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父很多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阎ZK
唯一忌惮只是水中暗潮涌动,时时皆有变化。若王安风潜藏其中,他未必能够第一时间发现,到时候再以那颠因为果的一剑暗算他,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还能够躲得开。
虽然他的武功绝对在对方之上,一路几乎追着对方打,但是那一剑却不同,此刻回想起来都会令他背后略有寒意,那是对方唯一有可能瞬间将他重创,甚至于击杀的手段。
道门太乙混元,颠因为果,这百年间难有人修成的手段,居然重现江湖,而且还是和这一手段极为契合的剑客,与单纯的快不同,若是从出手时机来看的话,那一剑刺出的同时,结果也已经同时发生。
若出手的是大宗师,那么结果就在出手之前已经敲定。
扭曲天地法。
先确认被杀的结果,然后出手,满足因果链的完整性。
便是宗师,心脏被另外一名宗师破坏,也只有死路一条。
胸口上的剑伤此刻仍旧刺痛。
单星澜定定看了冰川片刻,突然抬手,一剑撕扯出百丈剑气,将这座冰川彻底斩裂,大块大块的冰川翻到砸落,在地下河上面堆积成一座废墟,阻住了王安风从这里无声出现的可能性,收剑,缓声道:
“东海之上气机混乱,希望你能够全身而退。”
旋即毫无半点留恋转身离开,折返往王城的方向而去,一路上所见的景致极为狼藉,两名顶尖的武者生死相搏,路上迸射出的剑气就将大片大片的草原破坏,犁出一道道深沟。
有草坡草山被神武府主以剑硬生生挑起,当作暗器砸将过来,此刻所见,处处碎石,如同在草原上撕扯出了一道道狰狞的伤口,难以置信一名剑客居然有毫不逊色于天龙院力士的恐怖蛮力。
以山峦为暗器生生砸出去。
便是寻常宗师也得退避,这也导致了交手后留下的痕迹极为触目惊心。
单星澜却并不如何在意。
草原是不死的。
也是无法被征服的。
自古及今,中原不知道有多少雄主曾经挥军北伐,中原的铁骑强弩,曾不止一次地出现在这里,践踏过北匈族的鲜血,将柔软的草原践踏成了一团的烂泥。
可是现在,那些雄主已经化作草灰,草原还在这里,草原上的牧民唱着粗狂的曲调,大笑大哭,也都还在这里。
就算是这样狼藉的模样,只要等到来年,那些剑痕斩出的地方,就会有草的种子顽强地生长,大地触目惊心的伤口上,终究会开出一朵一朵嫩黄色的野花,风吹雨打,仍旧顽强地铺满大地,就像是他的百姓。
一路行至半途的时候,单星澜才看到了迟迟而来的八千阳金卒。
只是这些放眼天下难以匹敌的精锐此刻却极为狼狈,为首三员副将人人带伤,武功最强的那一个几乎被钉杀,是军阵护体,才没有被一剑刺穿了眉心,即便是如此,他的眉骨处也留下了一个狰狞的豁口。
此刻只是撤下来了战袍一角,死死绑着,鲜血还是不断往出流。
众人见到单星澜,心中激动,催动战马快些往前。
单星澜踏前一步,身如幻影,抬手虚点在副将眉心,以气机为其止血疗伤,见到阳金卒已不满八千人,且人人负伤,未曾动怒,只是略微皱了下眉,道:
“发生了什么?”
为首的副将待得单星澜收手,当即滚落马鞍,半跪在地,道:
“大帅恕罪,我等本来打算如令驰援。只是,只是我等才出了三十里,就遇到一人阻拦……”
单星澜微微皱眉,道:
“一人?谁?”
副将摇头,神色变化了下,道:
“末将不知,只是似乎是个年轻的女子,不,可能还更小些。”
他的言语中也有不敢置信,可更多是服气,震动,咧了咧嘴,道:
“那女子用一柄短剑,来去如电,并不久战,却极为难以防备,我等行军极艰难,最后那女子生生阻拦八千阳金卒近半个时辰,然后才吃下了一招阳金融铁,负伤退去。”
“只是那时候将军已在数百里外,我等已经无法赶上。”
“一人阻拦八千阳金卒半个时辰?”
“好决断。”
单星澜神色无波夸了一句,没有夸武功,却是夸得心性决断。
须知他并非是江湖上单打独斗的游侠儿,而是武将,是第一流名将,是和中原的离弃道,七国时车玉龙,大秦司马错一样的顶尖武将。
对于他们而言,兵马是否在身后,兵马的精锐程度,军势以及与自身的契合程度,不同情况之下,能够发挥出的实力区别极大。
单人独剑,剑意通神,乃是七国布衣游侠儿。
统帅八千阳金卒,便能纵横天下。
顶尖将种武夫,提兵锋十万,便敢攻上山门,强杀一派大宗师。
先前为了防止王安风离开,他以宗师手段独身赶上,离去时候吩咐了副将,之后便等着八千阳金卒如先前所吩咐那样追及,区区一百里,只要感觉到阳金卒的靠近,他爆发全力,也会将对方暂且拖住。
然后结成军阵,便可以摸到大宗师的门槛。
到时候就算是那拦路女子一同出现,他也有把握将二人一同留下。
只未曾想,阳金卒居然被人阻拦住。
怪不得一直未曾赶到,导致了之后他二人交手,终究变化为了一追一逃之局,最后甚至于让那人负伤逃遁,而自己则是受了不轻的伤势。
副将满脸羞愧:“请大帅降罪。”
单星澜摇了摇头,道:
“这并非你的罪过,没有想到,神武府除了那位府主,还有这样一个女子在,中原人说关心则乱,但是她却没有乱了方寸。”
“你们被拦住,不亏。”
副将羞愧抬起头来,发现了单星澜心口偏上三寸处的狰狞伤口,神色骤然大变。
“大帅?!”
单星澜上马,神色从容淡漠。
“无事,只是被他决死反击时受了点轻伤。”
“回营,和那位殿下,还有些事情要说。”
众人不敢多问,沉声应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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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兵锋近(2/2)
在王安风遭遇了单星澜的同时。
在北疆更北之处,一场在凌冽寒风之中的厮杀无声落下帷幕。
冰川之上,公孙靖拔出了倒插在寒冰上的长枪,手腕一震,枪刃上的鲜血在冰面上留下来了一个弧形的血痕,青涛骑或者在收拾伤口,或者在擦拭兵刃上的鲜血。
令东方凝心动容之处,是即便在这个时候,他们仍旧保持着冷峻的肃穆,动作无声无息。
洁白的冰川已经被鲜血染红。
三千鹰扬骑除去了一开始被绞杀的部分,相当一部分还活着,倒是人人负伤,在被前后包抄,包了饺子之后,主将殒命,鹰扬骑的士气一落再落,萎靡不振,战损超过五成之后,再无意志再战,成了青涛骑的俘虏。
公孙靖一双眼睛看着战场上。
不只是鹰扬骑的尸体,青涛骑也有战损出现。
这毕竟是战场,面对着的是极凶狠的敌人。
便是他们人人都有养气境界,且从背后凿穿,左右包围,天时地利人和几乎占了个遍,可对手也不是善茬,一千人出阵,现在战死的虽然不多,多数人却已经负伤,只是他们眼中的神采和火焰越发灼热。
青涛骑并不是随随便便找出来的成员。
他们的父辈和祖辈,都有过大秦的军士。
他们祖先,几乎全部都参与过当年太上皇北伐之事。
草原游牧之族不事生产,每每食物不够的时候,就会率军南下,这个和饿了要吃饭是一样的,老秦人抵抗北疆,一次次将南下的匈奴击溃,也曾经有过大败的经历,动辄数万全军覆没。
之所以跟着太上皇那一次北伐,也是气憋在肚子里死活咽不下去。
这已经是世世代代的仇恨,草原广阔,于秦而言并无什么价值,所以往前数百年,大多是匈奴像发了疯一般冲击中原,中原雄主憋了口气,大力发展铸造与人口,攒够了家底就挥军往回打。
上数好几代的老秦人,只要跟着主君不被一口窝囊气憋屈死,便是明君,死了也值得。
只是最近数十年平静惯了,边疆摩擦也只是边疆摩擦,没有发展成两国战事,这些青涛骑的骑士从未曾想到过,自己有一日也能够踏在北疆的草原上,左右皆是同袍,手中兵刃,脚下是匈奴铁骑的尸体。
公孙靖正在令属下轻点战损,看到冰川的方向中走出一名穿白狐裘的年轻女子,当下下马往前,拱手行礼道:“多亏了东方姑娘的提点,否则我等贸然冲入草原,中了埋伏,恐怕是要糟。”
东方凝心从战场上收回视线。
这原本一片洁白的冰川上,煞气仍旧是极为惊人,她虽然神色沉静,可方才青涛骑所展现出来的军势和杀戮气势,已让她心中十分震动,她未曾想到国泰民安三十年的而今,天下仍有如此能征善战之辈。
收敛心神,摇头道:
“就算没有在下,将军也能够轻易突破而出。”
“说到底,匈奴一方终究是小觑了将军……”
公孙靖爽朗一笑,道:
“小觑?小觑了好啊,要是今日来的是左武卫的阳金卒,恐怕只能一千换一千了,那样可太不值得了,不过如果没有姑娘开口,再如何布阵也只是能够冲出去,想要斩将夺军就绝不可能了。”
能够与阳金卒一换一?
东方凝心心中微动,想到了与百越国碧瞳儿闲谈时,后者曾艳羡天下强军,说百越国中那些兵家将种平日里虽极倨傲,自命不凡,却只因为未曾和那些强军放对,夜郎自大。
三万大军,若遇到了大秦司马错麾下绿柳营,北疆阳金卒,能够五换一,百越国的大将军晚上睡觉能够偷偷笑醒过来。
按照五成战损士气崩溃来看,眼前一千青涛骑,具备正面撕扯开一万百越**的战力,甚至不止,大多军队在战损超过三成之后就会溃不成军。
而且眼前的公孙靖显然是那种老兵油子,说一手藏一手的,不必看现在笑起来,满脸诚恳真挚,若真的相信了他说的话,怕是最后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东方凝心没有去接话,只是理了理鬓角的黑发,道:
“公孙将军是为了神武府主而来的。”
“若是如此,那么将军接下来要如何?”
公孙靖脸上笑容微微收敛,正色道:
“敢问东方姑娘,可能够测算出我家少主所在的位置?”
东方凝心摇了摇头,道:“让将军见笑,在下曾经测算过,可是自从前一段时日,再无法算出王府主的天命,似乎是有高人时时为他遮掩了命格,以我手段,不过做到雾里看花,半点看不真切。”
“只是能够感觉到,他已经脱离了最大的危险,只是似乎还未能离开北疆,若是将军想要帮到他,不妨想办法吸引北域注意力,以免有人追查到他身上。”
公孙靖点了点头,道:
“如此……有劳姑娘。”
东方凝心复又和公孙靖言谈片刻,旋即请辞,她本就是专程来此地和神武府结下一次善缘,此刻已经受到了天机的些许反噬,急需静养,转身踱步走入风雪之中,不片刻就已经失去了踪迹。
公孙靖收回视线,看向被卸去了武装的匈族鹰扬骑。
其中副将会说几句中原话,见他看过来,缩了缩脖子,语气中透着些蜀国话的语调,道:
“你说了,投降不杀……”
公孙靖脸上的神色严峻,眼底满是冷意,右手猛然将腰间大秦横刀拔出,架在了那副将脖子上,百锻铁打制的刀刃上带着一股子沁骨的冷意,那匈族副骑将脖子上浮现出许多的鸡皮疙瘩,微微打了个冷颤。
沉默中的冷意令旁边裹着两层白熊皮毛的顾倾寒有些不适应。
喉咙里痒痒的,想要说什么,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前的公孙靖陌生地让他心里打颤。
公孙靖握着刀,轻声微笑道:
“自神武府散后,我当了二十年的江湖甲等密探,脑子里有很多东西都记得太清楚了,我给你数数。”
“十七年前,三月,北疆暗探成批入中原……”
“十五年前,十一月,匈族犯边,拔我边城要塞七座。”
“十四年前,六月……”
他的声音平淡,见了二十年,太平盛世下面尽数都是兵家儿郎骨。
再壮烈的事情也成了平淡。
“十三座边疆雄城,每六日一次交战,不知多少少年郎握着兵器上了战场,再没有下来过,密探偶尔要给他们的家人送东西,难受,是真的难受……”
匈族副将是个小贵族出身的世家子弟,听着公孙靖平淡的声音,眼中浮现绝望,尤其伴随着这低语,周围秦军的煞气越来越浓重,他脸上突然浮现一丝决然,怒吼声中,猛地起身,以肩膀朝着公孙靖撞过去。
公孙靖后退一步,手中刀稳定划过。
伴随砰的一声闷响,北匈副将像是破口袋一样重重摔在地上。
其他的匈族骑兵听不懂中原话,但是看到这一幕也瞬间明白过来,各自挣扎起来,公孙靖脸上神色冰冷地仿佛比冰川更甚,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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