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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屋外风吹凉
王熙凤大笑道:“所以我这不见天儿的服侍好老祖宗吗?人都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到时候老祖宗可别只惦记着宝玉,好歹也带我一道当神仙才是!”
贾母好一阵好笑后,又犯难道:“这般说起来,那蔷哥儿还算是好的,也有他自己的造化。可是老爷那里却怎么说?总不好一家人都瞒着他,要是不瞒,以后也多是麻烦事,他那性子……”
说着,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面现难色,不过想了想,还是点头道:“等回头,我对老爷说罢。”
贾母又道:“无论如何,琏儿他老子还有珍哥儿都是真恼了蔷哥儿,虽知道他是受了冤的,可也不能为了他一个,搅和的阖家不宁。凤哥儿说的对,珍哥儿虽混帐,可也是酒后起了一时糊涂心,总不好大张旗鼓问罪于他,闹的让人笑话。你好好劝劝老爷,不要让他搅的阖家不宁,我年岁大了,受不得闹腾。”
……
青塔寺,三条胡同。
贾蔷在后堂同贾蓉说话,房间内没有第三人。
“好兄弟,你这造化可真是比天还高,连太上皇都夸你,皇上亲自下旨褒赞贾家,往后家里谁还敢斥骂你?”
贾蓉不无艳羡乃至嫉妒的看着贾蔷,酸溜溜的说道。
“家里?”
贾蔷淡淡冷笑一声,道:“我已非贾家人,谈何家里?”
好不容易撞大运离开贾家,他失心疯了才会再往火坑里跳。
哪怕贾家有所谓的金陵十二钗,可他也不是花痴,难道会为了女色不要命?
再者,就算他色迷心窍,也不必非要跳回那个火坑里去。
然而就见贾蓉眼神怪异的看着他,道:“好兄弟,你想甚呢?太上皇开了金口,还有皇帝老子也下了旨,夸赞你是贾家的好子弟,你还想不回贾家?再说,我老子本就没来得及把你从族谱上除名,原本等过年祭祖时再说,如今你的名字还在族谱上呢,你还想赖账?”
“……”
贾蔷:“你说什么?族谱上还没除名?!”
被坑了。
老话果不欺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原本以为昨日是一场天大的奇遇,洗刷头上的污名。
这个世道里,任谁都无法顶着一个“忤逆不孝”的罪名生存下去。
这个罪名不仅会让他的生死掌控在贾家手里,甚至他所创造的一切财富,一切地位,都会因这一句话,被贾家剥夺或摧毁。
能洗清这个罪名,对贾蔷而言,至关重要。
可没想到,太上皇是奇遇,隆安帝却又推了他一把,虽然帮他彻底洗清污名,却又把他狠狠推进了火坑里。
真是遇到鬼了!
对于隆安帝的动机,贾蔷无从推测,也不愿毫无依据的去推测。
但这个结果,却是他不可能拒绝的。
恼火!
“好兄弟,回家吧,回家来,还能帮我一把。我一个人做那等事,总是不踏实。”
贾蓉先左右看了看周遭,然后压低声音面色凝重甚至有些肃煞道。
贾蔷闻言一惊,看着贾蓉道:“你做什么了?”
贾蓉呼吸都隐隐急促起来,瞳孔放大,一字一句低声道:“我让那贱人,给那人送的莲子羹里,下了倒枪散!”
贾蔷凝眉道:“什么倒枪散?你……”
话没问完,他忽然想了什么是倒枪散,随即脸色古怪起来。
倒枪散是当初他和贾蓉一起捉弄贾瑞、金荣之流用的,是一种秘药,却和金枪不倒那等虎狼之药的作用恰恰相反,人服下去后,会变得清心寡欲,纵强行为之,也软如面条……
二人当初和贾瑞、金荣一道去妓院,因赌谁的时间短谁就会账,就暗中给二人下了此药,结果,二人整整笑了三年!
可谁曾想到……
“蓉哥儿,你老子什么样的秘药没见过?他是顽这等药的祖宗。这种把戏一次两次成,次数一旦多了,他会反应不过来?到时候你想怎么死?”
贾蔷无语问道。
贾蓉恐惧的额头见汗,却强给自己打气道:“短时间内还没事,那个老忘八只当他的做派惹得祖宗大怒,宗祠才走的水,如今还不敢对那贱人下手。如今他连叫冰糖莲子羹的时候也不多,可时日一场,肯定不成。而且蔷哥儿,你也别以为有了这次,他就会放过你,他什么样的性子你还不知道?若当日让他得手了,他或许也就撂开了,不再找你。可既然没得手,你想想看,依他的性子,早晚还得寻你的不是。太上皇在,你或许还好,碍于那句话,他不敢怎样。一旦太上皇不在了,他必定对付你!”
贾蔷闻言冷笑,心道若是到太上皇驾崩时他还无自保能力,干脆抹脖子算了,不过……
他看着贾蓉问道:“你有什么主意?”
贾蓉压低声音道:“蔷哥儿,你连倒枪散这种好东西都能寻到,能不能寻到好药,让那畜生悄无声息的暴毙?只要他死了,咱们……”
“砰!”
话没说完,房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
贾蓉一个激灵,身子一颤,骇然回头看去……
……





红楼春 第四十三章 拒绝
“哈哈哈!差点让我拿住吧?”
薛蟠和冯紫英二人推门而入,薛蟠跟个大傻子一样满脸“捉奸”神情,身后还有焦急往这边急跑的刘大妞。
显然,二人也是一路跑进来的。
贾蔷微微皱眉,看向二人道:“冯大哥,薛大哥,你们这是……”
薛蟠最激动,嗷嗷叫道:“好你个蔷哥儿,做下那等好事,竟也不言语一声。若昨儿个我也在,太上皇也赞我一句,那以后我老薛岂不是可以平趟着走了?”
冯紫英笑道:“五年未出宫的太上皇昨日游神京,圣驾醉仙楼赞夸贾二郎,一宿功夫就传遍了整个神京城。如今哪家府上没听说过?蔷哥儿,快说说,昨儿到底怎么一回事?太上皇打景初二十六年起,就不怎么见小辈了,连宗室内的亲王、郡王世子都少见,也就几个得宠的皇孙陪着说说话儿。怎么都荣养五年了,还出宫见了你,夸了你?”
贾蔷闻言笑道:“冯大哥,这话你自己不觉得荒谬么?连龙子龙孙都少见,如何会专门出宫来见我?这话传出去,我可没好果子吃。”
冯紫英忙作揖笑道:“罢罢,都是我说错话了,中午我在八仙居请东道赔礼!”
贾蔷摆手道:“这倒不必……”见诸人眼睛还是盯着他瞧,便微笑着将昨日之事大体说了遍。
当然,他与太上皇之间的对话一字未说,只将他与铁头柱子之间夸赞太上皇的话说了遍,最后摇头笑道:“我怎能想到,那番话会落入隔壁人耳中,更不可能想到,太上皇圣驾会在醉仙楼。后来太上皇使人传我去梅字间问话,我也答的晕晕沉沉,完全不知是身在人间还是身在凌霄,圣威如海,岂是我能承受得起的?不过太上皇仁爱子民,最后小小夸了我一下,当然,已经是莫大的福分了。”
听完贾蔷之言,冯紫英哭笑不得道:“蔷哥儿你这福运,真是……”
话已至此,他也无话可说,目光落在贾蓉身上,笑道:“怎地,你父亲打发你来的?”
论辈分,冯紫英和贾珍平辈,因此同贾蓉说话不必顾忌什么。
贾蓉赔笑了声,道:“我奉西府老太太的命,来请蔷哥儿回家去住。”
此言一出,冯紫英就不好戏笑了,认真问候了贾母安康后,同贾蔷道:“你怎么说?”
薛蟠插话道:“怎么说也不能回东府……咦,蔷哥儿,要不你住我那去?”
贾蔷摇头道:“去见见老太太就是,搬回去就不必了吧?”
冯紫英忙劝道:“蔷哥儿,若只是荣国太夫人劝你,你只归族不归府倒也尚可。可如今太上皇和天子先后开了金口,二圣在世间言出法随,你若不回贾家,恐怕会有佞人借此非难于你,以此来削减你的圣眷。蔷哥儿,若如此,可就太不划算了。”
贾蔷闻言一怔,随即再次皱起眉头来。
冯紫英、薛蟠、贾蓉三人见了都奇怪,看起来,太上皇和天子的恩赐,对贾蔷来说似乎并非欢喜之事……
见三人如此看自己,贾蔷也反应过来,忙重新露出笑脸,道:“我只是实在不愿再回宁府,并非故作矫情。”
薛蟠一拍大腿,大声笑道:“嗨,我道是什么事,我刚不说了吗?你就搬到梨香院去住!”
贾蓉忍不住道:“薛大叔,这叫什么话?蔷哥儿是我贾家子,怎好住在薛家?”
薛蟠闻言眼睛一瞪,随即却又得意的摇头晃脑道:“谁说他住在薛家?梨香院原是荣国公暮年荣养之地,是地地道道贾家的地盘!”
贾蓉闻言抽了抽嘴角,目光怪异的看了薛蟠一眼,低头不语。
算了,不和大傻子一般计较……
而贾蔷脑海中则浮现出一道身影来:
端庄白美,嘴角含笑,任是无情也动人的薛姑姑,冲他微微颔首……
……
荣国府,荣庆堂。
贾家诸说得上话的人物都在,薛姨妈虽避嫌离开了,薛蟠却一并来了。
他大咧咧的不自觉,一时间贾赦等人也不好赶人……
堂正中,贾蔷虽心中百般不情愿,可依旧还是对高台花梨木宝榻上那位鬓发如银的老太太拜下。
他眼前还没有挑战天下礼教的力量,只能选择能屈能伸……
贾母坐在高台上,东西两角分坐着王夫人和邢夫人。
李纨、王熙凤和贾珍妻子尤氏侍立在侧。
贾母看着堂下跪着之人,略略有些头疼。
她未出阁时便为保龄侯府的大小姐,出阁后更成了荣国公府的大少奶奶,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顺心顺意。
早年间管家时性子还泼辣些,可待媳妇过门,尤其是孙媳妇过门后,就已经极少理会家务事了。
最好享清福,喜欢孙子孙女儿围绕膝下的天伦之乐,最厌麻烦上门。
这会儿看着堂下的贾蔷,虽惊讶竟生的这样好,心里难免生出喜爱之心,因她最喜欢漂亮的人和事物,可再看到贾赦、贾政和贾珍三人阴沉的脸色,甚至连贾琏都皱着眉头,她那点喜爱也就消散了大半。
想了想,贾母含笑道:“快起来吧,可怜见的,只因一场误会,竟闹到这个地步,万幸坏事变成了好事,太上皇喜欢你,皇上也下旨赞贾家教导子弟有方,乃是修德之家。既然如此,先前的误会就一笔勾销。我做主,往后谁再翻旧账,我必不依他。你好生在你们府里读书便是,没人打搅你清静。你珍大爷虽然严厉些,可他好歹也养了你一场,往后还是一家人,好好过日子罢。”
贾蔷起身后,思量稍许后,道:“老太太,既是您老人家发了话,我为晚辈,自不会再多说甚。只是如今我在青塔寺那边租赁好了屋子,也和舅舅一家做了些经济营生以自足,这会儿却不好搬过来。”
贾母这才明白贾赦等人阴沉着脸的缘故,这孽障果真不识好歹。贾家上下,族里族外上千人,她一句话,何曾见过敢还价的?
不过贾母到底一辈子见过的人多,只看贾蔷脸上的神情就看得出这孽障天生脑后生反骨,怕是只吃软不吃硬,便耐着性子劝道:“今儿一早,宫里就派天使来传旨,赞我贾家教子有方,竟能得太上皇赞誉。这个时候你搬出去,在外面和你外家住,对贾家,对你,都没甚利处,对不对?这种大事上,谁都不能置气。这样吧,让你珍大爷把会芳园的天香楼腾给你住,你是在东府长大的,自当知道,那处园子里,连神仙也住得了!”
原以为舍下这样大的恩典,贾珍也点头应下了,贾蔷就总该知趣才是,却不想他竟仍摇了摇头,语气虽轻,但却蕴着不可改变执着之意,淡淡道:“多谢老太太好意,但我现在还不能再回东府。太上皇金口玉言,说过会给我一个公道。这,却不是我想要的公道。”
此言一出,不止贾母面沉如水,其他人的脸色都不好看起来,在他们看来,这个不消停的孽障当真不知进退!
尤其是贾珍,眼神和刀子一样划过贾蔷脸上。
众人虽未明言,但目光无不表明他们的心思:
不知好歹的东西!!
倒是贾政狐疑起来,似乎哪里不大对劲,贾蔷怎会这样,他要的是什么公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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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说一下,这本书的路数和前两本肯定不同,原因很简单,因为主角的身份不同,且慢慢看吧。




红楼春 第四十四章 分庭抗礼
“不回东府?老太太开口了,你居然还敢犟?小畜生,你最好明白一点,皇帝夸的是贾家教子有方,要是你再敢狂悖忤逆,贾家仍有管教你的权力!”
贾赦显是怒极,若非有太上皇和天子的金口夸赞,这会儿他恨不能将贾蔷拿下,大打一百大板,打烂了账。
贾赦为贾家男子爵位最高者,一旦发怒,谁人不惧?
贾珍纵为族长,一来爵位低,二来辈分也低,尚且只有挨训的份,族中其他人,就更不用多说了。
偏贾蔷俊秀的脸上浮现出的却是冷笑,若非二世为人,心智成熟,怕是还真要被这老混帐给唬住了。
可如今他身上有圣眷在身,料定贾赦、贾珍之流奈何他不得,所以如何会怕?
贾蔷淡漠道:“大老爷,你偏听一家之言,不明当日之事,是非不明,又谈何管教之说?”
贾赦闻言,差点没气的中风过去,大喝道:“反了反了!你当日做下那等没面皮的畜生行径,今日还敢忤逆顶嘴?我……”
没等他发完威风,贾蔷便厉声打断道:“贾赦,我劝你自重!太上皇明察秋毫,断我公道,你以为天子会不调查我的底细就传下圣旨来?还是你以为,你比太上皇和天子更圣明?我贾蔷生而为人,铁骨铮铮,焉能蒙受不白屈辱?太上皇和皇上是念及祖宗功绩,才没将事情扯开,给贾家留存些许体面。宁国虽为长房,然荣宁并立,你为贾珍亲长,却是非不明,昏聩无能,对他管教无方,又有何资格谩骂于我?我敬你年长,才两次三番忍你辱骂,你莫要给脸不要脸!今日你再敢辱我半句,我拼着流放三千里,也要去景阳宫敲响登闻鼓声闻天阙,你我御前见生死!”
如贾蔷这般以晚辈身份,大声顶撞反驳直呼长辈之名,更威胁其要分生死之事,在贾家从未发生过,甚至是连想都不曾想过的事。
天子尚且以孝治天下,知礼之族,更要以仁孝治家。
胆敢忤逆犯上者,打死都无罪。
却不想贾蔷敢如此“放肆”!
因此不止贾赦一时间懵了神,连贾母等人,也无不骇然的看着站在正堂上的贾蔷。
一时间,荣庆堂上一片静默。
然而就在此时,贾蔷却又出人意料的面对贾母微微欠身,躬身道:“老太太,蔷非仗势忤逆狂悖之徒,若非被逼至极致,焉能至今日之境?不过,既然今日老太太开了口,那么我为了家族荣誉,为了祖宗威名,也为了阖家安宁和老太太的清静,当日之事,蔷可以不再提起。我终究姓贾,怎能让天下人嘲笑贾家的腌臜事?所以这份委屈,我受了。但是,忤逆之名,蒙冤之罪,贾蔷绝不会承担。东府,我也绝不会回。若强逼之,贾蔷宁愿玉石俱焚!”
终究是着了隆安帝的道,若非他传下那道旨意,贾蔷又何须向此老妇低头?
不过,贾家上下的心情,也未必比他好多少,在他们看来,贾蔷这个低头,还不如不低……
贾母沉默不言,脸色说不出的意味。
多少年了,她没见过如此刚烈的贾家人,更没想到,他居然不是一味的刚强鲁莽,居然还懂得怀柔迂回……
有这等脾性的贾家人,还是在两代荣国公时才有,却也极少见。
只是,贾母心里毫无欣慰感,唯有厌烦。
贾蔷见贾母不言,也不失望,他本也没打算求谁。
转过身,一双丹凤眼中眸光凌厉,看着贾珍,一字一句道:“贾珍,你敢不敢当着老太太的面,再对众人说一次,宗祠走水是因祖宗震怒于我对大嫂秦氏无礼所致?你敢再说一次,我立去步军统领衙门,自领忤逆不孝凌迟大罪。大不了,你我同去九泉,在列祖列宗前,辩个清明!!”
此等惨烈之言再出,更让满堂惊骇!
贾珍面色陡然涨红,如同看生死仇敌一般怒视贾蔷。
混帐!
混帐!!
当着老太太的面又如何?他会怕贾母?
狗屁!
若不是因为太上皇和天子开了金口,夸赞贾蔷,他这会儿再说一万句又如何?
可现在,他却不敢。
一旦说出口,贾家就是欺君的罪过,他的丑行也包藏不住,必将身败名裂。
他为贾族族长,他扛不起,也不想扛。
他一个尊贵的瓷器,怎会选择和一个瓦罐同归于尽?
因而沉默不语……
贾政却动容的看着锋芒逼人的贾蔷,实在不明的叹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贾蔷侧眸看了贾政一眼,傲骨嶙嶙的念了两句诗: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贾政闻言倒吸了口凉气,目光惊颤的看着贾蔷,一时失声。
众人也再度静默……
最开始,大家见贾蔷与贾母、贾赦顶嘴,大都心生厌恶。
在礼孝为天的世道里,长辈训话时,不跪着都已是不敬。敢分辩两句,便是大罪过。
敢反驳违逆甚至威胁,简直不可想象。
这般毫无礼孝之道的做派,打死也不冤。
可随后,贾蔷一点点透露理由,非一味的刚硬,至少表面上始终尊敬贾母。且虽未直白说出他的冤处,但也透露出不少信息来……到最后,又猛然抱起玉石俱焚之惨烈心境,逼贾珍为他洗刷冤屈。
这一步步走来,也让他在众人心中的形象,从起初的大逆不道狂妄悖逆,变成蒙受冤屈,虽死也不愿承受不白冤屈的刚烈之人。
何其惨也……
果然是个没有爹娘的孩子啊……
众人有理由说服他们自己相信,若非这孩子被逼至极致,绝不会连死都不怕。
可贾蔷这样做,贾珍如何能下得来台?
就算贾母等人知道此事中多有猫腻,贾蔷是被冤枉的,他们也不可能为了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去压着贾珍强低头。
那意味着荣宁二府的分裂,对贾家来说是绝不允许的。
哪怕贾蔷走了狗屎运,得了天家的夸赞,也不值当。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利益才是第一的,公正连其次都排不上……
眼见众人都下不来台,这时,一直跟大气不敢喘的贾琏、贾蓉站在一旁的薛蟠忽然打了个哈哈,笑道:“蔷哥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不就眼下不想回东府睡吗?哪里就到了这个地步?不回去就不回去,珍大哥那忙,你不回去也好,要不你来梨香院和我作伴吧?上回我妈还有姨母都夸你,说你带着我和宝兄弟都开始好好进学读书了。你来梨香院和我一起住,正好咱们也乘烛夜读,往后一起下场考个秀才中个举人,当个同年,岂不光宗耀祖?”
众人闻言先是一怔,随即面色或多或少古怪起来。
乘烛夜读,就他娘的秉烛夜读都不通,还想去考秀才中举人!
不过……
实在受不得闹的贾母却是心里忽地一动,既然贾蔷死硬不愿去东府,眼前强逼也不是一回事。
让他来西府倒不是不成,可难免引起东府的不满,有些不值当。
如今既然薛家这呆子愿意出头做这个椽子,居中做和,那也无不可。
毕竟,梨香院还是在贾家。
贾蔷住在梨香院,勉强不会让外人说嘴。
念及此,贾母也不顾王夫人有些不好看的面色,问贾蔷道:“蔷哥儿,你薛大叔邀你去梨香院同住,你意下如何?”
贾蔷略做思量后,知道天意之下,不好意气用事,总要选个台阶下,梨香院独成一户,进出方便,倒是可行,便点头道:“那就去薛大叔那里叨扰一段时日罢。”
……
待乐呵呵的薛蟠同贾蔷一起离去后,贾母捏了捏眉心,对堂下贾家爷们儿们道:“他若是没得遇太上皇,天子也没传下旨意,你们就是立即使家法打死他,我也不说什么,左右都是你们贾家爷们儿自己的事,和我不相干。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们能忍就先忍忍,忍不了也得忍忍!过了这个兴头,自然也就没事了,太上皇和天子都是日理万机的人物,不会记得他太久的。不过在过了这个兴头前,你们不要生事。不然,坏了大事,我不依你们。”
贾赦等人闻言,也不问什么大事,相互看了看后点头回道:“老太太放心,这个道理我们自然省得。”
贾母“嗯”了声,见贾珍居然低垂着眼帘没回应,微微皱起眉头提点了声:“珍哥儿?”
贾珍闻声身子竟忽地一颤,抬起头来,脸上的狰狞怨毒之色还未褪尽,见众人都在看他,忙赔笑道:“是是,老太太的话孙儿记下了。孙儿刚才只是在想,那畜生……怎好似突然变了个人,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莫不是撞客了吧?”
贾珍是真的记下了贾母之言,他不急,也不必急。
如今太上皇在,贾蔷走了狗屎运,能保他一时。
可这畜生狂悖至斯,贾家从上到下没一人会喜欢他,等太上皇龙御归天之时,贾珍打定主意,当日就送这畜生好好去拍太上皇的马屁,且看他好死不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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