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彩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明月珰
沈芫看着气喘嘘嘘的沈荨打趣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了?后面有狗在追么?”
沈荨和卢媛对视一眼,彼此的脸都红了。
沈荨忍不住抱怨道:“我和媛姐姐去水边放孔明灯祈愿,结果……”
后面的话都无需说了,土生土长的京师人难道还能不知道水边的暗影里会有什么事儿?
纪澄和何诚的脸就更红得没法儿看了。
“那些人也太不自爱了。”沈荨嘟囔道。
虽然有这些小插曲,但是一点儿也不影响花灯节的人气。尤其是正月十五这个正日子。
早起都要吃元宵,晚上还有花灯队游街,这是每年花灯节的重头戏,今儿晚上怕是要万人空巷了。
你若问正月十五日整个京师最热闹的地方是什么地儿,随便抓住一个人问,他给你的答案肯定都是一样的,来凤楼。
来凤楼位于南北通衢御街和东西大道长阳大街的交汇处,楼前的空地可以并容十六辆马车,所以每个游街的花灯队在游到来凤楼前时都要停留下来表演一段儿自己的拿手戏。
有这样的地理位置,来凤楼怎能不热闹?
来凤楼的老板也是个经营有方的,这京师多少贵人王爵,这一晚都要到来凤楼来看热闹,他安排了这个就要得罪那个,所以来凤楼干脆将所有的包厢全部拆掉,从一楼到三楼所有的窗户隔扇一并拆掉,桌椅安排得紧紧凑凑的,有些人自恃身份,不愿与庶民同坐,自然就不来了。
不过沈家的人没有这样的矜骄之气。纪澄她们的位置很不错,就在三楼靠近十字路口的窗边,视线非常开阔。
这游街的花灯队大多是来自京师各大香楼小院的队伍,在队伍里最耀眼的哪一个就是他们今年的头牌花魁,或载歌载舞,或剑舞游龙,或莲花盘坐,叫人看得那叫一个眼花缭乱。
另一些队伍就是京郊各大会馆的人,各自表演着家乡的特色剧目。
纪澄不得不感叹京师的繁华,那些花灯队穿的衣裳,摆的道具,一看就是拿银子堆出来的,而京师商户的头脑也是无与伦比的。
比如那满园香的花灯船上,黄真真正抱着琵琶起舞,她身上那飘然若飞仙的衣裙是京师云裳阁的手笔,纪澄心想今儿一过,只怕云裳阁的订单就接都接不完了。
纪澄看得目不转睛,也跟着周遭的人鼓掌喝彩。
“哎呀,我嗓子都喊疼了。”卢媛笑道,转身坐到桌前,拿起桌上的茶壶自己就倒起了茶水,顺手又递了一杯给就站在她身边的纪澄。
纪澄也是渴了,一口气饮尽了杯中茶。只不过一刻钟之后纪澄就感觉不对劲儿了,心跳加速不说,连眼睛都开始发花,身子里像有一团火在烧似的,让人恨不能撕掉衣裳纳凉。
纪澄惊觉自己是着了道了,她咬了咬舌头克制住心神地往四周不经意地看去,只见沈芫、卢媛她们都没有什么异常,纪澄努力回忆自己是什么地方着了道,却理不出头绪来。
若说是那茶水有问题,可卢媛也是喝了的,沈芫她们也都喝了,并不见异常。
纪澄往后退了半步,轻轻拉了拉沈芫的袖子,“芫姐姐,我身子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沈芫正看得起兴,听纪澄这样说,又是担心地道:“可要我陪你回去?”
纪澄忙地摇头。
一下楼,纪澄就拉住了南桂的手,“带我去长春堂。”
幸好长春堂也不算远,就在两条街外。只是今日是上元节,长春堂大门紧闭,一个人也没有,南桂翻墙入院只找到个守门的小童。
纪澄浑身发烫,眼看已经忍不住,嘴里时不时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声吟,纪澄的眼睛一直落泪,刺疼得仿佛被铁钎子戳了进去似的。
“姑娘,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跟着纪澄出门的榆钱儿一下就吓得哭了出来。
亏得南桂还算有点儿江湖经验,抖着手道:“姑娘,这像是中了,中了媚、毒。”
媚毒?纪澄只觉得这名字听起来就陌生。要知道民间若要毒个人,不是老鼠药就是□□,诸如媚毒、蒙汗药之类的那是江湖人才懂的东西。
纪澄只觉得自己脑子都快烧起来了,是谁在害她?这个人并不想要她的命,只是想让她身败名裂,可这种仇恨来得更刻毒。
“姑娘,是谁这么歹毒害你啊?”榆钱儿的金豆子掉得越发厉害了。
纪澄此刻已经顾不得思考了,死死握住南桂的手,“这种毒要怎么解?”
南桂的手都被纪澄给握疼了,可见纪澄忍得有多辛苦,“这种毒,通常是男女交、媾之后就能自动解除。”
“还有别的办法吗?”纪澄咬着嘴唇,将皮都咬破了。
南桂也是急得脸发红,“你身上的□□性太烈,若是要解,必须拿到媚药的配方才能配出解药来,一时半会儿根本制不出。”
“若是不解呢?”纪澄将自己的簪子取下狠狠地往手臂上戳去,顿见血珠子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
纪澄的动作吓得榆钱儿尖叫一声,“姑娘,姑娘。”
南桂还算能稳住,“轻则眼盲耳聋,重则爆体而亡。”
榆钱儿一听就更慌了,“那我们去找何公子,何公子马上就要和我们姑娘定亲了。”
南桂一听,正是这个理,正要答好,却听纪澄道:“不行。”
若是没出沈萃的事儿,纪澄或许可以找何诚搏一搏,但沈萃的事情出了之后,不仅是外面的人,就是沈家的人背地里都在埋怨纪家的血脉污浊。纪澄这会儿去找何诚,事后只怕何家再不肯以正妻之礼迎她入门的。
这件事没有道理可讲。纪澄的确是中了媚毒,身不由己,可别人听了只会说为何其他人都不中媚、药,偏就纪澄中了?若不是她自己不检点,又怎么会中媚毒?
婚前*,哪怕是不得已,也没人能原谅,这就是女子的苦楚。
纪澄已经来不及给榆钱儿和南桂讲这些道理了,看着南桂流泪道:“带我去找沈彻。”
南桂愣了愣,“可是二公子今日去了凤凰台。”
凤凰台在京郊东面,原是前朝皇家的别院,不过在一场大火里灰飞烟灭,后来又逢更朝换代就再也没有复原过。直到大秦立国之后,也不知是谁那么神通广大,买下了原先的凤凰台那片地,新建了如今的凤凰台。
不过凤凰台早已不复盛名,只是悄悄地立在京郊,大门几乎就没见开过,谁也不知道里头是个什么营生。但是纪澄知道,纪家有好几桩大生意都是在凤凰台里谈成的。不管你想见哪位大佬,黑白两道、民间官场,凤凰台的老板都有办法帮你引荐。而那里头的人,什么生意都敢做。
最最要紧的是,凤凰台没有人引荐是进不去的。
纪澄心里直呼,吾命休矣。她脑子里瞬间闪过其他的人,楚镇?沈径?沈御?
都不行,终免不了进门做妾的下场,只可惜她的子云哥哥早就回了晋北,远水解不了近渴。
如今唯有沈彻不一样,以他的风流和下流,完全可以把一夜春风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你有办法能找到沈彻吗?”纪澄将所有期望都放在了南桂身上。
南桂点了点头,“我试试。”
从长春堂到京郊是南桂驾的车,榆钱儿下车时直接就吐了,吐得胆汁都出来了。
纪澄被南桂点了睡穴,侥幸逃过了这一劫,被唤醒时,浑浑噩噩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东西,只觉得渴,浑身的水分好像都丢失了一般,想喝水,可是水灌下去只觉得更渴。
迷迷糊糊里纪澄只感觉到是南桂扶她腾空而起,再然后偶尔有人的声音飘过,她们停停走走,直到沈彻的声音出现在纪澄的耳朵里。
眼睛看不见之后,人的听觉似乎成倍的敏感,救命星出现,纪澄激动得无法自抑地喊道:“二公子。”
这已经是纪澄最后的自制力了,她不敢喊彻表哥,怕泄露了自己的身份,脸上有帷帽遮着,只盼望没人能知道今晚出现在这里的人是她——纪澄。
沈彻对身边的人道了声抱歉,“稍等。”
南桂见沈彻的脸色十分难看,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不该出现在这里,不过她奉命保护纪澄,如今纪澄眼见着出了大事儿,南桂权衡轻重,还是毅然决然将纪澄带到了这里,其中当然有纪澄素日里敬重相待的关系。
沈彻伸手微微掀开纪澄的帷帽,扫了一眼她没有焦距的眼睛,转身对深目鹰鼻,魁梧精悍的胡老板道:“抱歉,还请李老板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
沈彻从南桂怀里揽过纪澄,对她低声吩咐了几句话,南桂立即领命而去。虽然纪澄就窝在沈彻怀里,却已经听不清他的话,嗡嗡嗡仿佛蚊子一般,这是毒素扩散得更深的表现。
纪澄的腿已经撑不起自己的身体,干渴得觉得自己像被放在火炉上,亏得沈彻懒腰将她抱起来,后来好似腾云驾雾一般,也不知道甚至何方,今是何夕。
等纪澄真正地清醒过来时,他们已经在凤凰台中凤凰楼的顶层厢房之中了。纪澄缓缓睁开眼睛,见沈彻手里拿着一根两寸长的银针在她眼前晃了晃,直接从头顶百会穴慢慢地刺入。
灵台清醒,眼前的阴翳尽除,纪澄心里一喜,最坏的事情终究没有发生,她知道沈彻懂医术,却不知道究竟有多精通,能否替自己祛毒,现在看来她果然是找对了人。
沈彻将裹着银针的布囊卷起来放入匣中,“怎么会中这种毒?”
“我也不知道。”纪澄道,事前她的确是毫无头绪,事后她虽然有怀疑之人,却又觉得那人未必会如此狠毒,彼此又没有深仇,动机实在不够。
沈彻冷笑道:“你若继续这样天真下去,九条命都不够你用。”
纪澄心中也是恼怒自己居然如此掉以轻心,沈彻的话虽然难听,可她知道他是怒其不争,为了自己好。
“彻表哥,你能解了这毒吗?”纪澄有些焦虑地问。
七星彩 第115章 高山止
沈彻道:“你中的是‘鹊桥仙’。这种媚毒十分歹毒,无药可解,若是不与男子交、媾,我可以帮你把毒素全部逼到眼睛处,只是今后你就再也看不见东西了。”
“我现在只是用银针暂时封住你的要穴,暂时让你灵保持清醒,不过你中毒太久了,只怕即使阴阳交合之后,你的眼睛也恢复不到以前的目力了。”沈彻道,然后站起身也不看纪澄,“你自己决定吧。”
纪澄在听到沈彻的话之后,心就已经沉到了谷底,是眼睛还是贞洁,这种事情放到纪澄眼前,她一息之间就能做出抉择。
只是这档口要让她对着沈彻开口,心里也却着实别扭。
纪澄站起身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手轻轻地抖着,连小小茶杯都有些握不住,让水打湿了领口。
“我要眼睛。”纪澄强迫自己冷静地转过身,重新走到紫檀五屏嵌大理石罗汉榻上坐下。
实际上,如果纪澄的声音不带着抖音的话,气场会更足一些。
“嗯。”沈彻应了一声,“现在去找何诚恐怕来不及,不过凤凰台里有专门伺候人的小倌,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给你找一个来。”
小倌?
此刻即使纪澄没有中媚毒,大概全身的血液都要怒火冲天地沸腾起来。她以为自己来找沈彻已经够直白了,何况好歹她也算是生得很不错,像沈彻这种毫无节操的人居然对于送上门的肥肉不屑一顾,无疑是重重打击了纪澄这不太合适宜的虚荣心。
不过纪澄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实际上小倌虽然恶心了一点儿,但却比沈彻更为安全。那些贵夫人私底下的勾当纪澄也曾经听闻过。
纪澄掐着自己的掌心道:“那就麻烦彻表哥了,若是可以,请帮我寻一个从没伺候过人的小倌。”
这不是难事,就像秦楼楚馆里一直备着未经人事的清倌一般,那小倌里肯定也有没伺候过人的。
“好。”沈彻走出门去,纪澄只听见门外有人声,旋即又见沈彻走了回来。
“我替你把银针取下来。镇穴针停留时间太久的会,将来会有损你的神智。”沈彻轻声道,然后替纪澄将头顶、颈后诸要穴的银针拔出。
眼前的阴翳又重新浮现,纪澄很快就看不见不东西了,极度的渴热再次袭卷了她的身体,这一次比先前来得更为炽烈,应该是毒以入骨。
“把灯吹了。”纪澄的最后一丝清明只顾得上说这句话,然后就听见门声响动,有脚步声进来。
“公子,绝画来了。”
纪澄陷入黑暗里,眼角滴下泪来,也不知道是神智丧失之前的眼泪,还是身体灼热而烧出的眼泪。
媚、毒这种东西真是无比恶毒,叫人神智尽失,只能像野兽一般凭着本能行事。
有人在黑暗里亲了亲纪澄的嘴唇,她已经完全不知道廉耻为何物,只觉得渴,而那个人的唇温凉怡人,叫她忍不住想靠近。
天上,月如冰盘,华如银裙。
阁中,蓬门绮户,重峦叠嶂,通幽处,九转十八弯,声声慢。
有凰之醴泉,有莺之鸣舞,渐消渐涨,一张一弛。
楚得在凤凰台的鸾翔阁中简直急得想骂娘了,也不知道沈彻突然跑到哪里鬼混去了,他们好不容易才在得知薛延陀部大汉的二王子李斯摩私服南下后,促成了今日的见面,结果沈彻居然半路失踪了。
李斯摩在枯坐一个时辰之后,面色已经非常难看,即使凤凰台的歌舞再好看,舞姬再妖娆,也无法吸引这位心里藏着巨大心事的薛延陀王子。
“早就听闻二公子风流倜傥,又最是怜香惜玉,想不到这种时候也不忍心冷落佳人,他这般的人何苦蹚咱们这潭浑水,有暖玉温香就够了。”李斯摩身边那位汉人军师古孝伯讽笑道。
楚得只能苦笑,“误会误会,怕真是有事耽误了。不知道二王子有没有兴趣到楼上玩一局,输了的全算我们的。”楚得没有法子,只能用吃喝女票赌来转移众人注意力了。不过前三者均已失败,就只能看这豪赌能否留得二王子一会儿了。
古孝伯将楚得的话用突厥语翻译给李斯摩听,李斯摩摇了摇头,回道:“我们走。”
这可急坏了楚得,赶紧上去再想挽留,却被李斯摩一掌就推到了旁边,差点儿没摔在地上。
亏得这时候沈彻推门而入,否则还真不知如何收场。
沈彻一进门,便用突厥语朝李斯摩道了歉。李斯摩一愣,他先前已经和这位二公子谈过一阵子,却不知道他竟然会说突厥语。
薛延陀部曾经隶属铁勒部,汗国的位置就在西突厥,所以国人多说突厥语,但东西突厥地域广阔,同时突厥语也多有不同,而沈彻说的则是正宗的薛延陀部的突厥话。
这让李斯摩一下就对沈彻的印象改观了。能说薛延陀部的语言,可见是对薛延陀部用了心的。
关起门后,谁也不知道屋中人讨论的是什么,决定的又是什么,总之离开时,二王子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怒色,相反对着送他出门的沈彻还带着三分钦佩和七分热络。
送走李斯摩等人后,楚得忍不住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你刚才到底干什么去了?”
沈彻不语。
“澄妹妹来找你做什么?她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楚得问。他虽然没有看见纪澄的脸,但有南桂在她身边就足以说明她的身份了。
“她有事相求。”沈彻淡淡地道,似乎那件事不过无足轻重,“你尽快把李斯摩要求的东西准备好。”
楚得应了一声自去忙去了。
沈彻重新回到九凤楼的顶楼,推开门,烛火耀耀,晃如白昼,再看那烛台上粗如儿臂的蜡烛,烧得只余寸许不到,根本就不曾如同纪澄要求的那般被吹灭过。
沈彻不急不缓地寻了蜡烛重新换上,这才将视线调向侧卧在罗汉榻上的那仿佛白玉雕莲的女人身上。
空中的靡靡之味还未散尽,因为怕榻上的人着凉,屋子里的窗户尽皆关着,只余一扇小窗微微开了一条缝,偶有一丝风送来,激起满屋的甜香,像桃子的甜香,沈彻倒是没想到纪澄的身子还有这样的绝妙。
美玉如桃,香甜如桃,被子从她的肩膀滑落,露出雪腻如糖霜的香肩来,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先前令人流连忘返的滑腻,沈彻脸色一沉,再次俯身而下。
疲倦得恨不能大睡三日三爷的纪澄被吵醒了,她睁不开眼睛,却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毒素已经清除,至少她的眼睛不再疼痛,取而代之的却是身体的酸胀之疼。谁允许他这么卖力地再次伺候自己了?
纪澄心底涌出巨大的恨意,只觉得自己从前实在不够恨,而伏在她身上的小倌,不管用什么法子,她一定会在今日就弄死他,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纪澄努力睁开双眼,她以为眼睛已经睁得大大的了,其实不过是掀起了一条缝隙而已,体力早已不能支撑,如今唯靠一股子狠劲而已。
可是纪澄这一睁眼没吓到那卖力的人,却将自己吓了个半死。
为什么会是沈彻?!
楼下的楚得正拿着一只茶杯倒扣在天花板上,脚下是桌子上重着椅子,他才能够得着天花板。
哎哟喂,这战况可够激烈的。楚得丝毫没觉得自己动作猥琐,心里只觉得意,他就知道有猫腻。沈彻这厮,越是淡然的时候,说明越是有大事儿发生。
哎哟哟,楚得心里只撇嘴,他还以为沈彻能一辈子都当一尊佛呢,那他才算是真的佩服他。但事实证明天下男人一般黑,楼上那位要么就装纯良,要么就是凶残起来不是人。
楚得心里只替那位窈窕娇弱仿佛随时都能飞升的澄妹妹担心,可别把人搞残了才好。
一想起楼上那仿佛奶猫的叫声,楚得心里就一阵荡漾,不行不行,他也得先找个地方纾解一下才行。
纪澄醒来的时候窗外还是漆黑一片,月亮挂在中空,透出神秘的蓝色来,四周静静,只风吹着窗扇发出“哆哆”的响声。
纪澄拥被坐着,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地看着坐在榻沿上衣冠肃整的沈彻。她是被骤然冰醒的,也不知沈彻从哪里找来的一团雪,在她脖子上一搁,惊得纪澄一轱辘就爬了起来。
纪澄不肯先开口打破这份沉默,只因她昨夜虽然有那么一瞬间好像看到了沈彻,但又怕自己是中毒后产生的幻觉,所以此时宜静不宜动。
“把衣服穿好先回去,昨晚我已经让南桂找人假扮你回了铁帽巷,你现在回去将人换出来,不会有人怀疑。”沈彻道。
纪澄松了口气,昨日她那种情形已经没有精力安排这些事,彻夜不归怎么都说不过去,幸亏沈彻帮她安顿好了。
于情于理纪澄都该说声谢谢,“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寅时初刻。”沈彻站起身,“我出去,你换衣服。”
纪澄扫了一眼搭在榻边的衣裳,伸手去拿,不过是轻轻牵动了腰肢,就忍不住抽了口气,疼。
像被人揍了一顿,四肢百骸无一不酸疼,纪澄忍着不适穿好衣裳,转眼扫了下狼藉不堪的罗汉榻,纪澄只恨不能眼睛瞎了才好。
“我送你回去。”沈彻见纪澄开门转头道。
两个人虽然熟悉但绝不该有亲密行为的人,突然因为某种原因而拉近了距离,并不会就自然亲近起来,反而增添了无可言喻的尴尬。若是可能,纪澄只但愿今后再也不用看见沈彻。
马车已经停在九凤楼前,纪澄忍着不适下了九层楼已经是体力极限,满打满算她才休息了一、两个时辰而已,根本无法恢复体力,而且肚子里一团火烧,却又不同于中毒后的那种烧灼,是一种暖洋洋的舒服,舒服得叫人愈发昏昏欲睡。
车夫将马车凳取了下来放到纪澄的脚下,纪澄抬腿而上,因为牵动腿根,不自觉发出一声小小的痛吟,顿时脸又红得仿佛火烧云,谁也不敢看急急地坐进了马车里。
在沈彻跟着走进马车的瞬间,纪澄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
马车缓缓地前行起来,马蹄声嘚嘚,纪澄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恨不能用那灰狐毛把整张脸都隐藏起来。
“彻表哥,昨夜多谢你了。”纪澄道,“我还有一事相求。”
“说。”沈彻简短地应了一声。
“昨夜的小倌,彻表哥能不能代为处理了,务必让他一辈子保守住秘密。”纪澄道。
若那小倌真是那小倌,以沈彻的心眼儿,肯定能明白这就是要杀人灭口的意思。
如若不是,纪澄知道沈彻也会明白自己的意思,她只愿意当昨夜的人就是一个小倌。
沈彻默不着声地盯着纪澄。
纪澄没有回避沈彻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清楚明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好。他会守口如瓶的。”沈彻道。
“不过……”
纪澄心里还没来得及松气儿就听见了“不过”两个字,她就知道在沈彻这里,准没有便宜的事儿。
“不过你同何诚的亲事只能就此作罢。”沈彻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听在纪澄耳里不次于晴天霹雳。
“为什么?!”纪澄忍不住挺直了脖子,“他不会发现的。”
“以阿澄的本事,何诚当然不会发现。不过周家与我们家曾是姻亲,何诚是周太傅的外孙,我总不能看着何诚做了乌龟。”沈彻道。
纪澄的胸膛几乎炸裂,眼里涌出泪意,却绝不愿叫沈彻看了去,良久以后等着情绪平复,声音能稳住了才开口道:“彻表哥说的是,只是这桩亲事如今如何回绝呢?”
纪澄梗着脖子,那模样是绝不肯自己出面的意思。
沈彻扯了扯唇角,却也没有笑意,“我帮你处理好。”
“那就多谢表哥了。”纪澄偏过头再也不愿看到沈彻那极其可恶可恨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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