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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屋外风吹凉
他帮贾蔷,实有三重原因。
其一,黛玉将贾蔷助她之事悉数相告,他这条命就是贾蔷救回来的,不可不报答。
其二,黛玉心善,并未将她在津门救过贾蔷一行人的事说出来。
或许在她看来,她帮别人之事不过顺手为之,但心中却感念别人相助她的事。
其三,贾蔷志不在仕途。
林如海毕竟是久经仕宦之人,焉能不知宦海之险?
尤其是听闻了贾蔷在醉仙楼遇圣驾之事,他就知道,京里正是惊涛骇浪湍流击石之时。
就算太上皇龙御归天,可只要朝廷里仍是景初旧臣掌权,朝堂上的凶险就只会一日高过一日,连他都未必能保全自身……
故而,贾蔷不入仕途,未必全是坏事,说不得反而就能因此平安一世。
再看他这些时日以来对黛玉的态度,虽也不时拌嘴,但总得来说,贾蔷还是颇为照顾这位姑姑的。
林如海眼下这般安排,正是为了施下恩情,待来日他果真不再时,贾蔷仍能如眼前一般,照看黛玉一二。
尽管黛玉未必能用得到,毕竟京里还有黛玉的外祖母和亲娘舅好大一家子在……
但看到这些日子以来贾琏的表现,林如海隐隐以为,外家未必靠得住。
“好了,莫要做小儿女姿态。你和那些同年人不同,你是大人了。去早些歇息吧,我的身子骨便是熬坏的。你既然无意仕途,也就不必急于一时。保护好身体,万一来日你林姑姑仍需你相助一番,帮她送我扶棺回乡,熬坏了身子骨可不成。”
贾蔷闻言斩钉截铁道:“姑祖丈放心,我如今每日里早起打熬筋骨,就算再过一百年,也照样能和林姑姑一道在您身边端茶送药,侍奉您安享晚年!不过姑祖丈如今正值壮年,说这些还太早!”
“哈哈哈!”
林如海闻言高兴笑出声来,不过心里还是遗憾一叹:林家人,极少能有高寿者。
更何况他这些年耗尽心血精力,今岁又大病一场,这身子骨,却不知还能撑得几年……
……
ps:群里以后多半会写一番色而不淫,点到为止却又回味无穷的番外,既不触及国法,也不用担心404,所以大家可以加进来等等。不过加群要订阅粉丝值,老书的也行,最好是新书的。(狐狸笑~)





红楼春 第一百四十九章 磊落
“别哭了,不然姑祖丈见了还以为我大逆不道欺负你了呢。”
看着几案边黛玉一手提着墨汁都快晾干了的狼毫小笔,一手掩着香帕,泪似断了线的珠子般擦不胜擦,哭成了泪人,贾蔷头疼劝慰道。
黛玉不理,怒视贾蔷一眼后,哭的居然更凶了。
贾蔷瞥了眼窗外不远处游廊上已经有人隐隐望向这边,他头大起来,前晚上才答应了人家老子,日后会好生照顾,结果今天就惹得人家闺女哭的喘不过气来,贾蔷拱手道:“姑奶奶,别哭了成不成?我改,我把故事改了还不行么?白娘子不被抓进雷峰塔了,和小青两个一起变成蛇,把法海秃驴直接活活勒死,成不成?”
“放屁!”
别以为仙女就不会爆粗口,像黛玉这样活的真的女孩子,只认为所谓的“不食人间烟火”是矫情,不屑为之。
黛玉终于忍住了眼泪,还警告贾蔷道:“一个字都不许改!不过,往后可不能这样写了……”
贾蔷见她不哭,松了口气道:“你放心,一个都不会死……”
“你还准备写死?你要写死哪一个?!”
黛玉本就眉尖若蹙,此刻云烟竖起,星眸如刀,怒视贾蔷质问道。
那模样,像极了贾蔷前世看网络小说,读到一些往死里虐的桥段时的模样……
黛玉显然无法接受,无论是白娘子被写死,还是许仙、小青被写死,最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还在襁褓里的婴孩被写死,毕竟婴孩的风险性最高。
看着动了真怒的黛玉,贾蔷好笑道:“不会写死,结局是喜庆的。白素贞从……”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黛玉居然有些浑赖的打断了贾蔷之言,不过见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又俏脸生霞,道:“提前说出来还有什么意趣?”
贾蔷看着她,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心累……
见他这般,黛玉愈发不好意思道:“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惯会装模作样!”
今日天气极好,她上身穿一件品月缎绣玉兰飞蝶衣,下面则是绯红宫锦钿花彩蝶锦裙。流云头上簪一枚翠水梅花钿,仿佛画中佳人。
只是仍不失小毒舌本性,不过因生的太好,所以听起来俏皮可爱……
林如海未逝,显然让她心里不再那样无依无靠,眼泪也就流的少了……
贾蔷如是想着,笔下却不停,一口气写了一大章三千字,才收了手,见一旁竟是黛玉在一边轻轻研墨,一边读他才写出的书入神,他轻声笑道:“林姑姑,不必研墨了,今日写完了。”
“写完了?”
黛玉回过神来,用眼神数了数贾蔷写的书,秀美的眉头又蹙了起来,不满道:“才不到二十页,今儿怎又短了些?蔷哥儿,你还是要奋发图强呢。”
贾蔷无奈解释道:“今儿还有事,小婧这些日子在外面看了几处书局,觉得还行,不过还是需要我来拿主意。所以下午要出去看看,若是合适,就想办法置办下来。姑姑林中客之名,就要名扬天下了。”
“呸!”
先是没好气啐了口,黛玉随又不解道:“想办法?若是合适的,买下来不就好了?”
贾蔷摇头道:“还要去想法子兑点银子来用……不过也不急,书还没写完呢。如今只是先看看……”
见黛玉若有所思的模样,贾蔷忙道:“林姑姑,你可千万不要同姑祖丈再说这些。我如今已经深受姑祖丈大恩难偿,若这丁点小事再去麻烦他老人家,就显得我太过没用了些。且真不是我好强死撑,我是有解决的法子的。”
黛玉被说破心思,有些恼火,横他一眼道:“你想的倒美,谁愿意理会你的事?”
她心里始终感激贾蔷能救回她父亲,再者又自认是长辈,所以愿意多帮他些。
说是不理,可顿了顿黛玉还是道:“我倒不信,你凭白就能变出银子来,还说不是逞强?”
贾蔷笑道:“总是有法子的。如今在扬州,亲长慈爱,也没那么多人骂我,这样好的条件,我若还做不出番事业来,就太辜负了这一番运势了。”
黛玉闻言星眸一亮,笑道:“你是说,来扬州走这一遭,是你的运势?”
贾蔷好笑的看她一眼,道:“是,不得不承认,确是我的大福运!”
黛玉闻言满意的点头,然后却又正色道:“我家虽非豪富之家,可你若做正事,爹爹也会支持你的。再者,也非白给你,等你得了利,再还回来便是。我瞧你也不似迂腐之人,何必如此作难?”
贾蔷笑着摆了摆手,起身道:“不说了,算算时间快到了……这些就劳烦林姑姑你用心修改一番。”
见贾蔷就要走,黛玉忙叫住道:“蔷哥儿,你且等等,我还有话说。”
“怎么呢?”
贾蔷停住脚,好奇问道。
黛玉道:“昨儿个我爹和梅姨娘去寻了你?”她虽听说了些,但并不全面。
贾蔷点点头,将昨晚之事说了遍后,叹息道:“林姑姑,姑祖丈收我为弟子后,都中那些人多半不会再罪责于我。毕竟,不看僧面,还要看姑祖丈这尊大佛之面。如此,却是解了我天大的难处。我知道此事是林姑姑有心相助,林姑姑之恩贾蔷铭记于心。”
说罢,躬身一礼。
黛玉受了半礼,笑道:“你虽口口声声说我们是五服外的远亲,可到底面冷心热,帮了我不少。若不是你提起西洋番医,谁又能想到他们?再者,你虽年长我几岁,但也还是晚辈不是?你老子娘没的早,我这当姑姑的……噗嗤!”
见贾蔷越听脸色越黑,说到最后,黛玉自己撑不住笑出声来。
心道做长辈,可真有意思。
就喜欢看你听不习惯,又拿我没法儿,还得认小伏低的样子!
黛玉星眸中满是狡黠,偏着头逗贾蔷这无趣的侄儿。
贾蔷没再多说什么,再说什么感恩的话就成了矫情男了,既扫兴也虚伪。
往后有用得到他的地方,义不容辞便是。
没好气的拱了拱手后,贾蔷给了个惹不起躲得起的眼神后,留下一言道:“林姑姑,不想从今往后你就成我小师妹了,你放心,日后师兄我会关照你的。”说罢,转身大笑逃去。
身后,黛玉简直娇颜大怒,云眉竖起,朝某逆侄背影喊道:“蔷哥儿,你也是想瞎了心了!少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师妹?!
呸!!
不过等贾蔷走没了后,紫鹃却面带忧色的近前,看着犹自怒气不减的黛玉欲言又止。
黛玉一边生气的规整贾蔷留下的稿子,一边没好气道:“不去池沼边和雪雁、香菱她们看鱼顽,这幅模样来作甚?”
紫鹃小声提醒道:“姑娘,虽说蔷二爷按辈分来说是你的侄儿,可到底是远亲了,且年岁也大好几岁,走的太近,怕让人说闲话。”
黛玉奇了,顿住手上活计,问道:“在都中时凤丫头平日里和蔷哥儿蓉哥儿他们不更亲近了去?也没人说甚闲话呀,怎到我这反倒不成了?你听谁嚼的舌根?”
黛玉在贾府时便听说过,王熙凤和贾蓉、贾蔷这两侄子关系颇近,拉扯打骂由心,但阖家上下除了说凤姐儿是凤辣子外,也没听说什么不好的。
难道她还不如王熙凤看起来靠谱?
真是岂有此理!
在贾家她还要忍着些,因为到底是客,可如今在她自己家里,若有人敢胡乱说什么闲话,她虽心善,却也不是没主意的。
紫鹃见黛玉真恼了,忙赔笑道:“没甚闲话没甚闲话,我只这般说说罢……就是觉得蔷二爷毕竟大了,和姑娘走的太近不大合适,俗话说的好,儿大还要避母呢……”
若果真黛玉和贾蔷产生了情愫,紫鹃都不晓得回京后还能活不能活,宝二爷非捅破天不可!
再者,无论从辈分还是从家境来看,在紫鹃眼里,他都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黛玉闻言却冷笑一声,道:“宝玉比他也小不了二岁,还和我同辈,素日里姊妹一起更亲近,也没见你多嘴。蔷哥儿若果真如你先前说的那样也倒罢了,我自然知道避讳。可你也不是不知道,如今他连小婧和香菱都是敬着呢。可见先前听闻的那些话当不得真……”
紫鹃还不死心,道:“他和宝二爷怎能一样,再者,他如今连个正经落脚处也没有,还在梨香院里住着……”
黛玉闻言勃然作色,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紫鹃道:“你在说甚?我倒没看出来,你竟还是个嫌贫爱富的?宝玉自然是好的,可蔷哥儿也帮了我的大忙,若没有他,爹爹能不能熬过这一关都难说……多半熬不过,若没了爹爹,往后我又成什么了?蔷哥儿虽是远了些的亲戚,可到底也一般是亲戚。你说他没宝玉近也罢,怎说他连个正经落脚处也没?都是自家骨肉血亲,亲戚来往,你说这些……你真真愈发不像了!”
到底服侍了她几年的丫头,她不忍过于苛责。
只是纳闷,先前并没觉得紫鹃看不中贾蔷啊,怎么如今贾蔷反倒成了藏奸的?
总不能真是嫌贫爱富吧……
紫鹃见黛玉如此大的反应也唬了一跳,仔细的观察了下黛玉的神情,见她眉眼间始终一片清明,连眼神除了恼意外也没丝毫变化,便知是她自己想岔了,忙赔笑道:“好姑娘,是我的不是,不会说话……我只是见姑娘和蔷二爷走的近了,回去后宝二爷知道,必会不高兴的……你可别不认,宝姑娘来家里时,和宝玉走近了些,姑娘不也不高兴?”
黛玉哼了声,啐了口道:“我道是什么,原来你怕宝玉……你又知道什么?姊妹们来往,本就有个亲近远疏,这本无可厚非。可你道我不高兴是因为宝玉去寻别的姊妹顽?他以前也爱去寻三妹妹和云丫头顽怎不见我恼?只要不是个藏奸的,他爱同哪个姊妹去顽就去同哪个姊妹去顽,见天儿和那么多丫头混闹我何曾理会过?原不过是姊妹兄弟。我只是不让他和‘满腹锦绣’的人去混,是为他好!”
这里的满腹锦绣,应该不是什么好词……
紫鹃如是腹诽道,不过想想也是,这些年来,黛玉和宝玉本就还小,虽一起长大,也是兄妹情多些,还不到胡思乱想的年纪。
可她还是担忧……
以前是这样,可往后就说不定了,毕竟越来越大了……
她常听人背后说她姑娘是个小气的,可紫鹃心里却明白,黛玉实是一个心中磊落光明,又善良心软的姑娘。
除却个别人外,她极少会将人往坏里去想。
可那小蔷二爷,明显不是一个善茬啊。
眼下的确看不出丝毫男女之情来,可谁又知道日后会是什么样子?
不过……
总算林家老爷如今修养了过来,虽然看起来身子骨还是差了些,可只要好生休养,说不定就能长命百岁,也就能庇佑住黛玉半生无忧了。
倒不必再将全部希望,寄托在荣国府里老太太身上。
念及此,紫鹃看了眼已经重去收拾文稿的黛玉,轻叹一声,悄然出了书房……
……
ps:原著里,宝黛在很长的时间里,其实只是兄妹情。从几岁到十来岁,情窦初开都算不上。黛玉和宝钗合不来时,宝玉劝她,也只用打小一道吃住长大,姨表姊妹不如姑表姊妹亲近来劝说。
真要有儿女情的话,就是起誓表清白了。
譬如说绣鸳鸯梦兆绛芸轩那一回,宝玉就在“梦里”直言:和尚道士的话如何信得?什么是金玉姻缘,我偏说是木石姻缘,当时宝钗都懵了。
但那时在外面的黛玉反应就比较有趣了,隔窗看到宝钗一人坐在熟睡的宝玉床头绣肚兜,居然是“连忙把身子一藏,手握着嘴不敢笑出来,招手儿叫湘云”,这个时候,黛玉应该还未起什么儿女情,不然绝不是这种反应。
所以真正知人事,应该是到“男子二八肾气壮,女子二七天葵至”以后,黛玉就算是情窦初开,也要再等长大些……
最后说一下,今天三更。




红楼春 第一百五十章 银匮
贾蔷到底有没有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呢?
若说全无感觉,那是在哄人。
只谈容貌之美就小觑黛玉了,这个女孩实在太有灵气,说一句得天地造化之钟秀都不为过。
不仅眉眼如画,眸若星辰,天资聪颖,更难得的是,还有一颗金子般善良有趣的心灵。
尽管贾蔷前世阅女无数,当然,是通过网络……
但他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孩。
贾敏的早逝,本是黛玉一生中最大的痛事之一。
但现在看来,也并非尽皆坏事。
至少,黛玉并未受到这个时代最严苛的礼教摧残,依旧保持一颗自由的心灵。
自由,在这个时代,恍如启明星一般璀璨!
她的教养里有没有礼教?
当然有,这是毋庸置疑的。
在与贾蔷交往的过程中,即使常有纸笺传递,但二人却连指尖都未触碰过。
说话时彼此的距离,也至少一步开外。
言语交谈目光对视间,从未起过一丝暧昧的色彩,始终纯净纯清,取笑讽刺……
贾蔷以为,这便是最好的教养。
但也到此为止,黛玉并未因为贾蔷是将要成年的外男,就在心底和目光深处,刻意的与他隔阂出一条鸿沟来。
似对她来说,只要心思坦荡,只要从贾蔷的眼中看不到不该有的心思,那又何须小心翼翼生分相待?
若如此,就落了下乘,她不屑为之。
这是贾蔷认为黛玉除了善良之外,最可贵之处。
不过,虽觉得她有万般好,心有喜爱,可要说他果真起了什么贼心思,那也是胡扯。
黛玉再怎样出众,终究也还只是一个刚上初中一年级的小姑娘,又因常年病弱,如今的身量连含苞待放都还谈不上……
贾蔷的心理年纪大她一轮儿都不止,又不是“三年血赚,死刑不亏”的变态,怎会满脑子胡思乱想?
就目前来说,他也只拿黛玉当做一个满身灵秀气,心底善良之极的邻家姑娘。
且他认为,如今这样相处起来,其实最舒适,近则不逊远则怨。
所以,顺其自然最好。
……
“爷,后面一直有人跟着。”
自盐院衙门出来,刚过—汶河上的文津桥,女扮男装的李婧就小声说道。
贾蔷闻言,皱起眉头来回头看了眼,就见几个人匆忙低头,或看天,或望地,或和街边小贩问价……
李婧道:“不止这一回,铁头他们说,打他们第一次出门,就感觉到不论他们走哪,身后都有人跟着。”
贾蔷沉声道:“有没有流露出恶意?”
李婧摇头道:“这倒没有。不过铁头说,他们寻贾家那位琏二爷的手下打听了番,据他们说,那位琏二爷出门时,身后也一样跟了不少人。”
贾蔷一边缓缓向前走,一边皱眉道:“这些时日我还忘了问,贾琏那厮最近在哪逍遥痛快呢?”
自打进了盐院衙门后,他还一次都未再见过贾琏,只隐隐听人说了几嘴,这位京城国公府来的琏二爷,在扬州快嗨翻了。
简而言之,如鱼得水。
李婧笑道:“那谁知道?不过铁头不是和盐院衙门的盐丁们交情好么,倒是听说了些。贾家那位真不是省油的灯,瘦西湖上那么多画舫不够他逛的,这几日好像认识了扬州府衙内一位司狱的娘子……爷,贾家那位还真是,荤腥不忌。”
贾蔷冷笑一声,道:“高门子弟,好什么的没有?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理他们,我们先去逛逛。”
至于背后又跟上来的人,他心里大概也有些数。
多半是扬州盐商们的耳目。
盐院衙门作为扬州府地位最高的官衙,甚至在江南诸省,也是权势最顶尖的一座府衙,行动处都有人盯着,这并不让人意外。
尤其是林如海得了一场大病,几乎病亡,如今虽隐隐传出被救活过来,但盐院衙门的任何动静,依旧是扬州盐商们最重视的事。
不过只要没人敢起什么歹心,贾蔷以为也不必去过多理会。
……
一路行来,颇开眼界。
街面上市井繁华、商家林立,行当俱全,生意兴隆。
陆陈行、油米坊、鲜鱼行、八鲜行、瓜果行、竹木行近百家之多,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夸赞声、争吵声,声声入耳,勾勒出一副盛世景象来。
当然,这幅景象也只是出现在天下第一流富庶的扬州之地。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这里自古就富庶,所以没有代表性。
自运河南下,一路上贫苦之景还是占了大半。
“爷,这里就是冰室。”
路过一处虽不大,但门面颇为奢华的门铺时,李婧提醒贾蔷道。
贾蔷顺眼望去,就见果真此处门铺门楣上挂着一匾额,上书“冯氏冰室”四个大字。
连门边雕花上的花色,居然雕的都是冰花模样。
他有些不可思议,虽然他前世就知道,扬州虽在淮河以南,但也几乎年年下雪。
只是南方的冷和北地不同,南方冬日的天气虽也会降到零度以下,可是江河却很少结冰,更别提冻出几尺厚的冰层,冰人们凿之存放起来了。
南方即便有冰,也很难存住的。
李婧笑道:“前儿我也打听了,据说是冬时,他们运清水至高山彻夜冰冻,待其冻成坚冰后,于山下林间不见天日之地深挖地窖以藏之。如此,取十分,最后总能得到四分。不过也因为耗费本钱极大,所以冰室之冰便是寻常家底殷实的百姓都用不起。都中冰室尺五见方的冰(大约百斤)要五两银子,扬州这边却足足要十五两!除了那些商贾富户,谁也买不起。不过因为扬州有钱的富贾实在太多,所以冰室的冰价钱虽高,反而供不应求。且到了这个时候,存冰差不多用去大半,需求又不减,所以价钱还更高了呢。”
贾蔷好奇,问道:“这会儿扬州天气凉爽,是一年中最舒适的时候,怎会大量用冰?盐商们难道用冰取盐?”
李婧笑道:“这倒不是,除了做些冰上的花活儿给内眷解馋外,还有在饮宴上冰酒要用。据说扬州盐商实在太富,吃的不是大燕的酒还需要温热,而是西洋的红葡萄酒,需要用冰冰着喝最美。他们又好饮宴,就大量用冰了。再有就是,有人过世了,尸身也需要用冰镇着不腐。富贵人家,存放的时日多些,用的冰也就愈发海了去。所以这冰室的生意好的不得了!便是给钱,也只限量卖冰。一日就那么些,卖完就没了。
只是一来本钱需要太多,二来人力物力还有关系也都要到位。所以扬州的冰室生意,一直掌握在两家扬州望族手中。一是冯家,冯家人历代都出任扬州府衙兵房经承,掌兵差、民壮、考武、治安等事。二是徐家,近三代执掌扬州府衙户房经承,掌户口管理,征税纳粮,灾荒赈济等事。”
贾蔷笑道:“这才几天功夫,你倒打听的清楚。”说罢,又抬头望了眼冰室大门,微微颔首后,抬脚继续沿街往前行去。
李婧跟上,小得意道:“我是干什么的?”不过又笑着解释道:“也不是我的能为,扬州虎门镖局的龙头辛五爷是我爹的旧交,我打着我爹的名头去拜会,得消息自然容易些。要不是他知道我爹在盐院衙门里进不去,早就带着扬州绿林同道前来回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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