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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门贵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秦兮

权门贵嫁 第一章·禁宫
清早的正阳大街已经热闹起来,街边的小贩早已经出了摊,各式各样的吃食的香味儿随着风四处飘散,顾传玠在宝鼎楼临窗的位子上坐了,喝了口茶缓缓的看着朱家的马车消失在牌坊底下,脸上现出一个微笑。
这个姑娘可真是本永远也读不完的书似地,每一次见面都有不同的面孔。
沐泽坐在他对面,顺着他的视线看出去又移回来,对顾传玠说:“若是要跟朱家姑娘卖好,眼前就是个绝好的时机,公子,您看我们是不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
昨天晚上朱家的人装木箱子的时候,除了陈家的人,他们也是目击者之一。
当然,这一切都得归功于顾传玠对于朱家和朱元的关注,他们才能得到这个情报。
宝鼎楼的早点一如既往的丰盛,顾传玠吃了个梅花包子就停了手,不甚在意的摇头:“不必了,盛家和朱家联袂动手,看架势是连自己亲生儿子也不惜搭进去,我们这个时候如果出手,虽然是讨好了朱元,不过等同于跟盛家和朱正松结下了死仇,没有必要。”
代价太大了。
毕竟盛家可是四皇子正儿八经的外家。
何况这次朱家和盛家出手,半点余地也没留,分明是你死我活的态度,而如果要说到了这个地步的话,朱元没有什么赢面。
没人比他更清楚上一世朱元得知了朱景先身世之后的痛苦了。
那是他头一次见大名鼎鼎的襄王妃失态,她疯了一样的抱住朱景先的尸体,许久都不肯放,就那么呆坐了一夜。
朱元是不会放弃朱景先的。
朱正松这回恰好掐住了朱元的命脉。
他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看向沐泽:“好了,这事儿你不必再管了,之前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与此同时,朱元也正放下了手里的帘子,靠在车壁上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
宫门已经近在眼前,马车被拦下不能再往里,朱元下了马车,等到朱家派来的人去办事处递了牌子,里头走出一个小太监来,就缓缓迈进了宫门。
朱大紧紧目送着她进了宫门,才松了口气放下了心里一个大石头。
到了这个时候,哪怕朱元进宫去找到五皇子,找五皇子出头,时间也来不及了。
事情算得上是已经定下来了,他垂下眼睛有些惋惜,要是大小姐不那么叛逆,或许也不会是这个结果。
琉璃瓦在阳光下发出夺目光彩,朱元被这光晃得有些眼晕,想起太后却又忍不住心里定了定。
她嫁给襄王后的许多年,太后娘娘都一直是她强有力的靠山。
要不是因为太后一直在背后支撑,她未必能稳稳地把襄王和他那些不让人省心的侧妃和一大堆子女。
只可惜,她后来去封地了,太后也去世了,竟然没能再见,她去封地学的一身的医术,也没有能用在太后身上的机会。
不过没有关系,那些遗憾都不会再有了。
慈安宫辉煌璀璨,绕过影壁,便能看见院中一颗巨大的可供几人合抱的榕树枝叶伸展,台阶两边是两个由龙虎山上贡的仙鹤送瑞宫灯,形态逼真而细腻,宫娥们见她来了,一面上来接一面由人往里通传,一切都井井有条。
风吹花微动,朱元提脚上了台阶,站在正殿前驻足等候通传。
上一世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渺小如蝼蚁。
这一世再站在这里,她已经有了截然不同的感受。
人的命运握在自己手里的时候,向来是比较有底气的。
太后正跟久病的卫皇后说话:“你们现在还年轻,不知道身子保养不好老了以后受的苦,还是该好好保养为宜。”
卫皇后面上虽然上了粉,却仍旧遮不住眼圈底下的乌青,略有些憔悴的脸上听见太后这话现出些笑意来:“母后说的是,儿臣受教了。”
太后就叹了口气。
她何尝不知道卫皇后这不仅是身上的病,还是心病。
少年夫妻,可是卫皇后跟皇帝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最近关系更是降至了冰点,两人不说相看两厌吧,却也差不离了。
前些天听说皇帝冲动之下甚至还说出了废后的话。
也难怪卫皇后最近病势沉重,一直不肯出门。
可是对于皇帝和皇后的关系,太后也爱莫能助。
新帝早已经不是当年幼年继位的小孩子,凡事早已经听不进她这个母后的意见,有时候更是迫不及待的跟她唱反调,这种夫妻之间的龃龉,她若是插手,反而更加糟糕。
她淡淡的叹了口气,见卫皇后强颜欢笑,心情有些沉重。
恰巧外头宫娥来报说是朱元来了,太后脸上才有了些真切的笑意,转头跟卫皇后说:“你记不记得端意?这是端意的女儿。”
端意?卫皇后用了一会儿的时间才想起端意是付氏的小字,不由得便有些吃惊:“端意的女儿?这些年听说一直都养在老家,说是身体不好,跟京城有妨碍不能接进京养着,如今是进京了么?”
她有些感叹:“时间过的可真快,一晃眼,如今已经过去八九年了,端意的女儿......当初还曾抱进宫里来,如今恐怕也成大姑娘了。”
岁月催人老,卫皇后觉得自己已经全然老了。
太后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心情不好,点点头叫女官去把人带进来:“端意的女儿,也学了一身的好医术,王嫱难产,差点儿便一尸两命,还是端意的女儿机缘巧合的救了她。”
一句话就能透露出无数信息了。
怪不得朱家这么多年都当这个女儿不存在,忽然就把人给接进京城来了,如果是因为朱元有一身的好医术,还治好了王太傅的嫡女,那就不难理解了。
凤凰无宝不落,朱家的德性,也就是这样罢了。
卫皇后挺直的脊背没有片刻放松,拿了手帕沾了沾唇,便道:“那可好,当年端意便最合您的心意,您的头风病总是没有起色,若是这丫头学了端意的几分本事,能治好您的头风病,那就是她的大造化了。”





权门贵嫁 第二章·造化
卫皇后还是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太后看了她一眼,无声的叹了口气。
虽然帝后关系一直平平,可是也不是刚成亲就是这样的,当年也曾有过好的时候,只可惜,随着卫皇后的小产,两人的关系便闹的愈发的僵。
以至于众内外命妇甚至有只知盛贵妃,不知有皇后的地步。
性子清高孤傲不是太好的事,至少夫妻相处起来,一味的忍让不是好事,可是一味的争强好胜非得争出个对错输赢也同样不是。
尤其是对方还是皇帝的情况之下。
这一点,盛贵妃可比卫皇后要高明的多,也要懂的多了。
太后有些失望,却也没再说什么,等到朱元进来,才重新燃起了兴致,等到朱元行了礼,就温和的叫人起来:“你就是端意的女儿?”
她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对着朱元招了招手:“抬起头来瞧瞧,不必拘谨,让哀家瞧瞧你。”
太后娘娘还是跟上一世一模一样,朱元忍不住有些喟叹人生际遇,结结实实的给太后磕了三个头才站起来。
太后忍不住有些感慨:“你很像你母亲。”
母亲长得是什么样子,历经两世加起来几十年,朱元已经记不大清了。
印象中只记得她笑起来舒展的眉眼,那时候母亲肚子已经很大,有一次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抱着她哭,将她的肩头都哭湿了。
那时候她太小了,可到现在,她也还记得当时母亲的眼睛。
朱元抿了抿唇,老老实实的跟太后说:“我已经记不清母亲的样子了。”
太后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想起朱家的行事和盛氏的为人又了然,有些怜悯的朝她招手:“你母亲长得跟你像极了,哀家这里还有一副当年你母亲的小像,到时候叫她们给你找出来,叫你带回去。”
卫皇后淡淡的看了朱元一眼,见太后朝自己看过来,便无甚诚意的扯出一个笑意:“的确长得挺像的。”又问朱元:“听说你学了一身的医术?你母亲去世的时候算算年纪,你大约也才几岁,竟然那时候就已经开始学了?”
学医这种事,哪里是能速成的,如果真的跟王嫱说的那样绝妙,怎么也得十几年的积累才能得成,可是看朱元的年纪,除非是刚从娘胎就已经会识文断字了,否则的话,怎么能有如此成就?
在皇家人跟前,就不能再跟对朱老太太和孟老太太那些人一样耍横过关了,朱元将早已经想好的借口说了出来:“我从小在青州长大,得了五味真人的指点,学的医术跟母亲没有什么关系。”
五味真人?
太后有些色变,看了她一眼又忍不住跟卫皇后对视,才问:“此话当真么?”
五味真人乃是先帝最尊崇的道士,当初正一一派的天师,只是他不爱功名利禄,等到先帝先去,自己也跟着飘然远走。
这些年当今圣上一直差人找寻五味真人的去向,想要寻他替太后治病,可是一直没有什么消息。
没想到原来他是去了青州。
连卫皇后也忍不住看着她点了点头:“怪不得,难怪王嫱说当时连家里会点医术的婆子也束手无策,你能妙手回春,原来是拜在了五味真人的门下,这也是你的机缘了。”
太后叹了口气:“这些年四处找他,还以为他是回了龙虎山,谁知竟去了青州,怪不得。”她说着又看了朱元一眼:“现在五味真人在何处?”
朱元摇头:“清明之前,青州下了一场暴雨,师傅寄居的那户农家的房子塌了,只剩了一个两岁的小孩子,师傅说要带着孩子去寻个好地方,好好安顿他,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这也符合五味真人的脾气,太后想起王嫱说的话,就忍不住笑起来:“看来这一切果然是天意,哀家这头风病已经是许多年的顽疾了,当初先帝在的时候,五味真人曾说我的病只能暂时缓解,不可根治,后来他走了,你母亲又正好来了.....如今兜兜转转,王嫱举荐的名医竟是你,可见与哀家有缘。”
卫皇后也跟着语气淡淡的感慨:“可不是,真是巧合,天底下再没比这更巧的事了。”
慈安宫里一片慈和,时间渐渐过去,已经将近午时。
“还没有半点动静传出来。”沐泽拱了拱手站在顾传玠对面,啧了一声便道:“看来,这回这位朱大小姐没能力挽狂澜立于不败之地啊。”
不能怪沐泽大惊小怪。
实在是这一路上朱元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搞的知府不要钱似地弄倒了一个又一个,进了京城还把常应的干儿子也给弄死了。
这彪悍的作风叫人不羡慕都不行。
虽然昨晚上朱景先被装进木箱子的事他提前知道了,也知道朱元手里的势力都在盛家和朱家掌控之下,大概率是无法再翻身的。
可是毕竟这对象是朱元嘛。
他还是觉得有翻盘的机会。
不过现在时间都差不多了,看来是没什么机会了。
顾传玠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来。
朱元没死的话他就得琢磨琢磨如何把她的心给拉过来,朱元死了的话他可以拍拍屁股娶朱曦,这两种可能对他来说都是驾轻就熟如鱼得水,没什么区别。
只是现在朱元死了。
他还觉得挺可惜的。
朱曦虽然也处处都好,号称京城明珠,可是那张脸......还真是没朱元好看。
男人么,总是喜欢好看的女人。
上一世他也是先看上了朱元的脸,而后才有兴致关心她的际遇和内涵。
不过也没什么,男人一生永远也不会只有一个女人,大不了以后寻几个相似的来养着也是一样的。
他嗯了一声:“问清楚了吗,那些落在朱家手里的人,有没有吐露过什么?”
他派去刺杀朱元的人竟然失败,这也就算了,朱元竟然有本事让那些死士没有立即自杀,这才是棘手的事。
这丫头可真是够狠毒的,知道他上一世跟朱家成了姻亲,这一世就要他跟朱家做仇人。




权门贵嫁 第三章·黑暗
他想着又忍不住转动了茶杯笑了一声。
如果这么看的话,朱元是不是还是对上一世他退婚转而求娶朱曦的事耿耿于怀,到这一世都不能忘怀,还想着要他跟朱家结仇?
这么一想的话,倒是怪可惜的。
他可真想看见朱元对他爱而不得的那种纠结的模样,女人么,口是心非的样子是最能满足男人成就感的时候。
不过往后应当是看不见了,他冷冷的吩咐沐泽:“这件事做的漂亮些,叫朱正松知道,这事儿不是我们所为,而是朱元有意栽赃借刀杀人。”
他以后还要跟朱家结亲呢,跟未来的岳父还是不要闹得太僵。
沐泽觉得自家公子最近有些浮躁,决定十分容易变,不过他向来知道公子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因此也就没有再开口,俯身应是。
屋子里静了一瞬,门被推开,顾传玠见到是李名觉进来,脸上带了一抹笑意:“还未恭喜李大人高升。”
李名觉却没什么笑意,有些茫然的道:“闹市不是不可纵马?五皇子向来是个极有分寸的人,怎么如今却变得如此跋扈?”
顾传玠手里的动作顿住,单手敲在桌面上皱起眉头看向他:“五皇子?”
“是啊。”李名觉看着沐泽倒了茶:“还有胡太医,年纪也不小了,不知怎的,好似有什么急事,飞驰出了城门。”
李名觉是刚从城外回来的,到这里的时间大约要大半个时辰,如果他进城的时候遇上了五皇子,也就是说,五皇子至少是出城大半个时辰了。
他看了一眼天色,惊觉自己忘记了什么。
是什么?
那五口木箱子是沐泽亲眼看着朱家的人往不同的方向运走的,要找到它们又不惊动朱家和盛家,没有可能。
毕竟只要找错,就没有机会再找下一个,朱正松一定会玉石俱焚。
可是如果精准的就找到藏着朱景先的那一个呢?
顾传玠变了脸色。
随即他就否决了自己的这个猜测。
不,不会的,哪里有那么精准的事?
哪怕那是五皇子,可是也是人,昨天的箱子去向成谜,连沐泽到最后也根本不知道去往哪个方向的是装着人的箱子。
可是如果不是出城去找朱景先的话,那五皇子是去干嘛的?
他身体不好,等闲是不出城的,尤其是还在这样巧合的情形之下。
不对......
顾传玠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快!快去盯着朱家,看看朱家有什么动静!”
不对,五皇子这么大张旗鼓的......
他难道不怕朱正松收到消息以后对朱景先下手?
不,也不对,他恐怕等的就是朱正松下手!
朱正松要下手也得送消息出去给控制朱景先的人,而送消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朱元和五皇子用的原来是这一招!
李名觉有些茫然:“什么事?”
顾传玠顾不上他,催促沐泽:“快!去看看朱家怎么样了!”
朱正松已经得到了五皇子出城的消息,盛氏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整个人焦躁不安如同一头暴躁的狮子:“我就知道那个死丫头肯定没有这么容易就范!这就是个疯子!人能跟疯子讲道理吗?她肯定是告状了!”
朱正松也捏紧了拳头。
随即他就松开了手摇头:“不对,还来得及,朱元那个死丫头向来做事滴水不露,没有完全把握的情况下,她不会就把事情告发出来的......”
“那五皇子是去做什么?”盛氏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可少的出门,能够请动他的,除了朱元这个贱丫头,还能有谁?而且这么巧这个时候出城去!”
五皇子应该是去找人了,再没有找到人之前,朱元是不会在宫里说出什么来的,朱正松定下心来,看了盛氏一眼皱眉叫她安静下来,冷着脸道:“不是,朱元只是不甘心,所以请五皇子去找人罢了。可是我们做足了准备......五皇子哪怕是再聪明,没有我们,他也不会知道先儿是埋在哪一只箱子里。”
盛氏被他说的有些晕,站在原地呆了片刻便问:“那现在怎么办?如果五皇子找到了......”
朱正松立即叫人去叫心腹过来,叫他出城:“你去......找到朱大,看看他那边情形如何,如果事情不对,你就叫他立即动手,不要犹豫。”
心腹不敢耽误,见他跟盛氏都一副焦急的模样,急忙点头转身出了门。
盛氏跌坐在椅子上心慌的喝了口水才算是勉强缓和了些情绪:“不会有事吧?那个死丫头,她难道不知道,现在苏付氏也在我们手里......”
看她样子分明是个重情重义的,先不说苏付氏,朱景先的生死,难道她真的就半点不在乎吗?
“不会有事的。”朱正松冷着脸,心里对于朱元厌恶到了极点:“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让她再蹦达一会儿,等到半个时辰过后,她就知道,有些事不是努力了就有结果的,是天注定的。”
五皇子找不到朱景先的。
找不到朱景先,哪怕是尊贵如五皇子又能把朱家怎么样?
朱元照样只能灰溜溜的出宫来,等出了宫,拿朱景先威胁她,她还能怎么办?到时候眼不见为净,远远送走让她病死在去青州的路上,就是了。
早知道,该在青州就把她给掐死的。
不,早知道,该在她五岁的时候就让她跟付氏一起死,这样也就不至于有今天的事了。
眼前一片黑暗,朱景先眼睛上蒙着的黑布掉了下来,他只来得及看见朱二有些惊慌的脸,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下一刻就被关在了沉闷的木箱里,不由得尖叫了一声。
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父亲不是说要送他去别庄待几天休养吗?
为什么要把他困在一口箱子里?他试探着蜷缩着身子坐起来,弓着背摸了摸头顶的木板,却只摸到了一把顺着木箱缝隙漏下来的沙子。
沙子?!
朱景先更加惊恐,怎么会有沙子?这里是哪里?!他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权门贵嫁 第四章·濒死
箱子里不见天日,朱景先感觉着不停簌簌落在自己身上的沙子,隐约猜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指尖冰凉一片,四周不见天日,很难判定自己究竟在哪里又在何处地方,可是唯一能确定的是,父亲是骗他的。
送他出来根本不是为了休养,而是另有目的。
他挣扎着往上托了托木箱的盖子,有些悲哀的发现这木箱打造得极为结实,根本纹丝不动。
为什么?
朱景先想不通,就算是父亲厌恶了他,就算是他真不是盛氏的亲生儿子,这么多年来他们不是也对他好好的吗?
为什么忽然就变了?
他们把他装进一口大箱子里,埋在许多沙子底下,到底是要做什么?
缝隙里的沙子扑簌簌的往下落,朱景先呛了一嘴的沙子,忙不迭的往外吐,随即又有些惊慌起来。
不对,不对,如果父亲要这么对他,那唯一的原因就是......
他想起父亲和母亲争吵的内容,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所以他是被放弃了?
还是用来威胁朱元妥协的筹码?
因为他的身世即将曝光,所以朱正松干脆不要他了吗?
他的脑子里闪过许多不可思议的想法,最后却不知为何定格在朱二那张有些惊恐却又决绝的脸上。
朱二是父亲的心腹......
他闭了闭眼睛,坐在箱子里弯曲着身子有些困难的调整了一个姿势。
头上又漏下来一些沙子,朱景先不必抬头也知道自己此刻该有多灰头土脸,却根本顾不上,竖着耳朵仔细的听着周围的声音。
“总管,真埋啊?”一个小厮朝掌心里吐了口唾沫,看看自己已经发红起泡的手,有些惊恐的问朱二:“这......这真的把沙子给填平了,那可就没回头路走了啊......”
朱二的儿子也有些害怕,往父亲跟前站了站吞吞吐吐的说:“是啊爹,这可是大少爷......真要是下死手埋了,咱们再挖出来,人可就可能死了。”
朱二心里也拿不定主意。
可是朱正松都把话说死了,说是看着天色,等到午时便彻底填上土,然后把朱元那些手下一网打尽。
这都已经快要午时了!
他没法子,又觉得自己有些下不了手。
朱景先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自小就朱二叔朱二叔的叫着他,他心里也不落忍,还是个九岁的孩子呢,跟他小儿子岁数也就相差了一岁......
箱子动了动,显然是朱景先在里头想要挣扎着试探出来,朱二吞了一口口水,再看看天色,叹了一声气:“等会儿吧,再等等,到了午时......那也没法子了。”
有木刺刺进肉里,传来钻心的疼,朱景先心里凉了一截。
“老爷亲口吩咐的。”朱二对着箱子眼神有些复杂:“少爷,您别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老爷的吩咐,我不能不从。”
朱景先在箱子里狠狠挣扎。
不是的,不会的。
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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