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风八万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紫钗恨
过去宣讲事务是由童屹立来负责,但是现在童屹立这位户部主事本来就是张皇后身前的红人,刘孔昭也觉得童屹立“知兵”,邀请他过去一起主持操江水师。
当然刘孔昭这只是一个姿态而已。
最近兵部一直叫着设立兵额五万的操江水师由文臣提督操江,而且还要分设九江、京口两总兵,甚至直接点名吏科给事中李沾出任文操江,所以刘孔昭就让向来以“知兵”著称的童屹立来对付文官的攻势。
不过童屹立虽然临机应变不在行,但纸上谈兵却是头头是道,所以他与刘孔昭配合得不错,刘孔昭都觉得自己一时半会离不开童屹立,因此宣讲这件事就只能刘永锡自己亲自出马。
幸亏南渡时就已经有过这方面的经验,而且当时就拼凑过相应的草台班子,更不要说现在还有诚意伯府的老人相助,所以刘永锡亲自捉刀并没有遇到什么大问题,而瑾儿与慧儿则是充当起红袖添香的角色。
只是瑾儿帮忙抄写的时候看出了不少名堂:“永锡哥哥,虽然你也说杀贼剿寇,但为什么重点在北虏身上?这跟朝廷的意思完全对着干啊!”
明风八万里 第二十七章 国仇
这几天关于北都的确切消息已经传到了江南,吴三桂与关外的清军联手杀败了流贼李自成,据说现在京师已经易手。
南京的小朝廷听到这个消息格外兴奋,直接提出了“款虏灭寇”的口号,甚至到了不管什么样的出身又是什么派系,所有人都支持这个口号,都认为这是包医百病的灵丹妙药。
毕竟这是一个最简单最轻松的应对办法,根本不用自己出力流贼自然就崩溃,而流贼崩溃以后吴三桂与其它义师自然会帮朝廷解决北虏,反正这个世界找不到更好的灵丹巧药。
而瑾儿已经看出了刘永锡的这番谋划并不看重流贼,却是把占据京师的清军视为京口军的真正强敌,而刘永锡对瑾儿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没错,流贼不足为患,北虏才是真正的心腹之患,只可惜朝堂诸公根本就没看到这一点!”
但瑾儿一说到流贼就变得激动起来:“可我们跟流贼是国仇啊!”
刘永锡发现在这个问题没办法跟瑾儿进行正常的沟通,他只能苦口婆心地道:“流贼几乎都是被逼上梁山的我大明子民、边军,怎么可能视为国仇,真正可恨者不过是李自成、张献忠数人而已,且不说高杰、邢夫人都是出自流贼,我们京口军也有不少人出身流贼,只要我们肯用心,多数流贼是可以感化的!”
京口军至少有几十人有过“从贼”的历史,至于是邢营中反正的流贼就更多了,而现在都是京口军的战斗骨干,瑾儿却是追问:“那北虏就没办法感化了?”
刘永锡不由说起了这次南渡的经历:“瑾儿,这次南渡途中你应当看到清兵杀戮有多惨烈,这才是真正的国仇啊!”
听刘永锡这么说,瑾儿总算有点明白了,但她还是认为流贼还是京口军最大的威胁:“虽然我还是认为流贼才是国仇,但是永锡哥哥说建虏是国仇,那我就按永锡哥哥的意思来,反正我都听永锡哥哥的!”
看到瑾儿一脸委屈的样子,刘永锡是特别怜惜:“现在谁是国仇还看不出来,再过一年就不一样了,咱们既然从京师逃回来了,就要延续大明气运,而且现在咱们的钱粮也得落在建虏身上,所以现在要及早动员!”
瑾儿还是第一次听到刘永锡透露这一点:“靠北虏来解决钱粮?”
她知道京口军扩编之后很快就会遇到钱粮问题,虽然马士英给京口军提供了不少便利与帮助,但是钱粮的问题近于无解。
京口军作为一支新军能有现在的成就,关键在于待遇比其它诸军都要优厚,“钱粮管够”并不是一句笑话,一个普通士兵到手的钱粮比刘泽清、刘良佐的部下多上一倍,一些级别较高的军官甚至幻想凭借这份军饷与攒下来的银钱给秦淮河上的青楼女子赎身。。
但是这种优厚的待遇建立在路振飞提前预支五千人三个月钱粮的基础上,迟早要坐吃山空,所以现在京口镇上下都在为钱粮奔走,但是朝廷定下来的钱粮标准最多只能与江北四镇同一个水平,加上各种克扣与损耗,顶多只够供应千余官兵。
而且现在兵部与户部都拿路振飞之前预支的三月军饷说事,说京口镇手上的钱粮至少够用半年,所以请京口镇先自行解决粮饷,先钱粮耗尽再找他们也不迟。
户部甚至认为刘永锡这个京口副总兵理应由群臣与五军都督府会推,而且兵部已经有设置京口副总兵的提议,刘永锡自封“京口副总兵”形同谋逆,如果要谈钱粮问题刘永锡首先去掉这个“京口副总兵”的名义。
而现在刘永锡透露的口气事实代表着他已经放弃从体制内解决钱粮的问题,虽然瑾儿不知道刘永锡到底有什么样的解决办法,但是她还是乖乖地按刘永锡的意思去办。
这可是她的永锡哥哥!
事实证明用剿灭流贼的口号对京口镇进行动员根本无济于事。
口镇官兵大半出身饥寒,天生就与流民有着共鸣,邢营中的老兵骨干更是有一小半出身于李自成、张献忠所部,即使象温晴这种小土豪仍然觉得流民之所以起事完全是被逼上梁山,他们对流贼并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
所以动员京口镇官兵剿灭流贼的时候,京口镇官兵反而说了许多流民起事的迫不得已与无奈,很多出身流贼的官兵甚至觉得在流贼的时候行动更自由日子也更畅快。
最后刘永锡与手下的宣讲官们只能转向“流贼大都是好人,李自成、张献忠这些贼首才是罪大恶极”,总算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大家都觉得李自成、张献忠固然罪大恶极,但是流贼之中也有许多坏人,真正遇到流贼是绝对不能手下留情。
但是动员京口镇与清军交锋那就轻松多了,事实上都不用动员,一听说要打后金兵,京口镇官兵一个个摩拳擦掌就等着上阵决一死战。
实在是金兵的杀戮太重了,不管是沧州兵、临清兵、山东兵、淮安军以至最近入伍的京口兵都有一本沉痛无比的家史。
即使自己的家人在清军的屠刀侥幸活下来了,但是身边也有许多惨烈无比的例子,就连邢营的秦兵也能说出许多悲痛无比的故事,这些年他们不知道有多少手足兄弟死在建奴之手。
现在瑾儿承认刘永锡确实有先见之明,这才是把京口镇动员起来的最佳办法,但这完全是跟朝廷对着干,还好朝廷最近忙着款虏灭寇,没心思顾及家门口的京口镇。
而且这段时间隔江的南都之中已经上演了无数幕惊心动魄的好戏,让瑾儿与慧儿第一时间认识到现在这个朝堂与京师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的吏部尚书张慎言是东林党人,所以他起复了无数东林党人与东林党的盟友,而东林的敌人想要起复就注定千难万难,所以瑾儿才会对这个新任淮扬巡抚的人选大吃了一惊:“田仰不是诚意伯推荐起复的?张慎言怎么可能同意接淮扬巡抚?”
明风八万里 第二十八章 田仰
刘永锡也跟田仰在南都时见过几面,知道他是贵州思南府人属于马士英的乡党,曾经干过一任四川巡抚,但落职已经有十几年,这些年一直谋划着起复。
但是田仰想要起复首先就得张慎言这个吏部尚书点头才行,而张慎言现在不但允许田仰起复,而且还让他接路振飞的淮扬巡抚,这是一个非常诡异的操作。
但是刘永锡已经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然是以毒攻毒,我父亲曾经推荐田仰起复,但那是崇祯朝的事情,现在不一样了!”
瑾儿非常敏锐地察觉其中的关键:“马瑶草在这件事上居然跟东林联手啊!”
刘永锡答道:“是啊,路振飞可是定策功臣,这件事对我们未必是一件好事啊!”
当初为张皇后与福王作见证约法三章的,不仅仅有当时凤阳总督马士英还有更早赶到的淮扬巡抚路振飞,而且路振飞始终都是坚定的福王党,而且公开声明“伦序应当福王,应早定社稷主”。
但正因为路振飞是定策功臣而且完全有资格入阁甚至成为首辅,所有人都觉得他威胁太大,“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现在自然被马士英与东林前后夹击成为弘光朝第一个离任的大明督抚。
因此瑾儿不由陷入了沉思,好一会才问道:“永锡哥哥,你觉得马瑶草与东林之间的联盟能坚持多久?”
作为张皇后与福王约法三章的见证人,路振飞的离任自然给京口镇带来了许多不利的影响,而且肯定有人会在路振飞预支给京口镇的钱粮上大做文章。
何况福王已经在南京登基称皇并决定明年改元弘光,既然张皇后与福王之间已经度过了蜜月期,那么弘光皇帝肯定不允许一位与自己约法三章的先朝帝后在宫外长期不归。
但最重要的是马士英这个凤阳总督如果真要跟东林联手,加上田仰这个淮扬巡抚等于整个江北都控制在他们手上,甚至连诚意伯府都会成为无足轻重的存在。
刘永锡给出了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能坚持多久?大约三五天吧?”
瑾儿完全不敢相信刘永锡的这个答复,虽然她也觉得马士英与东林之间的联盟迟早是要破裂的,但是坚持不了三五个月至少也能坚持十天半月,怎么可能只坚持三五天。
但是她还是咬了咬嘴唇说道:“我相信永锡哥哥说的一切都是对的,我就按永锡的预计来准备一切!”
瑾儿对于刘永锡的预言还是半信半疑,但是事实却证明刘永锡的预言不幸料中,即使纯属瞎猫撞上死耗子,瑾儿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淮扬巡抚田仰渡江之后直接找上门来,而且一见面就跟刘永锡诉苦:“永锡,我好不容易接了淮扬巡抚想有一番作为,结果史道领硬要督师淮扬,他是什么意思啊!”
田仰这位淮扬巡抚是一点都不把刘永锡当外人,而瑾儿看到这架势就知道马士英与史可法已经闹翻了,刘永锡更是十分直接地说道:“但这对于马相国是件好事,史可法督师淮扬,他在中枢就能大有作为。”
只是刘永锡自己都知道这完全是胡说八道,后人曾经总结“史道陵清操有余,而才变不足。马瑶草守已狼藉,不脱豪迈之气。用兵持略,非道陵所长,瑶草亦非令仆之才。内史、外马,两得其长”,史可法不是帅才,马士英也不是相才,现在内马外史大局几乎不可挽回。
但是田仰仍然计较着个人利害得失,他不惜得罪好不容易拿下了淮扬巡抚的位子,现在上头突然空降了一个淮扬督师,他自己都觉得吐血。
他虽然是马士英的贵州乡党,却是思南府人而不是贵阳人,根本挤不进马士英最核心的姻亲集团,所以马士英才选择他来干这个相当委屈的淮扬巡抚。
所以他愤愤不平地说道:“马士英在中枢还能怎么样,还不是被姜曰广、张慎言他们架空?说起来还是你们诚意伯府最委屈了!”
瑾儿看到田仰这么说就松了一口气,只要田仰这个淮扬巡抚肯支持诚意伯府,京口镇就有了生存空间。
而刘永锡却好奇地问道:“为什么是我们诚意伯府最委屈?”
田仰冷笑道:“都说你们诚意伯府与史可法是通家之好,但是他出京之前对你们诚意伯府可是半点情面都没有,先是准备会推吏科给事中李沾提督操江,还说不能亏待定策功臣,永锡你也知道李沾虽然是定策功臣,但也是诚意伯的老朋友,所以他宁可去太常寺作个闲职,也不争操江御史这个位置!”
这确实是史可法失策之处,一定要恢复文武操江并设的祖宗家法,结果两个属意的人选祁彪佳与李沾都直接拒绝了他的提议,吏科给事中李沾更是宁可转升太常寺少卿提督四夷馆这样的闲职,也不愿意跳提督操江御史这个大火坑。
而刘永锡则是顺着田仰的语气往下说:“没错,我还听说朝廷已经会推郑鸿逵镇九江总兵、黄蜚为京口镇总兵,但是五军都督府对此一无所知!”
虽然刘永锡对这两位水师总兵没有任何的意见,但东林这是明摆着挖诚意伯府的墙角,何况刘永锡现在是京口镇署理副总兵,朝廷委任黄蜚为京口镇副总兵,刘永锡这个副总兵该往什么地方摆?
田仰觉得刘永锡说得太好了,他亲切地叫着刘永锡的表字:“尔类,就是这么一回事,史道领简直是胡闹,你护送懿安皇后南渡有定策之功,可现在连个京口镇副总兵都保不住,而高杰这些武夫望风而逃一路南窜,现在不但成了藩镇而且还能封伯进侯!”
虽然马士英与福王借用四总兵之力入主南都,但是设立江北四镇却是史可法的主意,即便在田仰眼中这也是大错特错,而刘永锡知道田仰需要什么:“田抚台放心,虽然我只有三千五百之众,但是我们诚意伯府与抚台是十几年的交情,只要抚台一句话保证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田仰等的就是刘永锡这句话:“小诚意伯说得好,渡江前诚意伯也是这样回复我!”
明风八万里 第二十九章 朝争
这才是田仰专程来找刘永锡的真正目的。
现在淮扬之间尽是高杰、黄得功、刘泽清、刘良佐这样的骄兵悍将,而且史可法设立江北四镇的提议令这些骄兵悍将无法无天的所作所为直接合化法。
江北四镇本来就不把朝廷放在眼里,现在史可法、吕大器又给了他们等同于晚唐藩镇的权力,“所属兵马钱粮皆听其自行征取”,而田仰身为淮扬巡抚可以说是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自然是要借用诚意伯府与京口镇的力量来牵制江北四镇。
虽然诚意伯府与京口镇实力有限而且水师还占了一半,但这在田仰眼中就成了极大优点,而刘永锡也给出了非常明确的答复:“田抚台到了淮安以后不要把这些骄兵悍将放在眼里,谁敢不服田抚台我们就打谁,我们又不是没跟刘泽清交过手!”
田仰非常欣慰地说道:“贤侄跟刘泽清交过手?”
刘永锡笑了笑,朝着瑾儿使了个眼色,瑾儿已经明白刘永锡的意思:“当初张娘娘南渡之时,刘泽清麾下第一员大将马化豹率近千流贼来袭圣驾,结果娘娘与诚意伯亲自上阵,将士们士气如虹,一举击破马化豹所部俘虏数百人。”
瑾儿说的虽然与事实真相相去不远,但她并没说邢夫人与邢胜平部都参加了临清之战,但这也让田仰对于这次淮扬之行充满了信心:“贤侄,听说你最近为京口镇的钱粮着急上火,这事包在我身上就行!”
现在刘永锡最头痛的就是钱粮问题,他自然是对田仰千恩万感,而田仰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反正有我们京口镇在,抚台在淮安可以安枕无忧了!”
但是刚送走了田仰之后,瑾儿却有了疑问:“我们难道要把全部希望寄托在田抚台身上?虽然田抚台也是贵州人,但是马士英未必会支持抚台接济我们钱粮!”
刘永锡问了一个非常好的问题:“田抚台手上有了钱粮,是首先用在自己亲领的抚标上,还是用来接济我们京口镇?”
这么一说瑾儿就反应过来:“自然是用在他亲领的抚标上,但是他抚标未能成军之前,我们京口镇应当有一段时间的好日子!”
但刘永锡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哪有什么好日子?前两天瑾儿你整理的京报上可是有着真正的晴天霹雳,你这么能干居然都没注意到!”
这几天刘永锡是越来越觉得瑾儿特别能干了,虽然瑾儿只是帮他整理文书,但是有了瑾儿帮助以后效率就完全不一样,刘永锡觉得所有文书都变得井井有条而且瑾儿还按照自己的意图进行了初步整理与分析。
但瑾儿并不明白刘永锡说的是什么事情:“有什么晴天霹雳吗?我觉得现在京城虽然斗来斗去,但大家至少维持着表面的一团和气,咱们应该还有一两个月的好日子!”
斗而未破是当下南京局面的最佳刻画,但是刘永锡却是非常明确地指出什么才是真正的晴天霹雳:“就是被你压在最下面的那份京报,魏国公推荐原任南京兵部尚书熊明遇起复的那一份!”
瑾儿觉得这份关于魏国公徐弘基推荐熊明遇起复的奏报根本无关紧要:“这算什么晴天霹雳?现在吏部不是掌握在东林手里吗?”
熊明遇是前任南京兵部尚书,真正的东林大佬,只是刘永锡还没说出问题在什么地方,瑾儿已经明白问题出现在什么地方:“东林内部的整合出问题?所以才要魏国公上奏推荐熊明遇起复!”
熊明遇这么一位东林大佬却需要一位勋贵来推荐起复,这本来就是非常诡秘的一件事,但刘永锡说得还要严重一些:“这就是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勋臣荐文臣的先例一开,恐怕局面就不是东林所能控制的!”
鉴于有田仰的先例在前,瑾儿觉得刘永锡的预测多半能猜中。
但是她还是没认识到这件事背后的问题到底有多严重,但是当第二天勋臣们与吏部尚书张慎言在朝堂上大打出手的消息第一时间从南京传来,瑾儿才发现刘永锡的预言又不可思议地瞎猫撞到了死耗子,而这个南都小朝廷似乎是个根本扶不起的阿斗。
说起来勋臣们在朝堂上与吏部尚书张慎言大打出手这件事跟刘永锡与京口镇还有着很密切的关系,因为领头的勋臣不是别人,就是诚意伯刘孔昭。
但这件事的问题在于几乎勋臣都卷入进去,而且他们都支持刘孔昭与张慎言大打出手,其中甚至还有刚刚上书推荐东林熊明遇起复的魏国公徐弘基与一度与东林靠得很近的忻城伯赵之龙,反正勋臣突然都站在东林的对立面去。
虽然表面上这次大打出手是与张慎言起复吴甡、郑三俊有关,但是瑾儿第一时间知道原因还是南都勋臣因为自身利益严重受损,直接把怨恨发泄在负责人事运作的吏部尚书张慎言。
福王登基之前,南都是勋臣、文臣、守备太监三足鼎立的局面,而福王登基之后,包括魏国公徐弘基、忻城伯赵之龙在内的南都勋贵都成了无足轻重的摆设,所以刘孔昭这个莽夫随便吆喝一声就能动员起所有勋臣围攻负责人事的吏部尚书。
可真正的问题是现在才是崇祯十七年五月二十三日,福王监国才二十天,正式登基称皇还不到十天,甚至还没有正式改元弘光,勋贵们已经在朝堂上围攻吏部尚书,甚至把张慎言打得要求辞任吏部尚书。
这说明大家都只顾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根本没把龙椅上的弘光皇帝放在眼里,恐怕朝廷接下去会有更多的内斗!
而刘永锡更是指出了致命的问题:“根据南都传来的消息,虽然福王殿下还是维护张慎言,说朝廷用人,自是吏部执掌,但是勋臣闹得这么凶,所以又要安抚我父亲他们,说朝廷用人但有不当,许勋臣、科道纠参!”
瑾儿这才明白问题有多严重:“可是之前东林正好让魏国公徐弘基推荐前任兵部尚书熊明遇,这等于勋臣既可以弹劾文臣又荐用文臣,恐怕接下面大家就要彻底撕破脸!”
明风八万里 第三十章 补天
虽然大明的勋贵一向无法无天,但是他们的无法无天向来是很有局限性,只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无法无天,与文臣之间各扫门前雪,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而现在勋臣却彻底打破了这种祖宗家法,勋臣既可以推荐文臣又可以弹劾文臣,等于自己又搞了一个吏部文选司与一个吏部考功司,而严重受挫的文臣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发起反扑,更不要说马士英在一旁虎视耽耽。
之前朝堂之上一直是斗而不破的局面,但是刘孔昭这么一闹等于是彻底撕破脸,接下去的党争将会公开化、激烈化甚至是白热化。
刘永锡不由说起来一件关于诚意伯府的旧事:“万历年间,当时的诚意伯刘荩巨上疏为自己叔祖刘世学辩护了几句,疏中语及顾宪成与东林,结果被东林群起围攻,都认为大明两百余年来就没有勋臣敢于弹劾言臣的先例……但是这种局面接下去已经不复存在,接下去勋臣的嗓门恐怕要越来越大,但这不是什么好事!”
瑾儿深以为然,虽然从表面来看,南京最终还会恢复到文臣、内府、勋臣三足鼎立,但是这一次勋臣与文臣之间的冲突事实代表着南都小朝廷的权力运行机制已经彻底失衡了:“那我们应当怎么办?恐怕我们接下去就是东林围攻的重点对象!”
虽然刘永锡在江北几乎与世无争,但是他既然是诚意伯刘孔昭的儿子,那文臣肯定也会拿刘永锡来开刀,到时候不知有多少奏折会借机攻击京口镇的是是非非。
现在瑾儿对刘永锡算是彻底服气了,她原本不理解刘永锡为什么要急着出京,他作为定策功臣继续留在南京的话肯定会拿到一个更高而且更合适的位置,而且还有很多让人心动的利益,至少也应当等到福王登基再出京也不迟,这么早出京等于放弃了这些只要留下来就能应得的好处。
但是现在刘永锡及早出京就避开了朝堂之中形如闹剧般的你争我夺,甚至为张皇后、京口镇与东林之间留下了缓和的余地,毕竟与文官们闹得不可开交的是诚意伯刘孔昭,刘永锡则是被殃及的池鱼而已,瑾儿觉得接下去最重要的问题还是该怎么面对文官们的围攻。
而刘永锡则给出了一个完全出于瑾儿意料之外的答案:“那自然是要谋划娘娘尽快移宫的事情!”
瑾儿是真没想到刘永锡的动作会这么快:“这么快就谋划娘娘移宫的事情?可南京这个小朝廷立国才不到一个月,福王登基不到十天,明年改元才是弘光元年啊!”
但是刘永锡却给出了非常明确的答案:“如果不是北虏出兵山海关,南都这个小朝廷最多就是半年的气运,即使在北虏出兵出海关的形势下,南都小朝廷最多也就是一年的国运而已,娘娘现在不抓紧机会移宫,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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