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屋外风吹凉
贾蔷嘿嘿笑道:“你说呢?当然是庆祝平儿、香菱有了身子……”
见晴雯唰的一下板起脸来,继续给他擦洗,贾蔷“哎哟哎哟”叫道:“姑奶奶,可轻些,皮都叫你搓破了!”
又见她吧嗒吧嗒落泪,就笑道:“真不识逗!我给林妹妹说,晴雯这样美似仙女儿的房里人,总要摆几桌酒席才能纳进门儿里罢?家里那么多女孩子,属她气性最大,若是不依了她,万一哪天使狠咬我一口怎么了得?”
晴雯闻言破涕为笑,啐道:“你才是小狗呢!”不过见贾蔷笑吟吟的看着她,却又低下头去,一边擦洗一边道:“也不必摆甚么酒席,有这个心,就比摆一百桌都强!家里人除了两个太太谁都没摆,就我摆,岂不是轻狂不知好歹?没的招惹是非来。”
贾蔷笑道:“那不如这样,对外就说,算是你们一起的?”
晴雯闻言,这才迟疑稍许,点了点头,终是看着贾蔷抿嘴一笑。
贾蔷附耳轻声笑道:“既然如此,那今晚,总不用再另辟蹊径了罢?”
晴雯闻言俏脸大红,啐了贾蔷一口后,却没反驳,红着脸继续给他擦洗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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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春 第九百九十三章 贾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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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真是,以后也注意着些。这么多姐姐妹妹,你就在院子里冲凉?”
贾蔷换了身干净衣裳进屋后,就听黛玉嗔怪起来,姊妹们则纷纷嘻嘻见笑。
贾蔷笑呵呵的辩解道:“并未脱赤溜……”
“哈哈哈!”
湘云实在忍不住了,仰脸大笑起来。
迎春、探春、惜春也笑,觉着贾蔷这般着实有趣。
黛玉没好气白他一眼,却不再多说。
因为她知道,她开过口的事,他都会听。
李纨则笑道:“蔷儿,听说你在这岛上造甚么大炮、火器?这些牢什骨子,不都是朝廷才能造么?”
她笑声中带着些害怕,不过和从前的胆小又不同,所以害怕中仿佛还带着一丝丝刺激……
贾蔷见几个女孩子都在看他,笑道:“放心罢,宫里知道这处。出海采买粮食,那么多海匪、贼寇,没点自保之力如何得了?不过也警告过我,不准在大燕境内见到一颗子药,不然就要倒霉了。怎么,大婶婶想去瞧瞧如何打炮?改明儿我带你去。”
李纨登时红了脸,啐道:“我一妇道女眷,看炮做甚?”
贾蔷笑道:“有机会都开开眼也好,日后出海,不拘是顽还是干正事,说不得都会遇到贼人,免不了放一通炮。那动静,地动山摇,整艘船都会晃起!”
这话,愈发让好几个女孩子都红了脸。
但也有懵懂的,如三春姊妹、宝琴、湘云等,都觉得好似放个大炮仗,想去瞧瞧。
探春笑道:“这回出来,才是真正开了眼。原以为长江之阔,已是天上方有,未想海之无垠,更壮观百倍。如今还能看到火炮……”
湘云也眉飞色舞道:“要是咱俩能一起放一家伙就好了!”
“我看把你俩当炮仗放了才是,听风就是雨!家去老太太知道了,你们的好多着呢!”
说罢,黛玉又嗔了贾蔷一眼后,果断岔开话题,道:“咱们也别只一味的顽,逛过一遍就过去了,回头甚么也没留下。”
嗯?
宝钗笑道:“听这意思,是想做些甚么?”
黛玉点了点头,道:“我和子瑜姐姐商量了下,大家不如起个诗社。也有不好诗词的,写几篇赋,或是时文,或是记几笔杂记皆可。又或者好画的,画几幅画也很好。”
宝钗笑道:“这主意极妙!每日只一味的虚热闹,时日久了,连人也蹉跎了去。”
探春、湘云、宝琴几个有才学的,自不会反对。
李纨虽兴趣平平,不过也乐得见着这群小姑子们有正经事做。
只凤姐儿虽然近来识得了几十个大字,也会写自己的名儿了,可作诗甚么的,呵呵。
她眼珠子转了转,扶了扶圆溜的肚子,道:“哎哟,我有些头晕,这会儿没甚诗才,还是回去歇歇罢。”
虽明知她逗趣,诸姊妹等听她自黑,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黛玉笑道:“大可不必,写不得诗,也做得篾片相公嘛。”
众人笑罢,就见贾蔷起身要走。
这如何使得?
探春、湘云、宝琴等跳出来相拦,一个个义愤填膺!
“你若像二嫂子那样不识字倒也罢,可你分明腹藏锦绣,怎能跑?”
“又不是要耽搁你正经事,左右眼下闲来无事,怎好偷跑?”
“蔷哥哥,留下来嘛~”
“行了!”
黛玉劝止住几人的劝拦,似笑非笑道:“他要去忙正经事,自去让他忙就是。左右如我们这样的粗蠢丫头,如何配得上他国公爷的大作?”
有人可是在宫里,给皇后娘娘写了好几阙当世名词!
贾蔷被打败,斜着眼觑视这刀子嘴小娘皮片刻后,大声道:“与本公拿笔墨来!”
探春等连连比划眼神,一个个忍笑去取笔墨纸砚。
未几,众人围在一张长条桌几旁,看着贾蔷挥墨,一蹴而就:
“李杜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
头一行写罢,纵是知道贾蔷写了几阙极佳的诗词,也被他这狂妄之言给惊住了。
一个个虽未开口,可眼神都异样起来。
黛玉一如既往的犀利:“小年轻,不知轻重深浅!”
子瑜都不客气:“几斤几两,敢如此轻狂?”放十分亲密前,这种话是断不会说的。
不过,也有捧哏的。
宝琴就觉得:“蔷哥哥的词,就是好!!”
这小家伙很理所当然的被镇压了……
不过很快,大家就都不说话了。
因为……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记着,以后叫我贾太白!
……
庄园前厅。
贾蔷看着厅堂上坐着的一群老少爷们儿,不由笑了起来。
褚家家主褚仑、司徒家主司徒华、欧阳家主欧阳顺、司马家主司马绍,上官家主上官梦。
江南九大姓,来了五家。
另有施家、诸葛家、太史家和赫连家未至。
如果说十三行潘、伍、卢、叶四家,是倚着天子钦点,靠对外出口而积攒下泼天家业,是天下巨富,那么这九大姓,则是靠百年来,乃至从前朝起,就世代簪缨,辈辈皆有进士出炉。
放在历史长河里回看,一个进士不值当甚么。
可把时间缩至百年光景中,代代皆有子弟高中进士,那就是一件可怕的事了。
尤其是对其乡杍地而言。
一个秀才即能见官不拜,到了举人已可与县太爷平辈论交,到了进士,就是实打实的掌权者。
只要不是迂腐不知变通者,哪怕不能位列宰辅,也能编织出一张关系网来。
即使中规中矩,第一代织出一张小网,第二代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扩张。
到了第三代,家资充沛,人脉底蕴深厚,已经可以向京官进发了。
京官多穷,可若本身不缺钱,又家学渊源会来事,那么家族人脉根基,就会发生质变。
到了第四代即便军机处难进,可当一任封疆,绿袍换朱紫,却是大有希望。
如此一来,整个家族都会愈发昌盛强大。
而江南九大姓,便皆是这等世代簪缨之族!
家家出过巡抚、总督、尚书之职,便是武英殿内大学士,也有过几人……
十三行不过因为李晓自作聪明多了句嘴,就被贾蔷抓住机会按在地上摩擦,各种敲打。
可是江南九大姓公开反对新政,表示江南民意不喜,可朝廷至今也还未对他们做些甚么。
尽管,谁都知道推行新政是早晚的事。
可不到最后一刻,朝廷也不愿动屠刀。
这些家族都是上百年不衰败的巨族,代代掌权,关系网铺展开来,着实惊人。
还都清誉名扬天下,杀之反噬太大……
所以,才由着贾蔷带着这群地方巨室,看看能不能另外走出一条道来。
“皇家钱庄如今是我们做主,这件事办妥当了,十辈子富贵不愁。”
“办好钱庄丝毫不成问题,晋商的票号甚么遭遇,想来你们也都听说了。”
“从今往后,钱庄这座金山,再不会由晋商独揽。”
“但是,诸位想在这座金山上扎下根来,除了要顺应朝廷大局之外,最重要的,也是首要为之的,就是赶紧将海粮采买回来。其他的都不顶数……”
贾蔷也不愿拉扯甚么家常,开门见山,以利诱之。
甚么世代簪缨甚么书香门第?
到了他们这个地步,官场上政治资源不缺,最缺的始终是金银。
一面官场通达,若一面再紧握一座金山,这几家怕是自信再过几代就能恢复隋唐门阀之盛。
但是只以利诱之,这些人怕是以为他上赶着求他们。
所以……
“另外,鉴于上回之事,上官家、太史家、赫连家除名。”
贾蔷微笑着说出这句话时,还剥了一枚荔枝吃了下去。
缺啥补啥,这顽意儿最近用的有些多,今晚估计还得用……
可他如此风轻云淡,其他人却炸了锅,尤其是上官家主上官梦。
“宁国公,你这是甚么意思?甚么上回之事?!”
九大姓的气焰,可见一斑。
贾蔷眼皮都未抬,又剥了一枚荔枝填入口中后,轻声笑道:“你也不必狡辩,就本公所知,你们三家数次打退堂鼓,尤其是在上回本公遭人陷害落难之时,干脆就想投了他人而去。也没关系,开钱庄嘛,说的俗气些,不过就是一门生意。
合伙做生意最讲究甚么?无非信任二字。没了这个,甚么都做不成。
既然你们三家信不过本公,那就出局好了。做生意从没有顺风顺水的,保不齐后面还有甚么差池坎坷,现在出局,总好比以后窝里斗,前面杀的惨烈,背后被人捅刀子强。
你说是不是,上官潜夫?”
“你……”
上官梦闻言面色骤然涨红,但他毕竟非平庸之辈,张口反驳道:“此事怎能怪到我们头上?当初约定以海粮认购钱庄股,我三家可曾变过?是宁国公回京后被人踢出了局,失信于我等在前!”
贾蔷笑了笑,道:“你说的对,但差别在于,其他几家都还信我,而你们不信了。此事我不记仇,原也不算甚么仇,就是合作的基础消失了。所以上官家主,请罢。”
“你!!”
上官梦何时受过如此羞辱?
只是他却不敢走。
果真其他六家入了股,有了这样一座金山当后路,那么新政大刀砍下来时,还能指望他们六家拼命?
可是他们退得,上官家又退往何处?
世代簪缨之族,书香世家,听着清贵。
可这里面每年要花多少银子去铺平各路人情?
江南九大姓好大的名头,门生故旧无数,强大到连朝廷想动他们,都要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才敢动手。
可凡事岂有不付出代价的?
维持这些交情,每年花出去的嚼用都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失去这个,光凭官面上的势力,又岂能维持住九大姓的地位?
他怒哼一声,目光却看向其他几人。
褚家家主褚仑看到求助后,出面打圆场笑道:“国公爷,您方才也说了,两边都出了些差池。当然,您是没法子,上官、太史、赫连三位却是自己动摇了。不过老夫以为,也不能全怪他们,毕竟打交道的时日太短。您看这样行不行,来前我去扬州见过齐家老太爷,他也点过此事,道由他和我来做个保人,若以后再出现不安定的事,由齐家和我褚家出面,收下他们的股,填上他们的坑。但我相信,再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其余几人也纷纷出面打圆场,他们也忌讳朝廷将他们九家分而化之,各个击破。
好在,贾蔷听闻褚仑之言后,沉吟稍许缓缓道:“有齐老爷子和褚家主作保……也罢,暂且留他们在内。只是,一个月内,见不着二十万石粮食回燕,此事就再莫多提。”
……
红楼春 第九百九十四章 铲除内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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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一家人在海滩上进行了烧烤晚宴。
因为孕妇不能沾海鲜,所以有些可怜,只能烤点鹿肉。
不过,等她们看着贾蔷拿了一个一人高的“小舢板”跑到海里冲浪,还是惊喜万分。
真会顽!
那可是真浪啊!
好一场痛快后,贾蔷上岸后,又被黛玉念叨了许久。
“那么晚了,眼见就要黑了,你要是掉进去上不来,我们到哪去捞人?”
“万一有大浪,一下把你卷走了如何是好?”
“再万一里面有大鱼,一口焖了你可怎么好?”
贾蔷被念叨的头大,当场给黛玉磕了一个,然后被黛玉沿着沙滩追杀了小一里地,才叫他背着回来。
姊妹们顿时纷纷觉着,烤海鲜也不鲜了……
“你今儿怎么这样高兴?”
等众人重新围着篝火落座后,宝钗笑问道。
瞧瞧黛玉现在脸还红的跟绸缎似的……
贾蔷懒散的躺在沙滩上,笑道:“我也没想到,南下之后,事情会件件顺利。虽然也殚精竭虑,付出了很多心血,但不似京城那样,步履维艰。或许是艰难坎坷都在前面……”
“你这人,事情顺利了,反倒不自在了?哼,若不是看你前面那样艰难,连爹爹也心疼你,你的好多着呢!”
黛玉横眸看着某人,语气小凶。
宝钗都为之感慨,笑道:“可不是嘛?连我娘都说,再没见过那么多事,前脚事毕,后脚跟着又生出事来。可怜我哥哥,打跟着他一道起,就没囫囵过。在京里挨了打,得罪了赵国公府的小公爷,没法子只能南下。可到了南边儿,在扬州又被齐家人打的下不得床。回到京里,刚下了炕,又遭马踏,还是赵国公府的……”
一旁处原本静静坐着的姜英听至此,哪里还坐得起,在一片哄笑声中起身与宝钗道恼。
宝钗忙笑道:“不过当笑话来听,并不作真,快坐下罢。再说,蔷哥儿也都讨了回来。”
贾蔷嘿嘿笑了声,双臂枕于脑后,抬头望着漫天璀璨如珍珠的星河,不远处的海浪声层层叠叠,海风吹拂,凉爽宜人。
等小琉球那边安定了,闫三娘率四海王船队过来,在濠镜附近海域,和葡里亚人打一场规模盛大的海战。
再往后,就真的不用他忙碌操持太多了。
忙了这二三年,也终于要步入正轨了。
贾蔷嗅着身边黛玉、子瑜身上的清香,缓缓眯起了眼……
李纨在不远处坐着,看着星辰、大海和浪花,分不清哪里是夜空,哪里是大海,如槁木般过了几年的她,此刻仿佛又成了小姑娘一般,美眸里倒映着星光,感慨呓语道:“我到现在还觉着,像是在做梦。这辈子,还能看到这样的景儿……”
连凤姐儿都没取笑她了,凤姐儿轻轻抚着肚子,抿嘴笑道:“是啊,本是福浅薄命人,谁能想到,还能瞧见这样的景儿,不白活一场……”
说着,缓缓落下泪来。
孕期的女人,总是会多些多愁善感。
贾蔷看了看她,温声道:“若无意外,再有一个月功夫就能将差事办个七七八八,剩下的都交给下面人去做,我没甚大事,就带你们四处逛逛。小小一个香江岛也不算甚么,还有更美的山水。”
黛玉看向姊妹们,问道:“有想家的没有?”
众人安静稍许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个时候谈想家,有些煞气氛啊……
探春笑道:“老太太、老爷、太太如今都在金陵老家,想甚么?等到了年关头,再一起去金陵过年就是。这一回去了,蔷哥儿带咱们去秦淮河上逛逛,可好?”
贾蔷懒洋洋道:“三姑姑都开了金口,我还能说甚么?秦淮河预定一位,还有谁?有没有想去西湖的?”
“哎呀!我想去!”
好几个姊妹们都笑了起来,满脸欢喜道。
扬州一个瘦西湖,都招惹了多少千古骚客,更何况正经西湖胜景?
黛玉笑道:“莫要空欢喜,且想想都有哪些写西湖的名作?西湖偌大盛名,我怎么记不得许多写它的名篇?除了苏子瞻的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还有甚么?”
湘云记性最好,忙跟道:“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
探春也不示弱,笑道:“春衫犹是,小蛮针线,曾湿西湖雨!”
宝琴也活泼,道:“还与去年人,共藉西湖草!”
贾蔷哈哈笑道:“你们也不能可着苏子瞻一个人的羊毛猛薅罢?”
黛玉啐道:“少啰嗦!你也说一个?”
贾蔷哼哼了声,道:“小瞧我贾太白不成?”
众人反应了稍许,才领会他太白之意,纷纷大笑起来。
姜英看的莫名,还是宝钗点了句才反应过来,登时满脸无语的看向贾蔷。
要不要脸?
贾蔷在黛玉、湘云的催促下,笑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诵罢哈哈得意笑道:“怎样,比你们的都好罢?”
“呸!”
“呸!”
“呸呸呸!”
“哈哈哈!”
……
小琉球,安平城。
四海王府。
当日被吊在桅杆上暴晒,身上遭受刀伤箭伤时,闫三娘都未如同眼下这样心如刀绞的痛苦。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十多人,对着为首一头发花白的老人痛心疾首道:“牛三叔,为甚么会是你?你是我爹爹身边长随出身,我原以为黄超奸贼早就将你杀了。那日夺城之战中,你也在奋勇杀敌,不是好好的么?为何会暗中鼓噪推翻我?为何想要拉伙子出去单干?为何,想放火烧城,你想杀我?!”
跪在地上的牛三叔半边身子都是血,他身旁,是面无表情的蒯老鲨,不远处,还有岳之象。
牛三叔粗重的喘息着,眼帘前尽是血,他缓缓道:“三娘,三叔……三叔和你无仇无怨。就是,就是不能当官家的走狗!你许是不知道,可你爹,你爹若还在,他一定知道,我牛老三,就是做鬼,也不会投官府!我是亲眼看着我娘,因为交不起出海船税,被几个税吏糟践了,我爹……被他们拿鱼叉子活活钉死,最后和我娘一道沉了海!三娘,换做是你,你愿意投官府么?我要这么干了,我牛老三怕我老子娘从地下爬出来,拿肚子里淌出来的肠子活活勒死我!!”
闫三娘闻言面色凝固,她是真没想到,牛老三和官府有这样的血海深仇。
一旁岳之象淡淡道:“你若记得是哪些人,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杀。可是你也得打听打听,我家国公爷可曾欺负过一个良善?但凡你能查出一个,岳某的项上人头随你摘去。”
这样的海战好手,可惜了。
牛三叔摇头道:“你莫与咱扯甚么大道理,我只问你,那些敲碎人骨头,连骨头渣子都要嚼碎喝油的税丁们,是不是官府养的狗?下面的小官儿,是不是大官养的狗?那些大官,又是不是京里皇帝老儿和权贵们养的狗?
他们养的狗杀人吃人,你道他们是好人?别哄咱老牛了,上面的大官会不知道天下是甚么样的?还是就算知道了,也不敢去查去办?因为皇帝老儿还有你们家那劳什子国公爷,都还指着那些官儿替他们打理天下,压迫百姓收税呢!!”
这个人有他自己的想法,也因此对官府的仇恨,深入骨髓。
岳之象与闫三娘摇了摇头,此人没救了。
憎恨官府不要紧,可迁怒于他们,要杀人放火,那就不可挽回了。
闫三娘又看向旁边一人,悲声道:“宋大哥,牛三叔是为了不给官家卖命,你又是为了甚么?你和大哥、二哥是最好的伴当,打小带着我四处顽耍,如今要杀我?!”
姓宋男子一样满身是血,伤的极重,他脸色都有些淡漠木然了,缓缓道:“三娘,若是……若是这小琉球之主,果真……是你,那宋大哥,看在东平他们的面上,也会,辅佐于你。哪怕,你是个女人。可是你成了大燕权贵的妾!四海王所部,岂能给权贵当走狗?”
闫三娘闻言,神情一震,随即面色渐渐难看起来,道:“你是不是还想说我自甘堕落,自愿下贱,给人当母狗?”
姓宋的年轻人摇头道:“三娘,我们知道你是为了报仇,不得不委身于官狗。可后来我们都劝你,既然回到岛上,就该反了!你重当四海王,咱们纵横四海岂不比给权贵当狗更好?可惜,你被迷了心窍了。”
闫三娘厉声道:“宋仑,黄超勾结外敌谋逆,迫害我爹爹和我全家时,你又在哪里?即便当时不知,事后又如何?我被迷了心窍?你给黄超当狗时,比我更下贱!!”
另一个瘦高的年轻人大声道:“三娘,别的不说,这些日子岛上来了多少那劳什子德林号的人?来了几千人!就这样,还不停的来人!你待他们,比待我们还亲近,你如今更信他们!早早晚晚,这岛上没我们容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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