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软先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吕眷倦
来电铃声响起来,郁宁宁接起电话,“你好,哪位?”
“宁宁,我在你公司楼下。”
沉着的男声透过听筒传来,有些久违的陌生。郁宁宁怔了下,试探地说:“绍舟?”
“嗯。”杜绍舟声音很低,仿佛没什么jīng神,“我车停得很显眼,你……可以放心过来。”
郁宁宁与他说了几句后挂断,仍有些诧异。杜绍舟那句“放心”指的大概是他曾经在地下车库的粗鲁行径,可他已经复职这么久了,为什么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消沉?
大厦位于繁盛商务区,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街道上人流密集,摩肩接踵,带着初秋令人难以释怀的酷热。
郁宁宁一眼就看到了杜绍舟的车。
“有事吗?”她走过去,说话的同时不动声sè地打量着他。
杜绍舟瘦了些,颧骨下方微凹,虽是惯常的西装革履扮相,细微处却疏于打理,目光也带着些黯然。
他眼神闪了闪,将一个文件袋递过来。
郁宁宁没接,下意识地四下张望。周遭来来往往地全是在商务区工作的白领,范围之广,几十人里也找不出一个相熟面孔。可她还是无法放心。
更何况是在这种节骨眼上,她都拒绝了白缙的资料,更不会轻易接他的。
“……宁宁,这个你应该看一下。”杜绍舟语气涩然,索性自己将文件袋打开,说:“我早该给你的,只是走流程花了些时间。”
郁宁宁看清了封面,整个人都怔住了。
不远处,从大厦偏门出来的白缙倏地站住,挡住了盛仕的去路。
“愣什么,快走啊星奕还等着呢。”盛仕轻推他一下。
白缙下意识错开一步,却又不动了,chún线抿得平直,目光微沉。
“怎么?”盛仕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咦,是宁宁,旁边的是谁?”
能激得白缙这副表情?
“是杜绍舟。”白缙chún瓣微启,字咬得略显粗重,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
服软先生 第 86 章
似的。
“哦——久闻大名啊。”盛仕干笑了声,用无比尴尬的语气说:“那,我们去打个招呼?”
当然不该去,傻子才会这么没眼sè。可只一个前男友,怎么就能把白缙刺激成这样?
白缙没应声,依然直直地盯着那个方向。
他站的位置不远但角度微妙,在人流中并不突兀。是以他清清楚楚地看着郁宁宁的表情从抗拒到松缓,最后接下杜绍舟手里的文件袋。
这两人的工作理应没有交集。
那文件袋里会是什么呢,又一份见不得光的资料吗?
“师兄,你为什么阻止我黑觉美的主机?”
白缙语tiáo平缓,声线沉然,而面无表情,无端端透着几分han意。
盛仕纳闷地看他,沉吟片刻,说:“大概是因为,你自己本身就很反感这种行为吧。”
“是吗。”白缙转过头来,漆眸无甚温度,配上周身的文雅气质,带着些许冷味。他皱了下眉,说:“但星奕说的也不无道理,觉美手段下作在先,现在宁宁面临的近乎死局,她需要这份资料。”
“是啊,那你怎么不去呢。”盛仕摇摇头,道:“最后还不是星奕看不惯你犹犹豫豫的样子,自己就上了。”
“结果没差啊。”白缙视线回转,恰好看见郁宁宁拿着文件袋走远。他声音涩然,“她始终不肯接受我的帮助。”
盛仕这才后知后觉白缙真正纠结的点。
“嗯,这个,宁宁毕竟习惯独立解决问题,是吧。而且我早就提醒你跃信的事情lún不到我们chā手,在致飞的项目上表明立场就可以了,星奕他连编外都不算,丫纯粹的利己主义者,根本不知道企业工作是怎么回事,我原本就不赞同……”
他啰啰嗦嗦说了一大串,想安慰白缙,可抬头时看见的依然是白缙面无表情的脸。
这人明明半个字没听进去,还在他停下话音的下一刻顺势点头,“嗯,你说得对。”
盛仕:“……那我们能走了吗?星奕还在餐厅等着。”
白缙又应了声,“嗯。”
他声音稍敛,语气眼神尽显不愉,半晌后终于收回目光,同盛仕离开。
两人到了地方,才发现贺星奕定的是一家音乐酒吧,场内灯光打得晃眼,正放着节奏激昂的欧美乐,驻唱歌手连蹦带跳,声嘶力竭,氛围十分热烈。
他们费尽地穿过人群,找到角落里的贺星奕,他已经独自喝了起来,看见两人了还顾不上招呼,先跟着昂扬的曲tiáo嚎了一嗓子。
“……什么高兴事,乐成这样?”
盛仕无语地看他一眼,拉着白缙坐下。
“听我宣布!我那个瓶颈,破了!”贺星奕挥了挥手,扬眉自得,把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折磨我半年的瓶颈呢,值得一个不醉不归!”
盛仕叹息着摇头,“今天算你撞上了。”
“什么?”贺星奕没听清楚,一手按下服务铃,一边瞥见了白缙的脸sè,“咦,怎么了这是?”
喝过酒的他声音高亢,更因吵闹的环境贴近了白缙的耳朵,被他板着脸推开了。
这人一句话也不想说,拿过贺星奕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贺星奕更觉神奇,用询问的目光看盛仕。
盛仕正要开口,台上突然响起一阵天崩地裂般地鼓点声,伴随着场下兴奋的尖叫,他一时只觉得颌骨震颤,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等这一阵吵闹过去,他无力而简略地说:“女人的事。”
贺星奕秒懂,他激越地一拍白缙,口中倾吐着酒气,“能有什么了不起的事,你帮了郁宁宁那么大的忙,她不感激得投怀送抱?我就不信这么及时的雪中送炭还拿不下那女人!”
白缙:“……”
在黑客眼里,没有技术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是还不够高明。
但郁宁宁收的是别家的“炭”,承的也是别人的情。
毕竟相识已久,知根知底,如今浪子回头,接受起来更为坦荡。
白缙几乎酸到了牙根。
第41章
早早到家的郁宁宁始终心神不宁,甚至没有胃口吃东西。她坐在卧室的飘窗上,手中捏着一小把谷粒,七宝便不时在她手边蹭动。
七宝已经熟悉了这个居所的环境,比她这个主人还要自如。
感受到虎口的一阵微痒,她将手翻转过来,垂下眼,露出一个浅笑。
“来让妈妈摸一下,小肚子没有鼓起来吗?”
女声娇柔而轻软,带着些许怅然。手心的谷粒倾洒到软垫上,七宝便扑棱棱地探首去啄,感受到腹部的轻抚,还横向拱了拱。
郁宁宁轻笑出声,单手在它毛上
服软先生 第 87 章
蹭动着,头转向窗外。
从十九层向外眺望,是一片灯火灿烂,昏黑而幽静,虚幻而遥远。
屋里亮着朦胧的夜灯。郁宁宁细白的双腿交叠曲起,另一只手臂闲闲地挂在膝上,身边是一份文件袋。
里面的东西她已经细细翻看过,的确,如果杜绍舟不拿出来,外行人不会想到,更不会警醒。
手机上有一张她趁天sè尚明时拍摄的照片,将文件纸张摆放地有序,更将封面的字拍得清晰。她把照片发给星照。
【这件事到这里,应该算是过去了。】
对方回复得很快,语气活泛又满含讶异,【我去!还能这样搞?惹不起惹不起。】
郁宁宁觉得,这才叫“少年不识愁滋味”。
她轻叹一声,回复道:【我提醒过你的。】
【是哦,不过你也说过去了,他不追究了吧。】
郁宁宁闭了闭眼,不想回复了。
杜绍舟给的文件是他们内部的资料,一份关于律所成员被恶意wū蔑中伤的tiáo查报告。据他说,律所已经确定不会再追究责任,这份报告只作存档备份。
虽然这么说,她还是想提醒一下星照,然而对方显然没当回事,她更在意“不追究”这个点,根本没有吸取教训谨慎行事的打算。
是小年轻特有的天真啊。
她把手机放到一边,在昏黄的灯光下露出几分怅惘。
交托文件袋时,杜绍舟目光平和,语气却极其认真,“宁宁,给你这个是为了让你放心。我想说,我心里有你,愿意为了你改过,我会向你证明的,无论要用多长时间。”
郁宁宁刚听了个开头就觉得头痛,她无心与杜绍舟再纠缠下去,可他的表态也并不执着,仿佛真打算“让时间证明”。
让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虽然,影响不了她拒绝的决心。
真正让她一整个下午加夜间都郁郁寡欢的,是上一个要给她塞文件的白缙。
郁宁宁实在没有想到白缙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惊喜了一瞬,便觉忧虑更甚。白缙是个很有修养的人,即使能力绰绰有余,身在信息流爆炸的行业,也做不出出格徇私的事情。
这样好的人,不该为了她违背原则。
—
不知呆坐了多久,偶然被七宝急躁地叫声拉回神智,她听见了客厅里传来的门铃声。
郁宁宁诧异地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已经是十点半了。
跳下飘窗去开门的路上,她转道去卫生间带上扫把。家用的,塑料制,挺轻,如果真遇上事,估计挡不了两下。
可她又没有掂菜刀的胆子。
郁宁宁在门前站定,把扫把藏到身后的黑暗中,深吸了一口气,打开门。
一阵浓郁的酒气扑鼻而来。
走廊的声控灯未亮,郁宁宁只能透过卧室传来的微光看清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她心下一惊,下意识就想关门,另一只手也探出去摸扫把。那人却比她更为敏捷,踉跄着近前一步,张臂jīng准地抱住了她。
一瞬间,郁宁宁身躯僵硬,踮起的右脚跟顿住,一动也不敢动,心砰砰直跳,几乎脱轨。
她感受到独属于白缙的味道,带着暖怀的温度和令人心安又沉醉的气息。
寂寂夜sè里,酒气并着热气透过鼻息喷洒在她颈间,撩拨起阵阵酥痒。男人的手臂有力地圈住她,搂得紧实。
怔愣许久,郁宁宁才出声,带着颤音,“……白缙?”
“唔。”白缙含糊地应了声,微微抬头,手臂却丝毫没有松劲。
“你怎么了?”郁宁宁小声说。
白缙却又是一声,“唔。”
他的脑袋勾着,动了动脸,直埋进女人颈间,又一阵热烫的痒意传来。
郁宁宁不可抑制地颤了下,终于耐不住,在他腰间推了推。
察觉到抗拒的男人依着本性,缓缓松开手。心慌意乱间,她仿佛听见一声长叹。
“啪”地一声脆响,是郁宁宁按下开关,霎时间光芒大盛,她久坐暗处,被刺得眯起眼,侧头片刻才缓过来。
眼前的白缙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身上仍是白天那套墨绿sè西服,腰线贴合得近乎完美,前襟却带着明显的褶皱,仿佛不合形象地翻滚过一样。
男人眼眶泛红,双眸深邃如墨,带着几分迷惘与忧郁,chúnsè在冷白面容的映衬下十分红润,吐息间带着浓重的酒气,合着那张丰神俊朗、lún廓分明的面容,透出几分罕见的性感。
他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她,怔愣抬手,缓缓抚上她左颊,指尖轻颤,却带着说不出的温存缱绻。
郁宁宁僵在原地,呼吸都收敛了几分,怕惊扰什么
服软先生 第 88 章
似的。
良久,白缙开口,声音微哑,“我,很担心你。”
郁宁宁不意他会这般开场,心下一震。
“你一个人,挣一口饭,前狼后虎……”他倏地一顿,偏头闷嗝一下,喉间愈含糊了几分,“……唔绊你。”
白缙费力地呼出几口气,又重复,“我帮你……我能,帮你。”
那声微弱,带着几分喑哑及委屈。他指尖微动,抚着她的脸,漆眸里尽显执拗。
“嗯,行。”郁宁宁压抑着内心的悸动,勉qiáng应声,“先进来吧。”
大门还开着,黑洞洞夹杂着晚风挟裹而来,渗着凉意。
颊上的大掌更用上几分力,炽热更盛,男人似乎听不清楚,只是低喃,“我帮你。”
“……好好。”郁宁宁哭笑不得,放弃了跟醉鬼沟通。
她把人往里拉了拉,先把门关上,又把扫把往角落里放,玄关处的矮扎也踢到一边,将客厅的灯光tiáo到适宜的亮度。
白缙已经蹭到里间,面sè带了些茫然,因夜风被阻断一时生热,他微微拧眉,探手去解颈下的纽扣。
“欸!”郁宁宁下意识叫了一声,双目圆睁,急急地跑过去按住他的手。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醉眸泛着湿意,直直看她。
“你先坐下。”郁宁宁把人往沙发上一按,把客厅的空tiáo打开,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盒酸nǎi递给他。
她对于醉酒毫无经验,估计酸nǎi顶多是聊胜于无的水平。趁白缙拿冰凉的酸nǎi盒往面上贴,郁宁宁仓促搜索了一下,接着又犯起了难。
醒酒药,没有,萝卜芹菜莲藕更没有,难不成真给他喝醋?
郁宁宁看向沙发上的醉鬼。他正无意识玩弄着酸nǎi盒,十指修长,动作却毫无章法,错乱而无力。短而黑的碎发遮住了眉眼,使情绪亦隐晦了几分。
不时有几声难受的低吟自他喉管溢出,郁宁宁在旁听着,只觉他情绪低落,更有些烦躁。
喝了酒的他,不复平素的斯文儒雅,显得凌乱而颓然,很稀罕,更添几分别致的真实。
郁宁宁看了一会儿,拿过手机给盛仕打电话,无人接听;再打给郁宝岩,对方不在服务区。她只得叹了一声。
也不知道白缙是跟谁喝的酒,连人都认不清楚,还能摸到她家来。
眼下除了她,没人来照顾了。
权衡再三,郁宁宁还是放弃了给白缙喂醋的打算。只是找出一条新毛巾沾上温水,给他擦了手和脸,脱掉他的鞋子,再费力地把那两条长腿移到沙发上。
三人座的沙发上,他手脚微微缩着,显得十分可怜。可也只能这样了。
郁宁宁又找出一条薄毯,打算盖在他身上。
洁净皙白的细腕横在男人xiōng膛上方,小手往沙发缝里探过去,想将毯子掖得紧一些。耳侧是男人带着热气及酒气的呼吸声。
她脸颊红了红,动作不禁重了些,一手按在男人腰侧。白缙身躯一震,睁眼的同时按上她的背部。
郁宁宁背心一热,人倏地一软,落入他怀中。
白缙的眼眸幽深,微cháo,带着莫名的灼热及不甘,看得郁宁宁一时无措。
“白缙……”她小声唤,声音微颤。
“嗯。”男人低低地应了声,直勾勾地看她,“你是宁宁。”
“……”
郁宁宁没有说话,不安地动了动,却被搂得更紧了些。
白缙再次小声地说:“是宁宁。”语气温厚,嗓音微哑,满富磁性又似乎压抑着情绪。
郁宁宁被他唤得一阵耳热,心中有如小鹿乱撞,跳得慌乱错杂。
“我能帮你啊。”
这一声,带着失意的情绪,直戳郁宁宁心肺。
他都醉得神志不清了,还记得要帮她吗?
疾速的心跳使得大脑更为混沌,郁宁宁迷惘未明,心神恍惚间,竟然没有察觉到男人的手已经移到她脑后。
脑袋被猝不及防地摁下,双chún恰恰撞上男人勾头迎来的chún瓣。
呼吸交缠之际,她彻底呆住了。
第42章
郁宁宁在惊愕间近乎恍惚,对方chún齿间的力道温柔又极具诱惑,她惘然启chún,毫不设防地被人趁虚而入。
男人的舌灼烫,带着小心翼翼的探寻,轻缓探进。温热的湿意浸满口腔,舌尖游荡时满含谨慎意味,那只大掌缓缓移动,轻柔地抚着她耳根。
有些痒。
郁宁宁本就呼吸不畅,狼狈地哽了下,喉间溢出局促的咕噜声。
白缙向后撤开半寸,询问似的“唔”了声,又温存地吻上来。
饱满的chún瓣轻柔触碰她的,辗转缠绵,气息渐重。
郁宁宁眸中泛起一层雾,水润迷离。鼻息及神识
服软先生 第 89 章
人侵占得彻底,酒味并着清淡的冷香交织成令人沉醉的气息,她双眸失焦,渐渐失神,呼吸益发急促。
终于分开时,脑后及背心的大掌仍箍着她,所及之处,温度灼人。
郁宁宁艰难地撑在他身上,浑身发软,她垂眸看着白缙深邃却显朦胧的眼,压抑着喘息。片刻后,终于回神似的,她倏地弹起来,用兔子一般敏捷的速度蹿进卧房,“哐”地甩上门。
她背靠卧房门,局促地喘息着,急急眨了眨眼睛,抬手胡乱抹去眼角的生理泪水。
身躯紧贴着房门渐渐滑落在地,郁宁宁嘴巴张开,承受不住那般剧烈的心跳似的,从发梢到脚尖皆含颤意,脸颊发烫。
白缙……吻了她。
可,是在醉酒的情况下。
可,他先前还清晰地叫过她的名字。
那般温柔的一声,宁宁。
郁宁宁闭了闭眼,头顶抵在门上,喘息声渐弱,人却上不来气似的仍张着chún。
许久后,她才艰难地爬起来,扒住床边慢腾腾地爬上去,捞过枕头抱在怀里。
皎洁明净的月sè透过窗子倾洒进来,使夜幕蒙上一层朦胧的美感。他赠予她的玄凤仍在飘窗上,已安然睡去。
郁宁宁就这样圆睁着眼,彻夜未眠。
—
天sè将明时,郁宁宁僵硬地爬起来,坐直时听见胯部传来“咔吧咔吧”的几声响,似乎是整宿都没想起来翻身。
她揉了揉脑袋,一手犹豫地扶上门把手,许久未能按下。
仿佛门外已成薛定谔的客厅,只要不开门,亲吻过她的那个人就还在那里,已然恢复神智,正等着告诉她说,他的行为全然出于情意,无关酒劲——不负她内心的祈望。
门开了,客厅却是一片空荡荡。
唯空气里残余的酒气,以及沙发上的深重褶痕证实着夜间发生的一切。
郁宁宁怔在卧房门口,盯着沙发,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混沌半梦间,她仿佛听见了大门响动的声音,现在看来,没有听错。
白缙酒醒了,离开了。
就像她逃离他时那样,悄然且迅疾。
他那样的人,一定正为酒后冲动自责不已。
还不知为了这次冒犯,要怎样“补偿”她。继续付出体贴与关照吗。
可惜他对她无意,大概素日的迁就与关切全出于照料世交的涵养,够不上谈什么“以身相许”。
而曾被那样温柔的怀抱过、热烈的亲吻过,也只能当是梦一场。
—
郁宁宁jīng神不济,又躺回去,迷迷糊糊睡了一个小时。
再次被闹钟唤醒时她头痛欲裂,翻箱倒柜又发现没了头痛帖,一时郁闷得几乎作呕。
她两眼无神地洗漱完,坐到梳妆台前,多用了两层粉底和遮瑕。
兴许是功夫不到家,她始终挽救不回自己糟糕的气sè。镜中人面sè惨白,眼窝微凹,眼眸全然失去了明亮神采。
那股子欣喜欢愉劲过去后,随着白缙的不告而别,郁宁宁心中的低落更甚。
多次尝试后,她终于泄劲放下毛刷,草草涂过腮红chún彩,顶着清晰可见的黑眼圈出门。
提着手包踩着细高跟,刚打开门,郁宁宁就注意到三米开外蹲着一个人,吓了一跳,一步没踩实险些崴了脚。
光线昏暗的楼道里,白缙面sè憔悴,发丝凌乱,正以一种诡异又僵硬的姿势半蹲着,一侧肩虚虚抵在栏杆上。
他眸下泛着青sè,一眼看过来的时候,目光沉着而衰颓。西服外套搭在一旁的灭火器箱上,衬衫袖口卷起,领口半敞,周身散发着陈酵的酒味,衣角西裤上满是褶皱,整个人都显得萎靡。
如果非要追溯根源,从昨天下午,一种针对杜绍舟的名为嫉妒的情绪滋生开始,事态就隐有脱离掌控的苗头。
白缙心绪不佳地跟着去了酒吧,在贺星奕和盛仕的鼓动下多喝了几杯高浓度tiáo酒,而后行事就变得肆意无状起来。
并非酒后失忆,他还没醉到那一步。
只因酒劲驱动,将他内心罕见的yīn暗及唐突的冲动层层深化,所以在被他们刻意送到郁宁宁家楼下后,他便义无反顾的上去了。
相识至今,他从来不知郁宁宁温软娇嗔的一面在保留待谁,只知自己得到的,只有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
像是拒绝那些沉痛的过往,缜密的心事,以及可能的未来。
可昨天,她却接受了以猎奇取乐的前任的帮助。
他嫉妒到不像他。
—
郁宁宁怔在原地,讶异地微微张口,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尽管她思维混乱,根本来不及细想他此举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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