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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屋外风吹凉
韩彬拧紧眉头,仔仔细细又审视了贾蔷几回后,转头看向林如海。
林如海呵呵笑道:“半山公,若非知蔷哥儿有此能为,我又怎会轻易让他走他喜好的路数?好在他虽然会赚银子,本性却不奢华,品性也还尚好。他想要多开些书局,需要很多银子,还不肯沾我这个半死之人的光,我就随他去折腾,我也想看看,他能做到哪一步。若他果真能做到他说的那般,尽一生之力,助贫苦百姓之子能读得起村头社学,他便是不去做官,又有何妨?”
韩彬面色阴晴不定的看向贾蔷,虽心中仍有不少疑点,只是一时间还理不清头绪。
若贾蔷果真淡泊权势,也说不通。
他结交之人,几乎没有什么白丁。
若说他贪图富贵,更说不通了……
至于贪财……还是说不通。
一时间韩彬只觉得一团乱麻,索性暂且按下不理,看着贾蔷道:“好,那老夫也盯着你,看看你到底闹的什么鬼!”正要随手打发了这惹人头疼的贾蔷下去,去忽又想起一事,道:“你准备怎么劝服齐家不要抗拒盐税新政?”
贾蔷道:“无非是利益代换罢了……盐业是关乎天下亿万黎庶民生的行当,坐于其上喝盐血确实不妥当,我也劝他,莫要有怨恨之心。至于如何弥补齐家因盐政变动而产生的损失,我只告诉齐筠,我手里有可合作的营生,制冰和开设冰室,只是其中一项,还有别的更大些的营生。至于他信还是不信,我并不在意。齐家死活对我来说,本也不重要。不过我想,待冰室开起来后,他们终究会信的。”
这下连林如海都来了兴致,问道:“蔷哥儿,冰室之事,你准备怎么操办此事?”
贾蔷想了想,也没隐瞒什么,道:“此事由我,徐家的徐臻,还有齐家的齐筠商议三家共同经营。我这边,只负责配料硝石,徐家则负责掌管冰窖制冰,齐家,则负责冰室售冰。江南诸省,尺五见方的冰,一块就要十五两银子。我将价钱降下来,降到纵是寻常百姓,也能买得起一碗甜冰给自家小儿解馋,如此一来,便是一条新财路。扬州、苏州、金陵、镇江,这一线铺开后,一年的进项,未必比贩盐少。”
“你就负责配备硝石?那你分几成利?”
韩彬与林如海对视一眼后,追问道。
贾蔷笑道:“因为,我每日里还要读书,所以只负责秘料配制。而方子是我的,所以占股五成。”
韩彬皱眉道:“你就干一样事,还只是庖制个硝石,就要五成的利?他们也愿意?”
贾蔷解释道:“值多少银子,占多少股,其实并非是看出多少力……”
韩彬皱眉道:“荒谬!莫非出力多的,反而只能分润少许?”
贾蔷道:“这里面,有个不可替代性。相对来说,谁的不可替代性高,谁的价值也就更高,也就是说,谁更值钱。半山公,这才是所谓的公平。经济之道,和牧民之道不同。齐家和徐家都是涉及经济营生的家族,所以我只一说,他们就同意了,甚至还很满意。若我果真倚仗盐院衙门的权势,甚至借半山公的官威,即使开口到七成,他们也只能认了。”
韩彬沉默稍许后,问道:“既然你死了心要当商贾,还如此精道,那你还读什么书,考什么功名?”
贾蔷如实道:“读书考功名进学,原因有三:其一,晚辈以为人活着,便不可不读书,不可不明理。当然,晚辈读书的目的并没有那么单纯,还有第二重原因,就是不愿见个官就要下跪。尽管太上皇金口玉言许我一世闲人,除天地君亲师外,余者皆可不跪。但是……总难免出现一些逆臣,无视太上皇旨意,强摆官威。所以,有个功名,便宜行走。这第三嘛,晚辈以后总还是要成亲的,有个正经功名在,岳家不至于小瞧了去……”
“滚滚滚!满肚子得失算计儿女情长,白糟蹋了老天给你的这身才赋!去休!去休!”
贾蔷暗自揣测,这末尾的“去休”二字,想来不是让他离去休息的意思,怕是让他去球的意思……
……





红楼春 第一百七十七章 千手观音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贾蔷起床起的有些艰难。
因为香菱实在是太乖了,满足他希望解锁的一切新姿势……
差一点点,贾蔷就被这腐朽堕落的封建社会糜烂生活给打败。
好在,他终究还是明白,若不努力,眼前的这一切都只能是过眼云烟。
如今在江南的大好形势,大半是仗着林如海这个姑祖丈的光。
可林如海最多半年也就还京了,回到京后,他贾蔷不过是林如海众多妻族中的一人罢了。
纵有救命之恩,可在扬州帮了这么多,再加上收他为记名弟子,替他挡下无数骂名,也算是还尽了。
贾蔷但凡有点自知之明,也该知道适可而止。
所以,终究还是需要自强!
正是抱有这样冷静的认知,贾蔷才能从那温柔乡中爬起来,一如往日的锻炼身体。
他不仅自己锻炼身体,还要求香菱一起。
这个年代,没什么正经防孕措施,尽管贾蔷最后时刻在体外解决,也要以防万一。
而女孩子有一副健康的体魄,可助她们度过“鬼门关”。
只是贾蔷带着香菱刚晨练到一半,就见李婧带着一个面色憔悴的女孩子过来。
这女孩子一见面,就跪倒在地,“砰砰砰”的对着贾蔷磕了三个响头。
贾蔷还好,倒把香菱唬了一跳。
贾蔷看了李婧一眼,李婧忙将这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拉起来,对贾蔷道:“她就是孙琴,昨晚被齐家人送了过来。”
贾蔷见她气色憔悴,微微皱眉道:“齐筠莫非欺负了你?”
孙琴脸色发白,在贾蔷跟前似不怎么敢说话。
李婧替她回道:“这倒没有,不过这些日子,孙琴受了不少打击。原以为凭借她的武功,天下哪里都去得。不想在齐家人跟前栽了个大跟头。齐家豢养了几百个江湖高手,齐大公子身边跟着最为顶尖的两个,一个是江湖诨号摘星手,一个江湖诨号鬼见愁。齐家家大业大,江湖上想要从齐家咬一口的数不胜数,齐筠这些年遇到的刺杀不下十次,都是被这两人化解。孙琴撞在铁板上,自然无处可逃。齐家又拿孙姨娘和富贵楼里的人威胁她,这才让她心里备受折磨。”
贾蔷笑道:“齐筠看起来也不差,既然他看上了你,你何不给他一个机会?”
李婧没好气道:“人家有个青梅竹马的,是富贵楼……就是孙姨娘名下那座青楼里的一个臭小子,小茶壶。”
贾蔷闻言有些侧目,打量了小贼婆一眼,道:“嗯,倒是情比金坚,那行了,我这没事,送她去寻那小茶壶吧。”
不想此言一出,那孙琴居然“嘤嘤”哭了起来。
李婧恼火道:“齐家大公子也知道她和小茶壶的事,就派人去寻那臭小子,问他在一百两银子和孙琴中间选哪个,那王八蛋毫不犹豫的选了银子跑了。”顿了顿又恨恨补了句:“就是前天的事!”
此言一出,孙琴的哭声更大了。
贾蔷暗自好奇,这丫头看起来也不算好看,齐筠怎还好这口……
他哈哈笑道:“这是好事啊!若没有此事,谁能看出此人的真面目?果真和他过一辈子,那才是所托非人。”
待孙琴哭声小了许多,李婧又道:“爷,我寻思着,家里内眷不少,只靠嬷嬷们护着,未必总能看顾周全。外男不得入内,不如就让孙琴来府上做事……”
贾蔷笑道:“你又糊涂了,你自己都不愿拘在二门里,人家就愿意?要是四五十的健妇还行,在二门里守个夜,她才这般大,没必要。让她好好跟着你,学学如何自立自强,如你们这样的习武姑娘,女子又何曾比男人差?”
李婧闻言笑道:“那成,我就带她几年。虽然眼下比不过齐家那两个顶尖高手,不过也是早晚的事。”
贾蔷又好奇问道:“那两个诨号牛皮哄哄的人,到底有多强?能飞檐走壁一掌打出十八条龙么?”
李婧笑道:“哪和哪呀,就是技击手段极高明的高手罢了。遇到大军围剿,十个甲士就能了账,又不是刀枪不入的怪物。不过这些人本也不是和大军斗的,暗地里暗杀,或是当护卫保全安危,都是极好的。爷,你可想要这样的人?”
贾蔷闻言眼睛一亮,道:“我们能寻到这样的人?”
李婧指了指孙琴道:“孙琴干娘,就是我说的那位孙姨娘,就是这样的高手。我爹说,他当年全盛时,都斗不过孙姨娘。如今想想也是,若非有如此能为,孙姨娘也护不住这么多人。这些年,孙琴不是头一个失手的……要不是齐家招揽的高手太多,孙姨娘早就将孙琴救出来了。不过想要孙姨娘到跟前做事,还要把富贵楼里的女人都安排妥当了。”
贾蔷闻言,好奇道:“我听你说过,纵是习武之人,年纪大了后,也会面临血气衰弱的问题。那孙姨娘和你爹差不离的年岁,还是个妇人,居然还这般了得?”
李婧呵呵笑道:“孙姨娘擅长的是精巧的手段,不是蛮力。要不是孙琴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孙姨娘明面上是扬州鼓上蚤的诨号,背地里还有一个更了得的名号!”
“扬州孙二娘?”
贾蔷轻挑眉尖问道。
李婧没好气白了他一眼,道:“什么孙二娘,叫千手观音。一来,是因为江湖中人都知道她的善行,活人无数。有侠义心的,还经常送些银子去富贵楼,不过孙姨娘多半不要。二来,则是她使暗器的手段,独步江湖!齐家那位大公子之所以没敢逼孙琴就范,就是忌惮孙姨娘。”
孙琴终于舍得开口了,咬牙道:“要不是他家财大势大,娘才不怕他们人多。当日我要敢下狠手,也不是不能逃走,就是怕出手后,连累到娘和楼里的姊妹。”
势不如人,真真让她憋屈愤懑。
贾蔷看了她一眼,道:“江湖有江湖的路数,世道逼的你们女孩子活的艰难,我就不说你们行窃合不合适了。不过从今以后,我虽给不了你们大富大贵,但衣食无忧总还是没问题的。往后,就别再去行窃了。”
孙琴闻言,面色一变,张了张口,不过许是顾及什么,到底没说出话来。
贾蔷却猜透她的心思,道:“我此举并非是施舍,在这个世道里,你们能自力更生,活的比许多须眉男儿更有骨气,我是发自肺腑的尊重你们的。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觉得你们可以靠其他方式谋生,依旧靠自己的本事吃饭。至于孙姨娘说过,只要救出你来就为我卖命……我不敢保证在我身边做事会不会有风险,因为我不知道我的敌人会不会派人来刺杀于我。但我可以保证,我不是用几两银子,就糟践你们去卖命的人。”
孙琴看着年岁还没她大,但沉稳端庄,气息隐隐威严的贾蔷,目光有些复杂的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她也算是半个老江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她感觉得出,贾蔷没有哄她。
不想却听贾蔷沉吟稍许后,又对李婧道:“安排一些妇人,靠做事出力来谋生立命不算难事。只是……你爹那个脾性你也见了,万一等那孙姨娘来了后,也如此桀骜不驯,再加上你的缘故,他们还是长辈,到头来,莫让我难做。”
李婧笑道:“爷这是哪里话,便是我爹,如今也勤吃药多用饭,加把劲耍些帮助恢复的拳脚,想早日好了,帮爷做事还债呢。他和孙姨娘都有江湖道义在,我爹收了镖银,便是粉身碎骨也要为雇主把镖押到地方,这一点爷放心就是。”
贾蔷点了点头,道:“那行吧……还有其他事么?”
李婧闻言,脸色犹豫了下,轻声道:“爷,买完地霜后,咱们真没银子了,十两都不到了……”
此言一出,孙琴面色微变,目光隐隐古怪起来……
方才口气大的惊人,好似比扬州首富还厉害,结果只是样子货?
贾蔷闻言却只是“啧”的笑了声,道:“昨儿夜里忘提了,早知道让齐筠和徐臻先借我三五千两银子,应应急。”
他沉吟稍许,道:“这样吧,等我做完早课,中午吃过饭后,咱们再一起出去逛逛,看去哪处弄点银子花花。”
李婧点头道:“那好吧,我先送孙琴回去。”
贾蔷“嗯”了声,道:“早去早回,这几日你忙的也忒过了,今儿回来后好生歇息两天,不准再奔波劳累了,不然仔细着。”
听完贾蔷不容质疑的霸道话后,李婧心里丝甜,应了声后,带着孙琴出了盐院衙门离开了。
二人走后没多久,贾蔷和香菱将将锻炼完身体,吴嬷嬷就来寻贾蔷,说是林如海让他赶紧去忠林堂,因为总督老爷要走了。
贾蔷闻言忙让香菱先自己回房,他则前去送行。
不管如何,既然林如海与韩彬有如此交情在,他身为晚辈,都该去送一送。
香菱一人则回到了小书房,不过没等她洗漱去吃早饭,却见雪雁一蹦一跳过来,看到只她一人在,便问道:“蔷二爷呢?”
香菱笑道:“林老爷招去了,说是去送客。”
雪雁懊恼道:“姑娘还找他哩,算了,你同我一起回吧,不然姑娘问起来,我也不知怎么去答,到时候又该说我笨了!”
香菱只好放下筷子,起身笑道:“就这一句话你也记不住,可不就该说你笨了?走吧!”
……




红楼春 第一百七十八章 来信
“你们爷呢?”
看到香菱进来,书桌旁刚刚搁下笔的黛玉笑问道。
香菱进来,见黛玉坐在那里,上面穿一云刻丝绛软烟罗琵琶襟衣,下面则是一桃花云雾棉锦裙,便笑道:“林姑娘可真好看。”
黛玉闻言笑骂道:“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和你们爷相处了也没几日,倒将他那油嘴滑舌学了去。”
香菱娇憨一笑,道:“我们爷刚被你家老爷叫去,说是总督老爷要走了,让他去送送。”
黛玉没所谓的应了声,又风轻云淡问道:“昨儿个,你们爷几时回来的?我怎么隐约听着,他在外面又惹是非了,还带了个姑娘回来?”
香菱知道的有限,就捡知道的说道:“回来快子时了……那女孩子不是我们爷认识的,是小婧姐姐认识的,好像是她老子年轻时候在扬州府和一个叫孙二娘的,好像是开青楼的老鸨的女儿……因偷东西被齐家大公子给捉了去,我们爷昨儿晚上给要了回来,早上的时候才见着,给我们爷磕头来着。”
这番话,黛玉听了只嗤笑了声,道贾蔷一刻也不安分,至于李婧父亲年轻时的风流韵事,她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也不关心。
可她不关心,紫鹃心里却腻味个半死。
在紫鹃心里,黛玉就恍若月宫仙子一般高洁无暇,不食人间烟火。
长大后即便是说亲,夫婿也当是阳春白雪,温柔多情,家底殷实的如玉公子。
可庇佑黛玉一生不为生活所忧,不为俗事所扰,一世无忧无虑的过活。
再看看贾蔷……
身边出现的要么是女扮男装在外抛头露面的江湖人士,要么是什么铁头柱子苦力出身的舅舅舅妈。
她不是瞧不起这些人,只是实在不愿黛玉与这样的人有交际。
如果这些勉强还可忍受,那么如今甚至连偷东西的贼偷,开青楼的老鸨都出现了,这简直让紫鹃心急如焚。
一时间,脸色难以遮掩的阴沉起来。
香菱虽娇憨些,可她并不傻,看出紫鹃明显不喜忧虑的神情,不安之间,就想告辞。
不想黛玉却直接说破道:“别理她,她又魔怔了。也不想想,若不是蔷哥儿认识那么些人,又怎能救得了我爹爹?蔷哥儿虽然和那些人来往,但他又没学坏,偏你又多想?”
紫鹃闻言,知道黛玉“中毒”已深,必难说服,心底打算寻机会去和梅姨娘谈谈,看看有没有法子,不过也不藏着掖着,笑道:“哪里是我想多了,分明是香菱说的唬人,又是老鸨,又是贼偷,还带回府来,等回京后,家里老太太知道了这些事,便是姑娘也落不着好,更何况我这个做丫头的?”
黛玉没所谓还隐隐得意笑道:“你少拿老太太唬人,半年后我和爹爹一并回京,自然是住在家里,如云儿那般得闲才去探望老太太,只要你不嚼舌根子反叛我,老太太又怎么知道?”
香菱在一旁忽地灵机一动,想起贾蔷的话,便正经说道:“紫鹃不必担忧什么,我们爷说了,他和林姑娘是君子相交,还赞林姑娘是女孩子中的君子。再者,你想的也没道理。难道林家老爷和林姑娘不比你聪明?他们若说让我们搬走,我们才好搬走哩,不然就辜负了他们的好心了……”
“哎哟!行了行了,越说越不像了!”
紫鹃看着黛玉气的都涨红了脸,身子都在发抖,她差点没给香菱跪下,几时说出口过让人搬走的话了?!
紫鹃跺脚求饶道:“你可真真是冤枉死我了,我不过姑娘身边一丫头,说起来还是贾家的人,哪有资格赶你们?我不过就是……你真是……香菱,你快把我们姑娘哄好了,不然她要是真恼了撵我走,我非碰死在你跟前不可!”
香菱也唬了一大跳,见黛玉气成这样,眼泪扑簌扑簌的流着,只拿眼去看紫鹃,模样确实唬人,便忙赔笑道:“好姑娘,我不过是胡乱白话两句,你怎好生这样大的气。果然气坏了身子骨,我们才真不能住了,我们爷也会骂我的,他最是敬着姑娘和林老爷了……”
紫鹃见黛玉恍若未闻,只是看着她,心里瘆得慌,便跪下求道:“姑娘好歹看我服侍一场的情分上,相信我这一回,我就是再怎么不着调,也做不出赶人的事啊!”
黛玉闻言,想起这些年的情分,心里一软,选择相信了她,缓缓呼出口郁气来,幽幽道:“今儿真的是最后一次了,这次是闹到香菱当面,下次若闹到蔷哥儿当面,你还让不让我活……”
不等黛玉气话说出口,紫鹃就臊的落下泪来,连声道:“再不会了,再不会了,姑娘快别恼了,左右不过还有半年的时间了,等回了京城,说不得我就得回贾家了,姑娘何苦现在赶我走?”
黛玉放的狠话自然是气话,她那样善良的人,这几年紫鹃将她照顾的样样妥当,处处为她着想,她纵然气极,也不过说两句恼话,再怎样也不可能真赶紫鹃走。
这会儿听到紫鹃居然真存了这个心思,反倒唬了一跳,斥道:“你浑说甚?老太太既将你给了我,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她身边又不是缺不得你,你好好在我林家待着便是。”
又见香菱以为闯祸而不安的模样,黛玉笑道:“你这傻丫头,莫非也要我来安慰你一遭?”
香菱摇摇头,还是不怎么敢说话,害怕又说错话。
黛玉便岔开这一茬,问道:“小婧呢,这几日都没见着她了。”
香菱犹豫了下,小声道:“我也不知道,听说是在外面帮我们爷张罗着什么,刚又走了,送那位孙姑娘回家了……对了,小婧姐姐起初说让那位姓孙的姑娘到内宅来,可以保护林姑娘。我们爷说不合适,还是让她回家的好。”
这话总算让紫鹃连连点头,一个青楼出身的行窃贼偷,若是进了内宅,岂不连累黛玉的清誉?
却听香菱又道:“姑娘寻我们爷有事?那我现在就去寻他,不然一会儿他要和小婧姐姐出去找银子去了,姑娘就见不着他了。”
“找银子?”
黛玉微微蹙起眉头来,问道:“找什么银子,怎么个找法?”
香菱摇头低声道:“不知道呢,方才就听小婧姐姐说,家里只有不到十两银子了,快花没了……”
语气,隐隐忧伤,又有几分悲壮。
黛玉见此竟忍不住“噗嗤”一笑,将心口处堵起的那块郁气也笑散了,嗔她一眼没好气道:“果然跟着你们爷时间长了,也开始作怪相了。蔷哥儿旁的能为不好说,但持家的本事,还不用你来哭穷?”
雪雁也嘻嘻笑道:“香菱别怕,过不下去的时候,来寻我借桂花油,我借给你。”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一道声音:“过不下去?我只愁日后银子多的花不完,还有过不下去的时候?雪雁你还是留好你的桂花油罢。”
“呀!我们爷来了!”
香菱闻声一个激灵,欢喜叫道。
黛玉脸上也带起了笑容,却取笑香菱道:“不过分开那么会儿,你就高兴成这样,也不嫌臊!”
香菱只笑不出声,然后众人就见着一身月白儒衫的贾蔷不疾不徐的迈步而入,脸上带着自信洒脱的笑容。
黛玉最先取笑道:“又吹牛!香菱都说了,你们如今连十两银子也没了,还说大话。”
贾蔷也不辩解,只看黛玉的眼睛怔了怔,道:“怎哭了?”
黛玉笑容一凝,忙避开眼睛,道:“谁哭了?你才哭了呢……”
香菱实诚,就想上前解释清楚,却被紫鹃拉住,没好气白了她一眼,还威胁道:“不许说!回去后也不许说,女孩子间的话,怎能说给爷们儿听?你若说了,我们就算白认得你了。”
香菱唬了一跳,小声问贾蔷道:“爷,那我还说么?”
贾蔷还没来得及开口,黛玉就一扭头笑骂道:“好你个香菱,你敢反叛?”
香菱嘻嘻笑道:“再不曾有过!前儿林姑娘说的话,我也一字未说。”
黛玉哼了声,看着贾蔷抿嘴笑道:“你运气倒好,宝丫头的哥哥闹出那样一场阵仗来,到头来便宜了你。香菱多好的姑娘,生的这样好看,眉心一点胭脂痣,心里又都是你,你可要好好待她,不然我也是不依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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