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父很多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阎ZK
而那残影被这一锤,登时显出了原本模样,竟然是一柄连鞘长剑,极为朴素,唯独剑柄处有一刻玉珠,光泽柔和,此时倒插于地,长剑之上,流光阵阵,显见不凡。
卫奇见到这剑,神色微变,道:
“同尘剑,微明宗……”
便在其道出这剑姓名时候,突然有清脆的铃声响起,自那巷口处,踏出了一只灰色毛驴,仿佛在王安风两人交手之时便已经在哪里,悠哉悠哉地迈步过来。
上面半躺着一白衣青年,玉冠束发,竟是倒骑着这驴子,左膝屈起,右手握着一卷道经,未曾见到其面目,便已经有道门羽士,飘逸自在的气质扑面而来,令王安风神色微有郑重。
只因为此时敌我不明,右手抬起,已经握在了长剑剑柄之上。
在两人未曾看到的方向,那道士懒懒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的模样,似不情愿地咕哝了两句,却又强提精神,双臂展开,伸了个懒腰,未见其如何发力,便已经腾身而起。
衣袂翻飞,宛如仙人之临凡,不逊白鹤之舞空,闲散自在,双目懒睁,低声长吟,道:
“千山……暮成雪,万径人踪灭……”
一字落下,便是一步踏空,绝句吟罢,身形已经出现在了那长剑旁边,一手道经,一手握剑,发髻略有散乱,却未有失态,唯有洒脱不羁的恣意,扑面而来,一人一剑,一卷道经,便已将周围视线引至自身,看着前面卫奇,轻笑道:
“这位火炼门的兄台,当街杀人,好大的本事。”
卫奇神色冷漠,此时已知事不可为,将重锤负在背上,道:
“未如道兄渔翁得利来得自在。”
慕山雪笑了下,未曾去管这话中之刺,慢悠悠地道:
“方才我已看到了巡捕正往这边儿过来。”
“不知道贵门大长老,吃不吃得下宇文则将军十招破军决”
卫奇闻言冷笑一声,不再言语,转而看向右手握剑的王安风,看到了后者手中,那拔出剑鞘的三寸剑身,目现沉迷之色,突然开口道:
“你那木剑,可愿意卖我”
“若是愿意,尽可以出价,我卫奇绝无二话,今日叨扰,亦可以亲自上门,负荆请罪。”
王安风对这青年并未有半点好感,只是道:
“此剑为师长所赠。”
卫奇了然颔首,道:
“原来如此。”
声音微顿,复又开口道:
“此剑,当入我火炼门扶风名器榜上,江湖风雨大,还望少侠小心。”
声音落下,转身便走,步伐依旧沉稳如虎,不弱于人,纵然是王安风,迟疑一二,还是没有把握将其留下,只能任由其离开。
而在此时,慕山雪左手握着道经,负在身后,右手搭在了剑格之上,轻轻一挑,哐啷声中,那剑长啸出鞘,自空中旋转一圈,落入了这道士手中,抬剑直指卫奇,道:
“且慢。”
卫奇侧身回望,神色冷然,道:
“不知道道长还有何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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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江湖风波渐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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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风学宫。
风字楼旁的木屋当中。
慕山雪坐在椅子上,王安风替其沏了一壶茶,后者轻轻抿了一口,眸子微亮。
只觉得这茶中全无丝毫燥气,宛如冬日晴空,实在是非同一般的手法,远不是先前山下那些茶铺子里的茶博士能够比拟的。
喝着这茶,慕山雪心中一时竟然升起了要在这里蹭吃蹭喝蹭到死的念头,却又想到,自己若是敢做出这种事情,必然会被执法师伯拎回去一顿抽,想到师伯那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头皮微微发麻,方才将这念头恋恋不舍地压制下去。
复又饮了一口,将那茶盏放在手旁,抬眸看着王安风笑道:
“我来此的意思,先前路上已经说过了。”
“实在是因为丹枫谷一事扑朔迷离,虽然江湖上消息是夏长青作乱,因而被杀,而丹枫谷则是早有预谋,在此之前便已经抛弃了谷中基业,不知遁往何方。”
“可我等毕竟未曾亲眼目睹,这一个大派突然与朝堂冲突,继而消失了个干干净净,终究心中难安,唇亡齿寒,其中事情,还请王兄直言。”
王安风沉默了下,只因为这案子牵扯不小,祝建安也曾经告诉他,其中一些事情,不可以随意外传,是以隐去了关系到刑部运作的部分,其余的东西,则是全然告知了慕山雪,随后道:
“我所知道的,也便只有这些。”
“就我所见,确实是夏长青和白虎堂勾结,做下了害人满门的案子。”
声音微顿,复又开口,颇为郑重地道:
“至于那意难平。”
“在下并未亲眼见过。”
言罢觉得底气不足,复又在心中暗暗补充了一句,照镜子应该不算。
再说,再说我也没有带着面具照过镜子。
慕山雪微微颔首,并未生疑,低声呢喃:
“原来如此……”
于心中略作思考,抬眸笑道:
“多谢王兄告知。”
“大秦铁骑,威震天下,既然是丹枫谷自取死路,这下我派多少可以安心些,至于那意难平,虽然其出身不知,但是所杀之人,尽数都有取死之道,想来应也是我正道一员,倒是不用过多担忧。”
“不过,王兄你这段时间,可要注意些。”
王安风微怔,继而想起了一事,若有所思,道:
“是方才那火炼门所说的,扶风名器榜”
慕山雪本待解释,却已被王安风说出,当下抚掌笑道:
“聪明。”
“和王兄这样的聪明人说话,实在是简单太多了,不似我那师弟,给他说上半天,都不明白,废老多口舌。”
“这火炼门,在我扶风江湖之中,隐隐为第一门派,帮中高手众多,且以炼器之术,冠绝这北方数郡,其编撰的扶风名器榜中,涉及我扶风郡中,一切可观之兵,无论刀枪剑戟,还是奇门兵刃,但凡有可取之处,尽数都囊括其中。”
王安风一时尚有些微不解,只觉得这和星宿榜类似,算是个排名。
那边慕山雪轻声道:
“可这火炼门,乃是邪派。”
“邪派!”
慕山雪点头道:
“不错,须知这名器榜上的兵刃,可都是待价而沽的,哪怕是宇文则将军手中的兵刃破断,都给出了价钱,而且火炼门已放出话来,这上面任何一柄兵器,只要拿来,便可以换得银钱,一分不少,而且,只认兵器不认人。”
“对于那些高手佩剑而言,这上面的价钱,便是一种独特的威慑,是扶风江湖中第一大派的认可。”
“可对于我等这些不过下三品的武者,那可就真的是白花花的银子了。”
听闻话语当中,似笑非笑,隐有自嘲,王安风沉默了下,道:
“真是……疯狂。”
慕山雪叹息一声,道:
“自然是疯狂。”
“这火炼门立派之初,并非如此,门中尽数都是苦修之士,奉行之道,乃是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的道理,可后来却逐渐走偏。”
“只因为其沉迷于锻造之道,不加克制,一步步落入如今的地步,其门中武者供奉极多,又与其他郡各派交好,无论是谁,只要拿得出银钱和材料,他们便会为你倾力打造出兵器。”
“其门中不乏有为了打造出满意的兵器,而反伤了自己根基的长老,也因此,江湖上不少人都知道这一处锻兵之处,若不能请得动铸剑山庄,便会来这里,找这火炼门高手。”
言罢复又饮茶一杯,道:
“这名器榜的兵器,除去可以换成银钱之外,还可请火炼门中供奉出手,替那人量身打造兵器一柄。”
“王兄佩剑得入榜中,怕是不日便会被众多黑道高手盯上,谨慎些的,只会盗走你的兵器,而疯狂些的,很有可能会杀你夺剑。”
“毕竟,王兄虽有扶风藏书守之名,但是实则并非是学宫中弟子,于江湖人眼中,并不受学宫庇护。”
“而且,学宫超然世外,有教无类,江湖之中,早有了规矩,江湖各派不会在学宫中肆意妄为,可于学宫自身而言,即便是学宫中弟子,只要已自学宫中肆业,涉足江湖之中,恩怨情仇,难说地清楚,学宫亦是难以出手。”
“一则是令学子们明白处事当慎而慎之,不可借助学宫之威横行,二来,则免于自陷麻烦当中。”
“若非如此,这学宫年年新人换旧人,学子众多,人人或依仗学宫之势,横行霸道,或是自付有学宫撑腰,做事大胆不计后果,牵扯出无数麻烦仇家,纵然学宫之大,亦难以立足,却还如何教授弟子”
“唯有相熟学子,亲近长辈,可能会为之报仇。”
声音微顿,慕山雪摇头笑叹,道:
“可这江湖之中,谁人无师,谁人无友,但问仇怨,无关个人,江湖之上恩恩怨怨,难以说个清楚,冤冤相报,便是如此。”
“呵,说得远了,这段时间,还是得要小心为妙,切不可以出这学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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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轻功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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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慕山雪离开,王安风定定立在了原地。
周围环境颇为安静,此时却莫名让他感觉到了有些压抑,天色渐晚渐昏沉,突然又有数只麻雀扑腾着从昏沉的天空中飞过,落下来了几根羽毛,深秋季节本就清冷,又是黄昏无人时候,自然更为寂寥。
王安风突然察觉到了些微寒意,抬手紧了紧衣服,呵出口气来。
呼吸在微冷的空气中凝结成了白气,复又散去。
王安风在这里略有失神,脑海中想到的却是慕山雪所说,这扶风江湖,终将不复原本平静,后者曾说,打破原本僵局的,是意难平,可王安风心中却又想到了当日前往青锋解当中,看到的大长老一剑破空。
自那一日起,实则江湖上早已经起了波涛。
公孙靖所在的帮派,便在那一段时间,经历了厮杀,兼并,成为了北武州城下的第一大帮,这样的影响,定然不会段时间消弭,风起于青萍之末,到时候,纵然是没有意难平的出现,这扶风江湖的僵局,也会自然而然地破开。
如同此时。
本来在各自门派当中清修的武者,逐渐入世,大道之上,背刀负剑的武者,也越发常见。
而此时的变化也只是刚刚开始,是以出现的是卫奇,是以出现的是慕山雪,怕是过段时间,那些中三品的江湖高手,门派宿老,也会逐渐开始自江湖中走动罢。
倒是越来越像是离伯故事当中的世界了。
少年暗自喟叹一声,心中不知怎的,忧虑之际,竟还有那么些许的期待。
那各方人物,精彩纷呈,一方唱罢,一方登场。
这才像是个江湖。
心念翻腾之时,王安风转身入了学宫,此时道上依旧没几个人,颇为安静,行经小道的时候,突然自一侧看到了拓跋月的身影,身着红衣,似是喝了酒,面颊微红,却仍旧未曾失态。
看来没有出事。
王安风见状心下微松,刚要开口打个招呼,拓跋月已经走出,右手拽着跟木棍,身后踉踉跄跄跟着一人,身着劲装,眉毛粗乱,颇有兵家豪武之气,此刻却是满脸通红,双眼迷离,右手握着那木棍另一端,脚步跌跌撞撞。
常人只消看上一眼,便知其定然是醉得不轻。
王安风未曾开口,身为武者,听风辨位本是理所当然之处,此时四下没什么人在,少年看到拓跋月双目低垂,脚步匆匆朝着前面走去,身后百里封便拉着木棍,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拓跋月嘴中低声抱怨,道:
“不能喝就不要硬撑,喝了又那么容易醉。”
“醉了还要耍酒疯。”
“死猪头,笨猪头。”
王安风抬起的手掌微微僵硬,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脚尖轻轻一点,身形向后飘入阴影当中,只当作自己未曾看到两位好友,等到了片刻之后,已看不到他们身形,方才小心出来。
左右环顾了一圈儿,未曾见到人影,心中才松了口气,复又失笑,只觉得自己这番小心翼翼的模样,还真的是和做贼的无异。
含笑看着百里封拓跋月离去的方向,王安风摇了摇头,转身朝着自己木屋的方向行去,脚步不复方才,倒是颇为轻快。
……………………………………
及至夜间。
王安风照常将风字楼的万级台阶洒扫了一边,回了屋中,关好门窗之后,返回到了少林寺中。
果不其然,他出现的地方,并不在那孤峰之上,左右能看到的密密麻麻的树木,落尽了绿叶,枝桠横生蔓延,在黑夜之中,阴气森森,宛如鬼怪一般,想来是距离少林寺不知道多远的地方,王安风却并不以为意。
这段时日里,他每日都要勤练轻功,早已经习惯了这样。
常人练习轻功,至多不过是背负重物,自院落中腾挪,大派弟子,也只在门派驻地所在的山脉中奔腾,以修习轻身之法,而赢先生则总能在这些地方找出不一样的法子来。
王安风在这段时间里出现的地方,时而是山脉之上,陡峭难行,时而是流川之旁,遍地泥泞,或者林木丛生,或者青石拦路,总之没有半点好路可走,行经其上,不知要花费多少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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