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软先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吕眷倦
“哎……太客气了,那,谢谢了!”大爷摆摆手,又说:“那份也放这里吧,正好他们出门了,回的时候顺路掂走。”
郁宁宁点头,说:“谢谢您了。”她示意白缙把礼品放下。
就这么个事,郁宁宁进去院子门都走不出十米,跟大爷聊几句,放下礼品就走,年年如此。
他们转身上了公交车。
“你就是要办这事?”车上没有空座,白缙一手虚揽着郁宁宁的肩,问她。
“嗯,就这事。你看看还有什么安排,没的话我们明天回瑸城。”
“……有。”
郁宁宁来去随心,白缙却不能。他从小在这里长大,再怎么说,也没有悄悄来又悄悄走的道理。
公交车停停走走,白缙问起目的地,郁宁宁说医院。
她指指自己的喉咙,“药吃完了。”
白缙点点头,趁着空打了两通电话联系好友,再挂断,终于想起重点。
“刚才那院子里住着谁?”郁宁宁的外婆已经去世,她年年过来,总不是专程来给看门大爷送礼的。
郁宁宁回答:“我舅舅一家。”
白缙明显怔了一下,神情诧异。
“我十四岁的时候,外婆去世了,走得很突然,留下一些首饰,十万块钱,还有她住的那套老房子。我妈妈回来参加过葬礼后很快又出了国,她跟舅舅感情很好,条件也不错,没想法料理这些事情,所以遗产全部由我舅舅处理。他承诺我上大学之前可以继续住那套房子,十万块钱,也借给我用。”
借房子借钱,没有任何附带条件,此后也没有多问一句。
生母尚且冷情,舅舅对外甥女亦生
服软先生 第 171 章
不出多少怜爱,可到底施舍了容身之所,保障骤然失去依靠的小女孩不会流离失所。
“舅舅对我有恩,而我能偿还的只有这些了。”
十万元,附带近些年最高标准利息的双倍,再有逢年过节托人转交的赠礼。
郁宁宁本人从未露过面。毕竟他们之间只有恩情,没有亲情。
听出了这层含义,白缙心里有些发酸。他更加明白家对于郁宁宁来说意味着什么。
多年来游离漂泊,心无归处,有多孤独,就有多渴望。
白缙沉默片刻,突然说:“设计图里没有显示,但我想把阳台扩宽一点,放一个摇椅进去,再备一个圆桌,上面放茶盘,你觉得呢?”
话题转变得有点快。郁宁宁想起两人认识不久时,谈过的理想生活。
那时她想到一句歌词,还问他,种花逗鸟的理想,是不是应该配上摇椅。
郁宁宁微微一笑,点头说:“好,买个摇椅。”
这一刻起,种花逗鸟,对坐谈笑,成为她最为期盼的、最浪漫的事。
—
很快,车子到站。踏进医院大门的刹那,郁宁宁心中仍漫着融融暖意。她怀揣期许左右张望,步子透着几分轻快。
白缙突然想起什么,“你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郁宁宁摇头。
专门跑到省立医院来,只是为了看嗓子?
当然不是。
郁宁宁对这里有点印象,没有去看导览,试探着绕过门诊大楼,那里有一个小型花园。
走近中心的花坛,她步子放缓,逆时针绕行,转过大半周,看清了什么似的,chún角勾起一抹笑。她又看一眼白缙。
说不清为什么,白缙莫名生出一阵心虚。
郁宁宁的眼神里带着欣慰,又似戏谑,她却没说什么,仿佛找到了花坛就已经心满意足。“我进去挂号,你在外面等着吧。”
白缙点头。等人走了,站到她方才的位置,继续盯着花坛看——直到尘封的回忆终于开闸。
郁宁宁拿着两盒药出来时,看见白缙站在花坛边,一条腿弯曲抵在坛沿,神情窘迫,配上神丰清朗的气质,有种说不出的滑稽。
郁宁宁猜到了原因,故作tiáo侃,“这是在练什么把式?”
“……跪键盘绝技。”
郁宁宁倏地笑出声,转身靠坐在花坛边,“你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白缙把长腿放下来,看向她的眼睛满含温柔,“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瑸城初见时,白缙为了解决工作上的麻烦,与郁宝岩合计,寻机接近郁宁宁,开口就是一句“小时候见过”。
可真正在哪里见过呢?他却记不真切。
郁宁宁也是坐上到显城的飞机时,脑中才产生一个模糊的印象。
那年白缙七岁,在一个周末被带到白教授工作的医院里。白教授一进手术室就要大半天,他等得无聊,就跟护士姐姐商量,跑到院子里玩。
阳光晴好,花坛里群芳争艳,妍丽耀目。他见到一个玲珑粉面的小女孩,穿着天蓝sè公主裙,头上戴着花sè发卡。她一手扒着花坛的石壁,目光怔愣,神情十分沮丧。
莫名地,白缙生出一个愿望,他想哄这个小妹妹开心起来。
他想起刚刚被他拒绝的、护士姐姐桌子上的兔子糖。
接着他一拍口袋,转身往回跑,甩开双臂跑得飞快。
万幸气喘吁吁回来时,小妹妹还在原地。白缙把兔子糖一递,眼睛睁得大大的,笑得露出洁白的牙齿,努力想要表达友善和宽慰。他说:“给你,吃点甜的东西,别再不开心啦。”
小女孩显得惊讶又无措,下意识往旁挪了挪,看他一眼,又低下头。
白缙的手僵在半空,尴尬地晃了下。他想起大人经常教孩子“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而他也算“陌生小人”,小妹妹搞不好是把他当成居心不良的坏人了。
可他还是坚持,又把糖递了递,说:“我不是坏人,真的,这里面没有迷药。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先吃……”
还没说完,身后传来一声“阿缙”。
他转过身,看见两个男人并肩走来,神情可疑地窘了窘,叫道:“爸爸,郁伯伯。”
右边的男人笑容爽朗,指着白缙,对白教授笑,“你瞧,我说阿缙跑这么快呢,这不有个小姑娘——嗯?是你?”
他目光定在小女孩身上,一怔,接着笑意凝滞。
白缙听见身后的人小声喊了句“爸爸”。
郁茂经短促地应了声,他眉头紧锁,方才的松快荡然无存,瞪着小女孩道:“你怎么在这里?小张人呢?”
他当即打了
服软先生 第 172 章
电话,听保姆小张解释自己发热来医院挂号,怕病菌影响到小孩子,才把郁宁宁留在外面。
放小孩子一个人在陌生环境里也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
郁茂经深觉自己主人家的威严受到挑衅,才导致保姆对孩子这么不上心,他当即发了通火,让保姆“立刻滚过来”。
如此到郁宁宁被保姆领走,再没有开口说第二句话。
往后十数年,白缙渐渐忘记了那个行容拘谨、呆愣的小女孩。偶尔听郁宝岩提起,说姐姐“在寄宿学校读书”、“上了美术班”这样囫囵的说法,因隔着悠长的时空间隙,也不觉得奇怪。以至于认识郁宁宁许久,才知道她和家人真正的关系。
“明明第一次见面就露出端倪,我却过了这么多年才发现……”白缙微微黯然,话头再一偏转,“说真的,我有点挫败。”
郁宁宁却很平静,甚至,她看起来心情很好,“任何人都不似表面的样子,这才对。”
正如白缙的温柔宽和,实则建立在求仁得仁、得来轻易的基础上,更有执着以至迫近的时刻。
而郁宁宁已有这么多年,这样走过来。畏怯与担当的界限,混淆难明。
“我实在料不到有一天,会对自己失望至此。在爱你的这条路上,我做了太多错事和傻事。”白缙语气自责,“宁宁,现在你发现了,我愧为你的明灯。”
郁宁宁握住白缙的手。
“我觉得还好,或者说,这样正好。正是现在的我,承受得起你的失误,和我自己的失误。从前的时光,我不敢怨怼,只会明知虚妄仍忍不住期待。你——”
“我知道,是一份对圆满、对幸福的期待。”白缙反握住她的手,扣在自己心口的位置,语气真挚而坚定,“现在你知道,那不是虚妄。我会永远在,你知道的。”
郁宁宁眼中隐有泪光,她不知道自己在笑。xiōng腔内,一种微甜又泛着酸胀的情绪交缠起伏,令她动容。喉中溢出一声失控的闷咳,泪水掉落,视线陡然清明,映出男人带着柔光的俊逸面容。
她吸了吸鼻子。
“我知道。”她说。
原来她带他回到显城,是为过往,是为完整。
原来他曾对她有多少误解,可更有多少执拗笃定,令他追逐,令他寻觅。
他终于叩开那道坚硬的防守,触及她心中的柔软。
或可说那份百折不回的倾心,是为服软。
白缙允诺,陪伴郁宁宁,生生世世。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本书,正文完结。因为怕冷,之前连载时很少写作话,现在打算一口气bb完。
我的这本书写得无比糟糕,在新晋期过去后,我所做的事情就好像是往垃圾上倒垃圾,只是qiáng撑着一口气,想要把宁宁和白缙的故事写完整,今天终于克服拖延症,写完了。
至此26万字,每个字都经过四五遍的修改,这也是严重影响我心态和效率的问题之一。虽然在静默和孤寂里渐渐明白自己是在做无用功,可架不住qiáng迫症以及对自己文笔的嫌弃,还是改不掉这个习惯。索性这篇文就在这里,我还在期待往后的回声。
全文后半段拖了太久,不确定还有没有人会看,这章评论发红包,有效期一年,嗯,就是挽个尊。
谢谢每一个看到这里的人,有缘再会。
(另,应该还有一章番外。
第83章 番外
节后复工,郁宁宁无意中在茶水间听了几句闲话,关于谭东的。
一直以来,谭东的私生活都是为人津津乐道的话题,其中,关于谭东和郁宁宁的故事也不是没有——比如霸道总监爱上她,不从不从就不从,抱紧女qiáng人粗腿等等。
只是这些一看就是扯淡,比不上郁宁宁和白缙、杜绍舟两位的八卦有力度,因此一直被压抑在风言风语的底层。
这些对于八卦中心的谭东只是冰山一角,而常在河边走的他,鞋子说湿就湿了。
远在海外的谭夫人收到了一组似是而非的暧昧照片。
这位谭夫人出身不凡,本身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虽然跟异国而居多年的丈夫不剩多少感情,但这不等于谭东可以肆意妄为当众扇她的脸。
于是谭夫人发飙了。
谭东后院这把火被煽得过于旺盛,自顾不暇,创意部诸人过了许久才回过味来,想起自己的工作似乎顺利了不少。
再度露面是节后一周,谭东终于神情憔悴的出现在公司。
听人说,夫妻两人少不得利益纠葛,谭夫人有心给谭东一个教
服软先生 第 173 章
训,出手就是杀招,打谭东了个措手不及。
“你说,谭总就这么被打压了?”
“我看未必,谭总有这么不堪一击吗?他那人呀……”
“嘿,神仙打架呢?”
“你这求生欲啊,哈哈。”
前头的停顿显得意味深长,再意识到外人的接近,彼此打起哈哈。接收到同事微妙的目光,郁宁宁淡定地端着咖啡走出茶水间。
一个光彩靓丽的女人等在她的办公室里。
“来道别?”郁宁宁语带tiáo侃。
“什么呀。”沈艺卿语气带着些许哀怨,撇了撇嘴,郁闷道:“盼着我走人了少个竞争对手呀?你想得美。”
“怎么会呢。”郁宁宁乐道:“那祝你跟邓莹公事愉快?”
沈艺卿拍了一下桌子,佯怒道:“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是?”
郁宁宁笑着做了个求饶的手势。
年前沈艺卿已经有桩麻烦事,来源于汤总左右摇摆的态度,而根源就在郁宁宁。她在这过程中不得不忍受邓莹的装腔作势,又不肯随波逐流,把自己隔应得够呛。
另一则更加令人头秃。沈献宇不知道听了谁的谗言,认定妹妹在外面受了委屈,报复之余,动用当家人权威,要沈艺卿辞职回家,做回无忧无虑吃分红的大小姐。
郁宁宁一度怀疑,谭东的一身腥里就有沈献宇砸的臭鱼。
说回沈艺卿,这大概就叫“被宠爱的苦恼”。
她一不做二不休,来找郁宁宁这个软柿子,至少把邓莹那茬解决了。
“我是真不能掺和,你想,我前头下了他面子,汤总还能给我好脸sè吗?我手头的事儿也被他使了绊子呢。”郁宁宁边卖惨边甩锅,“其实邓莹也好解决,看最近火烧眉毛的架势,在这种时候合作,你想打压她还不容易?”
毕竟,从前邓莹选择的靠山可是谭东。
沈艺卿眉毛一挑,深以为然地点了下头,终于被安抚好了。
郁宁宁再去找庄茹汇报工作,不意外地碰上了谭东。
“谭总。”郁宁宁主动打招呼。
“宁宁,好久不见。”谭东面sè如常,眉目更添几分深邃,笑意颇有几分不善,“我要休长假,听说了吧?”
郁宁宁从容道:“现在听说了。”
谭东看着她,眼中的不悦愈发明晰,讽道:“松了口气,是不是?”
“不会。”郁宁宁轻轻摇头,“生活总归是充满挑战的。”
“呵。”谭东冷笑一声,看着她平淡得仿佛死鱼一样的眼神,心中充斥着微妙的、莫名的怒意。他忽然失去了兴致,觉得自己再多一个眼神都在浪费时间,骤然抬步离去。
“谭总。”郁宁宁叫住他,“我私人电脑上的病毒,是您的手笔吧?我想知道,您的目的是什么。”
那病毒没有给她造成实质的损失,等同无用功。
谭东回过身,脸sè是难得的yīn沉,冷冷道:“那还用问?为了让你怀疑,为了让你恐惧,为了让你,哭!”
为了让绍舟看清楚,这是多么无趣又无能的一个女人,不值得他惦记。
谭东大步离开。
他的答案让郁宁宁错愕许久,又有些讽刺。她不由露出一丝讽笑。
当天是情人节,白缙亲自下厨,做郁宁宁喜欢的家常菜。
郁宁宁到家时,厨房的灶火已经火热,一道门隔绝起熙攘的油烟气息,七宝不知何故,在电视柜前“笃笃”地撞着抽屉。
她换了鞋,把玄凤捞起来扔到网床上,目光扫过网床下方的纸盒。
那是……拿来不久就被弃用的智能机器狗,占用了七宝的领地。
郁宁宁把盒子打开,临时换上一块电板。
今天的重头戏是一道香辣牛腩煲,白缙是第一次做。
郁宁宁喜欢牛rou,为此他熟悉起越来越多牛rou的做法。
暗红sè砂锅滚沸着,微微揭盖,香气满溢。白缙满意地点点头,正想转身,脚边突然被什么碰了碰。
一只智能机器狗。
“你……”
厨房门口的郁宁宁打断他,“我刚刚按照说明书tiáo过了,就叫他多多,你看怎么样?”
“挺好。”
多多两条前肢平举,托着一个盒子。
“情人节礼物。”郁宁宁说:“今晚就用。”
她的眼神带着些微暧昧,令白缙一窒,“你……”
是他想的那样吗?
抛去白缙的心神不宁,两人度过了一个还算浪漫的夜晚。
郁宁宁收到一瓶心仪的香水,而白缙,看着包装严实的小盒,表情纠结。
他看了郁宁宁好几眼,待她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终于心一横,撕开包装纸。
——一个形状很薄的剃须刀。
郁宁宁
服软先生 第 174 章
出声来,“怎么了,我是qiáng抢良家少男的恶霸吗?哪儿有这么重的套?”
经过这么一番波澜起伏,白缙脸sè有些发青。
郁宁宁握住他的手,故意靠近了点,“我还是很好奇,你到底等什么呢?”
“你想过?”
“难道你没有想过?”
白缙微微蹙眉,犹豫地说:“我以为你的性子,在这种事上会慎而又慎。”
“我会啊。不过……”郁宁宁稍稍歪头,眼神晶亮,透着灵动,“其实你更会吧?我的好先生——”
“别。”白缙耳根有些发红,他把郁宁宁一搂,声音有些别扭,“还是慎重点,宁宁,我不希望给你造成分毫的不安。”
“好吧。”郁宁宁笑道:“去浴室吧?我说了,送你的礼物,今晚就用。”
郁宁宁这个心愿其实很容易理解,不外乎对于亲密的家庭关系的渴望。
那双柔软的小手游移在脸上时,白缙更能体会其中的温情。
他闭着眼睛,突然说:“我也有一个心愿,明天早上必须实现。”
“什么?”
“帮我系领带,就用你送我的那条。”
郁宁宁回忆起来,动作停下,故意戳了戳他的脸,“哦——你从来没用过的那条啊?还记得起扔哪儿了吗?”
“好好收着呢,就等着你亲手给我系。”白缙立时从她的语气里明白过来,毫无保留地说:“师兄说,这样你才能有效地套住我,礼物才不算白送。”
“……”这逻辑,真是无法反驳。
可困扰自己多时的事情就得到这么一个解释,郁宁宁仍与他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两人同时笑出声来。
正如她想不到自己会被怎样针对,她总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人这般珍爱。
当他爱她如瑰宝,如繁花。
她也会努力勇敢、自信,坚定不移。
爱他是余生偏私及祈望。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没经过修改(虽然修改完也一样)的一坨屎,辛苦观看。这两天在忙,手机码的,有空再替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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