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屋外风吹凉
对韩彬,林如海要郑重许多,他缓缓道:“就眼下而言,朝廷断无信任德林号之理。仆之意,半山公你们不妨且观之。看看三五年内,小琉球之存在,对大燕到底是好是坏。但有一事要说在前……”
“何事?”
韩彬看着眼前这位曾经志同道合,但眼下显然已经分道扬镳的故人问道。
林如海道:“这五年内,朝廷不得与德林号使绊子。半山公最好也告诫李子升和尹承愿,莫要好心办下错事。”
韩彬面色凝重,看着林如海缓缓道:“如海,是在警告老夫?”
林如海叹息一声,道:“不是警告,是善告。半山公,到了今日之局面,半山公莫非还以为,仆一言,蔷儿便恭敬领受了去?便是仆前往小琉球,虽出于孝心,实则也未与仆商议便定下的。眼下蔷儿与诸公撕破脸,还只是公事之上。若叫他认为有人故意拖他后腿,包藏祸心,那就不只是公事上的撕破脸。朝廷当然不会畏惧,可为何非要急着撕破面皮,斗个两败俱伤?且先看三五年,到底是好是坏,难道不是更好?
而且,半山公需知,按照先前所算,明岁,也并无太大可能风调雨顺,甚至可能会更恶劣。贾蔷私自调兵北上进京,的确犯下大忌讳。但此后果再恶,也恶不过数以百万计灾民流离失所,饿殍千里来的强罢?
且观之,且观之!”
这一刻,韩彬心中长叹戚。
与其分庭抗礼甚至还占些许上风的林如海,何等大才,然而其心,却不复忠于朝廷矣。
悲哉!
更让他心中着恼的是,眼下,他也只能为林如海师徒所挟。
因为明岁之天灾,的确是最险恶的一把悬梁之剑……
“也罢,且观之。”
韩彬心中绝不相信,坐拥亿兆黎庶的煌煌天朝,会为区区一竖子所制。
便再过三年,观之何妨?
……
红楼春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卖妹求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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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国府,宁安堂。
见过舅舅一家,贾蔷回至内宅。
时隔大半年,又重见了尤氏、尤三姐、邢岫烟和妙玉。
许是忙碌日久,如今回家,心情轻快下,倒有功夫打量起几个女孩子来……
和前世一水的网红脸美人,几乎分辩不出甲乙丙丁不同,贾蔷觉着他身边的姑娘,都各有千秋特色。
尹后那种气场强大到极点,集睿智精明和美色于一身的绝代芳华算一种,黛玉让人见之忘俗,一双星星点点的星眸便是她澄净如水晶般的心肠,还有子瑜的静韵透彻,宝钗的藏拙守愚,端庄内媚,可卿的幽媚妖娆……
每一个,都如此不同。
每一个,都让贾蔷流连忘返。
而眼前的几个女子,却又有不同。
尤三姐的桀骜难驯,是她如何遮掩都遮掩不掉的。
家里原也有这般性子的丫头,晴雯。
但晴雯再泼辣,再心气高,她也只在丫鬟里泼辣。
即便心气高,她也不过是想当个姨娘。
可尤三姐不同……
她一眼看去,就能看出是个不愿比人低的。
唯一欣慰的是,她虽不愿比人低,虽泼辣桀骜,但她从不欺下。
便是身边的丫鬟婆子仆婢们,也未听说过她有打骂的现象。
真论起来,尤三姐才是最接近贾蔷前世那个时代女性的女人。
只是这种“不愿低头为人下,也不愿欺负人”的性子,在当下却是如此另类,尤其是她的身份……
不过单论颜色,尤三姐当称得上当世拔尖儿。
柳叶眉,水杏眼,瓜子脸,樱桃口,再配上那泼辣的精气神,颇为不同。
妙玉又是一番滋味,有出家人的清冷,又有俗世的傲娇。
谁家清苦出家人会有婆子丫头服侍……
模样嘛,自是极好。螓首蛾眉,清水芙蓉。
但眼底那一抹不甘化外的波澜,给这个出家人凭添几分红尘未尽。
邢岫烟就不多说了,倒比妙玉更似红尘之外,超然如闲云野鹤。
连尤氏,都美艳养眼……
“无礼!”
被贾蔷打量了一圈,邢岫烟风轻云淡,恍若不知。妙玉娥眉轻蹙,似带薄恼。尤三姐则梗着修长的脖颈啐了声。
坐在贾蔷身边的李婧大感好笑,道:“爷没回来前,三姐儿你一日三问,快化成望夫石了。怎如今回来瞧见了,看一眼就成无礼了?”
“呸!”
尤三姐俏脸涨红啐了声,就要反驳,却被尤氏按下。
尤氏问贾蔷道:“爷,老太太可还好?家里人都还好?”
以她的辈分,原也只该叫一声国公爷,这一声爷,愈发显得她心中的卑微。
这姊妹俩也是有趣,一个丝毫不怕,一个怕到骨子里。
贾蔷先前纠正过几回,这会儿也懒得再说,只应道:“好,都好。”又同尤三姐笑道:“正是因为心底无私,所以才能坦荡欣赏。赏美人如赏明月,并无亵渎之心。”
见其果真眉眼目光坦荡清明,尤三姐心里反倒有些难过……
李婧在一旁笑道:“老太太她们原是要南下小琉球的,如今大概又接到信儿了,折身回京了。算算时日,下月就该到京了。太太她们倒是要晚些,怕是要到年跟前才能回来。”
贾蔷与她笑道:“差不离儿正好赶到你生孩子。”
李婧“啧啧”道:“爷离京前,还只李峥、晴岚一双儿女,如今……二奶奶生了一个哥儿、平儿姑娘生了一个姑娘,香菱也生了一个哥儿。鸳鸯也有了……再加上,两个大奶奶……还有我肚子里的,老天爷,爷一年就有小十个儿女了?”
数到最后,李婧自己都惊笑起来。
尤氏等则先后被“十个儿女”和“两个大.奶奶”给震惊了,尤其是后者。
可卿是大.奶奶,且也都知道她和贾蔷的事……
那另一个大奶奶是谁?!
尤氏强笑了声,语气尽量若无其事些问道:“两个……大.奶奶?兰哥儿他娘……也有了?”
话里没有嘲讽,唯有艳羡和心酸,简直溢于言表。
这个世道,女人最大的依靠,一是父亲,二是丈夫,三就是儿子。
她父亲没了,丈夫死了,身边连个儿子也没有。
但凡能有一个,也不至于每日里心惊胆战,怕落不到一个好下场。
李纨原本和她差不离儿,不,原本就比她好些,有个贾兰傍身,总有个活头。
贾家也不会薄待了她。
未想到,如今竟又怀上了……
再看看她自己……
贾蔷摆摆手,道:“且不说这个……”他见尤三姐满满幽怨的看着他,问道:“辽东那边可有信过来?”
尤三姐嗔他一眼,不过还是答道:“来了。姐姐说她在辽东很好,又怀起了。”
“贾琏呢?如今甚么德性?”
贾蔷随口笑问道。
一屋子香气暖人,让他生出懒洋洋的感觉。
他自不会浑来,妙玉、邢岫烟也不是任他浑来的人。
尤三姐许是能允,但没个名分也万万不能。
所以,就这样说说话也好。
尤三姐哼了声,道:“还能怎样?好了两个月,又开始胡孱起来。不过到底对姐姐不差……”
贾蔷淡淡问道:“有没有想回京的念想?”
不知为何,尤三姐心里忽然感到一丝丝压力,看着贾蔷,声音轻柔了些,道:“并没有呢,他们在辽东很好。”
贾蔷笑了笑,道:“等下回写信,你可以告诉二姐,就说我说的。再过二三年,贾琏就回来罢。和凤姐儿办了和离,荣府这边的家业,可由他和二姐的子嗣继承。我的儿子,前程自有我来操持。”
众人闻言心思各异,独尤氏震惊之余,愈发心酸。
原本凤姐儿看着比她还要惨些,谁知道,如今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和离之后,明显是要给个说法了……
尤三姐点了点头后,也不说话了。
贾蔷看了看外面的夜色,道:“都去歇息罢,往后五年我多半都在家里待着。年底家里人也大都回来了,又和往常一般了。”
尤氏姊妹和邢岫烟、妙玉纷纷起身告辞离去。
等她们走后,李婧笑道:“爷也不留下两个侍寝?”
贾蔷瞪她一眼后,轻轻呼出口气来,牵过李婧的手握了握,轻声道:“这次家眷们都回来,闺女也回来,李峥却要留在小琉球。谁都不能真正保证,就一定不会出事。果真有万一之难,咱们都没了,李峥,就要代咱们扛起这片基业,还要替咱们报仇!你不怨我罢?”
李婧闻言,抿了抿嘴,眼中当然有心疼和思念,却还是红了眼圈摇了摇头道:“爷这般做是对的。不过,果真咱们出了事,这座京城也必保不住了。有整个神京替咱们陪葬,也不算亏!”
听她咬牙发狠,贾蔷笑了笑,道:“别紧张,出事的可能微乎其微,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李婧摇了摇头,严肃道:“孙婆婆说,爷如今执掌皇城内卫,又管着绣衣卫,看似权势无双,可也自绝于朝廷,自绝于武勋。她推测,武英殿会点两广总督叶芸入阁,这倒是其次,怕还会让忠勤伯杨华重掌步军统领衙门。往后再想寻漏洞进城,几乎不可能。
等京营也全部轮调出去,从九边往回调人,对咱们来说,愈不是好局面。所以孙婆婆叮嘱我,万万不可大意。
那些官爷好面子,若寻得机会,绝不会放过爷。
夜枭一定要随时准备好应变,她还想请爷示下,一旦事情突发,有人昏了头不惜鱼死网破也要动手,夜枭能不能提前动手?”
贾蔷笑道:“当然可以。不过如今中车府死伤殆尽,绣衣卫也在手中。再加上夜枭和金沙帮,敌人想不惊动咱们就动手,可能性微乎其微。果真有个意外,夜枭就按路数对付就是。有些人,我虽尊重他们,但总不能伸着脖颈等他们来砍。”
李婧一挥手,发狠道:“贼厮鸟们敢想瞎了心,我就杀他们全家!”
贾蔷嘿嘿笑了起来,道:“好好好!婧姐发话了,说杀他全家,就杀他全家!”
李婧嗔了贾蔷一眼,又不无懊恼的低头看了眼好大的肚子,恼火道:“偏家里没人时,这样大个肚子,不中用!”
贾蔷哈哈笑道:“哪里就非要床笫之欢?爷已经过了肤浅的阶段了。走,咱们去歇息罢。你一个人在京里累了这么久,如今我回来了,你也能休息休息了。”
他将李婧抱在腿上,抚了抚鬓间的发梢,在她唇上亲吻了下。
李婧却歉意摇头道:“爷还是一个人歇息罢,我有身子后睡眠浅……得一个人睡。”
她不好说这次有了身孕后,也不知怎地老是排气……
若是晚上睡在一起,“咚咚咚”个不停,日后她还怎么做人?
贾蔷不知这些关节,却体谅孕妇不易,关心道:“可要紧不要紧?看太医了没有?”
说话间,李婧就有些忍不住了,站起身来,道:“哪里要紧?我都知道……爷你快歇息罢,我回房睡去了,困!”
说罢,几步出了门,于抄手游廊上没走几步终于忍不住了,“卟”的一声……
然后俏脸滚烫,轻轻跺脚,一手掩着鼻子,一边心虚的回头看,发现贾蔷没跟出来,才双手在空气中乱挥舞了几下,赶紧回房去了。
贾蔷躲在门后,无声的哈哈大笑着。
笑罢,往前院走去。
空落落的院子,一个人睡还是有些不大习惯,总会想起黛玉她们……想念。
今晚还是和外甥小石头对付一宿罢,明天津门船队回返小琉球,他决定让舅舅一家跟着前往……
……
东路院,上房。
烛火下,尤氏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倔强的尤三姐道:“你当我是那不要脸的,非要你去爬床,卖妹求荣?你若愿意嫁给别个,我明儿就给你准备嫁妆,远远的嫁出去拉倒!偏你是个死心眼儿,眼高倒高,认定了蔷哥儿不嫁。既然如此,眼下就是最好的时候。他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跟来,小婧又大着肚子,这会儿你不去,等那好大一家子回来后,你就是想再有这样近前的机会也是白想!
小妹,咱们姊妹三个,数你颜色最好,也娇惯着你,都以为将来你命最好。可如今你看看,二姐儿虽跟了个没出息的,可蔷哥儿既然发话,日后荣府还给他们,二姐儿以后就是荣府的女主子。再看看你,还只顾在这犟着!早晚连通房丫头都比不上,你的好才多着呢!”
一边啐骂,一边打量。
她这个妹子,生的是真好,又会打扮,一件群青环胸菱花边大袖裙,叫她穿的又翠又艳,风情无限。
当真是万人也不及……
尤三姐被尤氏一通训斥,也动摇了本就等的煎熬的心,低着螓首轻声道:“他不喜我的性子,我又能如何?”
尤氏听出话风来,登时大喜,道:“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你放下身段,好生小意服侍他一回,难道还怕他不动心?”
尤三姐轻啐了口,道:“我可不想叫他轻贱小觑了去……我也不会那些狐媚子滢妇手段!”
尤氏叹气恼道:“罢罢,为了你的下半生,我也豁出去了。你且等着,我换身衣服,随你一起去。”
尤三姐:“??”
尤氏只作没看到,换洗了身衣裳后,也是一身娇艳,并不比三姐儿逊色多少,还更丰润些。
拉着木起脸的尤三姐,带上银蝶、炒豆,去了宁安堂。
只可惜,走到门口碰到值夜的婆子才知道,贾蔷没在后院休息,去前面舅太爷的院子安歇了……
尤三姐松了口气,尤氏心中却是悲鸣,上天待她何其薄也!
京里发生了甚么事,她大概也知道了些,贾蔷独将她和三姐儿留在京里,可见未当成自己人。
下一回,若再有这样的事,她怕是连好死都难落得……
不行,绝不能再错过机会。
今日不成,还有明日!
……
ps:隔壁单元着火了,我于风轻云淡中码了一章。
我老婆居然下了开始看我的书了,我有点慌……
红楼春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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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安七年,九月十五。
是日一早,天远还未亮,贾蔷起身送走了不再执拗留在京里的舅舅刘老实一家,由亲卫护送他们前往津门,登战舰回返小琉球后,他就早早进宫。
今日李暄继皇帝大位,他这个领侍卫内大臣、绣衣卫指挥使要在宫中盯着一切。
进宫后草草拜见完尹后,就前去监察。
司设监等衙门已于华盖殿陈设御座于中,仍于奉天殿设宝座。
昨日,钦天监已设定好时鼓。
寅正,礼部遣官祗告天地、宗庙、社稷。
寅时末,贾蔷更换郡王服。
头戴洁白簪缨银翅王帽,穿著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腰间系着碧玉红鞓带。
卯正,贾蔷同宝郡王李景、义平郡王李含、宁郡王李皙并宝郡王府、义平郡王府两家王府满六岁的小王子,和四位顾命大臣,一道簇拥着李暄,前往九华宫寿萱殿,先拜见了太后,得太后教诲数言,又前往西宫,于隆安帝、尹后几筵前,祗告受命。
毕,即于奉天殿前设香案、酒果等物,具衮冕服,行告天地礼。
之后,于辰时二刻,就赴奉先殿谒告祖宗。
毕,仍具衮冕服,折回九华宫隆安帝、尹后面前,俱行五拜三叩头礼。
毕,诣奉天殿即位。
尚宝司设宝案于奉天殿,鸿胪寺设表案于丹陛上,教坊司陈设中和韶乐、悬而不作。
巳时,鸣钟鼓,绣衣卫设卤簿大驾。
李暄上服衮冕,御华盖殿。
文武百官各具朝服,入册墀内俟候。
鸿胪寺引执事官进至华盖殿。将行礼之时,即传旨百官免贺,只行五拜三叩头礼。
传毕,方引执事官就次行礼赞。各供事赞请升殿,由中门出,升宝座。
绣衣卫鸣鞭,鸿胪寺赞五拜三叩头礼。
讫,百官出至端门外俟候。
鸿胪寺请颁诏,翰林院官捧诏授礼部官,由奉天殿左门出。
绣衣卫先设云盖于午门前,候捧诏至云盖中,导至端门开读,行礼如常仪。
礼毕,礼部官捧表送司礼监交收。
待所有礼数都过了一遍后,天色已黑透……
章服之美谓之华,礼仪之大谓之夏。
虽明白这个道理,可从一个黑夜折腾到另一个黑夜,滴水未进,脚后跟几乎没有挨地的时候……
这一场下来,真真是够劲……
养心殿前的御阶上,贾蔷顾不得郡王仪容,席地而坐。
身边是从御膳房取来的十来只烧鸡,并四五坛御酒。
大快朵颐!
李暄还要惨些,在养心殿内,和诸军机大臣们还要商议明日颁布纪年改元,以及大赦天下等诸事。
好在,贾蔷不干预政事,所以得以暂歇。
直到过了子时,李暄方面无人色,双目空洞无神,似被几个大汉糟蹋过一般的走了出来。
他身后才是几个摇摇晃晃的军机大学士……
一众君臣饥寒碌碌的君臣,看到贾蔷坐在御阶上吃的“啧啧”出声,一时间脸色愈发不好了。
尤其是李暄,眼泪差点都落下来,张嘴就想骂,不过好在记得如今身份不同了,转身草草与身后诸军机道:“诸爱卿,还请快快回去歇息罢,别累坏了身子。”
盖因贾蔷在奉先殿祭拜列祖列宗皇帝后,就与林如海告了假,先行送回布政坊。
此刻只二韩、李晗和尹褚四人。
两广总督叶芸虽也要入阁,却要等到明日了。
四位军机看向贾蔷的目光都不大好,留一如此另类恣意,又对天子有莫大影响的人在宫里,绝非好事。
不过见贾蔷连眼皮子都没挑一下,四人也没自讨无趣,纷纷抬脚离去。
等四人走后,李暄就提着龙袍前摆冲到贾蔷跟前拳打脚踢,当然,都没打到,踩到鸡骨头还险些摔一跤……
“还不给爷吃点儿?!”
李暄生生喊出了公公的气势,声音尖锐。
贾蔷“嘿嘿嘿哈”的笑了起来,从一旁拿起一个油纸包,递了过去。
李暄三两下撕扯开后,狼吞虎咽起来。
贾蔷又拿起一瓮清酒,打开瓮塞后递了过去。
李暄接过仰头猛灌了两口后,喘息了几下,就掉下泪来……
他打小到大,何时受过这样的累,遭过这样的罪?
如今取代戴权位置的陆丰见之唬了一跳,可又不知该怎么劝,焦急惊慌。
贾蔷见之,却是“哈哈哈”的笑的前仰后合。
李暄心里的委屈心酸被这厮笑去大半,一根鸡骨头丢过去,骂道:“爷都快疯了,你球攮的还笑?你还是人么?!”
贾蔷没搭理,挨着御阶侧躺下去,语气随意道:“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你又不是没见过皇上是怎么当的,真以为那是美差?”
李暄正色道:“贾蔷,爷要是果真像父皇那样,屁股长在养心殿,每天和那些国之栋梁们叽叽呱呱的打擂,得操心大燕十八省各处的吃喝拉撒,刮风下雨,爷非疯了不可!
你说江西下了场大雨,和爷有个鸡毛的干系?这陕西遭了旱,出现好多流民,爷让他们把流民送你,都弄去小琉球,难道错了?一个个恨不得吃了爷!还让爷定夺谁该入阁……爷连叶芸他娘的是白是黑是胖是瘦都一概不知,就凭他们说怎么样怎么样好,就要点他入阁?”
贾蔷叹息道:“皇上,那能有甚么法子?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李暄见他如此懒惰,踢了他一脚,又往跟前挪了挪屁股,道:“贾蔷,得想法子啊!”
贾蔷起身离他远些,寻了一处平坦的地儿躺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道:“皇上,我想法子?军机处如今防我跟防贼似的,我不出声还好,但凡我出声,那必然是为了反对而反对。这叫甚么?这就叫党争!算了,着实懒得和他们一般见识,也不愿内耗。到底如何,随他们去罢。我就看着,明岁大旱,他们要怎么度过。一群球攮的官僚……”
李暄闻言唬了一跳,起身几步走到跟前,拿脚踢了踢,道:“贾蔷,明年你不管了?海粮你不运了?”
贾蔷笑道:“运!但朝廷得拿钱来买罢?还有大燕皇家钱庄,我还要看看,他们认账不认账。朝廷借了上千万的银子,倒看他们明年怎么还。”
李暄眨了眨眼,小声道:“那……要是他们不肯还呢?”
贾蔷哈哈笑道:“那臣非得笑死不可!立刻在小琉球上重建钱庄。其实要不是为了报效朝廷,忠于天家,我压根儿都不想带他们顽。凭白送给天家六成股,价值六千万两银子,我傻啊?他们要是连这压舱石都敢废弃,那往后再别提钱庄的事了,我真乐得轻松。”
李暄闻言脸色严肃起来,点头道:“贾蔷,你说的对!这不是小事……你放心,凭谁来聒噪,谁敢提废钱庄和赖账的事,爷大耳刮子抽不死他!军机处那几位都不成!人总得讲信用罢?”
贾蔷闻言,连连大笑之余啐道:“我看皇上就是舍不得那么一大笔银子,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去去去,吃你的鸡去,臣再歇息一会儿,还得去查宫禁。奉先殿那边今天到处是香火灯烛,怎么瞧着有点起南风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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