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三十年

前面坐着两个军装的保卫干事。
曾志强低头看着那两张左晃右晃严肃的狗脸：“怎么回事，我看它们情绪有些不稳定？”
“它们对火药味比较敏感，咱们这里......”
“它能闻多少东西？”
“十几种。”
“它怎么知道哪些东西有问题？”
“平时训练，只要找到有可疑物会叫。”
一个战士小跑过来，敬了个礼：“报告！有人送东西过来。这是他们的工作证和文件。”
曾志强拿过一个册子，翻开：“一机部...体测仪...在名单上，让他们过来。”
两个工作人员抬着个用塑料布罩着的设备进来，轻手轻脚放下。
“生产单位，机工部仪表局科技处，设备名称，体测仪。”
两只大狼狗走上前绕着嗅了一圈，回头坐好。
“把布罩解开。”
“新做的？”
“是的，早上根据上级给的图纸做的，可以站，可以坐，然后可以测量人体从头到脚各种数据，这里是我们做的实验报告。”
“拆开吧，要检查管子里面。”
…...
“建国，刚才墨西哥城发生余震了。”纪朋飞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哦...那......”
“人都没事，你坐，有个事跟你说一下。”
纪朋飞看着李建国，“罗同志一直没有说对你要怎么安排，你个人有没有想法？没有啊....那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要办的？”
李建国摇摇头：“我个人...没有......”
“你弟弟那边呢？......”
李建国仍旧摇头：“我给他汇过一笔钱，前几天刚问过家里的情况，他生活上应该没问题......”
“那么就是你工作安排的事了，......”
纪朋飞低头拿起纸袋，仔细从里面抽了一叠东西放在桌上：“你肯定不能回地方，我们讨论了下，把你放在国情调研组里当个组长助理，正好跟他做些沟通协调工作。”
“国情调研组？”
“刚成立的单位，暂定是厅...级，这个是你的工作证......”纪朋飞递过一个小本本。
李建国翻开，一下就愣住了，上面的照片是自己的，名字却不一样。
姓名：李国庆
单位：国情调研组
职务：组长助理
级别：正处
“对，给你换了个身份，为了安全考虑。这是你的个人档案，你好好看一下。这些内容也是根据你们之前这一路上的那些事弄出来的，......”
纪朋飞笑着说道：“你们不是在榕城，在杭城伪装了一路吗？现在给你们圆上！”
李建国赧然一笑：“其实我们一直也没说自己是领导......”
纪朋飞笑笑：“总归不太妥当，下面同志之前接受这些安排，总不见得个个能理解，......”
“也是......”
李建国拿起证件档案，翻看了一下。
纪朋飞抬抬手：“你这个一会再看，另外，有个事......要了解一下。”
说到这，纪朋飞下意识地犹豫了一下。
李建国坐直身子：“是什么事？”
“罗布泊的事已经弄清了，还有一些案子，小的我们暂时不打算打扰他，不过有一件案子，好多年了......”
“老案子？”
“你看看这个，这件事你听说过没有？”纪朋飞又从档案袋里拿出一份资料，放在桌上按着。
这档案纸质老旧泛黄，很有些年头的模样。
朝上一面被手压着只露出两行字：
洛杉矶托儿所刘华北遇害案
一九四五年捌月拾捌日
“洛杉矶托儿所......”李建国满脸疑惑，美国的......托儿所？
“不是美国的，当年我们在苏区办的一个托儿所，因为比较特别的原因起了这个名字。”
“那这个人是...谁啊？”
纪朋飞轻轻叹了口气：“伯成同志的二女儿......”
李建国身子一震，伸手要去拿档案。
纪朋飞压着纸摇头：“我简单跟你说说吧，这些你先别看了。”
“谁家都有孩子，我们也是一样，当年打仗指战员们长期在外......还有一些烈士遗孤，就放在这个托儿所里头。”
纪朋飞语速很慢，李建国听得极为仔细，这些事，他走了这么多地方，也都没听人说起过。
“当年根据窑洞里头孩子提供的线索，也展开了周密的调查，但一直就没查出真凶。”
“工作人员......”
“也都审查了。这个托儿所里头，......只有这一个孩子出了事，大家都很难过，这一晃几十年，很多案子越来越难查。
伯成同志这几年身体很差，但他一直也记挂着这个事......不知道是外来的特务还是内奸......不知道是偶发案件还是专门针对......”
纪朋飞一边轻声说，一边仔细打量着李建国的表情，“你不知道这个事？”
李建国郑重摇头。
“也就是说，以后一直都没破？”
“没有......有的话，我是说，如果有破，又被写到书里，他一定会说的！除非.....”
“我知道了......”纪朋飞叹了口气，要么一直没破，要么破了之后，也没人写到书里，那李一鸣自然不可能知道。
纪朋飞默默收起档案。
李建国咬咬牙：“那要不要让一鸣......”
“我也想，但现在......”
纪朋飞抬眼看看他，沉沉吐了口气：“我们都知道，他现在那边事情非常多...件件都很费脑子，别再给他额外压力了。”
“不是......”
“嗯？”
“我是想......”李建国压低声音，“这个最好还是告诉他比较好，资料越多，他......”
“资料越多，人就越累，......”
纪朋飞摇摇头：“早上那边传来消息，昨天到现在，他好像就打了个盹，喝的水倒是不少，但填饱肚子的东西是一口都没吃......还安排这么多事，......”
李建国捏着额头微微摇着。
“毕竟四十年了，可能凶手也死了，其实就是想知道个真相，而且伯成同志也只是问一下，没有要给压力的意思......”纪朋飞看看李建国，“你说呢？”
…...
深城宝安深井街道，一家小小的店面，一个三十岁的中年男子在柜台后面坐着，前面店门口摆着长条凳，两个穿着开裆裤的小孩子蹲在地上打纸牌。
卫建明走了进去，目光扫视了下，落在墙角，那里站着几个看书的人。
他慢慢走过去，查看架子上的那一排排书。
最上面一排都是小册子，抽出来看，都是印刷粗糙的武术书，各式各样都有。
《少林武功》、《二郎拳》、《朝阳拳》、《二郎四门穿心刀》......
捡了一本《少林罗汉棍法》翻开了看，又看了下后面，拿在手里。
就在手前的这一排全是小说，书脊上可以看得到名字。
《神雕侠侣》、《射雕英雄传》......《飞狐外传》、《天龙八部》......
这些书看起来都不新，似乎被人翻看过不知道多少遍。
再往低处，就都是小人书了，杂乱地插在一起。
卫建明回头瞄一眼，店主正看着这边，估计是看有没有人把书往裤子里塞。
他又抽出一本《射雕英雄传》，来到柜台前，往桌上一丢。
店主扫了扫他的腰间：“《少林罗汉棍》压金三块，一天租金五分，《射雕》压金五块，一天租金一毛。”
一边说一边从边上拉过本子，准备登记。
卫建明从口袋里拿出工作证，亮了一下，放在桌上，伸手按住本子，在店主惊愕的目光中把本子拿过来，翻看起来。
“这些书是哪里来的？”
…...





飞越三十年 第1041章 刷刷乐
四号码头营地厨房外，走廊边上，几个战士推着三个机器和几个滚轮箱子进来。
“班长，有东西到了。”
刘壮实扎着围裙快步跑出来：“小心点，放在这里。”
“诶，这个好像自行车。”
“这不是自行车，这个是脚踩了，带动这个机器转的。”
“这个是去皮机。这个是切块机”
“把这个箱子打开。”
战士们揭开箱子。
“这个是什么？拔毛器？怎么长得跟吹风机很像啊！”
刘壮实接过来，打量了一会：“拔毛的，一会试下，还有什么？”
“班长，这里有手套。”
“这个...手套怎么这样？”一个战士拿起手套，很快发现这手套的不同，“里头夹着铁丝。”
“不是铁丝吧？这么亮，这是钢丝。”
“钢丝夹在这里头做什么用？”
“哇，我知道了，这个是小龙女用的那种，可以抓兵器的。”
“这个好，这个戴上我们就可以空手入白刃了！”那战士兴奋戴起手套，在边上试抓了几下。
刘壮实看他一眼:“这是削皮时戴的。”
“班长，这个可以搓澡吧？”
“搓你一身血！”
刘壮实横了那家伙一眼，一甩头，“来来，大家把机器装起来。小刘，你去把地瓜搬出来，还有土豆，还有萝卜，都拿一筐子过来。”
那边人跑开，这头刘壮实蹲地查看着这机器设备。
去皮机，一听就是个好东西。
切块机，也很好啊！
部队里头做饭，工作量很大，削皮切块什么的还是挺麻烦的，虽然这玩意是种锻炼，但如果能有机器减轻一下负担，当然好。
很快几个战士就拎来了几个筐子摆在边上。
“班长，这个是备用件，”一个战士拿起一个盒子，里头都是毛绒绒钢丝圈，“这个用在哪？”
“这个有说明书，我给大家读一下。”
刘壮实挠了下屁股，拿起一个小本子：“去皮机，功能冒号，主要用于块茎去皮，块茎，......”
“什么是块茎？”
“嗯，这上面有写，这个块茎指植物生长于地下部分，如，萝卜括号白萝卜红萝卜紫萝卜等，土豆括号马铃薯，地瓜括号番薯......去皮前块茎应进行清洗去泥，捡去腐烂的块茎，然后！”
“......”
“然后，从入口处把块茎倒入，脚踩动力，块茎被传送经过摩擦区域时，刷刷乐，括号钢丝摩擦棒，它会把表皮擦...掉，没擦干净可以重新放一次。”
刘壮实低头看了看，又接过边上战士递来的那个钢丝圈，“我知道了，这个就是套进去刷皮的。”
“哦....这个钢丝是怎么弄出来的，削的？”
“用车床！”有个战士说道。
“好了，接上水管...水量适当，我们试一下。”
…...
一楼机房。
“查一下，有没有战士做过跟种田养鱼有关的工作。”
“好......”
陈火旺手指飞快在电脑上打了一串字符，回车一敲，电脑屏幕上闪了两下，有了变化：“有，有一个，叫刘壮实。炊事班的班长。”
“去把人叫来。”卢平叫来自己的警卫员。
警卫小跑而去。
卢平看看陈火旺，又低头看着屏幕：“挺好用啊！”
陈火旺隐藏不住的激动：“是啊，好用，这个一定要推广下去。”
“那个是什么？”卢平指着电脑屏幕上的一个方块式的东西问。
“这个是用来对口音的，这里头说，常用字四千个，如果有各地不同口音，要在这里输进去。”
“输进去后呢？”
“那作用很大，......我猜这个是为了学习用的。”
“纠正口音？”
“可能还可以学外语，......”
“肯定不是为了学外语，应该就是为了学习普通话。”卢平摇头。
…...
厨房门口，一个战士卖力地蹬着半个自行车，链条带动着机器，里头一个个地瓜在摩擦棒中间欢快地滚动。
红皮大部分已经不见，露出了白色的果肉，水带着细碎的瓜皮流到了排水沟里。
刘壮实拿起一个地瓜，在水龙头下冲了冲，丢进切块机里，没一会出口下方就掉出一堆地瓜片。
“这个大小是可以调的。”刘壮实捡起一片看了看，在嘴里咬了一口，“不错！”
“刘壮实！”
刘壮实连忙转身：“到！”
“首长叫你！”
“首长要不要吃点地瓜？”
“叫你问点事。”
…...
“首长，刘壮实来了。”
卢平看着后面那个“你养过鱼？”
“是.....”
“跟我来。”
卢平刚上二楼，就看到通讯处匆匆走出一人，拿着一叠传真件：“主任...新资料。”
“又有了？”
“嗯，......”
“传真纸还够吗？”
“够，又调了一箱，还有那个粉。”
…...
“地震了，墨西哥城发生余震，震级还不小，因为大家都有准备，听说并没有什么伤亡。”
李一鸣丝毫没有动容：“还有什么？”
“刚才查到确实有个炊事班有个战士叫刘壮实，家里是潮州，在田里养过鱼，有些情况想反映，要不要让他过来？”
李一鸣点点头：“很不错，我就说国家这么大，处处都有人搞创新，...让他来。”
卢平出门，过了一会带进来一个精瘦的战士。
刘壮实个头不高，两眼倒是挺有神，进来之后有些紧张，关键是看到那个白发的首长站在桌边，桌子后头反而坐的是个少年。
到底哪个才是首长？
那少年目光亮得出奇，只是一对视就有种让人眼晕的感觉。
“什么情况？”
刘壮实下意识一挺胸，手压裤线：“报告首长，我家这几年都在田里养过鱼，田里头水浅，天热容易死，天冷鱼不长。”
李一鸣笑了笑：“正常田里水深确实不够，但我这里水加深了到了半米，而且这边冬天水冷的问题我们也可以解决，在田边造一个温水池，可以加热田里头的水。”
“......”
“另外，鱼长不大还有个原因，没啥吃的，你家田里头冬天有草吗？”
“...没有......”
“是啊，天冷又没食物，动物都要冬眠了，但这个都是可以解决的。”李一鸣打量着这刘壮实，“在田里养鱼，就你自己家还是村里都有？”
“另外也有几家。”
“谁先想到的？”
刘壮实张张嘴：“早年就有人养，后来是因为用了农药，鱼都死了，就没养，前两年，开了新田在山上，就放了点鱼......”
李一鸣沉吟半晌：“农药...嗯，这玩意以后最好别用了。这样，你既然以前这么养过，那这一次你就去跟这个实验田吧！”
刘壮实愣了下：“我去？”
李一鸣看看他：“怎么，不是很愿意？”
“不是，不是我是说愿意服从安排......”刘壮实抬头回答。
“你有痔疮吗？”
“没有！”
李一鸣笑了笑：“你大概是担心做饭的事吧？”
“是的，我们炊事班任务很重......”刘壮实抬头挺胸回答。
“你们一个班要做这么多人饭菜，任务是挺重的。”李一鸣看着他，“平时还做什么？”
“正常训练外，我们还要种菜养猪，......”
“你最近没觉得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刘壮实微怔。
“肚子有没有痛？”
“......”刘壮实下意识摸肚子，“......好像...”
李一鸣示意卢平周正：“他应该肚子里有虫子。”
“蛔虫？”
“嗯，可能不止，不过他是炊事班的，肚子里有虫就不适合去做饭了。”
“怎么看出来的？”卢平好奇问道。
“他是炊事班的，天天油烟又尝菜，理论上不应该这么瘦。”
“肚子里有虫脸上不是会长那个白白的？”卢平问道。
“那可不一定。这两天那边医学中心统计数据显示，大人体内长虫的脸上不一定有白斑。”
李一鸣摇摇头：
“我看他刚才进门前挠了下屁股，走进来姿势也不很正常，站的时候还会时不时夹一下臀大肌，又没有长痔疮，那就是经常发痒了......不然哪有见领导前这么不讲究的.....是吧？”




飞越三十年 第1042章 绝种了
周正卢平目光同时落向刘壮实的手上。
进门前挠了屁股都被看到了？！
隔着裤子都能发现夹肌止痒？
我有虫？
刘壮实站在那，手足无措，眼中满满惊骇，脑子里头更是嗡嗡作响，仿佛刚在阵地上被排炮轰过后抬头又看见了外星人。
这少年首长有特异功能？
对，一定是有特异功能！
“而且我觉得他不是特别讲卫生。”李一鸣目光落在刘壮实手上，“生吃东西对吧？”
刘壮实张张嘴，喉头滚了几下，干着嗓子开口：“...就吃了一片地瓜......那个切片机切的......”
“东西好用吗？”李一鸣问道。
“挺好用的......能去皮能切块，就是那个拔毛的还没用。”
“切菜试吃，你这个习惯可不太好啊！”
刘壮实张张嘴又闭上。
“他又不讲卫生，所以可能就是肚子里头这蛔虫在钻来钻去。”李一鸣笑眯眯看着刘壮实，“自己看看你的手有多脏。”
“刚才我洗地瓜......”刘壮实早已经满头汗水。
“对啊，你洗地瓜，这么脏的手直接就拿东西塞嘴里吃......”李一鸣摇摇头，“这卫生习惯太不合格了。”
周正已经在边上差点把眉头打成了死结，这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没有吃药？”
“我......”
“怎么回事？部队没发？”周正追问道。
刘壮实大惊：“不是，是我自己没吃。”
“为什么不吃？”
“我...留着......”
李一鸣看着刘壮实：“留着做什么？”
“不不是，我听人说这个药原料好像已经绝种了，吃一颗少一颗，我天天烧菜......想吃了也没用......就留着以后复员回家......”刘壮实吱吱唔唔说道。
“原料绝种了？”李一鸣瞄眼卢平。
卢平哪知道这事，两眼茫然：“具体什么情况？”
“真的，听说这个药要用到一种什么菊花，原来还是进口的种子，但现在已经没有了。”刘壮实很肯定地点头。
“菊花？”李一鸣皱起眉头，看了眼卢平。
“我去了解下。”卢平飞快出门。
刘壮实张张嘴，看着李一鸣，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担忧，眼前这少年首长好像非常厉害的样子，一个眼神，一个领导就飞出去了。
李一鸣轻轻呼了口气，看看周正：“我吃过那宝塔糖，确实忌油，但吃了只能说是效果不好而不是没用。”
又瞄眼刘壮实：“而且你这天天跟生肉生菜接触，天天都有虫卵吃到肚子里头，多危险你不知道？”
“我......”
“白斑主要是小孩子会长，宝塔糖我之前也吃过，我还见过有小孩子拉了半条虫子挂在屁股上，被鸡追着满院跑......”李一鸣撑着下巴，一边回忆一边说。
刘壮实身子一颤，屁股不由得又紧了紧。
没理会刘壮实，李一鸣看了眼周正：“厨子这一定要轮岗！经常检查身体，不然哪天一个喷嚏都能飞出虫子来。”
刘壮实打了个寒颤，显然是被李一鸣这话描述的场面给吓到了。
周正叹了口气。
“你给大家做饭，一肚子虫你是怎么想的？！”周正黑着脸斥道，他也被李一鸣的话给恶心到了。
刘壮实沉沉低头。
李一鸣盯着刘壮实：“你得注意了，你那个虫子说不定已经影响到人你的肝和胆了。”
“啊？”刘壮实下意识摸肚子。
“你眼睛有点发黄，这虫子在肚子里头可是到处钻的，你以为肚子里头长点虫不会死人？”
“......”
李一鸣看看他：“先去领点药吃了！加点份量......一会把医生带过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