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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笑佳人
罗老眼角肌肉,难以察觉地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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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三人刚跨进暂居的宅子大门,徐老太太、林晚音、顾世钦已经闻讯赶到了院子中。
“清溪,你被人欺负了?”大孙女一身脏污,徐老太太要气坏了,担心孙女被顾家父子嫌弃。
顾明严正欲替未婚妻解释,清溪突地抱着篮子上前一步,直挺挺跪到了徐老太太、顾世钦面前,声音坚定:“祖母,顾叔叔,父亲死得冤枉,我找不到证据没法替他报仇,唯一能做的,就是苦练厨艺,将来重振徐庆堂,以慰父亲在天之灵。顾叔叔,我知道您很喜欢我,可我今日当众发誓要接管徐庆堂,便不适合再做顾家长媳,所以恳请顾叔叔取消我与顾大哥的婚事……“
“清溪!”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来自徐老太太,另一道,则出自顾明严之口。
“父亲,你别听清溪胡说,她现在情绪不稳定,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顾明严一把拉起清溪,黑眸不悦地看着她,似含警告。
清溪想挣脱他手,顾明严不放,订婚的小两口拉拉扯扯,顾世钦眉头紧锁,沉声道:“行了,到底怎么回事?”
顾明严挡在清溪面前,尽量言简意赅地叙述了方才的一切。
徐老太太第一个炸了,斥责孙女:“你一个丫头乱发什么誓?什么叫你爹把刀法都传授给了你?从小到大你都没碰过刀,靠什么继承徐庆堂?”
清溪冷静反驳:“父亲的刀法,他做每道菜的步骤,调料放多放少火候该大该小,从选材到出锅,我都记得,只要给我时间,我……”
“闭嘴!”徐老太太毫不留情地打断孙女,“别说你纸上谈兵,就算你真会做菜,天底下也没有女人抛头露面的道理!我宁可徐家刀法失传,宁可徐庆堂从此消失,也不用你逞英雄,趁早忘了那个誓,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安心待嫁!”
被祖母这般训斥,清溪眼圈红了,不顾母亲劝说,扬着脖子跟徐老太太叫板:“您姓张,我姓徐,徐庆堂是生是死,徐家人说了才算!”
这话太狠,徐老太太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紧跟着便要抓住大逆不道的孙女教训。林晚音、玉溪一起护住清溪不叫徐老太太打,顾世钦碍于身份不好动手阻止,顾明严却不忌惮徐老太太,直接挡在清溪娘仨面前,冷眼看着徐老太太:“清溪是我未婚妻,我看谁敢动她。”
徐老太太硬生生将手放了下去,又气又喜,看顾明严的态度,似乎非娶孙女不可啊。
“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管,我也管不了,想退就退吧,望山死了,清溪连她爹的话都不放在眼里,我一个老太婆又算什么?”抹抹眼睛,徐老太太苦笑着对顾世钦道:“退了也好,反正我们徐家一早就是高攀的,贤侄给明严找个门当户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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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世昌伸手欲拦, 陆铎冷笑着举起枪, 顾世昌登时让开了地方。
转眼之间, 大闹寿宴的两人, 就不见了身影。
寿宴肯定无法再继续, 顾世钦向宾客们道歉, 随即安排顾明严送客,他匆匆去看母亲。
清溪扶着祖母, 白着脸回了客房。
第一次看到那么血腥的一幕,清溪受了不小打击,徐老太太虽然也被吓到了, 但她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顾家的隐私上。打发李妈、小兰下去,徐老太太拉着孙女坐到床上, 窃窃私语:“怪不得那人自称三爷,原来也是顾家老太爷的儿子。”
对方管顾老太太叫母亲,徐老太太听见了。
清溪一点都不想提那人,冷漠无情也就罢了, 送人头是什么意思?
离家四天, 清溪三次巧遇顾三爷, 第一次火车上他见死不救,第二次小路上他纵容陆铎无礼占行人道, 今日是第三次, 他更狠……好像天生带煞。
这就是清溪对顾三爷的印象, 一个令人想避如蛇蝎的男人。
“只是,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徐老太太心痒难耐,兴奋地跟孙女商量:“要不,咱们叫李妈进来问问?她在顾家做事的时间长,肯定知道。”
清溪皱眉反对:“李妈、小兰都是顾叔叔的人,你打听人家私事,回头她们告诉顾叔叔,祖母就不怕顾叔叔生气?”
徐老太太吸了口气,真没想到这茬。
清溪也有个想法,小声央求:“祖母,顾家出了事,咱们继续留在这不方便,要不明早就买票回去吧,或许能赶上厨神大赛。”
她们这次来杭城,是应顾世钦之邀,信中顾世钦请她们在顾家多住几日,碰巧就与秀城厨神比赛冲突了,清溪拗不过祖母,才答应后日返程的。
从人情礼数上讲,清溪考虑的很有道理,徐老太太犹豫片刻,点点头应了。
顾家那边,顾老太太已经醒了,一个人躲在房间,谁都不肯见。
门外隐约传来两个儿子与儿媳的谈话声,顾老太太心烦,拉起被子蒙住脑袋,可被窝里黑漆漆的,她什么都看不见,脑袋里立即又冒出匣子里血淋淋的人头,与顾世钧……不,顾怀修那张跟长子一样,酷似已故丈夫的脸。
孙女们都被人头吓哭了,顾老太太最忌惮的,却是顾怀修的出现。
怎么会这样?
顾老太太闭上眼睛,嘴唇紧紧抿了起来。
顾怀修与黑匣中的人脸交替出现,慢慢的,顾老太太思绪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十八年前。
那时老爷子还活着,她以为她是他唯一的女人,长子学业有成娶得门当户对的贤妻,次子聪明伶俐,整个杭城,她好像是过得最快乐的太太。开春老爷子去北方做生意,她守在家里教养儿子,等待丈夫归来。
端午过节,她终于盼来了丈夫,却没想到,死鬼男人居然带了一个姓陆的女人回来,还有一个八岁的野种!
什么叫从天上坠入深渊?直到现在,顾老太太都记得当时的感受,她最爱慕信赖的男人,趁她不注意,深深地插了一把刀在她心口。她疯了,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看到什么摔什么,老爷子没办法,才将陆氏娘俩安排在了外面的宅子。
她的心死了,是两个儿子的安慰将她重新拉活,老爷子看她渐渐恢复,就开始替陆氏说话,说什么陆氏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是他色迷心窍隐瞒婚事才得到了陆氏,两人在那边成婚,本来老爷子想隐瞒一辈子的,南北各有一个家,可北方生乱,他不放心留娘俩在外,才对陆氏托盘而出。陆氏柔弱,又生了儿子,只能随他回来。
这样的解释,顾老太太起初是不信的,可再次见到陆氏,风一吹就倒似的,一看就没主见,顾老太太便信了。狐狸精坏女人棘手,傻女人好对付,为了彰显大度,也为了不与老爷子闹僵,顾老太太答应让陆氏进门。
顾老太太以为,她这么大度,老爷子出于补偿也会对她越来越好吧?万万没想到,老爷子竟然得寸进尺,见天地往陆氏那边跑,去一次,她心里的刺就多一次,刺越来越多,顾老太太觉得,她再忍,恐怕明日就会被气死。
为什么要为别人委屈自己?
顾老太太没那么傻,所以,老爷子再次外出做生意,顾老太太就设了一个局。
她先安排好心腹,再骗陆氏带着儿子去上香。
陆氏傻啊,真心把她当姐姐,乖乖带着八岁的儿子出门了。
顾老太太的计划,是让人劫财杀了娘俩,彻底铲除两根眼中钉,老爷子回来闹她也不怕。可心腹联系的歹徒见陆氏貌美,居然抢了娘俩,然后利用孩子胁迫陆氏就范。其中的情形,顾老太太没亲眼看见,但也猜得出大概。
就在她担心老爷子回来会想办法搭救陆氏娘俩的时候,匪窝出事了,据说是那个八岁的孩子放了一把火,要救母亲离开,可娘俩怎么逃得了?陆氏中枪而死,八岁的男孩下落不明,有人说他被匪徒丢到山里喂狼了,有人说他掉下山崖摔死了,众说纷纭,但最后的结果,都是男孩死了。
尘埃落定,老爷子回杭,听说陆氏与小儿子的死讯,老爷子疼到吐血气到中风,当年就咽了气。
顾老太太难过了一阵,很快又释然,撵走办事不利的心腹老郭,顺顺心心地当她的老太太。
可就在今天,在她五十五岁的寿宴上,人人都认定死了的那个男孩回来了,还带着老郭的人头!
想到这里,顾老太太全身发冷,顾怀修一定是回来报仇的,他已经杀了老郭,下一个,是不是要杀她了?
“世钦!世钦!”顾老太太发疯似的尖叫。
守在门外的顾世钦立即冲了进来。
顾老太太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绝望地朝儿子伸手:“他是来报仇的,世钦快救救娘!”
顾世钦眸色一黯。
陆姨娘与三弟出事的时候,他已成家立业,什么都懂了,他知道母亲做的不对,可事情已经发生,难道他要为了一个姨娘与异母弟弟记恨生母?顾世钦只能装糊涂,渐渐淡忘此事。
“你们都出去。”抱住母亲,顾世钦脸色铁青地吩咐妻子与二弟夫妻。
他是一家之主,大太太三人默默退了出去。
“世钦,你有人脉,快去杀了他!”顾老太太紧紧攥住儿子手腕,想到了一个办法。
顾世钦扶住母亲肩膀,目光沉痛:“娘,你还要一错再错吗?”
顾老太太一愣,忽的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只是要陆氏死,没想过要陆氏被人糟蹋,更没想过要一个八岁的孩子亲眼目睹生母受.辱,可她管不了那些人,现在顾怀修回来报复她了,她除了提前下手,还能怎么办?
“娘,老三真想杀人,趁你出门直接动手就是,不必来这一出,今天他大张旗鼓地回来,肯定没那么简单。”冷静过后,顾世钦低声分析道。
顾老太太哭声一顿。
顾世钦神色凝重:“娘好好休息,晚上我去跟他谈谈。”
当年,他与八岁的老三,还是有些兄弟情分的。顾世钦至今都记得,初来杭城的老三傻乎乎的,看什么都新鲜,他带老三去坐船游湖,男孩开心极了,也就是在那条船上,老三第一次叫他大哥,凤眼笑成了一条线。
打听顾怀修的住处并不难,夜幕降临,顾世钦换身黑色长衫,单独去拜访久别重逢的弟弟。
半个小时后,汽车停在了一栋位于南湖湖畔的西式别墅外。
南湖一带房价高,住的全是达官贵人望族豪绅,顾世钦在这边也有置产。下了车,司机去敲门,顾世钦摘了帽子拿在手中,心事重重地等待。几步之外,路灯散发出柔和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地很长很长,一动不动。
远处的双层小洋楼中,陆铎走到书房前,直接喊话:“舅舅,顾世钦来了,见吗?”
过了会儿,里面传来男人古井无波的声音:“不见,替我传几句话。”
陆铎笑:“你说。”
别墅外,终于听到脚步声,顾世钦迅速转身往里看。
隔着铁门,陆铎掏掏耳朵,再对着顾世钦的方向吹了一口,吊儿郎当道:“我舅舅说了,叫老太太放心,这辈子她一定会长命百岁,杀人放火是畜生做的事,咱没那么贱。”
舅舅言简意赅,他给扩扩句,免得顾老太太听不懂。
嗯,在舅舅跟前待久了,他也越来越体贴了呢。
清溪很白,娇嫩的肌肤透着美玉的莹润,香云纱本就是艳而不俗的料子,如今穿在她身上,宛如红纱裹玉,极致的艳丽中,又绽放出最纯的姿色。
鲜少穿旗袍的清溪,自己都看呆了一瞬,然后下意识地,摸了摸裸.露的手臂,如果不是旗袍太红,她都没发现自己居然这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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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车厢重新恢复平静, 徐老太太带清溪去了卫生间, 仔仔细细帮孙女拾掇了一番。
“如果顾家那边没人打听, 咱们也就当没发生过, 你别主动对人说。”看着孙女微微泛红的眼圈, 顾老太太低声嘱咐道, 这样的闲话传出去,对孙女并不是好事。
清溪明白。
火车快到站了, 娘俩前后脚跨了出来,徐老太太一身紫缎衣裙,目光矍铄, 颇有几分大户人家老太太的贵气,清溪上面穿白缎绣粉桃花的小衫, 下面配海棠红色的长裙,面容娇美仪态端庄,十分地赏心悦目。
有位女客递给清溪一个赞美的眼神,很欣赏清溪面对匪徒时的勇敢。
清溪回以浅浅一笑, 快到座位, 发现制伏匪徒的白衣男子在看她, 目光纯粹并无恶意。想到这人曾经动过救她的念头,只是被那位三爷制止了, 清溪便感激地朝他点点头。
陆铎对清溪, 是男人对美女单纯的欣赏, 随便看看居然得到了美人的回应,陆铎不禁一喜,大手摸摸口袋,捏出一张暗金底色的名片。找美人攀谈之前,陆铎谨慎地看向仅年长他九岁的舅舅。
顾怀修戴着墨镜,又在看窗外。
这就是允许的意思,陆铎乐了,凑到清溪那桌,将名片递了过去:“清溪小姐临危不乱,陆某十分钦佩,有机会的话,希望能与你交个朋友。”
徐老太太皱起眉头,柳圆圆等乘客却见怪不怪,时代不一样了,男女之间可以自由来往。
清溪抬头,对上陆铎灿烂真诚的笑脸,她笑了笑,接过名片:“刚刚还要谢谢陆先生。”
陆铎咧嘴:“直接叫我名字吧,叫大哥也行,先生显老气,我才十八。”
清溪低头忍笑。
徐老太太嫌陆铎油嘴滑舌,找借口撵人:“马上停车了,陆先生快坐好。”
小姑娘柔美可人,老太太就惹人烦了,陆铎最后看眼清溪,退回了原位。
清溪这才翻看手中的名片,男人名叫陆铎,职位是申城东盛汽车行的副秘书。
东盛汽车行?
清溪从来没听说过。
“东盛是申城目前最大的汽车行,老板便是那位三爷。”柳圆圆不知何时探过身子,扫眼名片上的文字,轻声向清溪介绍道,说完笑了笑,托着下巴斜睨临窗的男人:“听说这位三爷也姓顾,两年前留美归国,凭借庞大的财力狠辣的作风,迅速在申城站稳脚跟,军政商都有人脉,无人敢惹。不过三爷深居寡出不喜风头,记者从未拍到过他正脸,也挖不出三爷回国前的任何事迹,没想到横空出世的三爷,居然这么年轻帅气。”
话里话外,充满了对顾三爷的欣赏。
清溪忍不住地看了过去。
斜对面的男人姿态慵懒,宽大的黑色墨镜挡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上面英挺的长眉,以及线条冷硬的下巴。他肤色白皙,脸型轮廓俊美,清溪明明见过墨镜下的那双黑眸,现在却无法将男人的五官联系到一起,以至于脑海里的模样是模糊的,唯有他眼里彻骨的冷漠,强烈地印在了她心头。
顾三爷,一个事业有成却冷漠无情的人。
清溪收回视线,不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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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终于停稳了,乘客们陆续下车,清溪扶着祖母往外走时,旁边的两个男人还没动。但清溪也没闲心关注两个陌生人了,距离车门越来越近,她开始有些紧张。
不出意外的话,她的娃娃亲未婚夫顾明严,应该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徐老太太先下的车,清溪刚要迈脚,就听旁边传来一道客气的声音:“老太太辛苦了。”
那声音低沉平稳,礼貌却隐含疏离。
清溪一边下车,一边随意般朝那边望了过去,闯入眼帘的,是一个年轻挺拔的男人。二十岁的顾明严,比三年前高了一大截,穿一身做工精良的浅色西装站在那儿,鹤立鸡群,吸引了来来往往乘客的视线。
顾家大少爷的气度自然不俗,容貌更是百里挑一,剑眉斜飞入鬓,一双黑眸明若星辰。
如果不是他神色淡漠,投过来的视线不带任何感情,清溪或许会很满意这门婚事。
仪表堂堂又家世显赫的男人,哪个怀春少女不爱呢?可顾明严摆明了不喜欢她,清溪便也只把他当成父母之命的未婚夫,不多投入一分感情。
“清溪也辛苦了。”同徐老太太寒暄过后,顾明严继续问候未婚妻。
清溪笑着摇摇头,安静矜持。
徐老太太抿了下嘴角,不满孙女冷冰冰的态度,两家的婚事肯定是不会变了,但小两口的感情深厚将决定日后顾家对徐家的照拂程度,因此骨子里守旧的徐老太太,破例希望孙女对顾明严主动热情些,将顾明严迷得团团转才好呢。
“祖母、母亲盼望多时了,咱们先回去吧,车就在外面。”简单的客套后,顾明严引着徐老太太、清溪往车站外面走,自有跟班帮忙提行李。
顾明严开自己的车来的,是辆黑色福特,杭城有钱人多,这样的车并不罕见,在秀城却是稀罕物。徐老太太第一次坐汽车,表面上装得很平静,上车的时候却不小心撞了脑袋,“咚”的一声特别响。
徐老太太红了脸,清溪也挺尴尬的,偷瞄顾明严,还是那张淡漠的脸。
看着祖母坐好了,清溪跟着要上去,刚要抬脚,旁边忽的一黑。她仰头,却是顾明严站在旁边,一手高抬挡在车门上方,担心她撞到似的。
“谢谢。”清溪快速上了车,心跳不稳。
顾明严紧随其后,坐了倒座,对面就是清溪。
顾明严难得表现出对孙女的关心,徐老太太满意极了,笑眯眯打听顾明严在国外的生活。
对顾明严而言,徐老太太这样的长辈他见过太多,年轻人思想紧随时代变化,老爷子老太太基本都是一个样,注重规矩,讲究礼法,问起话来也是老一套,吃的怎么样,住的怎么样,听到一点新鲜的,便大惊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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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购v章数≥总v章数的一半, 即可正常阅读本章, 否则需延迟一日 鸡鸣入耳, 林晚音裹着被子, 往床里头缩了缩, 一头乌发凌乱, 露出半张秀美的脸。
旁边徐望山打个哈欠,慢慢坐了起来,年近四旬的大掌柜,肚子有些发福,双臂依然粗壮结实。
“起来了?”林晚音闭着眼睛,脑袋朝丈夫偏了偏,轻柔的声音掩饰不住浓浓的困倦。
徐望山帮她掩好被子,笑着道:“今早教老二做乾隆汤包, 你忘了?“
林晚音恍然大悟,想到老二抗拒学厨的可怜样,默默地心疼了一会儿。
男人穿上长裤短褂,洗把脸漱漱口, 赤着胳膊去后院叫女儿。主人已起,院中的大公鸡不再闹腾, 里里外外那么安静,林晚音却再也睡不着了, 仰面躺了会儿, 忽的拉起被子挡住脸, 也挡住自己轻轻的抽泣。
秀城百姓好吃, 更擅长做吃的,放眼城内,大街小巷酒楼林立,新的旧的一层的两层的,各有各的招牌菜,其中当属老字号徐庆堂最负盛名。徐庆堂传承已有三百多年,生意起起落落,到了她的丈夫徐望山手中,酒楼名望重回巅峰。
徐望山是秀城最好的大厨,一手徐家刀使得出神入化,自从他十八岁第一次在秀城厨神比赛上夺魁,后面连续二十年的比赛,“厨神“的名号就再也没被别家抢走过。
林晚音就是在徐望山成名那年认识他的,彼时她是知县家的小姐,娇生惯养,徐望山只是浑身油烟的厨子。匆匆二十年过去,皇帝没了知县没了,周围一切大变样,徐望山成了秀城人人敬仰的徐掌柜,她呢,却是婆婆嘴中害徐家断子绝孙的扫把星,连生三女,一子全无。若非长女清溪早早与杭城顾家大少爷定了亲事,她沾了女儿的光,婆婆骂得肯定更难听。
后院传来隐约的动静,林晚音擦掉眼泪,叹了口气。
她真的想为徐家生个儿子,奈何肚子不争用,既然丈夫不愿纳小,决定让老二学艺将来招赘支撑门户,那也只能委屈那丫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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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徐望山背着双手跨进月亮门,目光扫过老大清溪的闺房,然后直接走到老二玉溪的东厢房前,敲门喊人:“玉溪,起来了”。
里面主仆睡得沉,毫无回声,倒是上房,灯忽的亮了。
“小姐,我点的是不是太快了?”丫鬟翠翠站在煤油灯前,懊恼地朝床上道。
清溪失笑:“点都点了,去端水吧。”
翠翠哎了声,抱起铜盆出去了。
清溪坐到梳妆台前,捞起牛角梳,慢慢地梳理长发,隔窗听妹妹终于被父亲叫醒了,嘟囔着不要学,娇气满满,清溪又想笑,又替父亲头疼。妹妹为什么不喜欢做菜呢?徐家祖祖辈辈都是做菜的,传承几百年的手艺,意义不输前朝古董,如果父亲愿意教她……
梳头发的动作越来越慢,看着镜中的自己,清溪失落地垂下眼帘。
几天前杭城来信,顾家老太太要过五十五大寿,请他们一家去做客。祖母最高兴,平时一角钱都舍不得花在她们姐妹身上,攥得牢牢的,这次居然破例请了女裁缝,一口气给她订了两件旗袍、两套衫裙,留着去顾家穿。
明日就要动身了,在顾家住五天,清溪却一点都不想离开,她只想留在秀城看父亲参加一年一度的厨神比赛,而非到杭城面对那个娃娃亲未婚夫。上次顾明严来家里送节礼,清溪躲在帘子后偷偷看过,顾明严仪表堂堂气度不俗,然神色冷漠,隐隐有几分倨傲,如今在外面吃了三年洋墨水,恐怕更瞧不起小户人家了吧?
“小姐,你擦擦脸。”翠翠去而复返,将拧好的巾子递了过来。
清溪回神,擦擦脸涂了面霜,去外面见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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