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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彩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明月珰
沈彻打死不认,老太太也无可奈何,“你少扯开话题。”
沈彻道:“老祖宗,我今晚是真有事,还得回九里院换衣裳,你若有什么要盘问的,将澄表妹找来就是,你看我有没有说谎。她和刘俊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天造地设的一对。”不用出来再祸害别的人,倒是功德一桩。
沈彻起身就走,老太太只得在后头追了一句,“阿彻,等会儿换衣裳的时候好好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的脸,在气头上做的决定,不管是什么将来总难免后悔,女儿家的亲事是一辈子的大事,一旦换了庚帖,就再无回环余地了。”
沈彻的脚步顿了顿,却并未回头。
老太太站在门边望了好一阵儿才回身往里走,边走边摇头道:“到底还是年轻气盛。”
等沈彻一走,曹嬷嬷才露出头来扶老太太,“小姐,你怎么就肯定阿彻和澄丫头之间有点儿什么啊?”
“你看阿彻刚才看澄丫头的模样,他就等着澄丫头表态呢,奈何澄丫头只字不言,他就跟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心里的气出不来,正堵得慌。那模样是不是像极了他小时候,既想要安和哄他,又做出不屑的样子?”老太太道。
曹嬷嬷愣了愣,仔细回忆了一下沈彻的模样,忽而笑道:“哎哟,小姐你还别说,你不说我都没觉得,你一说还真是有点儿像。”
老太太得意地瞥了瞥眼睛,“安和带不来孩子,阿彻从小就是我看着长大的,说句难听点儿的,他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他如今是当局者迷。”
曹嬷嬷被老太太难得粗俗的话给逗得一笑,“阿彻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想说的,你问了也是白问。我瞧着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小姐你肯定阿彻和澄丫头有事儿,你不如问一问澄丫头,她总不能瞒你的。”





七星彩 第155章 下山路(上)
纪澄此刻正坐在南窗前的榻上屈膝抱着腿发愣,她心里其实远没有在沈彻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么害怕,至少现在当她把前尘后路理清之后,已经可以平静下来饮一杯清茶了。
在沈彻的手段没有施展出来之前,纪澄的确是战战兢兢的,不知会是如何的狂风暴雨,可是让她嫁给刘俊这件事,对纪澄来说虽然难以接受,但其实已经比她料想的最轻的报复都要来得轻松了。
不就是喜好男风么?正巧她对男人也并无多大兴趣,只要拜了天地,不能洞房指不定还是一种解脱。纪澄如是想着。
唯一叫纪澄皱眉的是,沈彻真就如此简单地放过了她?
纪澄摇了摇头,别怪她总是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摩沈彻,这件事沈彻实在太重拿轻放了,其实逼她嫁给戴利恒不是更好?纪澄只要一想起祝吉军就会浑身战栗。
纪澄揉了揉眉心,猜测着沈彻的第二步棋,他到底想要什么?当时沈彻并未回答她。让她嫁给刘俊,还让纪家继续和袁谦和合作,那是否意味着她和沈彻还要继续纠缠下去?
想到这儿,纪澄的手指一颤,茶杯被打翻,茶水在小几上蜿蜒,就像人的眼泪。
纪澄双手抱着头,想起刘俊的喜好来。为什么沈彻给的人选偏偏就是戴利恒和刘俊?如今想来戴利恒的存在根本就是为了让她心甘情愿地选刘俊,因为沈彻如何能料不到她有多厌恶和祝吉军有关的人。
可是为什么是刘俊呢?因为他绝对不会碰自己,所以她纪澄还可以继续做沈彻的禁脔不是么?
纪澄的手握成了拳头,指甲陷入自己的掌心,沈彻果然知道她最介意什么,在她还有利用价值,还能……纪澄不愿意去想那些污糟的事情,沈彻最喜欢玩弄的不就是小寡妇么?
纪澄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忽然耳边又想起沈彻当初临去西域前的话,如今想来只觉讽刺,他什么都清楚,却还说什么“有福之人”,“等他回来”。
纪澄迷迷瞪瞪地猜不出个中情由,却听南桂在门口轻轻禀道,“姑娘,锦绣过来请姑娘去用晚饭。”
纪澄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用晚饭,但老太太哪里却不得不应酬,她不是孤家寡人,纪家和凌家都握在沈彻手里,也难怪他那般笃定了。
纪澄匆匆洗了把脸,换了衣裳往前头去。
老太太屋里的丫头早就被屏退了,纪澄一进去,就明白老太太肯定私下里有话对她说。
“澄丫头,快过来。”老太太对纪澄招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纪澄刚在老太太身边坐下,就听她以埋怨的语气道:“阿彻这回实在是太胡闹了,那国子监刘博士家大公子的底细他可告诉你了?”
纪澄点了点头。
“你这孩子到底怎么想的?这一进门就守活寡,还要担待不中听的名声,你又不是缺胳膊少腿,做什么就相中了刘家?”老太太问。
纪澄叹息一声,眼里已经包了泪花,这对她倒是不难,只要想一想如今的处境,想不哭都难。“前头两桩亲事多亏老祖宗替我操心,可都是阿澄自己不修福德,如今外头的人说什么的都有。”这说人闲话的惯来都只喜欢往坏了想,叶朗宁愿娶个龅牙女都不愿娶纪澄,那些人用自以为是的逻辑一推,纪澄被贬低成了如何的模样就可想而知了。
若非如此,老太太那时也不会由着沈彻胡闹。
“你别管外头人说什么,咱们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么?”老太太道。
纪澄低头道:“我年岁也不小了,彻表哥也是一番好意。像我这样的家世,不上不下的本就尴尬。刘公子的喜好虽有些异常,但刘家的家风并不坏。我想着嫁过之后,孝敬公婆在先,再慢慢地看能不能挽回刘公子的心意,常言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我有心,总有一天能感动刘公子的。”
这番话说得真是天真得够可以的,为了能把道理说通,纪澄这是不惜把自己弄得跟个自卑自怜的苦情女一般了。
老太太活了这么几十年,如何能不清楚要挽回那位刘公子有多难,若真是能够,刘大人能由着刘俊如此胡闹,闹得二十好几了好不定亲?
只是老太太也不能打击纪澄,说不得纪澄雪肤花貌,万一真能打动刘俊呢?
“哎,可谁能说清将来的事?这婚姻大事可不能儿戏,还该再问问你父亲才是。”老太太看着低眉顺目的纪澄,话题一转,“这会儿就咱们两人,我也不怕同你说,你这样玲珑的人,谁见着能不喜欢,咱们家里的男孩子都还没婚配,我想着总有一个能配你的,你心里是如何想的?”
纪澄若是相信老太太的话那才是天真,她一听就知道老太太不知为何动了疑心,怕是在试探自己。
纪澄只做受宠若惊地摇头,“老祖宗,阿澄从没那样想过。家里的表哥我都是像哥哥一样敬着的。”
老太太一眨不眨地看着纪澄,见她眼里半分羞涩没有,泰半都是恐慌,心知她说的只怕是实话。老太太心里忽然就有些生气,不管是沈御还是沈彻,哪一个就差了?她如此推托难不成还嫌弃他们?
不过老太太也知道自己这样想不太对,毕竟纪澄连刘俊那样的人都看得上,可见她是心里太自守本分了。
待吃过晚饭,纪澄一去,曹嬷嬷就问道:“小姐,你可瞧出什么了没有?”
瞧出了,也没瞧出。
老太太心里的滋味有些说不上来,“澄丫头的话说得滴水不漏。”
曹嬷嬷不解其意。
而于老太太看来,沈彻满身满眼都是漏洞,情之既起,想掩藏也难,而反观纪澄,却是滴水不漏。
同样有感于纪澄的心绪滴水不漏的人可不止老太太一人。
滨河的南广巷里有琵琶声响起,如珠落玉盘,似玉落冰面,楚得一边听着一边用手指在膝盖上敲着韵律,偶然瞥见垂眸摆弄酒杯的沈彻,心里忍不住骂他暴殄天物。
骆珍珍的琵琶那可是只应天上有。这骆珍珍原本是江南名女支,三年前杭州万花会的花魁,后来赎身从良嫁人,如今重操旧业,只身北上另立门户在京城的南广巷落脚。才刚开门,塞了银子想见她一面的人已经排到了半年以后,楚得可是费了不好功夫,坏人好人做尽才插的队。
这还不都是为了给沈彻排遣心情的?
说实在的,楚得都替沈彻憋得慌,他等了这许久,都没等到沈彻有什么雷霆手段落下,亏他还兀自准备了半天,什么酷刑都替纪澄准备好了,结果人沈彻倒好,至今也没见有什么动静儿。
楚得凑过头去对沈彻道:“想什么呢?当初是你自己遗憾没能南下一听珍珍的琵琶,如今佳人就在眼前,你怎么这副精神?”
骆珍珍指尖弹着琵琶,耳朵却竖得尖尖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沈彻和楚得的身份都是她得罪不起的,不仅得罪不起还得好好地哄着捧着,才能让她在京师真正地立住脚。
楚得对着沈彻又是挤眉又是弄眼,骆珍珍的长相其实挺符合男人的审美的,妖娆妩媚,最重要的是生过孩子的胸、脯耸得高高的,光是看着就想揉两把。若是沈彻不感兴趣,他楚得可就要争取当那入幕之宾了。
“几天没见,感觉你又长了十斤,你还动得了吗?”沈彻刻薄而不耐地道。
楚得眉毛一竖,“诶,我说沈思行,你这就不地道了啊,我好心请你出来解闷,你这样迁怒算什么?”
骆珍珍一见楚得和沈彻闹了起来,这是弹也不是,不弹也不是,幸亏见得沈彻对她摆了摆手,她便收拾了琵琶退了下去。
沈彻这才看向楚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抱歉。”
楚得其实并没什么火气,他跟沈彻这么多年朋友,何时见他为别的人和事迁怒过朋友,这回实属第一朝,却也看得出他心里是极不痛快的。
在楚得看来,天涯何处无芳草,沈彻这是太多情了,纪澄那样的人哪里就值得他如此纠结了?何况方璇不是要回来了么?
乖乖!
楚得突然想起来,纪澄算计了方璇,如今居然还安然在世,这是不是也太……楚得想到这儿,恨不能自己给自己一个大嘴巴,难怪那天他多了句嘴就被沈彻给点了哑穴。
别看沈彻这兔崽子平日里看着大方,真小肚鸡肠起来的时候可有得他受的,楚得生怕将来沈彻跟他翻旧账,这会儿也不敢再说纪澄的坏话,静了静,想了想之后道:“道什么歉,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咱们兄弟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你要是不嫌我话多,我就跟你说道说道”
沈彻被楚得的话说得一笑,理了理袍子坐直道:“好啊,你说。”
其实楚得一点头绪都没有,他刚才就是那么随便一说,但既然都到了这个份上,他掰也得掰出点儿话来,“你对纪澄究竟是想怎么安排?”
这都已经到了兵刃相见的地步了,楚得实在看不出沈彻和纪澄之间能有什么可缓和的,而且动不动就要杀人的女人,谁敢娶回去放在枕边啊?




七星彩 第156章 下山路(中)
沈彻扫了一眼楚得,意思是:你就是这么跟我说道的?
楚得摸了摸鼻子,“哎,要我说,现在想不出怎么安排,就那么先搁着,过个三年五载的,该淡的淡,该散的散,自然就解决了。”
沈彻笑了笑,楚得能想明白的,沈彻自然也能想明白,要不然他也不会安排刘俊这么个人了。
可是有些事虽然已经安排好了,但心底的坎却怎么也过不了,沈彻拿起酒杯饮了一口,半晌才道:“你说,一个女人既然下得了这样的杀手,那她心里是怎么想我的?”
沈彻说话时连楚得的眼睛都没看。
楚得心里一酸,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酸个什么劲儿,想沈彻何等人物,在女人堆里向来意气风发,就是方璇都没让他这样伤过神,如今倒好遇到了纪澄这么个祸害。
楚得有心说两句假话哄哄沈彻,可又觉得什么事能瞒得过沈彻的法眼?再说了假的它就真不了,“这女人都是心软的。”这眼下之意就是,哪怕纪澄心里有半分情意,就该下不了手。
沈彻闻言,仰头将杯中酒饮尽,转头看向楚得道:“我先走了。”
楚得看着沈彻的身影只觉形单影只,说不出的孤寂来,虽则沈彻拥者如云,这形单影只不过只是假象,但楚得心里就是觉得难受,“哎,你说你们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按照楚得的理解,通常一个女人身子都给了你了,心也跑不了,一开始再不愿意,到后来还不是为了他跟人争风吃醋。这驯女人跟驯马一个道理,只要骑上去了不颠下来,再烈的马都会驯服。
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沈彻也说不上来。
楚得跺跺脚,跟着沈彻的身影走了出去,“哎,你心里要真放不下,就……”
沈彻没回头,摆了摆手示意楚得别再跟着他。他心里的确放不下,思绪纷繁,有诸多的话想问,但就像楚得说的那样,女人的心总是柔软的,而纪澄对他显然什么都没有。
所以她连谎言都懒得编造,既不求饶也不诉苦。
沈彻在九里院养伤的那几日,毫无动作,何尝又不是在给纪澄机会,那是她辩解的最好机会。赶路的时候,他甚至想过,只要纪澄能编出一个不太离谱的谎言,他或许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显然纪澄一点辩解的意思都没有。
想到这儿,沈彻就难免心硬。他给过纪澄暗示,但是纪澄显然从没想过要开口阻止他西行。
此次回来,沈彻也没在纪澄身上看到任何情绪的外泄,倒像个不畏刀枪的女侠,沉默寡言,就等着引颈就戮,她就认定了自己非要弄死她不可么?
纪澄是以己推人,她都要弄死沈彻了,自然不怀疑沈彻也想弄死自己。只是她牵挂太多,不得不留恋人间。
过得两日,纪澄的大嫂范增丽到沈家来看她,纪澄这才有机会问道:“爹爹怎么突然赶回晋北了?”纪澄总疑心是沈彻做了什么手脚。
范增丽道:“家里来信说是娘亲身子有些不适,爹爹也急着赶回晋北办事儿。”
纪澄闻言追问道:“娘亲身子是怎么了?”
范增丽道:“应该没什么事的,四月里我来之前娘亲都是好好儿的,倒是你呀,若真是惦记,赶紧着把亲事定下来,也好回晋北绣嫁衣去。”
纪澄看着范增丽道:“大嫂今日来是为了刘家的亲事么?”
范增丽点了点头笑道:“你都知道啦?”她上前拉了纪澄的手坐下道:“其实我是真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媒人上门。我瞧着刘家十分诚心,刘夫人瞧着也慈眉善目的,你若能嫁过去,公婆上头肯定不难相处。过几天咱们一起去报国寺上香,你同刘公子彼此也能相看相看。若是没什么差的,就能定下来了。”
纪澄“嗯”了一声。
范增丽如今是怎么看纪澄怎么觉得欢喜,“刘大人是国子监博士,若是咱们两家真能定亲,指不定秋闱前,刘大人还能指点指点你大哥,如此考中的希望就更大了。等你大哥做了官,咱们也就不用再那么低三下四地赔小心还被人瞧不起了。”
纪澄又“嗯”了一声,心下意懒,见范增丽如此高兴,她只觉愧疚,但愿将来不会连累他们才好。
从沈府离开之前,范增丽自然还得去给老太太道谢,那真是千恩万谢,连给老太太点长命灯的话都说出来了。
一旁的丫头听了心里难免撇嘴,这都说的什么话啊,一点也不讲究,老太太难道还缺她点长命灯?有时候拍马屁拍得太直白了,就难免叫人生厌。
老太太等范增丽唠叨完,这才道:“这么亲事说得难免仓猝,你家里还该再打听打听男方家的底细,澄丫头嫁过去之后能和和美美的才好。”
范增丽笑道:“老祖宗这是折煞我们呢,您老人家替我们阿澄相看的人家难道还能有错?”
待范增丽一走,云锦忍不住吐槽道:“这纪家大嫂吃相也太难堪了些。”
老太太叹息一声,也难怪纪澄要急着出嫁了,她那大嫂怕是早就容不下她了,就盼着她能高攀门亲事帮衬纪家,哪里管纪澄嫁的到底是什么人。
纪澄送了范增丽出门,范增丽转过头道:“姑娘快别送了,赶紧回去吧,多陪老祖宗说说话儿也好,你将来嫁在京里,咱们家千远晚远的,还得靠沈府给你做靠山。”
纪澄淡淡一笑,没吱声。
范增丽又道:“虽说去报国寺是上香,但也不宜穿得太素净,我知姑娘是国色天香,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门亲事,姑娘可千万上心些,可再别想上回了。”
纪澄懒怠再招呼范增丽,胡乱点了头送了她上马车,待她往芮英堂去时,恰看见前头沈御和弘哥儿一前一后走过,她忙地往旁边一闪,靠在墙边怕被他们发现。
沈御的确没留心,但弘哥儿可是眼尖儿的,立时就大声喊了起来,“澄姑姑。”
弘哥儿朝纪澄跑来,“澄姑姑,怎么这些天你都不来看我啊?”
这下纪澄可躲不了了,只能硬着头皮朝沈御行了礼。她不知道沈彻究竟对沈御说了什么,但沈御对她的态度她是察觉得出来的,至于婚娶之事再没听他提过。
因着不知沈彻抖露了什么底细,所以纪澄见着沈御就难免心虚。
沈御见了纪澄也是尴尬,第一眼看去,只觉她似乎瘦了些,像那晨露般稀薄,清风一来,就不知抖落何方滋润那绿草嫩苗去了。
“弘哥儿,你的字还没有练完。”沈御道。
纪澄也弯下腰对弘哥儿道:“快回去练字吧,我得了闲就去看你。”
纪澄的声音天生带着一丝柔糯,你看她的模样听她的声音,绝对想不出她是心硬如铁之人。
沈御没敢看纪澄,但光是听那声音就有些痴了,纪家的事情他如鲠在喉,可心里又难免对自己道,纪澄不过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儿家,纪家的事跟她能有什么关系?
只是沈御万万不敢拿沈家去冒险,所以只能忍痛割爱。
待沈御牵了不情不愿的弘哥儿回了不远处的常衡院时,弘哥儿一把就甩开了他的手,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千万别说小孩子不懂事,有时候他们敏感得超乎你的想象。弘哥儿一回屋就开始对着云珠发脾气,“都是骗子,蕊雪明明说爹爹要娶澄姑姑的,如今他为什么要反悔?还不许我去找澄姑姑玩。”
沈御站在窗下听了,心里的难受不比弘哥儿少,他想着纪澄必然是怪他的,怪他出尔反尔,连弘哥儿都知道指责他,纪澄却是一句怨怪的话也没有。
沈御只觉有愧,一时冲动地快步走出了院门,往先才碰到纪澄的方向去,可却哪里还有纪澄的踪影?沈御怅惘有失,夜里做梦,时常梦见纪澄救人出水时的模样,就像满池的白荷绽放在眼前一般,扑簌簌的声音落在人的耳朵里,人的心里,生出了雪白的藕来,再也斩不断那细密的丝。
沈御失魂落魄地回到常衡院,叫来小厮道:“去九里院看看二公子可在。”
沈彻此刻并不在九里院,早已远去了三好居。
当他看到眼前的三好居时,才醒悟过来自己不知怎么地竟来了这里。
三好者,好山好水好人,只可惜山水依旧,人却并非好人。
沈彻的手轻轻扬起,一道袖风闪出,那二月里他一笔一划刻出来的木牌便断成了两截,应声而落。
正在打扫灰尘的老骆听见动静,闪身而出,一看那三好居的牌匾断在了地上,又看沈彻一副恹恹模样,因笑道:“你怎么这个时候进山来了?”往常沈彻这个月份可是不常来的。
沈彻倚在柴扉上,没有应声。
老骆见沈彻不肯往里走,便道:“去我哪儿坐坐?”
老骆的茅屋比那三好居可就差多了,不过四面透风,在盛夏倒也凉爽。两人面对面坐定,老骆正要烧水煮茶,却听沈彻道:“不喝茶,有酒吗?”
“哟,你平时不是说,饮酒伤神智,只喝茶不饮酒的么,今儿是怎么了?”老骆笑道。




七星彩 第157章 下山路(下)
沈彻如何能不明白老骆这是涮自己呢,只是他没心情和老骆抬杠,只问:“到底有没有酒?”
“有,树根底下埋了都十年了,今天你有幸,我去挖出来。”
十年的女儿红,酒色黄澄,酒香醉人。一坛酒下去,连老骆都有些晕晕乎乎了,再看沈彻,目光却是比没饮酒之前更清明了。
所谓借酒浇愁愁更愁是也。
“你这酒的酒劲也太差了。”沈彻意犹未尽地饮下最后一杯酒。
老骆道:“没见过你这样白吃白喝还这么挑剔的。嫌酒没劲是吧,来,咱们过几招,你就有劲了。”
沈彻挑眉道:“看来是我说错话了,你这酒是有来头的?十年女儿红,给谁准备的?”
“给你娶媳妇准备的,你要再晚个十几年成亲,二十年的女儿红就有劲了。”老骆道。
“谁跟你说我要成亲了?”沈彻奇道。
老骆但笑不语,“废话多,爽快点。”
老骆的话音还没落,手里就已经走出了两招,不过顷刻间,这两人已经远离小茅屋四、五丈了,边走边打,一盏茶的功夫已经过了五十余招,若是有人旁观,只怕连他们是如何出手的都看不清楚,只见漫天的拳脚身影。
“不打了不打了。”老骆气喘吁吁地扶住腰,从树梢上飘落地面,一副快要不行了的模样。
虽说如此,老骆嘴上却道:“你这不行啊,以前哪回我在你手里走过了百招的?这回都五百多招了,你还耐我不何。”
沈彻从树上飘下,仿佛没听见老骆的话似的。
“啧啧,心镜碎了,可叹可叹。”
沈彻这门功夫,玄之又玄,讲究的是心平如镜,心空自如,可察万物,可料先机,他心镜未碎之前,老骆的一举一动都躲不过他的法眼,老骆自然就走不过一百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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