁清甜可口,喜的这孩子不住的笑:“好!”
赵宝松道:“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原也是世道常情。但是李少源不该退婚的,当初王定疆和尹继业率群臣围剿咱家,是李少源跪在交泰殿外跪了整整一夜,太后娘娘才开恩,咱们一家才免于诛族。
咱们回秦州,临别时他连着送了三十里路,那样情真意切,信誓耽耽说自己必会整理好一切,来秦州亲自接你,可人走茶凉,咱们回秦州才半年,他的退婚书就来了。”
三十里相送,李少源一直骑马伴在她的车驾旁,自yòu没有cào过心的世子爷,一遍遍交待她路上要如何防黑店,防山匪,亲手教她如何生炭炉子,熏的满脸是灰。
没人看见的时候,抱着她在怀里哭,一遍遍问她,她走了他该怎么办。惹的宝如反而放心不下,果真以为自己走了,李少源要得相思病死掉。
谁知那样的深情,不过半年时间,他连份私信都懒得差人送,随着吏部公文送一份休书给她,婚事就这样做罢了。
宝如笑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它,咱们好好把日子往前过,好不好?”
青苗凑着小脑袋,舌尖上点着一枚甜杏仁儿,一口细牙咬破它,摇头晃脑道:“好!”
宝如只要看一眼自己这可爱的小侄子,一颗心都要化了。兄妹俩同时想起死在半道上那个孩子,小丫头,乖巧又伶俐,比这个还可爱。心仿佛被利箭穿过,烂了又烂。
*
回到季家,婆婆制药,媳妇绣花儿,两个人安安静静,偶尔闲聊一句就是一天。
杨氏很会过日子,院里院外打扫的干干净净,墙角几株花儿,都开的比别处更艳。
因为季明德不在,宝如过的很是惬意,她隔三岔五回岔口胡同看一回,赵宝松慢慢能站了,风湿正在渐渐退去,黄氏脸上笑容也多了不少,总之一家子人否极泰来,日子慢慢走上正途了。
这天,宝如正埋头绣的专心,便听杨氏在外叫道:“宝如,快出来,家里来客人了?”
宝如隔窗瞧见两家间的小院门上站着三个娇俏俏的小美人儿,连忙将自己所绣那补子息数抱起来,藏进了屋角的板箱中,才出门笑道:“姐姐怎的来了?”
是胡兰茵,她大约等了将近一个月也等不到宝如过去,遂主动到二房的小院里,来看宝如了。
*
胡兰茵身后还有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一看容貌便知是胡兰茵的两个妹妹,一个穿着白玉兰散花纱衣,一个穿着青掐缎裳,年不过十四五岁,一人手中一把团扇,眼儿滴溜溜四处打量小西屋:“想必这位就是宝如姐姐!”
宝如请她们在床沿上坐了,那胡兰玉和胡兰香对视一眼,望着墙上那幅画着两个大胖小子的版画儿,彼此投个揶揄的眼神,宝如只当没看见。
几个人相对聊了几句,胡兰茵忽而捧xiōng干呕两声,拿扇子扇着风道:“这天何时能凉,我像是中了暑,怎的整日头晕欲呕?”
胡兰玉哟了一声道:“姐姐莫不是怀孕了吧!”
胡兰香也拍起了手:“果真,姐夫走了怕快有一个月了吧,若他回来知道姐姐怀了身孕,还不得高兴死?”
胡兰茵气的甩手:“没有影子的事儿,不许乱说。”
胡兰玉道:“姐姐,还是请个郎中来诊一诊的好,万一怀上了呢?”
胡兰茵甩了手中绣活起身,唤过宝如道:“宝如,走,咱们往隔壁后院敞一敞去。这屋子里太闷热了,闷的我喘不过气来。”
两个妹妹落在后面,只有胡兰茵和宝如两个,在那满是石榴树的园子里转悠。
胡兰茵说道:“明德前儿送了信来,说自己只怕这几天就会回来。他是从我这屋里出去的,眼看一个月,来了之后就得去你那院里,我瞧你那屋子实在难住人,不行我派两个工人过去,把你那房子重新修缮修缮,你先到我们院里避上两天,你看可行否?”
宝如道:“这得我娘和明德两个作主,我再不管的。”
胡兰茵一听宝如不反对,立刻头也不晕,xiōng也不呕,转而亲自找到杨氏,对她说起要替宝如和季明德修缮西屋一事。
她是能替父亲胡知县当家的人,口才自然了得,一席话将杨氏说的喜笑颜开,竟然坚信胡兰茵果真是因为体贴季明德,才会自掏银子来替宝如修葺屋子。
送走胡兰茵,杨氏一张脸胀的紫红紫红,拍着宝如道:“果真天大的好事儿。横竖这一个月明德也不在秦州,趁着空闲,又是胡兰茵花银子,替你们修一间宽宽敞敞的大屋出来,将来有了孩子也不会太挤。
只是委屈你,咱们家再没有床,从今儿夜里开始,你就住到隔壁去呗!
等屋子修好了,你再搬回来住,好不好?”
宝如心说杨氏就这点不好,大房的人喜踩她的脸,她也喜欢伸了脸给别人踩。
明明她生怕大房的人将自己的宝贝儿子抢走,可当胡兰茵提出替她修缮西屋时,竟眉也不皱一下就答应了。人生在世,若爱贪点小便宜,就总是要吃大亏的。
从这天起,宝如就住到隔壁季白家了。胡兰茵本来邀她同住,宝如却一力拒绝,住到了大伯娘朱氏房里。
大伯娘朱氏与二房的杨氏年龄其实相差不大,只是因为一直身上有病,才会显得特别老,与季白坐在一起,人们只当是母子,不当他们是夫妻。她见谁都一幅低声下气的样子,面慈声软笑起来像尊菩萨一样温柔。
她笑眯眯捉着宝如的手儿,带她入后院一排罩房,指着那铺垫的十分软和,凉气森森的屋子问道:“我的儿,你可瞧着舒适这屋子舒适否?要不往后就在这院里常住呗,我再没有孩子,很愿意有个人与我一天热热闹闹做个伴儿的。”
宝如不是很了解朱氏这个妇人。毕竟她来秦州时间也不长,只知道她似乎连娘家都没有,是季白做生意的时候半路上带回来的。天生豁豁嘴,对外宣称自己是叫狼咬的,但其实应当是天生的兔chún。
季白身边这些年来来去去至少七八个妾,如今唯一留下两个,一个姓万一个姓方,是两只应声虫儿,一左一右看着宝如,笑道:“宝如就留在咱们院子里呗,这屋子住着多凉快,往后明德回来了,出进也方便照顾。”
宝如笑一笑,显然十分难为情,也不应声儿。朱氏叹了一气道:“瞧见没,孩子就要自己生,我早不行了,你们肚子又不争气,如今咱们大眼瞪小眼,连个跟前凑趣儿的孩子也没有。
我最喜欢宝如这憨憨的样子,一瞧就是个乖孩子,只可惜她的心向着隔壁,不向着我们,有什么办法?”
一妻二妾同时笑,宝如也跟着笑,既她们说她憨,她也只好装个憨样出来。
*
赶晚,宝如经过石榴园时,撞见个十七八岁的男子,一身细绸面的袍子,脸儿白白净净,笑起来有几分yīn气,瞧着不像是这家子的奴才。
她并不认识这人,瞧面像猜着怕是胡兰茵家的亲戚,遂也一笑,转而要往朱氏房里去。那人却一声唤住了宝如:“想必这就是宝如妹妹!”
季明德在黑暗中无声的笑,轻挠了挠宝如的耳朵,软软一点小耳朵,绵乎乎的,稍一动,她就往他怀里凑个不停。
从未入过长安的季明德很难想象,当赵放为丞相,秦州仕子占长安官场半壁江山时,这小小一点小人儿,yòu时受着何等的娇宠,睡着什么样的闺房,交着什么样的朋友,那贵为先皇嫡孙的李少源,又与她是什么样的青梅竹马。




画堂春深 221.重孙
此为防盗章 宝如不敢叫哥哥cào心, 含混着应了一声。
黄氏正在修补一张六品官服上的鹭鸶补子。那是赵宝松的,她为了换点钱,打算连官服一套儿卖到寿衣店去,给那些有钱有闲,但没功名的富户老爷们穿着入土。
这一套,能换十两银子, 够他们一家维持一段时间的生计。
宝如本还有二十两银子的私房,打算全给黄氏的,摸了会儿那方补子,却又私自截留了十两。
一套官服送到寿衣店就能换十两银子,最值价的就是那方补子。宝如觉得若缎面和彩丝齐备,她绣的足以以假乱真, 这倒是个来钱的好门道呢!
从去年十月起程回秦州,到现在快十个月了, 大难来时, 并非排山倒海,而是钝刀割肉。
宝如手摸着那方六品官服的补子, 桌上那坛药酒,就像端坐在那里的季白, 一双深压压的眼睛,一股子匪气, 多看一眼, 宝如都莫名心慌。
吃罢饭两人坐在后院闲聊, 望着满院子乱跑的赵青苗, 黄氏道:“认命吧宝如,我父亲虽说官职小,也曾是个通判,遭你爹和你爷爷牵连,到如今官也黜了,赋闲在家。
我一个京兆大家姑娘,到这秦州来,过这窝囊日子,比你还难,至少那季明德中了解元,虽说两妻事一夫,你哥哥在京的时候也有通房,都是女人,都是个睡,通房和妻,又有何区别?
再说,若这秦州城的人知道你的身世,那个男人还敢娶你?季明德愿意娶你就不错了,你说是不是?”
进门不过三天,宝如与胡兰茵还未怎么说过话,更没有相处过,通房还是妻,在她看来也是一样的。
她道:“我并没有觉得委屈,季明德待我也很好,好歹咱们都还活着,哥哥的病也不是没治,待他好了,我相信他从此只待你一个人好,好不好?”
她最怕的,是黄氏受不了这贫贱日子,抛下小青苗和哥哥两个人远走。毕竟黄氏也颇有几分姿sè,小姐落难,旁边胡同里那等地痞流氓觊觎的可不少。
黄氏怔了片刻,脸挂两行泪,迅疾抹了道:“只是可怜了我的穑儿,就那么死在半途了。”
穑儿是她的二女,才两岁,冻死在回秦州的半道儿上了。
宝如安慰过黄氏,进屋子,去打扫那间狭窄的小屋。
来的时候脏衣服到处乱堆,盆脏碗砸,等到天黑的时候,宝如已将四处打扫的干干净净,一间小屋子窗明几亮,眼看日头将斜,宝如暗道若此刻季明德来,就可以请他进来坐会儿了。
*
本来,胡府的回门宴应该要喝到三更半夜的。
但那王朝宣喝多了酒,摸了一把发现自己腰上所挂的大内禁军巡查令牌没了。他挂着个禁军名号,却从不当差,那令牌当然也是挂在腰上唬人的。
每只令牌上面都铸着所有人的名字,持令牌入皇宫,无人敢阻拦。
若果真叫别有用心的人盗去,潜入皇宫被抓,非但他王朝宣得剁脑袋,干爹王定疆也脱不了干系。
胡魁吓掉了半条命,王朝宣直接niào了裤子,关起门来满府搜检,宾客们当然四散,季明德也就可以带着胡兰茵早归了。
他进内院迎胡兰茵的时候,顺手将王朝宣那块禁军令牌丢到亲家母王小婉的卧榻之上。
至于第二天王朝宣被胡魁打的鼻青脸肿,王氏大闹着要回京找干爹告状,以及知府大人家的夫人一段姐弟私通的悄悄话儿,不过在秦州城有头有脸的人家私下悄悄流传罢了。
*
季明德骑马赶到赵家的时候,宝如已经在门外等了,她怀中抱着一匹上好的紫sè缎料,另一手提着自己的小包袱,见他来了,连忙将那死沉死沉的缎子递过去。
驼着宝如回家,季明德一路手牵缰绳。
今晚是他在二房宿的最后一夜,宝如还记得梦里那条巨蟒,又怕他要做点什么,又觉得他就算做点什么,也是应该的。
如此提心吊胆,恨不能立刻凭空降落五百两银子,砸在季明德头上,转身跑回那乱糟糟的娘家去,好躲开那条信子吐的咝咝咝的巨蟒。
到家门口下马台处时,季白一身酒气,也刚回府。下马的时候,他一条腿高扬过头顶,从另一侧翻转下来,利落干散,一气呵成,显然也是练家子,身体底子极好的。
白天还遣小厮送过一回药酒,他倒装的没事人一样,借着酒意笑问:“宝如回来了?”
宝如叫了声伯父,忽而季明德的手就伸了过来,牵起她的手,黑暗中语气冷冷:“大伯早些回去休息,我们也该回房了。”
看到季白,宝如那颗想跑的心就又生生收回来了。
若不是季明德下手快,她这会子只怕是和那三个姨娘站在一处,给季白做妾呢。
回到家,杨氏亲自烧了一锅子的水,盛在昨天新买的铜缶里头。那铜缶就摆在小西屋的正中央,杨氏带上门,坐在外面台阶上剁党参,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要叫宝如当着季明德的面沐浴。
杨氏不信那宰相家的姑娘,嫩的像把葱白一样,当面解衣沐浴,季明德能不动心?
宝如有一年多没有好好洗过澡,出嫁的那天晚上,还是把哥哥嫂子全清出去,才脱光衣服在家洗了个澡。
bī/仄狭窄的屋子,铜浴盆沾了大半块地。季明德就坐在妆台前的椅子上,两条长腿劈开,一手持卷,专心致志的读着。
宝如哎了一声,季明德似乎没有听到。她只得拍了拍他的肩,指着床道:“要不你先睡?”
季明德怔了片刻,丢下书,踢掉两只鞋,随即一头倒在床上,两手放下床帐,想必是睡了。
宝如一腔的忐忑,仿如凌迟一般,在屋外杨氏咚咚咚的剁声中解了衣服,坐入一缶烫水中,舒适的打了两个颤子,尽量轻声的撩着水花。她是面朝着窗子的,就算季明德果真要看,也只能看到她屈膝而跪的背影。
她的背很美,两扇蝴蝶骨,随着手的动作开合,像只展翅而翔的白蝴蝶一样。肤呈暖玉sè,自里往外而透的腻嫩,在昏黄的烛光下闪着微微亮的光泽,摸上去必是如细砚,绸缎般的绵滑。
水撩上去,又疾速滚落,湿潞潞的乌发由一侧拢向前xiōng,唯剩一捋搭在脖颈窝上。
十五岁的少女,并非肥肉,而是只羔羊,剥皮洗净,置于案头的小羔羊。
王朝宣当比李少源的退婚书只晚一天,越关山而来,恰恰迟了一步,本欲生抢,却叫胡魁劝下,因为胡魁与季白才做了亲家,不想直面得罪,欲寻个转寰之计。
而季白的小心思,则是拿他当挡箭牌,地契,药酒,接下来还会有别的,雪中送炭一般的东西,一点点暖过赵宝如的心。等赵宝如也有那么点心思了,一墙之隔,简直方便不过。
季明德想去尝尝从她那段玉管似的脖颈上滚落的水珠,喉舌结燥,双目灼灼。
宝如擦着头发转身,隔着帐子,他的目光似狼一样。她随即一口气吹熄那只灯盏,摸黑披上衣服,慌乱中踩翻了铜缶,整盆水哗啦一声洒了满地。
杨氏停了剁党参的手,连连道:“砖地而已,天亮水就渗了,你们睡你们的,不必管它!”
宝如于是踩着两脚的水上了床,也知道今夜是躲不过了,闭上眼睛攥紧双手,斜倚在床沿上,静静的等着。
季明德一只手伸了过来,一指一指套上她的手指,捏在手中攥了攥,头慢慢凑了过来,带着股子略有汗气的男性气息,chún到她耳边时止住,悄声道:“穿上衣服,睡吧!”
他这一声,宝如总算回过味儿来了,他敢娶,却不敢睡,也许他怕李少源,或者王朝宣,再或者,仅仅是个土药材贩子季白,就能吓退他那条吐着芯子游窜的巨蟒。
宝如放心不少,却又莫名觉得有些泄气。本来,她打算告诉季明德地契,还有药酒的事,这么一想还是算了,他都自身难保,又如何能顾及她?
恰他起身去收拾地上的水了,宝如趁势滚进里侧,紧裹着被子睡着了。




画堂春深 222.史书
此为防盗章
方勋医术过人, 要来秦州, 怕太多人找他看病, 当然是悄悄来悄悄去。那些家中有重病人的富户, 不计千方百计打听他的行踪, 到时候带病人与重金前去, 身为郎中,当然不能见死不救, 还是会看的。
季明德轻笑一声:“人来了我通知你, 但只能带一个病人, 多了我面子上也过不去。你也不必什么银子, 雇些人把我家那西屋砌起来就可以了。”
隔着花隔扇,宝如就在里面。她指点着chún瓣,暗道季明德虽是个读书人,脑子却不呆,不过转手一个顺水人情, 这段其鸣就得上赶着替他砌屋子去。
季明德也站了起来, 背着一手,在扫视段其鸣博古架上陈列的古玩玉器。其实都是糙货, 但州县不比京师,他也算是个闷声发大财的大富户。
宝如一动不敢动, 隔着一幅涅槃图岩画, 季明德微深的双眼一直盯着暗鸦鸦的里间, 宝如怕他要撞进来, 正自担心着, 季明德忽而一笑,转身走了。
*
送走季明德后,段其鸣仍是笑哈哈进了内间,从脖子上解钥匙,开抽屉,拿戥子替宝如称银子:“咱们季解元前途无量,虽在宝芝堂只兼做个帐房先生,但掌柜也越不过他去,所以我宁敲金钟一下,不敲破锣三响,求他比求谁都管用。”
金银兑换十六两,所以一百四十两银子,兑换成银子事实上只有八斤多。宝如虽前半生富足,却也没有一下子提过八斤多的银子,抱在怀中如临大敌,与段其鸣别过,出了门闷头闷脑就要回家。
遭过一回匪,如今看街上人人形迹可疑,生怕那人群中面貌善良者忽而变做qiáng盗,要来夺自己手中的银子。
过第一条街的巷口时,宝如看见两个男子迎面走来,嬉皮赖脸,似乎昨日她出门时也尾随在她身后。她越发的怕,将那八只元宝抱在xiōng前,颤颤兢兢往前走。
偏偏那两个人也一直盯着她,似乎还在耳语着什么。
已经到刘家当铺门上了,两个男子一个忽而止步,另一个直冲冲朝宝如走来。
宝如已经觉得这是两个抢匪,不敢再往前,转身要进当铺躲,迎面却碰上季明德,两人险险撞个满怀。
回头再看那两个男人,往前走的忽而转身,站到街边,停在半道儿上的也在假装望天。
宝如哎哟一声就扑进了季明德怀里,将那一包银子全塞给季明德,央求道:“我今儿卖绣品换了些银子,一人拿着不安全,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季明德接过银子掂了掂,问道:“那家绣庄收了你的绣品,一次能换得近十斤银子?”
宝如回头便走:“你就别问了,这是我自己的银子,与你无关。”
自打会挣钱了以后,她的小脾气似乎也硬了不少,小背儿挺挺的走在前面。走的又疾又快,仿佛他是块亟待摔掉又摔不掉的赖皮膏药一般。
季明德道:“昨儿替刘家当铺做帐,我在当铺睡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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