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父很多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阎ZK
一位面容方正的老者积累至现在的郁气积累至极,猛然起身,重重一甩袖袍,怒声道:
“司寇听枫,你究竟有甚么想说的?”
司寇听枫看向老人,嘴角勾了勾,眼底却平静,道:
“三师父你素来严格,这个时候还要看不下眼吗?”
老者冷哼一声。
司寇听枫抬头看着红枫一片飘落另外一片也摇摇欲坠,道:
“这十多年里,数你待我最为严苛,我小时候不止一次怨你,可是越长大越知道,待我严苛也是好事,你虽然处罚不讲情面,但是传授武功时候也尽心尽力,没有半点藏私。”
“人家都说严师如父,我也一直将你看做最亲近的长辈。”
那面容方正的老人手掌颤了下,牙齿咬紧。
司寇听枫一边说话,一边喝酒,一壶第一庄中自酿的醉春秋已经饮尽,转头看着三重门外的方向,外面已经有庞大气机伴随大笑声音,自山下一路奔上山顶,女子起身,道:“酒也喝完了,话也说尽了……”
“几位师父养育我二十年,恩断义绝的话听枫自然说不出口,但是第一庄之后的事情,便不必再劳烦诸位师父费心费神了,这一处院落风景独好,几位庄主便在这里观万里河山景致养神罢。”
木讷老者仍旧呆滞如墨家机关人,没有半点反应。
被司寇听枫称呼为二师父的白须老人也闭上眼睛,似乎已接受了这样的结果,安静坐在座椅上,身上气机虽然庞大,却没有一点想要暴起突破禁锢的打算和念头。
唯独那方正老者猛地抬头,直视着司寇听枫,没有开口发怒,呼吸急促起伏了下,突然喝道:
“只有你一个人,这个担子怎么能扛得住?”
“你还如此年轻,何况还是女子……”
司寇听枫唇角似乎勾了勾,却没有笑意,道:“原来如此……是明达叔与三师父说的吗?还是三师父觉得,师父交给我的担子,我扛不住?”
方正老者情绪激动之下开口说出了本不该说出的话,当下也不再顾忌甚么,起身往前两步,直视着女子双眼,大声道:
“不错!第一庄镇压江湖,其中有多少苦楚,多少忍气吞声,你如何能够知道?多少草莽龙蛇只盼着第一庄倒下垮下,又哪里是你这样年轻人能够支撑得住?你并不是大哥,这需得要受多少委屈,也可能给人白白占了多少便宜去?!”
“明达既是大哥的儿子,武功不低,行走江湖的经验更比你丰富许多,由他来做这个庄主为何不可?有我等四人辅佐,也足以能压住局势,男子汉大丈夫,便是受些许苦头又如何了!”
“你大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去走你的江湖,去看你的山川。”
“若是倦了累了,仍可以回来第一庄。”
“如此对你对他都好!”
司寇听枫闭眼叹息一声,轻声道:
“江湖,山川,看来我离开山庄那两年,三师父你看过了我过去写的手信……”
“自我小时,你便不喜欢旁人有瞒着你的事情。”
“你说为我,我信,你说心疼我会吃苦,我也信,三师父你从不说假话,可若说终究是为了谁,想必也不用回答了。”
她一双清冷眸子睁开,道:
“因着你三人相信他更好些。”
“所以为了能让明达叔穿这一身玄衣,便令相熟的高手打断我突破,不让我顺利踏足宗师。”
“今日定有大乱。”
“你们便拥着明达叔一同将乱事压下,正好上位,既已经做出了这等事情,何苦要找借口期满自己呢?”
方正老者下意识反驳,说得一半却继续不下去。
司寇听枫自嘲一笑,道:
“我将你们看做是值得信赖可亲的师长,我觉得我们之间有情谊在。”
“却万万没有想到,原来所谓情谊也是可以分得出多少厚薄的,二十年情谊终究比不得四十年,雪夜之中背我上山的情谊,也比不得亲眼看着明达叔自小成长学武,成亲生子的情谊啊。”
“所以我羡慕琴霜,因着她我知道天下间当真有你我不相负的江湖,江湖里有一日初见如故的情谊。”
“我也羡慕王安风,若是我是师父的女儿或者孙女,本不会有这样多的事情,而若王安风只是神武府主的弟子,那些神武府的将领悍卒,是否还会愿意为了他而赴死。”
“他们所为之信赖的,是王天策的血脉,还是曾经的战场上作为神武府驰骋时候的信念?”
司寇听枫轻声叹息,然后微笑。
“只是我无法知道了啊,不过就算我是师父的血亲,大概也会被三师父你看做女子不能成事,仍不认可罢?不过罢了,事已至此,又还要多说些什么呢?”
“几位师父轻好生养身。”
“而我亦将背起师父当年的夙愿,镇压江湖乱流,这是师父交给我的责任。”
她站在别院大门处,伸手将大门推开,大步而去。
背后那木讷如机关人的老人呆滞了了好一会儿,将天机鞭抓在手中,沉默看着,手掌颤抖,突然双手一撮,将这名列上乘兵刃的机关锁链揉搓成齑粉,然后双手捂在脸上,嚎啕大哭起来。
ps:今日第一更
三千八百字~花去了好几天终于再度调整回来了更新时间,这样是不是比较好?
不知道能支撑多久。(?_?)
第五十五章 上山下山(2/2)
在第一庄三重门前,八臂阎罗与天龙院庐前当下已交上手。
庐前自忖若论实打实的武功,毕竟在西域凶名赫赫的八臂阎罗之下,若由着对方强攻,必支撑不了多长时间,加之此次对方来势汹汹,实不知暗中隐藏多少人,不若主动抢攻,将节奏控制在自己手下。
再说此地为第一庄,只消支撑到片刻后,第一庄中几位副庄主来,众人合力之下,定能反擒此獠,心念下定,当即沉声肃喝,主动抢攻,猛地踏前一步,双拳一上一下,平平砸出,拳锋处有山河大势。
八臂阎罗口中低吼一声,神色狰狞,八臂握拳,面对迎面而来的双拳,不管不顾,只顾将八条手臂朝着前面疯狂捣砸而出,裹挟劲气如风暴。
若论拳法造诣,他自远远不是庐前对手,但是气机雄浑,则更在后者之上,再说的八条粗壮臂膀挥砸下来,哪怕完全不讲究什么拳路也极为恐怖,更何况眼前这诨号八臂阎罗的拳术武功,都是自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
杀性极重,远超同侪,极是难缠,若是常人,给这煞气一冲,又见了这般蛮不讲理的打杀手法,少不得心境晃动,反被瞧出了破绽死于非命。
幸得庐前在天龙院中磨砺出一身上乘心性,未曾因之乱了灵台清明,神色徐缓,心念安定,只顾演练自身拳术对敌,不乱阵脚,纵吃了数招,琉璃身不破,以一己之力,将这凶悍非常的西域宗师给牵制住。
任由对方再如何震怒如狂,仍旧难以摆脱庐前的拳脚范围。
八臂阎罗当下看去便越发震怒,拳脚之上劲气更是滋长。
每一出拳,便有雷音相随。
其余众多江湖派别心里面虽然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自古以来,中原便有华夷之别,这一观念几乎在心底里扎了根,兄弟阋墙而共御外敌,见得事情已至鏖战,半点不曾含糊,当下各自擎出兵器在手。
便是方才语言之中对第一庄多有嘲讽的老者也抓一把清冷宽刀在手,抢上前去,一刀劈出,将一个自山下飞身而上的西域蛮子当即开了瓢,复又一脚,将其直接踹飞山下,不知撞在了哪一处伸出来的石头上,当即摔了个血肉模糊。
老人抚须冷笑,鼻间嗅到血腥气,壮年时纵横江湖的豪气又滋生出来。
见得又自其他地方飞跃出早早出现的西域武者,大声道一句来的好,比起旁边随身年轻弟子更为勇猛冲上前去,手中刀法刚猛凌厉,是数十年打磨出来的纯熟,对手措手不及,已径直给斩落一只手腕,惨嚎出声。
须知这些各派武者虽比不得西域八臂阎罗这种在几座江湖里都凶名冲天,位列绝世榜单的凶人。却也绝不是庸手,迎着那些潜藏入中原的江湖人,便是以一敌多,也并不落在下风。
只是渐渐的,自山下涌出更多人来,而山下的武者却没有反应,众多老狐狸人老成精,猜得出这件事情怕是早有预谋,山下武者大概是给人用药麻翻了,要人老命的剧毒有时候很难瞒得过去,也难寻如此多的量。
可是蒙汗药这种手段却只是江湖上下三滥的玩意儿,要多少有多少,江湖人大多也难以想到第一庄下竟然会给人下了药,加上心思都在今日这大礼上,大多不会如往日那般警惕,怕是已着了道,当即心中暗骂出声。
却也无法脱身出来,当下也只顾厮杀。
王安风踩在山松树梢,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又想到熙明旁边有离伯照看着,以老人武功,虽然从宗师境界连连坠境,已到了四品,但是经验老辣,护住东方熙明,绝无半点问题。
心中稍安,令气机流转,原本因为刚刚强行调动三柄神剑造成的剧烈损耗渐渐恢复过来,呼出一口气来,右手自腰间一拂,柔软的布带如卷轴一般展开,虚浮在他面前,旋即自指间闪过一道雷霆。
一根根银针如游鱼飞起,排列成行。
王安风屈指轻弹。
一根银针上炸开一道雷霆,瞬间爆射而出。
数百米外正持刀怒劈的一名西域武者突然吃痛,膝盖弯炸开一道血,当即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痛嚎,身子朝着一侧偏斜,原本蓄势打出的要命招式也没了煞气。
他对面的老江湖经验丰富,当下里不管不顾,猛地变招,刀光凌冽,将这西域好手的一颗大好人头直接砍了下来,虽然茫然,却也知道是哪一位暗器高手暗中掩护,左右一看,只是高声道了一句多谢兄弟,就自寻了新的高手,半点不曾含糊,满脸狰狞如猛虎。
王安风弹指之后复又一弹指。
悬浮在身前的银针一根一根爆射而出。
飞灵宗这一门破灵锥对于他消耗不算大。
当下以瞳术关注整个战局,屈指连弹,使得那些蓄谋已久,只待今日一朝发难的域外高手总是在气机蓄满出手的时候,被打断了招式节奏,白白丧命,反倒那些年纪老迈的中原武者只是受了些伤。
当下一方惊疑不定,一方则越发的气势如虹。
只是对手越来越多,王安风身上银针顷刻间已经耗尽,复又伸手入怀,抓了一把黄橙橙铜钱在手,叩在了拇指食指之间。
雷霆暴走,一颗大秦通宝上流光溢彩一般。
只消射出,其势怕是比起银针更刚猛许多,也难以掩藏。
正此时,王安风突然察觉异样,劲气收敛,微微侧眸看向一侧,身穿广袖玄衣的司寇听枫已飘身立在他旁边,今日第一庄大礼,女子本清水一般的黑发已变成端庄发髻,眼角有红色飞扬的胭脂,更与寻常时候不同,端的冷艳不可方物。
境界至王安风这一等人,除去某一位清冷女子外,都是以本身气机认人。
他来此之后,迟迟不见司寇听枫出现,再见得了连行走西域时候都不曾见到过的宗师出现,本以为司寇听枫遭遇某种不测,正自心中担忧,见到她无事,当即松一口气,旋即心中一紧,眉头皱起,直截了当问道:
“司寇,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司寇听枫看着下方江湖十数年不曾出现过的大战,道:
“你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却也回答不出。”
“不过便是连寻常的撑船人都知道,逆流而上有暗流涌动阻碍,第一庄既然打算镇压整座江湖,自然就要第一个面对江湖上各种草莽龙蛇,暗流潜伏。”
“这只是开始而已。”
“若说的更俗气些,便是出了一块金子,便都要来试试成色。”
王安风察觉女子身上气机,道:“你的伤势……”
“上一次的伤势于你而言,根本不算什么罢。”
司寇听枫看着下面厮杀,却不着急出手,嗯了一声,道:
“只是想要钓鱼,只可惜结果不如人愿罢了。”
“呵……史书上每每朝堂变动,就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事情,我本以为第一庄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还是我当日想得差了,现在来看,内外震动都有,师父已经看破俗世,离去便是当真离去了,不会出手。”
“今日这事情若只是仗着江湖人平定,第一庄就已经不是第一庄,而若任由他们安然离去,第一庄也不再是第一庄,甚至于下面这些年纪皆比你我大的人只消死上了那么几个,第一庄也将不再是当年的第一庄。”
“当真是困局,不过与你说两句传出去诛心的话,下面厮杀的两方,怕是都有一样的想法,第一庄镇压江湖从来不是全然为了江湖,而是束缚门派,免去百姓遭遇无妄之灾。”
“既是束缚,那难免会让他们觉着不舒坦。”
司寇听枫声音顿了顿,伸出右手指着下面已能压着天龙院庐前打杀的西域绝世八臂阎罗,轻声道:“此人若是不死,第一庄则不立。”
王安风看着八臂阎罗,言简意赅道:“我可出手,替你杀他。”
“你为我掠阵,当可以一试。”
司寇听枫道:“我确实有一事相求,却不是他。”
“山下来人源源不断,还请你拦在山路将他们截断。”
王安风吃了一惊。
旁边女子伸手将发髻上的木簪解下,黑色长发如瀑而落,玄衣玉带玄鸟龙雀,然后又如往日那般高束,黑色长发汇成一束垂落,自端庄多出许多英武潇洒,轻声道:
“他是第一庄之敌。”
“我去杀他。”
王安风看了一眼司寇听枫,无言颔首。
右手低垂,炸开一团火焰,火焰顺着他手指往下流淌,五指再一握合,铮然剑鸣,神武剑带着一团烈焰般的气机出现在他手中。
此刻四品的第一庄司寇听枫踏前一步,已经掠身下了青松。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