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三十年

飞越三十年 第1083章 故事很短
“你提到了老毛子，说它会解体，我这两天想了想，会是什么原因......”说到这，老人伸手拿起烟盒，抽出支烟，划了火柴点着。
烟色微蓝，真香！
李建国眼角余光一扫，个个都在沉思，不止一人在点烟。
这个事，他可没说太具体，只是略微提到，但一鸣最早的信里可明确地说到这个。
如果把所有的事按着重要程度来排，这个有可能得排第一。
很荒唐的说法，连李建国当时都不相信。
可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从各方面，李一鸣都没犯过错，这个可能性也被无限放大。
这是改变世界格局的一个事件，大家的慎重也在情理之中。
“总不见得好好的就分家，....分家对谁好处大，谁就使过劲......内因，外因，应该都有，虽然眼前没看到，但既然有这可能，我们总得先小心起来。”
房间里一片沉默，只有细碎的喝茶声。
现在终于听到老人家们的看法了，虽然有点太简约，......
轻微一声响，希贤同志放下杯子，笑着看向李建国：“建国同志，我已经做了自我批评，现在到你了，说说你的看法。”
这么大的首长为了让我多说两句，掏心窝子做自我批评诶！
不管这是抛砖引玉还是引蛇出洞，李建国满心激动：“我给大家说个故事吧！”
一鸣同志说，实在不想明说，你可以讲故事，自古以来，批评惹人烦，故事入人心。
“哦...，说来听听看。”
“玉皇大帝让孙悟空去管桃园。”说完这句，李建国闭上嘴，不说了。
王真奇怪看着他：“然后呢？”
“没了...”李建国一摊手。
大家失笑，这么短的故事，也是少见。
怎么就没有然后，后面故事长着呢，......
“我记得这孙猴子是把桃园里的桃子给糟蹋光了吧？”
“......怎么能让猴子去管桃园，不合理嘛！”
“先管的是天马吧？后来被人说这官不入流，一气之下就不干了，第二次招安才分配管桃园......”
“让个猴子管桃园，谁出的主意？”
“太白金星嘛，一直都是他出面的。”
众人随口讨论两句后停了下来，看向李建国，这故事意味深长啊！
“西游记是很有意思的一本书。”李建国说道。
“他很喜欢这书？”
“还可以吧，电视也爱看，不过就是零零碎碎......”
李建国犹豫了下：“八二年的时候放了一集乌鸡国，去年放了两集，收猪八戒和三打白骨精，听说现在已经拍好十一集了，这是在香江那边听人说的。”
“哦......”
“不过，他不喜欢别人打听他的喜好。”
“哦......”
众人眼神交互。
这话也有点意思，不喜欢别人打听他的喜好，显然是不想给人套关系的机会，怎么个孩子能把自己管理得这么严？
“你接着说，怎么个有意思。”
“嗯......”
众人又复安静，接下来李建国说的肯定是李一鸣对西游记的看法，那孩子喜欢谈古论今，打比方讲故事，鱼刺扎心查血型......
“西游记，虽然是神话，说的却是几种意识形态的斗争......”
看着大家微微点头，李建国深深吸了口气：“无论是佛还是道，都在争取中土大唐的信仰，对于神仙来说，信仰是很重要的能量源......”
“这里头，西方教，设计了一个西天取经的游戏....”
“是佛教吧？”
“他跟我说，封神演义里头是这么叫的，后来才被叫作佛教.....”
李建国微微解释了一下。
众人微微点头，这或许是个典故，但放在这里肯定是李一鸣的故意强调。
“为什么说是游戏，因为一开始就很假，观音可以送，但偏不送，要挑信徒去取，其实十万八千里，也就是孙悟空一个跟头就到了，但就得一路折腾，而且那些妖怪，多半也是上面送下来的凑那个九九八十一难，但就算这样，最后也没真让唐僧师徒把真经取走！”
“......没取走？”
“到了西天，按说是应该给经书了，但那个如来佛的弟子私下就跟唐僧要钱，说是如来佛的意思。
但唐僧没有钱给啊，孙悟空发脾气要把那个于是人家给他的是空白的经书，唐僧没办法，只能把自己的紫金饭碗！”
李建国在紫金饭碗四字上刻意地加重了语气，看着众人，“给那个和尚，然后才拿到经书，而这些经书，又因为差了最后一难，在过通天河时落水，损坏了许多......其实这西方教是赢了进中土传播信仰的机会，但也没给出真正重要的东西......”
说到这就可以了，李建国沉默，大家也沉默，各自有心思。
这算是李建国的胆大吗？
拿神话来解读现实？
吴承恩老人家很厉害嘛！
但更厉害的是那个孩子。
“那我有个问题了！”陈去开口。
李建国抬眼看他。
“为什么玉皇大帝那边要这么配合呢？”陈去慢吞吞问道。
众人侧目，对啊，明知道人家要来抢信仰，为什么要配合？
“没配合，其实只是明面上没反对，暗里做斗争。取经不是第一次，以前他们也派人下去破坏，唐僧其实是佛陀的弟子转世，就是因为别人都不顶用他才出马。
小白龙，猪八戒和沙僧，都算是天庭那边放下去搞破坏的，特别是沙僧，原本是玉皇大帝那个卷帘大将，他在流沙河就吃了好多取经人，脖子上一圈的头骨当项链，但没办法，他还是被观音策反了......”
“......策反了......”
“嗯，那边给的待遇高，给了个什么罗汉菩萨的官。”
“......那是什么待遇？”
众人都听入迷了，西游记里头居然有这么多东西以前都不知道，还这么“有趣”！
解放后解读名著时都没这么说过。
“你再说，肯定还有吧？”
“那我说孙悟空吧，取经成功，孙悟空很重要，他是造过天庭反的，然后被如来给压了五百年，有个成语，叫心猿意马，......”
李建国深深吸了口气，缓声说道：“这孙猴子就是心猿的象征，他学艺的地方叫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其实都是心，......
孙悟空去学本事，最开始那些年只是修心，最后才学到了七十二变的本事。但它的心没有修到位，那个菩提祖师也看出他一定会闯祸，所以禁止孙悟空说自己是他的师傅......”
“......”
“唐僧取经是想解救世人，但孙悟空根本没这个想法，他就是个妖怪，人过得好坏与他无关。”
“......”
“他跟我说，其实，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个孙猴子。那就是我们每个人的欲望。”
仔细看着大家的表情，郑重严肃带着思考，李建国微微闭了下眼，“有时候想衣食无忧自由自在，有时候想要长生不老，有时想过神仙日子，有时脾气上来了就大搞破坏，......
他之所以听唐僧的话，只是因为脑门上有个金箍，而唐僧又会经常念那个紧箍咒......”
停了一会，看大家都没说话，李建国看看傅恭：“您刚才问我那个规划有没有考虑国防......”
“嗯......”
“我想起另一个故事。”
“在香江，他让人找来很多报纸杂志，在一本很早以前的时代杂志上，看到一篇文章，翻译过来名字叫等待收成......说的是四二年汤恩伯在黄河灾区征粮的事，还有一些灾民的照片......”
李建国叹了口气，“他当时就跟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
“民生就是最大的国防.....”




飞越三十年 第1084章 有屁就放
房间再次安静，李建国全身绷得死紧。
在老人们的眼中，李建国身材高大挺拔，微微仰起头，看着对墙上的那两面鲜红的旗帜，手不自觉地抬了一下，像是要摸个什么小脑袋，却又捏紧.
那张略微粗糙的脸上没有咄咄逼人的气息，有的只是淡淡的焦急，还有些许隐忍，像是有着满肚子的话不知如何说出口，......
李建国这一代人，是随着新中国成长的，这些人年少时都有一个梦想，来首都，见伟人，说心里话。
时间停滞，凝固，往复，或许刚才那一瞬间，他想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从那里加速流动了起来，带着自己从申城的弄堂，到了沈县的大山，再来到了这里，飞逝得有点不真实......
现在他真正站在这里，却已经物似人非，此刻的心情，一定是很复杂吧！
“还有没有别的？”
王真轻轻一句。
李建国屏着息凝着气。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特别是你夹着个屁，前面又有一堆领导的时候，一鸣都没说过有这种意外。
中午没正经吃饭，吃的是驴打滚。
驴打滚的主要原料是大黄米面和黄豆面。
黄豆和地瓜，吃了容易胀气，放屁，今天真是大意了！
吃得素，屁响而不太臭，只能忍着了，就这么个房间，你不能指望大家都听不见闻不到。
我该怎么办？
打个电话问儿子？
在线等，急？
“还有就是......”
李建国看看众人，犹豫了好一会，“他认为我们应该是国富民强的社会，国富是可以集中力量办大事，很多事，只有国家才有资源做......”
“你是说，提倡先富带后富不对喽？”当中老人缓声问道。
果然又得扯到这方面上，李建国铁青着脸点头：“因为带不了！”
“为什么带不了？”
“因为，欲望无止境，钱赚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够？先富的人有几个愿意把钱分出去的，特别是......钱来得不干净......”李建国说得有点急了，抬手抹汗，感觉要崩。
陈去招了招手：“回来坐着说，看你这一头汗。”
李建国很纠结，那股气感觉有点压不回去，这站前面还好，坐回位置，右边希贤同志，左边陈去同志.......
不动如山。
“来，坐着说。”
“怎么？”
李建国脸都紫了，按着腹部：“肚子有点不舒服，中午吃的......”
众人色变，李建国可是李一鸣的爹，他要是出事......
食物中毒，难道有敌特对他下手？！
纪朋飞赶紧站起：“我去叫医生！”
李建国一手捂肚一手抬：“表叫，就是想放屁......我去个厕所....”
众人松了口气，失笑：
“有屁那就放嘛！”
“谁哪天没放几个屁，......”
“总不成还要脱了裤子放......”
“去吧......”
李建国红着脸，转身向门，突然间股后嗤噗长响。
笑声里李建国面红耳赤。
摸摸肚子......大家紧紧盯着李建国，生怕这不是个简单的屁。
“好了？”
“好了.......”李建国头还没点完，后面又噗了一声，又是一声。
建国同志面色发紫，气氛却变轻松。
“这是一肚子气嘛！”
“放好了来坐吧！”
原本严肃的气氛，在李建国两个屁之后被打得稀碎，但似乎也把大家心里头那层隔膜给崩飞了。
原来大家都是普通人，要吃要喝，还会放屁。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不要拘束......”
李建国红着脸坐下：“可能是中午吃的驴打滚里有黄豆...吃豆容易放屁......”
“你说说看，为什么吃豆容易放屁？”王真在对面笑着看他问道，“里头有什么常识是我们不知道的。”
李建国想了一会：“这...好像是因为不太好消化那个成分，吃豆，地瓜都容易放屁，肠子里有大肠杆菌，有些东西分解之后就会产生废气，牛也很能放屁，对了，国外养牛还有直接在牛身上开洞，通到胃里，.......”
众人听得头皮发麻，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做法，这么干，牛还能好好活？
“为什么要开洞？”
“因为牛经常容易得胃病，治起来很麻烦，所以直接开个洞，平时可以观察，也方便用药。我们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做......”
在座的哪有人知道这个。
“开到胃里？......”
“好像是的，具体怎么做我也不清楚，平时是有个盖子盖着，具体怎么做他还在了解，但医学上是有这个技术，叫造篓......”
“造什么...”
“造篓，篓子的篓！”
那边纪朋飞把这条在本子上记下，虽然李建国语焉不详，但也许真是很先进的饲养方式。
“对了，牛这个我们要多养，也得从南到北，他目前是想大量进口，海外我们会买地建牧场，然后便宜向这边出口。”
“一头牛多少钱？”
“这不一定的，几百美元吧...种牛就比较贵，我们其实无所谓，买回来，”李建国一指电视，“一个庄园，养几百头牛，其实很容易，特别是那种花白奶牛，养得好产奶量非常高。”
“多高？”
“一天几十公斤！”
嘶~~~
大家看了眼电视，一个庄园三五千人，几百头牛，这又是一大笔开支了。
李一鸣真是财大气粗，但进口牛，总比进口小轿车好，至少喝奶是不愁了。
希贤同志把烟盒朝李建国推了下，李建国摇头，他也不以为意，自顾自取了一支：“来，说说你那个观点，为什么先富带不了后富......”
李建国熟练地拿起火柴，划着，帮着点上。
拍拍李建国的手：“慢慢讲，大胆说，讨论嘛......”
“嗯”
转身，陈去手里也拿了一支。
余火给陈去点着，把火柴放进烟灰缸里。
王真那边也自己点了一支，看着李建国笑：“你这点火技术不错嘛！”
“早年火柴也少，大家抽烟一般就划一根，然后点个三五支，再我就对着点......”李建国顿了下，“薪火相传......先点着的带着后点着的。”
陈去看看烟：“嗯...那你说说看，为什么提倡先富带后富不对？”
李建国赶紧摇头：“不是不对，是很对，提倡是一定要提倡的。我的意思是，提倡没太大用处！”
“哦，具体说说吧”
“你当采购，也是走南闯北，说不定比我们专门派人调研了解得多。”
李建国略微松了口气，想了想：
“是这样，这几年已经有很多人富起来了，我不是很清楚有多少人带着别人致富，但从人性上说，人肯定是先满足自己的需求，然后再是亲人，再然后一圈圈往外......”
“那么，自己这一块没填饱前，他有没有意愿带别人一起致富？”
李建国目光落到纪朋飞身上，“外面的消费非常高，那些洋酒，一口就是一年工资，......”
“何五还要跟你一起存五百箱.......在濠江那游船上？”王真问道。
李建国嗯了一声，这事估计大家都知道：“当时我很不安，我都不知道那酒多贵就喝了一口，大意了！”
“......”
“我回去后跟他聊了这个事，他说，别指望个人觉悟，首先个人欲望是没法满足的，生活上的享受，多少钱都花得下去，特别现在，我们不是封闭的社会，他们能出国，外头有的是好东西让他们把钱花掉，......”
“建国，你恐怕是理解有误，我们说的是致富带头人，带着大家扩大生产规模，提高生产效率这一类，这样也不行？”陈去扭头看着李建国说道。
“你们不是让那个张伍深搞加工，他带头不是也带得很好？”纪朋飞也跟着说了句，又笑道，“你自己不是也给别人寄钱了？”
李建国紧着嘴点点头：“我不是说这个绝对没有，肯定有。”
“说但是吧......”
“但还是那问题，从个体生产者转成了资本家，在对利润的追求上人是会失控的，人是会变的......”
李建国左右看看，“张伍深是被警告过的，而且现在才几天，如果说我们不管不问，任由他去做，到年底，他手里拿着几万块，谁知道后面会怎么样！一年不变，三年呢？五年呢？”
“......”
“其次，是钱的来源，如果钱来得不正当，藏都来不及，还敢拿出去带后富？如果钱是自己辛苦赚来的，又有几个会把这些分享给那些没有关系的，他们也怕别人眼红......”
“正是考虑到有人会眼红，我们才提倡多劳多得......”
李建国很认真地点点头，左右四顾：“可是，靠自己多劳多得的人，他们富的程度既不高也不快啊！”
“唔......”
“反而是那些利用现在混乱的市场投机倒把的，容易暴富，投机倒把的带头人，能带出什么队伍？他们要是带出一支强有力的队伍，接下来他们会做什么？”




飞越三十年 第1085章 时间不多
这话一说，房间又突然静了下来。
***拿起杯盖，突然很想用力往桌子上砸下去，却又生生忍住。
这不是他可以发脾气的地方，这杯子，也许就是儿子口中的那个毛瓷，贵得吓人！
手在半空顿了好一会，才轻轻放下，看着杯中那些茶叶，叹了口气：“当然是主动改造环境自保，公器私用结党营私狡兔三窟......”
放完屁后，他那点拘束也没了，这话说得比放屁还痛快，连成语都崩出个三连环的。
根本不去看大家是什么表情，***直接抓起杯子，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水。
几道目光若有意似无间地落在***身上，话很刺耳，绵里藏针，不愧为李一鸣的老子，锋芒终究藏不住......
但话不糙理也很对。
没错，投机倒把的都是聪明人，都有求生欲。
钱多了之后，他们本事就大了，本事大总得做点什么？我们允许吗？不允许，他们会怎么做？总不会停下来当乌龟......
“建国同志不到四十吧？”陈去轻声开口。
***愣了下，点头。
年轻啊！
众人唏嘘着换着眼神，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捏着杯子，指节用力得发白，沉声开口：“我们理解国家的难处，但现在，我们条件不同了，而且时间真的不多了！”
数人注目，这是***第二次说到时间不多，第一次是他转述李一鸣的话。
当时看就有种莫名的惊心，现在再想想，更是心悸。
“虽然外头治安不太好，但赚钱真的很容易，到处都是机会，到处都缺东西，......
我当采购的时候，就知道很多事特别来钱，跟人介绍点关系，一年下来，能顶十几年赚头......”
“还有懂点技术的，知道哪个厂子东西弄不好，拉几个人琢磨几天改进一下，做出来再卖给厂里，......”
抬眼看着那三用机，***目光久久无法移开：“有这些钱，接下来机会就更多，送礼都比别人狠，一两年下来，一批人就完成从钱到人各种资源的原始积累了......时间越久越难对付！”
陈去伸手拍拍他：“慢慢说，不要激动，我们也看了那资源论和你们的一些做法，也在反思......”
“所以这个时间，你来得很及时。正好我们在做计划，你看过文件吧.....”右边也传来一句话。
“看过，......”
***左右看看，呼了口气低头，手指在桌上胡乱画着：“其实老百姓的需求就是那些，现在我们完全可以国家指导。
国家调配资源把整个社会基础打好，我们充分满足，不用靠市场去试错...”
知道答案了，我们为什么还要试？我之前也不懂，认真学学几天就懂了。
***手指了下门口，“不就是原来组织生产效率不高，要学资本家的办法，可他们能有什么好办法？可什么组织生产不用计划？一个好的计划抵得上一百个市场经济！”
“我们这里什么都缺，做什么都赚钱！他们玩命用我们的资源赚我们的钱，最后也就是给人多发点工资，就是那多一点的钱，可以把我们所有的人才都吸走！我们放开一点，他们就吃进一点，就好像那边的股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